镐京城,那是西周的都城,在纷纷扰扰的乱世之中,这座城市难得宁静,虽然隔着一座厚重的城墙,但是城里城外却是有些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城外兵荒马乱,烽烟四起,而城池之内的人显然有些属于他们的乐趣,那些妓院茶馆酒馆之中显然都不缺少消遣的人,他们不在乎外面的战事如何,在他们看来,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消耗自己钱袋里面的银子,如果这场仗打赢了,自然后面少不了吃吃喝喝玩乐的时间,但是要真是打输了,这也算是人生之中最后的疯狂了。
在城内的最中心,那是大周的都城最中心,也是大周的权利中心,但是就在这么一个地方的一个小巷子中却是有些一个造型着实不太显眼的小店铺,店铺门口用一块不止放置了多久没有洗换过的破蓝色粗布扭扭捏捏的写着一个“医”字。在结合那股刺鼻的药味,这显然就是一家医馆了。
按着道理来说,在打仗最焦灼的时候医馆显然是最吃香赚钱的,毕竟受伤需要医治的人太多,郎中医师缺失,而这就是所谓的大发战争横财的时候。
医馆里边十分的简陋,甚至连那些放置药材的药柜都弥漫着一股酸臭历史的陈旧感觉,天知道这药柜究竟是从哪里捡回来的。而也或许是因为这般陈旧破旧的感觉,即便是这医馆坐落在这般繁华的地带生意依旧是不温不火,甚至几天都没有一个人光顾,倒是医馆里经常有一人搬着一张竹躺椅到门外晒着太阳,似乎对这一切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他不在乎医馆的生意如何,也不在乎自己的店铺如何营生,他将一顶草帽放在脸上阻挡着那强烈的紫外线。
一位小孩端着簸箕从医馆里面走出,看了一眼睡着的男人,嘟囔道:“师傅!您这也没人上来治病,咱们医馆可是就这般持续好久了,也不见您着急一下。”
那位躺在竹躺椅之上十分悠闲的男人轻轻推开脸上的草帽,露出一只异常好看的眼眸,他伸出右手按在那小孩的头上,道:“就算咱们医馆没有生意你也不会饿死的,放心吧!”
小孩听着面前男人这般说话之后显然释怀了,他走到门前一处的开阔地,然后将两根木架架开,将簸箕放下之后,小孩有屁颠屁颠的跑回屋里,身形矮小的他抱着一大张竹席走了出来。
几位打扮还算不错的妇女从医馆的门口走出,见着那抱着竹席的小孩十分的心疼,对着那位躺着的男人喊叫道:“我说陆医师,你在这舒舒服服的晒太阳,你这徒弟可是干了不少的事情了,他跟着你这么多年了,倒是没见着医术有什么长进,力气活倒是干了不少!”
被叫陆医师的男人无动于衷,倒是那位抱着竹席的小孩将竹席靠在墙边,对着那几位妇女弯腰感谢,道:“谢谢各位姐姐,不过有些话你们没有说正确,这么多年,我的医术还是学习了许多的,至于力气活,也是师傅在锻炼我。”
那几位帮忙说话的妇女见着小孩别提多心疼,其中有一位手臂上有着一个碧玉镯子的美少妇走上去,蹲下身子抚摸着小孩的头,道:“小陆啊!虽然你跟他没什么血缘关系,但是你的名字却是他取得,姐姐喜欢你,所以这些钱你给拿着,到时候去酒馆买上一些好菜自己补补身子,至于你师傅,让他饿着。”
小陆看着面前的银钱有些犹豫,倒是躺着的男人将草帽摆正,斜眼看着那些妇女与小孩,道:“给你钱就拿着,之前你不都在抱怨吗,现在不就来了,收着,晚上去对面酒馆摆上一桌,不吃白不吃,不过话说在前面,我陆梓麒从来不收嗟来之食,你既然给了银钱,我自然要好好为你医治一番,不知意下如何?”
美妇听完这句话之后有些恼火,她站起身,走到陆梓麒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究竟是何居心?我有没有病我自然知道,不用你这个庸医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还在躺椅上的陆梓麒倒是没所谓的耸耸肩,道:“行吧!庸医就庸医,你的身体自己清楚就好。我也只是提上一嘴,既然自己知道,我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多嘴。子麟,谢谢人家然后送送人家,我睡会觉,等会将药铺好了之后就回屋里。”
小孩点了点头,便是对着那位美妇一笑,道:“姐姐!您这是要去哪里呢?我送您到街口。”
美妇摸了摸小孩的脑袋,道:“姐姐要去看戏,要不要跟着姐姐一起去?”
