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凝视着绣品,拨动着每一根丝线,秦书涵越看越入神,“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肯定自己的绣品,文娘子很是中听,不自觉显露出羞赧的神色,“这不难,只要从这里入针……”
“咳咳。”钟锦绣轻咳一声,文娘子讪讪的收回了手。
端起茶碗品了口茶,淡然眸光瞥向秦书涵,“如此说来,一幅绣品,用了多种技法,从市场来说,这幅绣品岂不是更值钱?”
秦书涵郑重的点头,“不错,一幅绣品多种技法,这才是最难得。”
钟锦绣点了点头,眼底掠过一道精光,“秦二掌柜对我娘掌握的技法很感兴趣,是不是?”
“若是能参透这技法中的奥秘,有什么条件尽管说!”一提到技法,秦书涵便双眼放光。
旁边的秦掌柜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弟弟,他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鱼儿上钩了!
瞧见钟锦绣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云意寒嘴巴一挑,饶有趣味瞥向她,转动着杯盏,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嘴角噙着一抹笑,钟锦绣浅笑言兮的望着秦书涵。
“既然秦二掌柜对我娘手里的技法感兴趣,秦掌柜,不如咱们来谈笔生意,如何?”
“生意?”瞧着钟锦绣一派轻松的模样,秦掌柜挤出笑容,“小丫头,我可不是绣坊的东家,有些事情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她从钟锦绣眼底捕捉到了兴奋,只是一桩普通生意的话,她不会有这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暗中望向软榻上的云意寒,二爷却是径自低头饮茶,不甚在意的样子,但秦掌柜明白,今日发生的这段插曲,决定了日后姐弟二人在云家的地位。
“放心,我的提议,两位掌柜必定很满意。”钟锦绣扬起自信的笑容,在阳光下更为耀眼,“我娘的技法想必二掌柜已经见过了,我娘不止可以为二掌柜解惑,也可为其他人授业,如何?”
闻言,秦二掌柜怔楞片刻,回过神后激动的站直身子,看向钟锦绣的眼神万分惊喜,“那可真是太好了!”
秦玉洁无语地抓住弟弟,慎之又慎的看向对面的人。
“条件呢?”
天底下可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更何况是精明如钟锦绣,相处的这段日子秦玉洁将她的心性看的通透,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利益,没有利益的事情,钟锦绣懒得看一眼。
钟锦绣懒懒的望她,“条件当然是银子啊。”淡然的口吻好似对面的人是白痴,秦掌柜狠狠一噎,倒没想到钟锦绣的目的这般简单。
软榻上喝茶的云意寒呛着了,狠狠咳嗽着,狼狈的样子落入几人眸中,对上钟锦绣质问的眸光,略显尴尬。
“几位继续。”云意寒的嗓音带着笑意。
眸子里漾开一丝笑意,心头乐到不行,果真是财迷到家了,张嘴闭嘴都是银子,似是没有银子就活不下去了,鬼知道她卖的那几幅图,够吃几辈子了。
文娘子的技法秦掌柜是见识过的,再加上钟锦绣独特的绣图,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是众人哄抢,若文娘子肯开门受徒,他们有了绣图,有了绣娘,绣坊还怕没人光顾吗?
秦掌柜是生意人,心底的算盘早就啪啪的开始算了,算了算,偶然间对上钟锦绣深不见底的眼眸,秦玉洁索性不算了。
“你开价多少?”
这次学聪明了?
邪魅的笑容从嘴角扬起,钟锦绣拈起核桃酥放进嘴里,口中的好滋味让她双眸一亮,想着回去的时候多买点。
“我开价多少不重要,是要看我娘的技法,和为绣坊带来的利益有多少。”
坐在一旁的文娘子,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商议,忽然开口说道:“其实,银子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绣法能够传下去。”
乍听之下,秦二掌柜双眸一亮,没等他开口,钟锦绣便凉凉的说道:“传承也是需要银子的。”
“可是……”文瑛皱了皱眉,“锦绣,技法是你外祖母交给我的,不是用银子买来的,当然,如果有人要学的话我很愿意教的,可要是花银子的话,就太……”
蹙眉望着娘亲不敢苟同的面容,钟锦绣深深叹了口气,握着娘亲的手意味深长的说道:“娘,您不是一直希望您能为这个家赚很多银子吗?现在就是机会。”
狠狠掐了大腿一把,双眸立刻盈满了泪水,可怜兮兮的水眸凝望着手足无措的娘亲。
“娘亲,锦绣赚钱也是好累哦,可是家里就只有我能赚到钱,您就帮锦绣分担一下好不好?您能赚银子了,外公和外婆也能过上好日子,以后天天都有新衣穿,姐姐的病还需要珍贵的药材将养,这些都是要花银子的,还有,以后我和姐姐嫁人也需要嫁妆,娘,咱家就指望你了。”
“我……我,锦绣,你别哭啊,你一哭娘就心疼。”
女儿突然落泪,委实吓着文娘子了,跟着也红了眼眶。
看钟锦绣演苦肉计演的上瘾,云意寒忍笑忍得很艰难,瞄着要哭不哭的人儿,他只觉得眼里心底都是她,只要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一颗心都被满足塞满了。
钟锦绣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反正银子到手就好。
见文娘子手忙脚乱,钟锦绣眼泪掉的更勤了,小手扯着她的衣角,好似迷路不能归家的小丫头。
“那么,娘还要把银子往外推吗?”
