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熠教授特意携夫人从北京赶来,对樊祁竖大拇指:“可算结婚了,五一假期结束,立即联系我。”
“我会的,您的提议,夕岚也十分支持。”樊祁笑着说,“今天就不谈公事了,谢谢您能来,吃好喝好。”
老王与他的夫人、樊祁的高中班主任两口子是一起来的,老王穿着夫人新给他备的衣服,挺紧张,抖索道:“快放我进去,我再背背稿子”。
樊祁的班主任则激动得多,一个健步上前敲樊祁的脑门,磨着牙:“你小子,当年藏得真好,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您消消气,消消气。”樊祁受了这一记爆栗,揉着脑门,“一会儿还请夸夸我。”
“抢了老王班的班花,还得意上了?”樊祁的班主任还想再说几句,被老王搭着肩膀拉走了。
留樊祁在原地摸着鼻子,露出一个颇为无赖的表情。
樊祁与夕岚的婚礼总体而言办得较为低调,受邀的都是双方的同学、朋友与近亲,夕岚将亲戚与好友隔得很远,孟夕岚的父亲笑得喜气洋洋,与樊照楷、王珺坐同一桌。樊照楷特意将头发染黑了,看上去十分精神,王珺也精心打扮过自己,穿一件深蓝色的旗袍,长发盘起,气质出众,不说话微笑的样子很有欺骗性。
婚礼会场也以白色为主色系,营造出纯洁的气氛,樊祁觉得这样的颜色与夕岚太配,在等待夕岚的过程中全程捂嘴低笑,被张湛、宋一戳了好几下后腰,让他“克制一下自己的傻样”。
场内光线渐渐暗下来,唯有通向主舞台的通道亮着光。
两位年纪相仿的小花童走在前方,夕岚身穿洁白的抹胸婚纱,凸显出她姣好的身材,婚纱的上半部分镶嵌有不少碎钻,在灯光下熠熠地反着光。这条婚纱的拖尾很长,头纱挡住她精致而美丽的面容,轻纱下面,是女子温柔的笑意。
当她拿着以百合为主花的、洁白的捧花,主伴娘知墨帮她提着裙摆,踏着通道上撒着的新鲜花瓣、向樊祁缓缓走来时,他看到了自己完整的青春,看到自己灵魂的归属,那么多个艰难的夜晚,全靠想象着夕岚的模样,让他咬牙支撑着、坚持着,蜕变成更优秀的人。
十年以前,穿校服的樊祁认识了穿校服的夕岚,他们太早遇到,吃了不少苦,回过头来,才知道在如此年少时遇见一生所爱,是何其幸运难得的一件事。
此刻她穿着圣洁的婚纱向他走来,抛弃了她的一切过去,没有父亲的扶持,她自己独立地、坚定地,朝着自己未来的人生,朝着新的希望与机遇,一步步靠近他。
他们终于属于彼此。
樊祁低着头给夕岚戴戒指时,手指颤抖得厉害,夕岚将捧花暂时递给知墨,轻轻捏着樊祁的下巴,轻声问他:“怎么了呀?”
他抬起头,满脸是泪,笑得很灿烂。樊祁反手抹一把眼泪,为她戴上戒指,夕岚则显得淡定很多,握着他的手,给他套戒指。
等到终于可以掀开她的头纱、给她一个吻,樊祁忽然有一秒的退缩,和一丝不知所措,紧张地捏着那一层轻纱,极其小心地慢慢向上掀,像一个孩子打开他得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夕岚甜美的笑容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反悔了。”樊祁没头脑地说,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我以前说韶颜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你才是。”
三生有幸爱上你。
新郎新娘在台上接吻时,两人的高中同学桌爆发出极其惊人的欢呼声与掌声,不少女同学抹着眼泪,男士起立鼓掌叫好,为这对学生情侣终成正果而祝福,也为他们每一个人的青春回忆而喝彩。
青春无悔!
林颂旸也在笑着鼓掌的行列中,他曾经短暂地在这个姑娘身上迷失自我,此后又保持了多年的朋友关系,他脑海中只剩下那个天气很好的、普通的上学日,少女夕岚与他交换秘密,告诉了他,自己和樊祁的纠葛。
很高兴这段纠葛有了一个好结果,不像他和韶颜,只能这样。
樊照楷默默地低头擦眼泪,那一瞬间,他的记忆仿佛也回到许多年前,少年樊祁倚在厨房边上,语气忐忑,神色却很坚定地对他说:“爸,我喜欢上一个姑娘。”
双方班主任发言时,夕岚和樊祁站在舞台一侧,她一直温柔地笑着,拿着新娘捧花,右手无名指的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她看见她的高中同学们,林颂旸在笑,王知砚遥遥地对她举杯,他变得陌生了许多,眼神倒很真诚,陈樱呢,在用纸巾擦眼泪,时不时抽噎一下。翁婷奕也来了,她头发长长、学会化妆,比以前漂亮多了,她看看夕岚、又看看樊祁,一脸“我怎么当了这么久电灯泡”的无辜表情,十分俏皮。
她也看见她读大学、樊祁读大学时的朋友,他们不曾经历过夕岚与樊祁的故事,少数甚至经历了夕岚与白桦,此时神色都是一片祝福。
她的弟弟抿着嘴唇,一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钱笑挂着客套的笑意,她的父亲好像是哭了,偶尔用纸巾按一下眼角,神色中流露出一丝不舍。樊照楷也红了眼眶,王珺则是面无表情,左手手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轻烟袅娜地升起,无端让她感到不安。
为了驱散这一点不安,夕岚牵住了樊祁的手,从他的身上汲取温暖。
老王的发言冗长,夕岚以前是他的学生、现在是他的同事,他戏谑自己和嫁女儿似的,一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样子,大篇幅地夸赞了夕岚,并且数次暗示“樊祁捡了个大便宜”,惹得台下笑声不断。
樊祁的班主任呢,则带着“哇塞我家的猪拱了这么优秀的大白菜”的气息,笑得像个傻地主,搓着手细数樊祁当年是如何优秀,“原来并不是我教得好,是他面对这么漂亮的妹子,有了积极向上的动力啊。”
所有人都笑着,所有人内心深处都带着真诚的祝福,一派宾主尽欢的美好气氛——
除了王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