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岚偶尔会在各个场合听到白桦的名字,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把这个名字,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白桦是她的前男友,本硕皆就读于华师隔壁的交大,专业是生物医学工程。他和夕岚相识于夕岚大二时,在一起两年,和平分手。分手以后,渐渐地不再联系。
她不太会回忆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该怎么说呢,白桦和她的故事,有始有终。他们有一个不算很美好的相识,较为和睦的开头,和好聚好散的结局。这个故事已经结束了,不如就让它安静地过去。
樊祁不同。
年少的他莽撞地谱写了他们故事的开始与经过,却迟迟没有补上一句结尾。
因为缺少结尾,所以在意;因为在意,反倒念念不忘。
白桦……某种程度上来说,和樊祁很像,是夕岚喜欢的那种类型。但她决定和他在一起时,就清楚地知道,他和樊祁是完全独立的个体。白桦不是谁的替身,白桦就是白桦。
白桦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给他选择了这样一个专业。交大是很好的学校,白桦的成绩也很好,唯一的问题在于,他不喜欢这个专业——他喜欢玩吉他,喜欢写歌,喜欢写自己唱的歌。
夕岚特别欣赏他的一点在于,从大学开始,到步入社会、踏进乐坛、逐渐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白桦内心深处的坚持从未改变。他一直是那个面容清秀、身量修长、身材很好,穿着白衬衫、黑裤子、擦洗得一尘不染的白色旧板鞋,抱着自己的吉他,安静创作、认真唱歌、低调做人的男生。
他不是特别会说话,更多时候是一位聆听者,他和年少的樊祁不同,是那种光凭笑容就能温暖夕岚、让她觉得可靠安心的人。
在这样充满诱惑和物质的乐坛里,白桦始终不骄不躁,他是那样干净、那样纯粹,仿佛永远是单纯的少年,会对人生中的风雨感到不知所措,但永远对生活抱有期望。
如果……如果白桦没有在研究生毕业时,选择孤注一掷地继续走演唱道路的话,他们已经结婚了。
人生哪有如果啊。
快到中午饭点,张语语才带着大包小包姗姗来迟。
夕岚给她吓了一跳,张语语几乎是搬了她半个月才吃得完的蔬菜、各种肉类、不同的水果,还有一大堆口罩和两副墨镜,等她哼哧哼哧地把东西搬进门,几乎是咆哮着对夕岚说:“关——门——!”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又乱逛什么天涯豆瓣了吗?”夕岚还有闲心思嘲笑她。
白桦毕业以后,发展得不算一帆风顺,但因为外形条件好、嗓音有特点、创作水平高,近年来,也慢慢地红了起来,当了他的前女友,就要有“有朝一日被扒皮”的觉悟,夕岚心态放得很平。
张语语瘫倒在沙发上,好半晌才拿出带来的ipad,打开微博,指着热门话题,有气无力地说:“你自己看。”
“白桦上海演唱会表白”赫然映入眼帘。
夕岚无语:“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分手这么些年,总要让人家找个对象吧?”
“这,纯粉丝、路人刷的话题,还不是买的热门。”张语语道,“我给你找一下视频吧,你看了就知道了。”
这是网上若干段视频中最完整的一段,视频辅一开始,便是一片尖叫声,天是黑的,舞台光线由亮转暗,两束追光打在白桦身上,他坐在一张高脚凳上,侧头调节着自己的吉他,粉丝们挥动着荧光棒,现场是一片蓝色的海洋。
听声音,举着手机录视频的应该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她坐在内场,大声地和一旁的朋友说“天啊!体育场都坐满了!白桦是真的红了啊!”
“灯光暗了!是不是要唱《荏苒流年》了啊?”她朋友也很大声地回应她。
大概是其他人听到有人在谈论《荏苒流年》,现场陆续地响起几声“荏苒流年!”的尖叫,继而是粉丝们整齐划一的报歌名声。
大屏幕给了白桦一个特写,他笑容里略带几分羞涩,对观众席抬一抬手,调整耳麦,神色有些微的紧张,将修长的食指放在嘴边,笑着比了个“安静”的动作。
“今天,能在上海开演唱会,我非常开心,这是我……此前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白桦的声音和他的外形不是那么符合,十分低沉,带着一点点喑哑,是恰到好处的烟嗓,在耳畔唱歌时,能够拨动每位少女的心弦,声音一直沉到内心深处。
粉丝们都非常配合,安静地听他说话。夕岚不知道的是,白桦此前一直在唱歌,这是全场第一次互动时间。
“在座的各位,大部分人都知道,我在交大读了六年书,专业与音乐大相径庭。”白桦似乎在组织语言,眉头苦恼地微微蹙起,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明明已经27岁,在媒体口中是“大器晚成”的年纪,依然带着一股少年气息,“我在上海经历了很多美好、难忘的事,也……经历了自己的爱情。”
“什么?天哪!”拍视频的妹子忍不住惊声叫了起来,场内的其他粉丝也面面相觑、激动非常,神色各异,纷纷掏出手机开始录制视频。
——白桦在大学期间只谈过一次恋爱。
恋爱的对象此时正捧着朋友带来的ipad,神色惊疑不定,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
“这里坐着的,有不少朋友从我微时开始听我唱的歌,从小酒吧开始,到篮球场大小的场地,到选秀节目的舞台,再到整个体育馆,我的每一步,都有你们的支持。”白桦一字一句地说,吐字清晰,他是北方人,翘舌音和后鼻音发得特别标准,讲话很有味道,“经过比较长时间的考虑,我做了一个不太艰难的选择,想在这里说说我的心里话。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继续支持我,但——我还是要说。
“我要讲一个故事,是《荏苒流年》的背景,是这首歌的灵感来源。
“当一切仿佛尘埃落定,我要如何纪念你?”白桦神色里带着伤感,“只能将你写进我的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