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野望——桓温传 > 第三十五章, 男人之错
    在宴请巴蜀地区官绅和地方名望的宴会结束后,被灌了不少黄汤的桓温仍然处于高度的亢奋状态,醉眼朦胧的他以往还从来未获得过如此这般意气飞扬的感觉。这时,满脸堆笑的益州刺史周抚走到他身边,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去安歇,然后就让身边的侍卫搀扶着已经有七、八成醉意桓温,由周抚的儿子周楚引路,穿堂过屋,七拐八拐地把桓温一直带往皇宫后院的一处独立的院子。这个雅致的院子入门便是一段凌空架在一片池水上的曲折游廊,院子里面到处布满奇石、竹篁和各种说不出名字的珍奇草木,不过因为夜色幽暗,桓温尚未得以仔细欣赏这庭园的精巧之处,就被带进了院子后面的那几栋疏落有致的房舍前。

    桓温这时还没完全的醉糊涂,他觉得略有奇怪,就向周楚问道:“元孙,这里的格局有点像女孩子住的院子,你带我来干什么?”

    周楚略带暧昧地说道:“桓大人今天太累了,家父专门为您安排在这里歇息并醒一下酒。”

    桓温听见自己比较信任的周楚这么一说,就不虞其他,跟着周楚进了其中的一间房间。

    桓温见房间里面水晶为灯,珍珠为帘,一丈长的沉香木雕云龙床上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芙蓉花,风起绡动,如云似雾。榻上设着抱香枕,铺着蚕冰簟,妆台上卧着珊瑚宝匣,红鸾镜里映着明媚烛光。更有一个婀娜动人的少女,玉臂轻轻支着下颌,凭琼窗而坐,似乎正在凝视着窗外那迷濛的月色而发呆。

    听到了桓温等人入门的踉跄脚步声后,那少女娇躯微微一震,随即转过身来望着桓温和周楚。当桓温那朦胧的双眼一看到房中少女那张绝美无伦的俏脸时,竟然一下子瞪得老大,久久不舍地呆呆望着这年仅二八的少女。桓温直觉得这小女子那似芙蓉般的一张鹅蛋娇脸精致得令自己魂飞魄荡,心悸不已。那气质高雅的少女何曾被男人如此无礼的看过,一时竟然紧张得微微颤抖起来。

    这时周抚走上前来对那少女道:“桓大人今天累了,你先弹个曲子替他放松一下吧!”

    于是,就有宫人上前焚了一炉龙涎香,而桓温刚被搀扶到了一张胡床上坐着,就有一碗醒酒汤被送到他身边的矮几上。周楚则知趣地退出了这少女的闺房。

    那少女略略施礼后转身来到了近窗的一台典式高雅的古筝前坐下,稍微抚弄几下后就背对着桓温叮叮咚咚的开始弹了起来。

    桓温躺在胡床上,微阖双眼,似乎听到了泉水淙淙铮铮地在溪中流淌,时而缓慢,时而湍急。缓慢时那潺潺的流水声轻柔如烟,似穿过飘渺的仙境;湍急时又如瀑布跌落,水珠四迸。渐渐的,曲子旋律又渐渐地变得意境悠远,让人仿佛看到天上的白云在飘动,悬崖边上的雾霭在飞舞。如果在平时,这优美和谐的筝音足以让人听得心旷神怡、心无杂念乃至心境自由。

    不过,情绪亢奋中的桓温已经不是白天的桓温。他这时觉得筝曲固然弹得美妙,但是弹筝的美人却更可爱。

    他在听筝的过程当中一直忘不了少女那张美得令他感到惊心动魄的俏脸。好不容易等到绝色少女把筝曲弹完,他就立即从胡床上弹起,踱步走到了少女的背后,把双手轻轻扶住了少女的双肩。那少女浑身一震,竟然簌簌地发起抖来。桓温怜惜地把这才貌双全的少女抱离了她坐着的胡床,一把搂进自己怀里。桓温只觉得一阵淡淡的脂粉芳香丝丝缕缕地飘进了自己的鼻孔,拨弄着他那干渴的心田,刺激着他那强烈得无法抑制的欲望。

    曾经有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说过一句名言:“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把天底下所有的男人一耙打尽,然而此话大谬不然。

    实际上要让平凡的男人犯错是比较容易做到的,而要让优秀的男人犯错是需要多种挑剔的前提条件。例如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合适的心情、合适的气氛,更重要的是遇上合适的人。而现在,自视甚高的桓温已经与这几项条件都匹配上了。