小孩摇了摇头,道:“您也看到了,师傅给我布置任务了,我等会还有的忙,您就自己去看吧。”
美妇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小孩的脑袋,随后再次揶揄道:“真不知道你师傅怎么想的。”
陆梓麒躺在那边悠闲自在,他摇晃着躺椅,轻笑道:“当年子麟那般模样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说这些话,反倒是现在站在那边说说话不腰疼。”
美少妇被这般一说之后有些如鲠在喉,红着脸反驳道:“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当年你还没有现在的这般地位,是吧?当年的我还不只是一个医馆的小小医师,养活自己都难,这么多年了,子麟长这么大吃过你们一碗饭吗?喝过你们一杯水吗?他现在是长得不好吗?所以啊!你们该去唱戏就去唱戏,该去听戏就去听戏,不用在回过头管着管那。”陆梓麒的话说的不紧不慢,语气随意,但是听完这些话的美妇却是涨红了脸,随后她一甩衣袖,忿忿离去。
陆梓麒微微睁眼看着少妇离去的方向,张口胡咧咧了一句,道:“小心你的手镯,看起来可不便宜。”
小男孩陆子麟站在那边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见着那些女子离去的背影,也只好拍了拍自己有些泥土的裤子往回走去。
他路过陆梓麒的身边,轻声说道:“你为何这样对周姐姐!她当年有她的苦衷,我都能够理解的。”
陆梓麒伸手揉乱了陆子麟的脑袋,道:“知道了,你去做你的事情吧!既然你的周姐姐给了你那么多钱,今天我就当沾你的光,今天你就别去扎针了,晒完药材回屋歇息会,等你起来了边去对面的酒馆给我打上一壶竹叶青,身下的菜就按着你喜欢的买,不过最好给我来点下酒菜。”
陆子麟听完之后十分开心,用力的点头,手上与脚上的动作也快了几分,先是走到了那之前被他放下的竹席边上,用力将竹席抱起,踉踉跄跄的走到之前支起的架子让,将整个竹席铺到架子上后,陆子麟再次折返回来,抱起那装着草药的簸箕走到竹席旁,开始认真的将里面的药材拿出来,一个个整整齐齐的铺设开来。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陆梓麒躺在竹躺椅上的姿势已经变了,他侧躺在躺椅上,静静地看着远处铺设草药的陆子麟,或许是想起来了什么,他咧嘴笑道:“子麟,你的身子倒是好了不少!看来之前你喝的药挺有效果,每次让你做的事情你也倒是没有偷懒。”
远处的陆子麟扬起脸蛋,在阳光的照射之下还能见到一抹病态白,虽然已经很淡。
“那是,师傅,您的话我还是很听的,不过相比于那些,您到底什么时候正式开始教我医术呢?”陆子麟一边拨弄着竹席上的草药一边问着。
躺椅上的陆梓麒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蒲扇,他一边扇着一边故作神秘的说道:“等你什么时候病好了,我就真正教你医术!别看你师傅我年轻,但是整个大周说要能比过我的可真没有几个。”
听到陆梓麒的回答之后,陆子麟嘟着嘴翻弄着药草,显然十分不悦。
陆梓麒看着他那副模样但是捂嘴轻笑,道:“我知道你对自己的病没有什么把握。那我再给你一个希望,等什么时候大周的城门被攻破,那个时候我便教你。”
陆子麟猛然抬头瞪大双眼,显然是对这句话不太理解,而他抬起头看到的却只是一张异常悲伤的脸庞,就如同那只会绽放一次的昙花,孤独且忧伤。
其实陆子麟一直都有个疑问。他从小时候被陆梓麒带过来到懂事再到现在全是经历了三个阶段。但是在这三个阶段之中他都没有发现这家医馆有多好的生意,即便每天都能够吃上饱饭,吃的好穿的暖,但是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他甚至还见过医馆一年都没人来的窘迫模样,而作为医馆的主人,陆梓麒似乎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反倒是每天日子优哉游哉过得十分舒服。
陆子麟这般想了又想实在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最后只能作罢,陆梓麒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在他看来,陆梓麒不仅仅是自己的恩人,也是自己的师傅,更加像是自己的大哥,谆谆教诲就在耳边,也让他有些如此谦逊的性格。
之前一直在躺椅上懒洋洋的陆梓麒还是睡着了。他瞧这个二郎腿,草帽遮挡阳光睡得无比香甜。
陆子麟将面前的草药都给铺开晒着之后便是默默的走进医馆之中,随后拿出一件薄外衣走了进来,盖在了陆梓麒的身上,随后看着阳光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嘟了嘟嘴走进了医馆之中。
医馆里面看上去有些陈旧,虽说看上去有着一种腐朽的感觉,但是在那些中药的调和之下反倒是好闻了许多。
陆子麟走到房间之中,房间的墙壁旁边摆放着一个满是窟窿的小人,陆子麟打开柜子的抽屉拿出一块针布,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那些小人的面前,嘴里默念着一些穴位的名称,而手也是没有闲着,每说出一个穴道的名称,一根银针便是会落在那穴位的位置上。
一直将所有的穴位都插上一遍之后,陆子麟十分开心,他右手搭在自己的左手脉搏之上闭眼凝神之间心中已有大幅场面出现。
过了好久之后,陆子麟睁开眼睛,面露无奈之色,道:“还是师傅厉害,为何我每次给自己号脉都探测不到什么?反倒是师傅只要手搭上去便能一览无余。真是让我心生向往啊!什么时候我也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医师呢!”
说完之后,陆子麟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那是之前那位美艳少妇递给自己的银两,之前陆梓麒说的话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他也不自觉的便是想起了多年之前的事情。
战乱本就最让百姓忧伤,陆子麟本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也就是那一年,大周的战争开始了,这是一段无休止的战争,也是这一场持续了很多年的战争,从幽王废弃王后之后,战争便是开启,西部犬戎与废后申氏的父亲联合开始了对周幽王的讨伐,而这一场战争依旧没见有消停的迹象。
这一场战争算是内忧外患,申氏的父亲对于大周烂熟于心,这场战斗的开始就是一场一边倒的战争,而这样的战争带来的影响就是不断的去剥削老百姓,而很多人不堪忍受流离失所,而大多数人也是被强行征兵失去双亲只剩下孩子独自苟活流浪。
而陆子麟便是这场战争的牺牲者,而他也算是个幸运儿,能够从那样的战争孤儿的身份中逃离出来,现在也算是能够吃得香睡得好,而赐给他这一切的就是那个正在医馆大门口呼呼大睡的那个男人。
在陆子麟看来,那个男人就如同他的亲生哥哥一般,虽然神秘,但是对他不可谓不好,只不过在那张嬉皮笑脸的面皮下面,还隐藏着一个陆子麟不敢也不想说的小秘密。
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情绪,陆子麟走出医馆的大门,看着渐渐有了西沉意思的太阳之后,他蹑手蹑脚的路过陆梓麒的身边,穿过医馆的小巷子,向着大街对面的一家饭馆走去。
都说开在皇城根脚下的店铺肯定不会简单,似乎这一条繁华大街上只有那个隐藏在小巷子中的医馆显得格格不入。因为那个门庭冷清的医馆与这个门庭若市的饭馆相比,差距实在有些巨大。
陆子麟走出小巷子便是见着正在大街上揽客的小二,他走过去笑着打着招呼,道:“李叔,今天的生意又挺不错的吧!”
