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是单独一人来的,他的车就停在楼下。
刘云麻溜的钻进车厢,老老实实的坐在副驾驶上,中年人开车。
一路上中年人只管开车赶路,固执的保持着他那份沉着、镇定的酷劲,刘云却有些按捺不住。
在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沉默期后,刘宇忍不住的率先开口,说:“前辈,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
中年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路,听到刘云的话,他朝着刘云斜暼了一眼,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龙五……是个跑江湖的,只有一把子力气,会点武术,早年被石王受到麾下,跟着他也有好些年了,现在算是他的头号打手,一些脏活累活湿活都是我干……看原石我不会,跟了石王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只会……杀人”。
刘云听了讪讪一笑,心想这个前辈当真是耿直的很,什么话都跟自己说,毫无顾忌。
中年人龙五像是猜到了刘云心底的想法,眼中浮现一层笑意,只是脸上仍旧面无表情,像个石刻的雕像,说:“石王肯邀你去云南,想必也是打心底认同你,所以你现在算半个自己人,跟你说这些也没事儿,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顾忌啥的……对了,我看你身上也有两手,先前试探你时感觉你力道还行,勉强能跟我过过招,不过技巧太差,力气耗尽你就拿我就没法子了。教你功夫的师父什么名堂?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还认识”。
刘云聚精会神的听着龙五的话,正像个受训的小学生一样点点头,突然被他问到师从何人,瞬间就满心底都是尴尬,他心想自己哪有什么师傅?打架的时候全靠一身正气、以德服人……刘云尴尬之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默然无声。
车厢里静悄悄的,龙五正等着刘云回答,看到身旁半天没有动静,有些奇怪,扭头一看坐在副驾驶上的刘云满脸尴尬,仿佛有难言之隐,龙五只当他的师门有避讳之处,所以没有回答,于是心中恍然,没有过多追问。
车厢里回复先前的静默,车厢里的两个人各怀心思,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情。
车子在笔直宽敞的大道上开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应是到了目的地,龙五踩了一脚刹车。
有些昏昏欲睡的刘云瞬间清醒,摇晃了一下脑袋,伸了个懒腰随龙五下车。
龙五停车的地方是一块好大的空地,有些荒凉和僻静,方圆百米之内没有人烟,也没有任何建筑物,就是一大块空地,孤零零的在那里。
刘云有些不解龙五的用意,看向他。
龙五此时正盯着天空,没有任何解释,只是看着远方,似乎在等待什么。
不多时,天空中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声,在云层中有个庞然大物微微显露了自己的身影。
龙五眼前一亮,对着刘云点点头,示意他准备好,刘云还是有些不解,但也猜测到一二,莫非天上的是……
果然,就如同刘云心中隐约的猜想一般,一架直升飞机旋转着旋翼,从云层中窜出,将自己颀长的机身展现在龙五、刘云的眼中。
这架直升飞机通体灰白,机身上的右侧用红色的喷漆描绘出一个有些古怪的图案。
直升飞机上的驾驶员似乎也看到了地面上的二人,对着窗外伸出了大拇指,大拇指朝下,似乎是示意自己要降落了,他找准了位置,驾驶着直升飞机,斜斜的的降落在地面上。
直升飞机落地时带起了狂躁的大风,高速旋转的旋翼将直升飞机旁的碎石子吹开和杂草杆吹的满天都是。
龙五对着刘云摆摆手,示意他跟上自己,然后像视若无物一般,笔直的朝着直升飞机走过去,无视了直升飞机狂躁的旋风,率先登上。
刘云却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工业造物,新奇之余还有些惊惧,任谁第一次面对直升飞机时,都难免会幻想机身上旋转的旋翼会不会操纵着气流把人割伤甚至是把人瞬间割成碎片……
刘云顶着大风,小心翼翼的挪到机身旁,龙五看出了他的窘迫,坐在机舱里朝他伸出了手。
刘云紧紧的握住龙五的手,借力一下子登了上去,随手带上了舱门。
“呼、呼、这大家伙靠谱吗?”,刘云环视了一圈机舱内的事物,有些隐隐的担忧,朝着龙五问道。
龙五熟练的调整着座椅,将自己整个人陷入座椅中,听到刘云的话,看着刘云的情绪有些紧张,龙五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调笑,他满怀恶意的说:“机器哪有靠谱不靠谱,这又不是无人驾驶的……你问这大家伙靠谱不靠谱,我只能说往往不靠谱的只能是人……比如说,你眼前这位号称空中豪杰的驾驶员,你看看他在干什么?”。
刘云听完不解的看向他的身前,那个安坐在驾驶位上的驾驶员似乎也听到了龙五的话,扭过头来朝着刘云笑了笑,刘云这才发现他居然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大大的酒糟鼻极为瞩目,眼睛惺忪朦胧,还不时的打着响嗝,他的嘴巴开合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味道,不是汽油,也不是香水……
刘云正想跟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用他拙劣的、甚至可说是令人作呕的外语打声招呼,以此来熟络感情时,直升飞机驾驶员居然做出了一个极为惊人的举动,这让刘云瞬间睁大了眼睛,瞳孔紧缩,甚至想对着这个驾驶员大声的重复一句西方的经典骂人语言“fuxkyou!!”。
只见直升飞机驾驶员单手操持着握把,另一只手从他的身旁的一个小箱子里,居然掏出了一瓶……酒!!!