    这十多年来除了他的正妻南康长公主之外,桓温基本上能够做到守身如玉。俗话说权力是最好的春药,这次不远万里的冒险的成功,使得桓温觉得自己已经接近了权力的巅峰。如今看到这如同天上神仙一般的美女,正处于志得意满状态下的他觉得实在憋不住了,他的潜意识在说话了:“我压抑了这么久,一直以来还承受着那么多的压力,承担了那么多的抱负和理想,我这回无论如何都要破一次戒了,战胜者是不应该被谴责的。”

    于是,在周抚父子巧妙的布局下,桓温甘心情愿地完全放弃了自己曾经一再严密构筑的心理防线,让自己的欲望象自己所率领的无敌的军队那样长驱直入,以破竹之势完胜了自己在酒精的浸泡下那仅存的一点理智,当场就与那楚楚动人的少女发生了苟且之事。

    就在当天的白天里,桓温充满人性光辉地在李势的大殿上与诸多名流一起指点江山,坐而论道。而到了同一天的晚上,他则是在女孩的闺房里不加掩饰地尽情发泄着自己禁锢了多年的兽欲,同一个人的不同两面真是泾渭分明啊!

    欲望的过后是无尽的空虚。桓温一觉醒来之后,却发现不见了昨晚的枕边人,床上却留下了一抹残红,他这时已经醒悟到了昨晚是自己在不加控制的欲望底下摧残了那少女稚嫩的身体,在一阵油然而生自责和愧疚之下,他在芙蓉罗帐里面张目四顾,惊喜地发现那少女竟然还身在房里,只是身披一件狐裘,在靠墙的一张坐榻上斜躺着,似乎已经睡着了,而一把乌黑的长发竟然延伸到她的小腿以下,与洁白的狐裘构成鲜明的对比。

    桓温踮着脚步走到少女跟前,只见她双眼阖上,睫毛纤长,莹白如玉、完美无瑕的娇脸上还挂着依稀可见的一星半点泪痕。尽管桓温已经尽量地放轻了脚步,可是依然惊动了假寐中的少女,只见她睁大一双略带惊恐的杏眼,瑟缩在墙角边,有点害怕又有点羞涩地望着桓温。桓温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怜惜之情,他柔声地问那少女道:“你到底是谁,是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只听到那少女颤声道:“我乃原汉国国主太和皇帝李子仁的女儿,这里本来就是我住的一处别院。”

    桓温一听这话后,连头都大了起来,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到这是周抚一手布置的温柔陷阱。可是,当他看着这美少女那张如画中仙女一般的姣好面容时,他感觉到他自己已经无法依靠本身的力量把自己从这个温柔的陷阱里面抽拔出来。他心里不禁慨叹道:“老天呐,原来我的内心竟然如此的柔弱,真是合了刘司空的‘何意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的这句话了。”原来他是颇瞧不起王敦王大将军的,但是一旦想到他居然把宋祎这般的美人全部遣散的前无古人的壮举,桓温又不得不自惭自己在这一点上确实不如王敦。

    桓温于是对那可怜的前公主说:“对不起,是我在醉后无意中伤害了你。不过,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凡做过的事情都是绝对负责到底的,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出来吧。”

    那少女含泪道:“我已经是国破将死之人了,哪敢向大人提出什么要求,只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一家的性命就已经足够了。”说完之后因为心情激动,竟然跪倒在桓温身前,还想给桓温磕头。桓温连忙把她扶起抱住,尽量用自己的身体给她以体贴和温柔,他一边享受着南康长公主以外的另外一个高贵公主的柔软身体,一边跟她说:“这个要求嘛,我是有办法的,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亡国的公主含羞带泪地说道:“我父亲还没有给我取名,他因为我喜欢啜花蜜,就叫我蕊儿。”

    桓温搂紧这小美女道:“蕊儿!是花蕊的蕊吗?这个蕊字可是又三个心的哟,你可不能对我有三心两意啊!你啜的花蜜是从花蕊里面沁出来的,这样吧,我以后就叫你‘沁儿’,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看到怀中梨花带雨的小美女羞中带喜地微微点头,桓温觉得连心都被化掉了。