那个被叫李叔的店小二见着陆子麟立马笑开了颜,双手摩挲一副资深小二的做派,走到陆子麟的身前,用肩膀上的抹布擦了擦自己的双手,而后又用擦过的右手放到陆子麟的脑袋上笑道:“现在这个局势,也谈不上什么生意好生意不好,即便是生意好,我的月钱也不见得多多少,反倒是只希望平平安安度过下半生就行。”
小二李叔的话说的十分中肯,也算是将那些普通老百姓的心声都给吐露了出来,这倒是让陆子麟有了感触,不过好在他很快的调整过来,继续说道:“上次您找我师傅看病,他是怎么说的?”
李叔听到陆梓麒的名号之后可不敢大意,正要开口时却是听见饭馆里面传来一阵呼喝的声音,李叔的表情立马变了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摆手说道:“先不说这个了。你过来是要吃饭?”
陆子麟被提醒之后才反应过了正事,他从兜里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道:“我师傅让我过来买上一些吃食,他说晚上要喝点小酒,我也纳闷,他平时可不是个喜欢喝酒的人!”
李叔面相一变,立马堆笑,道:“好说好说,咱们也算是邻里邻居的别讲客气!今天饭馆里的人不算太多,空桌子也还有,你先进去点菜,剩下的我来帮忙安排!”
陆子麟立马点头,随后跟着李叔的屁股跨过饭馆的门槛,坐到了角落里面的一个空桌上,而李叔也是站在一旁询问着陆子麟想要的吃食,认真的记录着。
等着李叔确定了陆子麟的吃食之后,却是见着饭馆的掌柜不停地给他使着眼色,李叔会意之后便是急急忙忙的走了过去。
掌柜是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扮相一般,不过很明显能够看出他与那些吃饭以及那些店小二有着很多着装上的不同。
掌柜的招了招手。李叔佝偻着腰,将耳朵伏在掌柜的嘴边,而掌柜的嘴唇一动,道:“那个是不是对面医馆陆梓麒的弟弟?”
李叔点了点头,道:“没错!是他弟弟,不过不是亲生的,而是陆梓麒收养的,不过两兄弟关系还是挺不错的。”
掌柜的略有思索的点点头,摆摆手将李叔打发下去,随后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坐在那边无所事事的陆子麟,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定一番,从柜台里走了出去,向着后院的厨房走去。
陆子麟等候了没一会便是见着李叔端着已经包好的饭菜走了过来,而陆子麟正准备接过感谢一番的时候便是看见李叔给他使了个眼色,陆子麟好奇,顺着眼神看去却是见着之前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走了过来。他先是从李叔的手里接过那些饭菜,而后挥手打发了李叔。就在陆子麟十分疑惑的时候,那位掌柜的转身微笑道:“你就是对面医馆陆梓麒的弟弟吧!”
陆子麟没有犹豫,反倒是十分自信的点点头,对于陆梓麒来说,这是陆子麟能够骄傲的地方。
见着陆子麟点头同意之后,那位掌柜的露出一副欣喜的模样,他舔了舔嘴唇凑到陆子麟的身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道:“小兄弟,我有些事情不知当说不当说!”
陆子麟怔了怔,见着掌柜的这般动作之后倒是良心不忍,下意识的点头问道:“您说!”
掌柜的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双手在胸前摩挲了一番之后,有些害羞的说道:“主要还是我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一下你的哥哥,但是这件事情又不太好说出口,所以也只能请你帮忙转告一番。”
说完之后,掌柜的似乎有些觉得不妥,他急忙继续说道:“放心,这件事情不会白让你帮忙,今天的这顿饭算我请你的!不要钱,但是这件事情你可不能透露出去。”
陆子麟点点头,将脑袋凑了过去。
陆梓麒这一觉睡得无比舒服,秋日午后的太阳格外的暖人,而让他醒来的却不是因为太阳落山,而是因为镐京城大街上不断响起的长靴落地以及车轱辘晃动的声音,而随着这些声音传来的还有男男女女那些平民凑在一起细密的交头接耳声音。
从躺椅上起身,陆梓麒探了探头,视线绕过医馆四周的矮围墙,他没有看到那些围在大街上看着热闹的人群,而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道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小小身影,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然后故作潇洒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等做完这一切之后,医馆院墙的大门被一把推开,陆子麟手中提拉着两个包好的巨大饭盒。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陆子麟扬了扬手中饭盒,道:“师傅,您起来了,饭菜我给打回来了,老板人还挺好,您要的酒他给了不少。”
陆梓麒打量了一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陆子麟指了指天空,道:“酉时!到了饭点了,您这一觉睡的挺久的。”
陆梓麒看着远处渐渐西沉的太阳,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道:“那就吃饭吧!今天的饭菜倒是挺期待的,花了多少钱?”