刘云确定他掏出来的绝对是酒,虽然那个黑红色的瓶子上面遍布着刘云看不懂的古怪字体,但他闻出来了!酒瓶里散发的浓烈酒味,他终于确定了先前他闻到的特殊气味是什么了!
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这个该死的驾驶员就像旁若无人一样,熟练的用自己的犬齿咬开了瓶盖,就在龙五和刘云的眼皮子底下,畅饮着这瓶酒!他一边喝着酒边一边扭过头看向龙五和刘云……主要是看向刘云,驾驶员满脸的得意洋洋,全然不顾直升飞机正在高速驾驶,飞行在高空中。
“我操……”刘云无法抑制的想要破口大骂,但想到眼前这个驾驶员是个外国人,他硬生生的将他喉咙里的那句中国古典国骂咽了下去。
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刘云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只见这个该死的驾驶员一边得意的灌着酒,一边回过头用一口……极为流利和地道的川普说道:“你个瓜娃子是不是想骂人?诶?莫得事,不要方,怕啥子嗦,大不了我们三个同归于尽塞!”。
刘云用手紧紧的按着头,他感觉自己此时的脑袋无比的眩晕和沉重,他用力的拉着机舱门,满脸绝望的大声叫到:“劳资要下车!司机开门!”。
龙五终于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心头的强烈的喜感和笑意,仰躺在座椅里开口大笑,一口洁白的牙齿在太阳光的折射下闪闪发光,而驾驶员听到了刘云的话,也是笑的不能自己,他举起手中的酒瓶,伸到刘云的眼前,眼睛中饱含着鼓励和怂恿,说:“小伙子,来,喝一口嘛!”
刘云感觉自己上了一条“贼船”。
他感觉自己此时已经在通往天国的路上了,而且离自己往日的幸福快乐、佳人知己、朋友恋人越来越远……这一刻,他想了很多,想到了自己家中年迈的父母、想到了在家中等着自己归来的林佳、想到温柔大方的刘芸、想到……
正当刘云沉浸在的自己的内心世界中,并且情深意重,快要把自己感动的掉眼泪时,一旁的龙五不怀好意的跟仍在大口喝着酒的驾驶员挤挤眼睛,两个人的眼睛对视一下,碰撞出激烈的电火花,空气中似乎有种特别的氛围在产生……
“轰”。
直升飞机似乎时晃了一下,巨大的震动将仍沉浸在幻想中的刘云惊醒,他睁开眼睛看向前方:除了澄净的天空,便是空无一物,偶有几只好奇的鸟雀想要接近直升飞机,还未接近,就被飞机的旋翼旋转产生的巨大的气流掀开。
并无异动啊?刘云有些不解的看向身旁的龙五,比起驾驶员,他更愿意相信这个不苟言笑的中年汉子,尽管他似乎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靠谱……
龙五察觉到刘云注视的目光,突然皱起眉头,瘫软的身子直起,用右手紧紧的抓住他右上方的握把,对着刘云大声的喊道:“抓紧了!!”。
刘云满是不解,但还是照做,找到他身旁的那个握把,紧紧的握住,他显然还不知道机舱其余两人的打算,不过马上,他就知道了……
只见驾驶员回头对着刘云、龙五用颇为蹩脚的普通话大声吼道:“欢迎你们,来到死亡之旅,这里是驾驶员奥克辛斯基!!!”。
随即,难以想象的晃动开始了,透过身旁的窗户,刘云清楚的看到自己所在的直升飞机像是“喝醉酒了一样”,在天空中晃来晃去,就像一个蹩脚的杂技表演者踩在细细的绳索上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平衡,在空中左一下右一下的来回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