    事不宜迟,桓温出得皇宫后就立马升帐,他当场就接受了一帮成汉旧臣们的建议,表示自己代表朝廷同意赦免李势的全部家族成员,并且派人把关于赦免事宜的书信送给李势。于是,在李势逃到晋寿后不久,就在三月十七日派出散骑常侍王幼向桓温送上了降表,降表称:“略阳李势叩头死罪。我的先人带着流民,占恃地形险要进行挑衅,窃取汶蜀一带。我李势因为暗弱,治国无绪,苟且偷安,浪费时光,未能改图。唯有大晋朝廷,天网恢弘,恩泽遍及四海,仁惠超过太阳。我被形势所迫,十分仓卒,自投草野,不日将亲自前往白水城请罪,谨遣私下任命的散骑常侍王幼送上降表,并命令各州郡扔下武器投降。我就象干涸的池塘里的鱼待命听从安排。”

    桓温于是无比爽快地接受了李势的投降。很快地,李势象他的前辈刘禅那样,双手反绑着,用牛车拉着空棺材,亲自到晋军的大营前投降。桓温当即从军中出来,他亲自解下了李势的绳索,放火焚烧了棺材,他当着众人的面前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承诺后,把李势、李福、堂兄李权等亲族十余人全部护送到了建康,不过桓温在这里面做了些手脚,把李势的女儿留在了自己身边。后来,东晋朝廷封李势为归义侯。李势在东晋生活了十四年,直到晋穆帝升平五年(公元361年)才病死于建康。

    自李特晋惠帝太安元年(公元302年)起兵起,到晋惠帝永兴元年(公元304年)李雄称王,历经李特、李雄、李班、李期、李寿、李势六世,前后46年而灭国,是五胡十六国中第一个立国,第二个灭亡的国家。

    虽然李势皇族被送到了建康,但是,桓温在这里犯了一个错误,他没有利用李势残存的号召力和作为战胜者的威望将蜀国各地的豪强大族全部迁往东晋,所以,当晋军在那打完几场恶仗后,所剩下那一万人不到的孤军的实力逐渐就被当地各方势力所摸透,业已投降的成汉旧臣尚书仆射王誓、镇东将军邓定、平南将军王润、将军隗文等人在李势投降的一个月之后,都纷纷地聚众起来反叛,每方势力都能够组织起一万多人的军队,幸好他们没有统一起来。

    桓温亲自率军进攻邓定,并派袁乔攻击隗文,均将对方击破,桓温另外命令益州刺史周抚镇守彭模,击斩了王誓、王润二人。但是,桓温还暂时无力完全平定邓定和隗文等人的叛军。

    桓温在cd仅逗留了三十天,就带着部分军队回师荆州去了,大功臣袁乔亦随军西返。桓温觉得自己既然与周氏父子达成了交易,剩下的事情就应该由益州刺史周抚自己去处理,他自己则有更大的理想和抱负需要去落实。

    桓温东返后,同年四月,邓定和隗文等成汉旧将重新入据cd,东晋征虏将军杨谦放弃涪城,退保到德阳。隗文和邓定等人便立已故国师范长生的儿子范贲为帝,大多数蜀人都依附了他们。

    直到永和五年(公元349年)的夏四月,东晋益州刺史周抚和龙骧将军朱焘出兵讨伐并杀了范贲,终于平定了益州。西南蜀汉地区才完全回归到了东晋的版图。

    桓温带着复杂的心情和作为此次冒险的犒赏的一个美女回到了夏口驻地。桓温意图在荆州长期经营,来到荆州后不久就为自己建造了一个府邸,把建康的家人都接到了夏口。桓温西征期间,远在夏口的南康长公主虽然不懂军事,但是对于桓温的远征无疑是忧虑重重的,她看见桓温这么快就得胜归来,自然也就喜出望外,根本没有想到桓温竟然会瞒着她私藏了战利品。

    桓温意外地得到了一个美赛天仙的女人,自然珍爱得不得了。他以往以英雄自居,对自己自律颇严,加上长公主看得很紧,因此很少想过做那些苟且之事。可是,一旦做出了这种事情来,在他的内心当中虽然有些揣揣不安,但是在隐隐约约的不安当中,居然也孕育着一些的偷吃的刺激快感。他怕老婆知道这件事情,竟然把李势的女儿李沁藏到了官署后院自己书斋后面的房子里。

    南康公主起初不知道这个秘密,就与桓温久别胜新婚起来了。她不虞有他,只是觉得桓温有点不在状态,她觉得他辛苦一场之后肯定会有点心力交瘁的,就暂时原谅了他。可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司马兴男后来还是听说了桓温金屋藏娇的事情,她一时妒火中烧,趁着桓温去外地巡视的机会,就带着几十个婢女提着刀剪,从自己府上浩浩荡荡地杀向安西将军衙门,想趁桓温不在的机会结果了他的狐狸精。看守军府的护卫估计一辈子都没看过几十号女人集结在一起冲击堂堂的政府机构的疯狂场面,而且带头的竟然还是长公主兼安西将军夫人,他们顿时都呆住了,不敢硬挡着她们的去路,只能一直跟在她们的身边,免得出什么意外。