陆子麟走进屋子里面一边将饭盒打开一边摆放着那些饭菜,道:“饭馆的掌柜没有收我银子,而且他给我的分量都还挺多的。”
陆梓麒挑了挑眉,没有露出不解的表情,反倒是背着手笑道:“他是不是有事情托你转告给我?”
陆子麟眼中露出精芒,道:“没错没错,师傅,您怎么会知道的?”
陆梓麒揉了揉陆子麟的脑袋,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要明白一件事情,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尤其是在这个人人都希望明哲保身的乱世,不可能会有这种让你占便宜的事情,每个人做事情都毕竟会有自己的目的。”
也不管陆子麟听没听懂,陆梓麒很潇洒的不在说第二遍,一屁股坐在桌前,将一个倒扣着的酒杯从桌上拿起,随意的擦拭了一番,然后在拿起陆子麟从饭盒中拿出的一整壶竹叶青,美酒入杯,陆梓麒很没有出息的舔着嘴唇,酒香溢出来,还十分享受的吸了吸鼻子。
等着陆子麟在对面坐下之后,陆梓麒一边喝酒一边说道:“说吧!对面饭馆的掌柜有什么事情拜托我!”
陆子麟将碗筷放下,有些一本正经,正准备开口说话之际,却是被陆梓麒敲了敲桌子,盯着他的眼睛,道:“在这里就不用这么拘束了,也不用一直叫我师傅,在家里我就是你哥,放轻松就好。”
听着陆梓麒这般说,陆子麟倒是松了好大一口气,他再次端起饭碗,夹着那些色香俱佳的饭菜到碗里,嘟嘟囔囔的说道:“今天我去饭馆,见到了店小二李叔,后来那个掌柜的过来找我,问我是不是你的弟弟,我就点头说是,后来那个掌柜的好像是有什么隐疾,不过我对于这些东西都不懂,哥哥你也只是教会了我一些基础的医学,但是从那个掌柜的话来看,他说他自己阳气亏损,想要让哥哥你去看看,剩下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所以说这顿饭算是他请我们的,而要求就是让我去给他看病?”
陆子麟默默的点头,陆梓麒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自顾自笑着,眼珠一转,道:“行吧!你等会去还饭盒的时候跟他去说,就说我今天晚上会登门,估摸着会很晚,让他今晚别休息就行了。”
陆子麟将脑袋从桌上抬起,一脸诧异的看着,随后又呆愣愣的说道:“哥!你真的要上门去看病吗?我就没有看过你上门过!”
说完之后的陆子麟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再次改口说道:“不对不对,是我从来就没有看过哥哥你看病。”
听完陆子麟的吐槽之后陆梓麒也有些无奈,不过他并没有反驳,而是指了指桌上的吃食,道:“快点吃,等会我晚上会出去,要是回来的早还能给你带着夜食回来,你晚上就自己看看医书什么的,实在等我不回来就自己先睡吧。”
陆子麟点点头,立马低头开始大口扒拉着手中的饭菜。
陆梓麒在吃完饭之后便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声响,陆子麟也不知道自己的哥哥究竟在里面做些什么,不过等着太阳下山,打更的人出来敲过一次锣之后便是见着之前一直紧闭着的房门打开。陆梓麒全副武装,身上穿着一件白衣,带着一顶歪帽子,背着一个小医箱,派头十足。
原本还在外边整理药柜的陆子麟见着陆梓麒的这身派头眼前一亮,走上前来仔细观察了一番,最后帮忙理了理衣领,满意的说道:“哥哥!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你像个医生。”
陆梓麒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骂道:“你第一次见着我这样啊!”
陆子麟十分实诚的点点头,道:“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着哥哥你出门行医,自然也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穿。”
陆梓麒挑了挑眉,道:“晚上不用刻意等我了,指不定我什么时候回来呢!”
陆子麟十分乖巧的点点头,然后将陆梓麒送出了门,最后十分认真的将医馆的门紧闭。
陆梓麒回身确认了一番,等确定了没什么问题之后他才拍拍屁股向着大街走去。隔着门缝看向外面陆梓麒的背影,不知为何,陆子麟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在自己面前懒懒散散的男人忽然变得气势十足,只不过这种气势有些奇怪,怎么说!不像是一个医生该有的气势。
镐京的夜色是出了名的醉人,那些酒馆妓院几乎在夜色刚刚落幕便是拉开了属于他们的帷幕,那些在镐京城中混吃等死的顽固子弟们几乎整夜都会泡在里面,企图用这般的纸醉金迷来麻醉自己的内心,渴望着城外的那一场战斗早些结束。
镐京城中轴大街上不仅仅是饭馆酒馆以及妓院,还有些一个生意不错的小戏院,那些富贵人家或者是达官贵人们的文艺子弟不爱喝酒逛妓院,喜欢舞文弄墨的那些人倒是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有人唱便坐在这边听,没人唱还会自己上去来上两嗓子,不亦乐乎,甚至还会有人拉着自己府上的丫鬟家丁们排出一幕幕还算精彩的戏曲。
周玉垚在这小戏院中算是常客,但是在这种达官贵人以及富贵人家遍地的地方,她的身份有些特殊,自然不敢去坐那些靠前的雅座亦或是二楼的包厢,每次她都会找上府邸周围的一些姐姐妹妹过来看戏,只看不唱,喝喝小酒吃吃小菜,打发打发时间,而这费用肯定都会是她的。
说到周玉垚这个人也算是个苦命的孩子,今年双十的年纪却已经嫁为人妻多年,当年的她也是受到战争的影响流离失所,最后被镐京城一位家境还算上佳的老爷相中,一下子便是将她纳为了小妾,不好的话来说也就是姘头,原本在家就收到正房夫人的冷眼旁观,在加之嫁过来多年也没能添上一个子嗣,倒是让她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不过她也算能够读懂眼色,既然家里待不下去,她就选择出来了。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戏院里异常的热闹,主要还是有金主供着,让这个戏院在晚上成为了为数不多的消遣地方,台上那一个个红脸白脸好不自在。不过周玉垚似乎心思并不在这戏台子上面,她与那几位一同出来的姐妹坐在戏院的一个角落里面,同桌的几位少妇倒是看的津津有味,桌上的吃食散落,花生与瓜子的壳更是堆满整个桌子。反观周玉垚的面前,除了一壶还未喝完的甜酒似乎并没有其他东西了。
“周妹妹!合计着你到了这戏院里面就尽顾着喝酒了?这可不像你,连看戏的功夫都没有了!”坐在周玉垚对面的一位少妇开口说着。
这句话将周玉垚从神游的状态给拉扯了回来,她尴尬一笑,道:“今天似乎没有什么兴致,王姐姐,你们先玩,我就先告辞了!”
