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个月过去了。
周城越来越不平静,经常有大山里的虎魔牛怪跑入城中,嚣张程度也是愈甚,光天化日肆无忌惮。县尉号召官兵猎户,组成斩妖盟,和周城领兵马骏驰一起担任盟主,日夜巡防,倒也杀了三五只精怪。但妖魔来势汹汹,势头不减!
不知何时,人们开始传言,七月流火是为大凶,把灾变的矛头隐隐指向黑石。这种怀疑不无道理,几百年间,不周山里的精怪从来都老老实实,最近这般大举扰民,开天辟地头一槽。但没有证据,传言始终只是传言。
萧瑟这段时间,经常做同一个梦。暗夜苍穹,星月无光、黑云滚滚。云端尽头,矗立着一道光。那光上入九霄,下接九幽,宛如天柱。
开始,萧瑟只能远远观望。但随着梦境重复,他离光柱越来越近,也看的愈加清晰。那光柱一半赤白,一半青黑,循环流转,无休无止。光中模模糊糊有一个巨大的背影,看不真切,只是一股寂寥悲切之意,从他的身影中散发而出,动人心魂。
那背影不动时如佛,巍巍祥和,动则如魔,癫狂恐怖。每当他有异动,苍穹中便有万里闪电纵横驰骋,云海犹如大风吹过翻卷不止。
萧瑟心想,或许是妖魔下山的传闻,让自己太过紧张了。
梦,越来越清晰。终于这晚,那背影转过身来,彼时九天雷动、闪电交鸣,云海翻腾、龙蛇狂怒!
萧瑟呆了,那竟是自己的面庞。只是那张面孔上,充满了他这个公子哥永远体会不到的愤怒和绝望……
白鹿书院也加入了斩妖盟。书院教授之中,不乏四段以上的中级武师,大大壮实了斩妖盟的实力。只是院长仍未露面,萧瑟不禁吐槽,这院长难道常年在火星狙击异形吗,妖魔攻城这么大的事,直接威胁书院安危,都见不到他一面。
萧瑟依然过着名二代的悠闲生活。妖魔变异,他有心无力。加入巡防队的最低条件,也是武技达到三段。一段小高手,喝喝茶赏赏花,做做白日梦就好咯。偶尔去围观过两次捕杀精怪,见也只是比寻常虎豹大数倍的野兽而已,毫无灵性,更别说呼风唤雨了。显然只是喽啰,比那蜈蚣精和灵蛇远远不如,萧瑟便淡了兴致。
于是萧瑟依然读书练武,继续平淡的生活。后山去过两次,远远就看到有几名老师在把守,只能无奈折返。
但紫青却没有闲着。她的功夫突飞猛进,神速到教习自己倦了铺盖滚蛋。
临行前,风神剑满脸惭愧的告罪,“恕老朽无能,已教不了紫青姑娘。她是江湖中万年难遇的奇才,他日必定名扬九州。”
萧瑟有点生气,以为这老头不想干了,拿借口来敷衍自己,于是问道,“先生且慢,可是紫青有何得罪之处?”
风神剑摇头,叹气道,“萧姑娘仙根灵体,蕙质兰心。风某的十六路风神剑法悉数传授完毕,已没什么好教的了。”言罢风老先生仓皇而去。
紫青的天赋,萧瑟早有领教。只是没想到,文武殊途,紫青在武道上的天赋竟也如此之高。还真是一个妖孽啊!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自己这个文武平平的哥哥,实在惭愧。
寻了一遍,在后院黑石旁,看到紫青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萧瑟看了一眼黑石,不禁也怔住了。此时正当中午,秋阳酷热,那黑石上阳光流转,如风推水移,隐隐间构成一幅画,正是萧瑟数月来梦中所见,无边云海、通天之光,柱中巨人!