    南康长公主对军府里面的情况倒是熟悉得很,她一路奔向桓温的书斋,在书斋后面终于找到了李沁藏身的房间,只见她一脚踹开锁得不太牢靠的房门,接着就连人带刀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

    金屋里面的李沁当时正在窗前对着花园专心致志地梳头,乌黑的秀发从头上垂下来后都有一部分铺到光洁的地面上了。司马兴男一直冲到李沁身前,高高举起手中的利刃,口中厉声道:“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小贱人,居然敢勾引我男人,今天我就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令人惊奇的是李沁居然并没有因为司马兴男气势汹汹地杀将过来而显得惊慌失措。只见她从容不迫地站起来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到这里来呀,我因为国破家亡,无处可依,今天如果能够被你杀死,倒是遂了我的心愿了。”说完之后,轻闭双目,引首待戮。

    司马兴男本想骂完之后就要马上动手的,但是因为听到李沁说话的声调是那样的哀怨婉转而感人肺腑,又只见那延起脖子的李沁的肤色像白玉一样的光采照人,而那精致典雅的脸庞与她所想象当中的勾魂摄魄的狐狸精的形象迥然不同。接着,她还看到李沁那轻微闭上的双目已经开始有泪水簌簌而下,似是那娇弱的身体已经掩饰不住无限的委屈、辛酸、伤心和绝望。

    司马兴男在看到这幅凄美动人的画面时顿时心中一阵不忍,手中的利刃不受控制地“叮”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她略带激动地走上前来,一把抱住了李沁,饱含同情地说道:“你这孩子啊,就连我见到你这样子都感觉到无比的爱怜,更何况是那人心不足的老色鬼呢!”。

    司马兴男带人冲击衙门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正在外地巡视的桓温的耳中,他顿时目瞪口呆。桓温做梦也想不到当年王导的老婆曹淑痛打小三的故事竟会在自己身上再次重演,这要是让师傅蔡谟知道了可不是要把他给活活笑死?桓温知道后果严重,他再也不敢想那么多了,还是要学习王导的当机立断,一切救人要紧呐!只见他立时孤身一人飞身上马,接着快马加鞭,等他一路飞奔地赶回到军府内院的时候,已经是人去屋空,桓温的心里立时“咯噔”的一声,一股不祥的念头涌上心头,他连忙问跟在身后的军府属官今天发生了什么状况,于是,留守的府中的别驾习凿齿就站出来讲了一下刚才所发生的事件的大概情况,桓温还没等听完,就急匆匆的赶回到自己的府邸。

    桓温进了家门后马上踉踉跄跄地奔向长公主的内院,他向长公主的贴身婢女求见长公主。等了很久之后,心急如焚的桓温才得到长公主见面的允许,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长公主正在休息的茶室。当看到桓温走进来时那一脸忐忑不安的样子,正在好整以暇地呷茶的司马兴男不禁“噗嗤”地笑了出来,桓温上前问安后小心翼翼地问长公主:“公主大人,我听军府的公差说你刚才带走了我从蜀中带回来的一个琴师,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司马兴男爽朗地笑着说:“什么琴师呀,我没看到哇!不过我倒是看到了一个很标致的小美女,我很喜欢她,就把顺手她给拐走了。”

    桓温连忙松了一口大气,接着又试探性地问道:“这么说,长公主是把我的琴师带回到咱们家里来了?”

    司马兴男微哂道:“这小美女长得那么漂亮,她居然会是你的琴师?你别哄我!”

    桓温讪讪地说:“她长得是不错,但是她弹的筝却更好,你要是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让她出来当场试一试嘛。”

    司马兴男认真道:“驸马,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了,难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不过,你的这位琴师老是住在军府里也不成体统呀,你不怕你的手下有样学样?这样吧,我就让她先住进我的内院里,你要是到了想要听筝的时候,我就让她出来弹给你听好了,你可不能再欺负人家小女孩呦。”

    桓温听到长公主既然这样说,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发了一会儿呆,嘴里自言自语地喃喃道:“看来也就只有北伐一件事可做了!”

    司马兴男看到他那茫然若失的样子不禁觉得有点可笑,就关心地问道:“驸马,你在说些啥呢,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听到。”

    桓温道:“我也没有说啥,只是说长公主英明神武,智勇双全,端的是出手不凡,令在下佩服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