那位王姐姐是住在周玉垚隔壁府邸的一位女子,同样是妾的她自然与周玉垚相见恨晚,机会再开始便是确定了深厚的友谊,在周玉垚嫁过来这么多年里,她们两人的关系都还挺不错的。
周玉垚有些落魄的起身,也不管身边王姐姐的挽留,她掀开小戏院门口的红色幕帘走了出去,秋天夜晚的风醒人,几乎在出来之后的一瞬间便是将因甜酒导致的昏沉感觉清除干净,周玉垚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玲珑的身躯毕显,让那些守在戏院门口的杂役倒是大饱眼福了不少。对于这个戏院来说,经常是有那些独守空房的阔太太有这般失礼的情况,更有甚者还会大把大把的挥洒银票,而那个时候的受益者显然就是他们这群杂役了。
就在周玉垚拢了拢自己的领口准备在街上慢慢晃悠回家的时候,却是见着之前在戏院中一直劝说的王姐走了出来,她挽住周玉垚的胳膊,轻声说道:“玉垚啊!你听你王姐一言,既然家中没有什么人情味就没有什么回去的必要了,你们家那位也是个喜欢花天酒地的主,现在指不定在哪个妓院的小娘皮怀中潇洒呢!家中还有一只母老虎守着你,你回去也只会冷眼相待,与其这样,你倒不如到我家里去。”
周玉垚笑了笑,不过笑容却是透漏着一些无奈,她摇头道:“这件事情本就是我当初一意孤行造成的,变成这样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怪我自己,怪我当初没有好好珍惜,也怪这好死不死的乱世。”
两人说着话往前走着,一路从大街走到了小巷,从繁华走到了孤寂,那些宫中达官贵人的府邸都连在一起,也正是这么一片地方没有丝毫的人情味,没有那种大街上的吆喝声音,也没有那些讨价还价的市井声音,有的只是一片冷漠,虽有灯火,但是依旧冷清。
周玉垚的相公是宫中的卿世寮太宰,官职地位那是相当高,掌管着大周的政事,而现在大周战乱,皇宫之中算是一片的混乱,身为太宰的周玉垚相公每天沉迷与酒色之中,不管家室不问朝政,也就是这般情况让得周玉垚颇为无奈。
王姐与周玉垚在府邸门口分别,王姐本命王露,住处与周玉垚的府邸相差不远,而她们之间的不同就是王露是正房,她的相公是卿世寮的太士,官职与周玉垚的相公平级,王露这个正房在她相公纳妾之后便是逐渐的冷落了她,而她则是与周玉垚完全相反的身份却是有着格外相识的境遇,也就是这样才让她们格外有话聊。
就在周玉垚与王露分别之后,王露渐渐的走入大门口灯笼光亮笼罩之外的阴影地方,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才送了口气,随后从宽大袖口之中掏出了一块质地以及色泽皆是上佳的手镯,在手中细细观察一番之后长舒一口气,正准备将手镯收进腰带里面的荷包之时,却是发现有一只手从阴影处伸了出来,轻轻的捏住了那只手镯的上沿轻轻的提了提,略带醇厚的嗓音在王露的耳边想起。
“作为大家闺秀的你难道不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随便拿吗?你这般从人家手上扒拉下来,有些不太好吧。虽然我知道她傻,但是你这摆明了是将她对你的信任拿来消费了,接近她那么久终于得手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王露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她顺着那只异常好看的手望过去,却是见着那只手从黑暗中伸出,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模样,那般的黑暗太过于深邃,让人免不了心悸。
突然之间,一双妖异的黄金色瞳孔猛然在黑暗中展开,瞳孔似蛇,但是却带着蛇所没有那般威严感觉,轻轻一瞪,震慑心灵。
几乎是在王露看到这双金色瞳孔的一刹那便是呆愣在原地,王露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因为她能够感觉到阵阵凉风从脖子处刮来,一直凉到了心口。
而这个时候,那双瞳孔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而那只手轻轻一抖,那只手镯落入他的手心,轻轻一捏,那只手再次隐藏在黑暗之中。
有些厚重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渐渐的,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一位个子挺拔一席白衣的男子带着温醇的笑容走到王露的身边,右手的中食二指笔直伸出,轻轻的点在了她的额头之上,开口说道:“今天的这件事情你完全不记得了!明天的你会主动去找上周玉垚,顺便送上一块质地上佳的手镯作为赔礼,知道了吗?不然,小心日后没有什么好下场,至少我对付那些死人的手段要比活人多得多!”