萧瑟若有所悟,自己的怪梦,定和这黑石有关。但光柱中那个人是自己吗,不,不是的,他的情绪,自己两世都未体验过。似乎,他是想通过这样的梦境,告诉自己什么……
正在此时,家丁小米带着马腾,急匆匆走进来。
“萧瑟,大事不好了。”马腾急切道。
“慌什么,天又没塌。先稳住,怎么了?”萧瑟带他进客厅,递过去一杯茶。
“有人找我爹上访,说你家这黑石是不周山妖魔****的根源,要把这石头拿去城外焚毁掉,平息天怒。”
“你爹作何主张?”
“唉,我爹听人说过,你把这石头爱若性命。他特意让我打探下,你是什么想法。”
“你既然知道,何须打探?”萧瑟嘿嘿一笑。黑石灵异初露端倪,虽然自己肉眼凡胎,暂时参不透内中机缘,却也绝不能失之交臂。再者山中妖魔异动,也仅仅是异动而已,并未造成重大伤亡。
“民意如火,压之伤身。何况此事的联名主张,有书院教授参与,我老爹也是压力巨大啊。”马腾无奈叹气。
“不如这般。”萧瑟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次日,周城领兵马骏驰带着数名官兵,后面跟着十几个乡绅望族,浩浩荡荡奔萧府而来。
萧瑟门口相迎,抱拳道:“妖魔为祸周城,有乡亲说是七月天火所致。若果真如此,萧瑟自当忍痛割爱,除去天石,还父老安宁。”于是引导众人,抬出黑石奔城外而去。不多时,火光骤起,眼见黑石化作飞灰,乡绅们欢呼散去。
萧瑟窃笑不已。真的黑石,自然早被他藏入内宅。那焚化的,不过是他让家丁连夜赶制的赝品!
与此同时,不周山十万高峰深处,有一座雪山直入天穹,俯视群山。此峰名为雪老山,山腰有一洞穴,两三人高,上书“金龙洞”。洞内大小精怪聚集,为首的正是那红头金身蜈蚣精。它巨大的身躯盘在众妖之前,扁头高举,声如罡风呼啸:“山下有一物,诱得我等血脉腾腾,妖丹悸动。数月前我趁夜去探,险被人族高手发现。有那不听话的小妖,擅自下山,俱被人类斩杀。听闻那些屑小人类,组了个什么斩妖盟,是我妖族奇耻大辱。近日我有所感应,神物即将出世,儿孙们当随我下山去,踏平周城,吃尽那些牲畜,迎回神物!”
“是,大王威武,迎回神物!”洞中群妖呼啸,山崩地裂。
萧瑟回到屋中,发现紫青又在那黑石前,神情却少有的凝重。
“哥哥,你不觉得这石头,变了吗?”紫青严肃的道。
“是,它醒了。”萧瑟抚摸着黑石,上面有一道道淡淡的光纹流转。萧瑟隐隐觉得,紫青和这黑石有缘,因此倒无所避讳。
“圣物出世,有天地人三劫。昨日周城父老逼迫,正是它的人道之劫。”紫青郑重道。
萧瑟皱了皱眉。
“我忽然想起这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哥哥,你要做好准备,劫难随时会来。”
“那天劫地劫,又是什么?”
“抱歉,我记不起更多了。”
萧瑟满腹疑问,但看着紫青挣扎回忆却无所得的痛苦模样,不忍逼迫,于是强忍住好奇和质疑,反而开口安慰,“紫青,先别想了,顺其自然便好。”
二人说话间,窗外阳光敛去,风云滚动,须臾天地变色,乌云压地。云间可见一道道雷蛇蜿蜒纵横。
“小米,小米!”萧瑟福至心灵,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黑石的天劫,就是传说中的雷劫吗?
和家丁一起,把黑石抱到院中,萧瑟吩咐到,“快去,把我的百宝箱拿来。”
不多时,小米抱了一个大箱子来,萧瑟扒了片刻,很快扯出一个铁枪头,后面连着长长一段铜环——“哈哈,我是小小发明家,啦啦德玛西亚。”萧瑟哼着小调,把铁枪头固定在黑石上方。
“哥哥,你在做什么?”紫青好奇的看着萧瑟忙前忙后。
“嘿嘿,等着瞧。让天劫来的更猛烈些吧!”萧瑟头顶漫天黑云,无比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