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的春节,夕岚带樊祁,回父亲的家过了年。过年总要人多些才热闹。
樊祁父母离婚,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上哪去过个团圆年?
夕岚无法原谅王珺,只邀请了樊照楷,他婉拒了。
年三十晚上,夕岚、樊祁、钱笑,孟曦晨、他们的父亲,五个人围了一小桌,钱笑做了一桌子饭菜,有说有笑地吃了很久。
孟夕岚的父亲酒量不如樊祁,三两下就被放倒,醉醺醺地说,小伙子不错,战胜了知名歌手啊。
他又说,我一直都对儿子比较好,可是女儿也是自己女儿,你一定要对她好,如果你敢对她怎么样,大不了就离婚么,这方面我是不会委屈夕岚的。
他还说,人都是很复杂的,不管再怎么复杂,内心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过得好,曦晨还小,我就指着夕岚多孝敬我呢。
夕岚的表情很平静,近乎于冷漠,她没有接话,还是钱笑打了个圆场,说这年头不流行养儿防老了。
孟夕岚的父亲不高兴,对孟曦晨嚷嚷,“以后让你妈住敬老院去”,钱笑利索地说:“不用他催,我自己会早点物色一家好的”,说得他哑口无言。
这个话题便这样过去了。
电视里放着春晚,吃完饭,钱笑去洗碗,夕岚让曦晨坐在自己旁边,问了他很多学习和生活上的问题。
孟曦晨被她问得头大,直说“姐夫你管管我姐”,樊祁笑说我可不管她,家里她管事。
在这样的氛围里,夕岚第一次不再感到格格不入,她不属于这儿,但是偶尔回来一次,也能若无其事地装出一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场面。
孟曦晨已经过了爱看烟花的年纪,春晚也变得不那么有吸引力,只想回房间打两盘游戏,最好来个跨年局,樊祁拉着夕岚礼貌地与她的父亲、后母告别,到最近的烟花爆竹售卖点买了几种烟花,在湖滨公园放完,手拉着手回家去了。
“新年有什么新愿望吗?”夕岚问他,他的手大而温暖,这就是她一生的依靠了。
樊祁喝得微醺,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很认真地回答:“人不能太贪心,我有你,就没有别的愿望了。”
过了新年,收到请柬的亲朋好友陆续确认了他们是否到场,婚庆公司、酒店场所、婚礼上要用的小物件,基本都准备好了,夕岚家空余的地方堆满了零碎的小物件。
内外景的婚纱照全部入册,定下的婚纱修改进程很顺利,那张举着烟花接吻的照片被夕岚洗出来,单独放进相框,摆在书桌一角。
除了主婚纱,伴娘服、晨袍一类衣服,夕岚也委托店家进行了订制,清单核对了再核对,只剩下正式结婚这一项。
生活一旦稳定,日子过起来,也快得很。
三月一晃而过,春意融融的四月,结婚典礼不到半个月的时候,双方家长挑了个良辰吉日,樊祁特意请了假,去照相馆拍结婚证件照,有化妆师给他们化妆。
年轻的姑娘认出了夕岚:“你是不是白桦追求的前女友啊?你要结婚啦?”
“是的呀。”夕岚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和白桦,那之后就没有再联系了,如果想要他的签名,可能要换个方式。”
姑娘偷偷上下打量樊祁,悄声对夕岚说:“这个也不错。”
“这个超优秀了。”夕岚笑道,“我很满意,不退货了。”
在摄影棚拍照的时候,樊祁被提醒了好几次“笑得矜持点”,每次都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与夕岚两厢对望,再齐齐傻笑起来,过程重复若干遍之后,终于拍出一张合适的照片,夕岚笑容温婉,眼睛笑成两轮弯月亮,樊祁则一概往日的自信气场,笑容灿烂,露出一口白牙,眼神隐约透露出一股“地主家的傻儿子”气息,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灵动极了。
负责后期的小哥感慨,“其实你们俩的颜值,完全可以直接去民政局拍,不用来修图了”。
“那可不行,你都不知道,他一开始笑得有多傻。”夕岚使劲看着屏幕,“哎,我一辈子就拍这么一次,你好好修。”
他们没有准备新衣服,夕岚穿了一件买来两三年的连衣裙,樊祁还是平时那样简单的装束,拿着照片,去民政局排队领了红本本。
两本崭新的红本子拿在手上,夕岚一点都没有“我结婚了”的感觉,瞅瞅证件、再看看樊祁,心想,十年前就栽在你身上了,现在还真没什么“修成正果”的感慨。
当年自己真是眼光独到,一眼相中绩优股,想想还有点小得意。
倒是樊祁一直在抹眼泪,举着结婚证看了又看。
年少时做了太多伤害她的事,唯有用后半生来弥补。
终于在一起了啊。
像是鸟儿终于找到回巢的路,樊祁这一颗心终于落到实处,在他胸膛里鲜活地砰砰直跳,仿佛是从一具行尸走肉,变成一个完整的、活生生的人了。
生命有你才完整。
夕岚没有和樊祁透露她将穿一件怎样的婚纱,樊祁也没有对夕岚透露,他准备的婚戒到底是怎样的。
“你都不期待吗?”樊祁牵着夕岚的手,语气委委屈屈,颇有些哀怨地,摸索着小小的指环。夕岚买了一枚素银的戒指,领完证,也不要樊祁帮她,自己戴在右手无名指上,右手举着红本本,拍了张照,发了条朋友圈,就这样公布了结婚的消息。
樊祁之前送给她的那枚戒指,夕岚很珍惜地收好了,平时不要戴这么独特的戒指,做人还是要低调,两个人的甜蜜恩爱,自己知道就行。
“不用戒指也没事啊。”夕岚轻快地一蹦一跳,拉着他往前走,“去喝杯饮料庆祝一下,我晚上还要看学生晚自习呢,不和你玩。”
刚结婚就被打入冷宫了吗?
樊祁眼前一黑,意识到自己根本管不住她,忽然想把夕岚提起来、拎回家里,再不放她出来和其他人接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