王露有些痴呆的点点头,随后便是转身想着自己的府邸走了过去,木讷的敲击着自己府邸的大门,等着府上的下人打开大门将王露迎接进去之后男子才慢慢的从旁边走了出来,他一边注视着手中的手镯,一边望着不远处的那座巨大宫闱,开口说道:“妄想用死器改变大周这即将崩坏的气运,想的挺不错就是想的有点多了!现在还不是收拾你的时候,等着吧!大周城破的那一天,就是我来收拾你的那一天。”
这句话一说完,男子十分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将背后背着的一个箱子取下,右手一抹,一道机簧声响起,男子将手中的镯子有些珍重的放了进去,伸着指头数了数,最后满意的点点头,掐着指头算了半天,道:“还差几个!估摸着也快了。”
重新将背包背起,一边摇摇晃晃的向着远处的大街走去,一边还看着天空的月亮推算着时间,嘟嘟囔囔的声音借着秋风与月色传递过来。
“今天晚上的事情还真多!不过这群娘们还真的挺能疯的,玩这么久才回家,真是佩服啊,一点都不像我,老咯。”
大周的皇城之中,在这座森严的宫闱之中难得宁静。而在这皇城中心的位置不是所谓的皇宫大殿,反倒是一座祭坛,祭坛上摆放着许许多多神神道道的东西,几根蜡烛摇曳也算是增添了不少的肃穆之色。
祭坛的正中央有着一位身穿黄色长袍的黑须道士,手中握着一把快要断裂的桃木长剑,桌上还有几张燃烧成飞灰的符纸。道士的神色萎靡,胸口还有些一片猩红,显然是刚刚才吐过鲜血。
他颓然的坐下,靠在祭坛的石柱旁边有些茫然若失,双眼无神的盯着远方的那一轮残月,嘴里嘟囔道:“看来是真的没错啊!还真有专门渡灵人。那双眼睛让人心悸,莫非是......”
说到这里,那个倒是连忙起身,从桌子上拿起几道符咒慌忙的凑到蜡烛边点燃,颤抖的双手将符咒放在胸前,一边看着渐渐燃烧的符咒,一边有些沉重的说道:“龙!”
善食居今天关门的时间格外的迟,按着原来的尿性,打更的过去两次到了戌时的时候,善食居的掌柜必定会锁上店里的大门,至于做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善食居的掌柜经营这家饭馆已经数十载,从一无所有到现在能够在皇城根下站稳脚跟,他显然走的不容易,而他结婚数十载至今没有子嗣的事情也是人尽皆知,虽然没有人当面说,背地里面的议论声可不小。
饭馆的老板姓郑,原名郑华,但是因为他的老好人形象以及一些事迹,久而久之就有人传出了外号,叫做郑老实。
善食居晚上关门迟也还是有好处的,就比如现在里面依旧是门庭若市的,有些人酉时进来点上一壶小酒加上一些小菜坐在那边醉生梦死,而有的人则是一伙人围在那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嘴里念叨着镐京城里的繁琐小事,而有的则是满腔抱负无处施展,只能坐在这边饮酒哀其不幸。
郑老实看着自己店中的生意,小二已经被他给打发走了,他想着等这几桌结束之后便将自己的店门关着,然后就在这店中候着陆梓麒到来。之前陆子麟带着食盒走过来的时候可是拍着胸脯答应了郑老实,而陆子麟的人品在这大街小巷还是挺出名的,尤其是李叔,对于陆子麟更加赞不绝口。
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加深了郑老实对于陆家两兄弟的信任。
他的这个隐疾很多年了,最开始他也不清楚,但是到了后面也是他的娘子实在无奈才让他去医馆看了看,病情虽然知道了,但是能够治疗这个病的医师却是少之又少,这么多年的时间,从祥和年代到战乱年代,他郑老实从贫穷到富有,从一家小小的面馆到现在这地段以及这规模的饭馆,他经历了很多,前几年他将店铺交给自己的弟弟,随后跟着自己的娘子走遍大周访名医,借过走遍了大半个大周依旧是毫无所获,一来二去也就渐渐失去了信心,最后也是索性不去看不去想。
而就在一年前他才听闻就在他饭馆的对面的小巷子里面有着一家医馆,开了许久但是并不闻名,虽然他郑老实有心,但是却也无意了,慢慢的拖到了几天之后,也就是今天早上陆子麟过来买饭才有了今天的这般焦急等待。
饭桌上食客渐少,酒微凉,饭已冷,坐在柜台后边的郑老实打着哈欠,一直等着最后一位食客结账跨出门槛走出去之后才带着睡意准备收拾收拾关闭店门,而此时那位打更的更夫敲锣提灯走过已经渐渐有些清冷的镐京城大街,嘴里嘟囔着天气渐凉之类的话语,而这个时候的郑老实才知道快要到子时了。
将店里收拾干净之后,郑老实走到了大门口,正准备关闭大堂的门,却是被门口一个穿着白衣背着医箱的男子吸引了注意力,郑老实还没有开口说话,那位白衣男子却是先开了口,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道:“郑华掌柜?”
原本还在疑惑的郑老实立马回过神,将店铺大门敞开,躬着身子恭敬的说道:“莫非是陆医师?”
白衣男子负手走进屋中,十分随意的坐在了一个靠近门口的凳子上,挥了挥手,道:“我就是陆梓麒,先将门关上吧,有些话得关上门说才比较好。”
郑老实的确是个老实人,听着陆梓麒这般说话也是立马将大门关上,甚至还很小心的将大门给锁上,生怕别人听见一般。
等着一切完成,郑老实主动坐在了陆梓麒的对面,先是将桌上倒扣的茶杯摆正,给他倒上一杯温度正好的败火秋茶,然后正襟危坐的待在陆梓麒的对面。
陆梓麒也不跟郑华客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还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看着郑华的眼睛说道:“你知道我是个医师,不过你或许不知道我的规矩,我看病很贵,而且最主要的还是我包治百病,其中的利益你应该懂!你的那顿免费的晚餐味道不错,而且又是我弟弟亲自开口,所以我答应过来给你看病,这次是个例外,我也不会免费给你看病,所以。”
说到这里,陆梓麒十分巧妙的停顿了一下,而就这一下,便是听见对面的郑华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陆医师,您要什么就说,这么多年我还是有些积蓄的,但是我这个病我一定要治好,毕竟十几年没有子嗣实在太过于痛苦,咱们老郑家只有我还有我弟弟,我弟弟虽然有个儿子,但是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生一个,毕竟我娘子。”
郑华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没有继续说下去,而陆梓麒却是笑了笑,道:“现在店里还有吃的吗?”
郑华听完有些疑惑,道:“难道陆医师还没吃?”
陆梓麒摆了摆手,道:“不是!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不会免费看病,既然之前你已经请过我一顿饭当做邀请我的筹码,现在我找你讨要的就是这次看病的费用。我家也有个弟弟,这是你知道的,他很喜欢吃你们家的饭菜,我答应了他要给他带上一份夜食,所以嘛!”
“自然是有的,我们这可是饭馆,这可是发家的东西!医师你先等会,我去安排,保证会让你弟弟满意的。”
郑华说完便是起身想着后厨走去。
善食居的厨子都是一流,不然善食居也不会在镐京城独树一帜,而善食居的厨子都是被郑华单独安排住在饭馆的后院,基本上就是属于随叫随到,而既然陆梓麒有了安排,给了明确的指示,那么郑华也就乐此不疲了。
等待的期间,陆梓麒倒是闲了下来,先是将背后的医箱取下,然后从凳子上起身开始在饭馆的大堂中踱步打量起来,一边走着还一边品头论足的说道:“好多年没有进过饭馆了,现在看来真的是落伍了,没想到这么多年后的饭馆也已经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了,檀木楼梯,啧啧啧,看来还是我太善良了,不然我的医馆也不至于这般破旧!是时候要考虑一下传播传播我的威名了,不然这一身的医术没处施展没钱赚实在可惜,明明可以富可敌国,弄了半天还是天天在家馒头就咸菜,真是委屈了我和子麟了。要不要改天去把那个盆子给弄过来呢。”
陆梓麒边说话边吧唧嘴,似乎是在很认真的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不过最后还是被郑华的声音给打断了。
郑华明显有些急不可耐,他从后厨一路跑过来,额头上那是大汗淋漓。等着他走到大堂看见陆梓麒观察着他的饭馆才开口说道:“陆医师,放心吧,你要的宵夜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您走的时候一定给您包好,热度和味道我可以打包票,全是我们饭馆的招牌。”
陆梓麒满意的点头,然后提上医箱,对着郑华说道:“你带路,找个宽敞安静的地方,然后烧些热水,准备好一些干净的毛巾,今天估摸着要忙活一晚上,明天你估计也没有什么悠闲的时间,所以该安排好的东西都安排好。”
郑华点头附和着,并且答应着马上安排,然后先是将陆梓麒带到了一个环境还不错的房间,位于饭馆的后边,善食居后面有着一个很大的院子,那是郑华一家的住处,不仅仅是他与他的娘子,还有店里的那些烧菜师傅,住的人多院子的规模自然也大。
一走进院子,陆梓麒便是发现了几处不同的格局,也没有仔细的观望,简单的瞥了几眼之后便是被郑华给带进了一个屋子里头。屋子开始没灯,还是等郑华进去之后才点燃的油灯,房间处在院子的角落,有些几棵规模相当不错的大树遮挡,也算是通幽的一处地方。
陆梓麒十分满意,不停的点头,双眸渐渐变得狭长。
进屋之后的陆梓麒将医箱放在身侧,坐在凳子上的他先是倒了一杯热水,从医箱之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借着郑华出门去催热水的空档,他将小瓷瓶的瓶塞拔下,顿时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清香从瓷瓶中弥漫而出,陆梓麒一边点着头一边小心翼翼的将瓷瓶倾斜,滴了一滴到那装满热水的水杯之中,原本还无色的热水一下便转化成了绿色,陆梓麒将水杯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将瓷瓶重新放到医箱之中,等着一切做完,陆梓麒再次回复成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自顾自的再次倒上一杯热水喝了起来。
等着房间的大门再次打开的时候,郑华和几位相貌平平的下人一起走了进去,郑华开门,其中两人提着热水,而还有两人则是抬着一个巨大的澡盆走了进去。
将所有东西放置好了之后,郑华将下人打发走,而陆梓麒做了一个请坐的动作,笑道:“东西却是准备的很齐全,行了,我也不墨迹了,开始吧!”
郑华坐下之后,陆梓麒将那一杯早就准备好的泛着绿色的热水推给了郑华,原本嬉皮笑脸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则是满脸的严肃。他看着郑华的眼睛,郑重的说道:“把这个喝了,对你百益无一害,而且能够让我等会的治疗更加的便捷。”
听完陆梓麒的话,郑华几乎毫不犹豫的将面前的茶杯端起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抹了抹嘴回味无穷,最后竖起手指赞叹道:“陆医师,你还别说,这玩意儿味道挺不错的,喝完浑身还暖洋洋的。”
陆梓麒点点头,道:“确实是个好东西,行了,东西也喝了,现在就开始治疗吧!”
说着话的功夫,陆梓麒已经从医箱之中将脉枕给拿了出来,放在桌上,还没开口说话便是见着郑华很很老实的将左手放了上去。
陆梓麒挑了挑眉,也不多废话,直接伸手探脉,而这一探就是一盏茶的时间。
虽说平时郑华经常站在柜台边一站许久,但是坐着不同这么就还是有些难受,屁股有些生疼,或许是陆梓麒感受到了这一点,他松开了放在郑华手腕上的手指,道:“大概都明白了,病不是什么大病,但是治疗的确有些棘手,你看过的那些医师治疗不了我现在倒是有些理解了。”
“那陆医师你能治?”郑华虽然知道这句话有些不妥,但是毕竟是关乎自己的大事情,岂能让他平心静气。
陆梓麒点点头,道:“放宽心,我能治,一个晚上的事情,你先将衣服脱了,穿条底裤就好,保管治疗好了的你生龙活虎赛神仙。”
郑华憨厚的呵呵一笑,全是汗的双手不停的在两侧裤腿上摩挲着,双脸甚至兴奋的满面红潮。
褪下浑身衣物的郑华明显安静了许多,双手有些不知所措的悬在空中,而他的面前则是之前被下人搬进来的巨大澡盆。
陆梓麒看着郑华这光溜溜的一身有些没忍住,摇晃着脑袋点评道:“你这白花花的倒是挺不错呀!富贵人家就是好,皮肤都比我们这些粗人要好上不少。”
郑华听了自然有些着急,转过身子正准备解释的时候,却是听见陆梓麒继续说道:“多晒晒太阳吧!皮肤白不见得是好事,都说心宽体胖,你就是过得太好了不愿动,以后多出去走走,多运动一下,那样对身体会很好的。”
郑华张了张嘴,之前想解释的话语堵在了口腔之中,而后他低下头,轻声的附和着,脸上却是异常的开心。
陆梓麒将针布在桌上打开,一共九根银针,样式各不相同,陆梓麒从中拿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又搬了一张凳子做到了郑华的后边,指挥道:“坐在盆中,保持水的热度。”
郑华立马从面前的水桶之中舀起一瓢的热水倒到盆中,温度顿时上升,阵阵白雾在房间中升腾。
陆梓麒手持银针,在郑华的背后开始施针,力度拿捏的一流,甚至每次施针都能够让郑华忍不住呻吟起来。夜深人静的小院之中,只有那隔着一段时间便提着热水到门口的下人发出的声响之外,也只有这么一个小院之中发出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在更夫再次出现的时候,早就已经宁静的镐京城街道上再次出现了一位白衣男子,他不停地揉捏着自己的脖子以及手臂,满脸的困意掩藏不住,手中提着饭盒在大街上不停的晃荡着,视线扫着大街小巷的建筑物,看似无心,但是在疲倦的眼神之下却是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
更夫打着呵欠迎面走了过来,陆梓麒提着饭盒笑着打了声招呼,而更夫则是有些诧异,他扬了扬手中的灯笼,看清了面前陆梓麒的脸,随后才笑呵呵的说道:“又是你啊!陆医师,今天好像比平常晚不少呢!”
陆梓麒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啊!今天遇到了一个麻烦的病人,所以多花了些时间,不过都解决了,对了,你的腿好些了吗?”
那位更夫听完之后更加掩饰不住,兴奋的说道:“陆医师你真的是神了,只是在晚上碰到我看了我一眼就知道我的腿脚有问题,甚至也只是随意的捏了捏就知道病状,并且还给我开好药让你弟弟送过来,最主要的还是分文不取,实在是太感谢了。”
陆梓麒随意的摆了摆手,露出一副骄傲的神色,道:“你这病不算什么,药也不值几个钱,你每天晚上都要出来打更本就辛苦,这是应该的。对了,现在天气渐渐的凉了,记住,以后晚上出来打更最好让你夫人给你做一条棉的护膝,将膝盖还有脚踝的位置包裹住,然后用我给你的药配合着热敷一下效果会更好。”
更夫不停的点头应承,不停的感激着,直到陆梓麒与他错身离开也依旧没有停止,而等着陆梓麒渐渐走远的时候,却是听见更夫在身后叫住了他,陆梓麒回身,听见那位更夫笑着说道:“陆医师,你每天晚上似乎也都要出来,所以你也得注意身体,我平时见你的药店都没有生意,你毕竟是个生意人,该要钱的时候还是得要钱的,毕竟是吃饭的家伙。”
陆梓麒耸了耸肩,道:“既然这样,那你的出诊费加上药材钱记得明天到医馆给我。”
听到陆梓麒这么一说,原本还氛围很好的更夫立马扭头就走,弄得远处的陆梓麒哭笑不得。
等着更夫的灯笼消失在大街之上,陆梓麒再次站在月光照耀的大街之上,微微抬头,看着一片乌云即将遮挡月亮,他嘴角一翘,道:“我倒是要看看这么大的一个布局究竟是针对谁。我?他?亦或是......它?”
乌云慢慢的挪移,渐渐遮住了秋夜之中孤寂皎洁的月光,而上一秒钟还在大街上站着的白衣陆梓麒下一刻却是一席黑衣傍身,他双眼金黄,向着黑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