此话一出,文娘子哭笑不得,算是知晓女儿的计谋,想着家中的一家老小,哪个日后不是等着银子花费的?而且锦玉的病是要常年将养的,眼下银子虽够了,可日后呢?谁也保不齐哪天有个天灾人祸的,锦绣说的对,用钱的日子在后头呢!
抱歉的眸光瞥向秦掌柜,“秦掌柜,抱歉了,这银子,还是要收的。”
瞥了一眼抹眼泪的钟锦绣,秦掌柜眼角抽搐,握了握拳头,认份的叹了口气,挤出一抹笑,“银子便银子,只是这能给多少,我还要向东家禀报,具体的事情咱们日后再商议。”
咽下核桃酥,眼角余光眯向软榻上的家伙,轻快的拍了拍手。
“成,来日方长,咱们以后打交道的时间长着呢,秦掌柜也思量思量,一个绣娘和十个绣娘所能给绣坊创造的价值可不一样,等您和东家的银子商议好了,再来登门就是。”
说罢,钟锦绣缓缓起身,顺手将核桃酥拿起来,光亮眼睛盯着秦家姐弟。
“不过咱也不是一直都等的,半月为期,日子一过还无人登门的话,两位掌柜就当我刚才的那番话没说便是,大家日后还是要长长来往的嘛!”
钟锦绣也不耽搁时间,和他们寒暄两句,就和娘亲还有姐姐离开了。
就不怕他们不动心,眼下娘亲的绣品是争相抢购,除了出自她手的图纸之外,娘亲的绣法才是真正重要所在,有了绣图有了技法,谁还稀罕你送来的绣品?
而且,技法学到了,如何运用也是绣坊的事情了,便不用求到她们的头上,云家不会算不明白这笔买卖。
人走了,云意寒的茶也喝完了,拿起扇子便要起身离开。
“二爷。”
被人叫住了脚步,转身望向满脸堆笑的秦掌柜。
“秦掌柜有何事?”
“那个……”秦掌柜正了正脸色,小心翼翼瞧着淡漠的云意寒,“二爷,您与文家的人素来熟识,文娘子的聘金,不如您与文家商议?”
刚才那态势秦玉洁看的很清楚,二爷的一双眼睛都盯在了钟锦绣身上,赤裸裸的占有欲可见,钟锦绣绝非一般女子,若二爷出面,必然能省下不少银子。
往来多次,她还是初次看到钟锦绣吃旁人买来的东西,由此断定,二爷在小姑娘的心底,也必然是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天知道这妮子有多重的防心。
扇子敲了敲掌心,云意寒挑了挑眉梢,眸子蓦然转为清冽。
“我从不插手绣坊的生意,你该找大哥或是母亲。”
不给秦掌柜说话的机会,云意寒径自转身而去,追随着那抹心头的倩影。
秦掌柜所不知道的是,若他亲自登门谈生意,只会被那丫头要价更高,钟锦绣可是个杀熟的人,她常常说的一句话便是:身边的肥羊不宰,等着他跑了吗?
很明显,云家在她眼里就是那只肥羊,而且是最肥的那一只。
待云意寒追出门时,钟锦绣就立在门前,手里捧着核桃酥,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一看到他出来了,两只眼睛亮了一下。
她在等自个儿,微小的发现,让云意寒心中一暖,走过去随意的拿起一块核桃酥。
“接下来要去哪儿?”
经她手的东西,总是比平日里滋味要好上三分,就是不知道,吃进她嘴里的那些核桃酥,滋味会不会更胜从前?
眸光有意无意瞥向一张一合的红唇,云意寒的眸光逐渐炽热起来,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想着朱唇在口中翻腾的美好滋味。
在自己面前还敢发呆,钟锦绣立刻眯起眼,手肘撞向他的胸膛。
“想什么呢?色眯眯的表情。”
质疑的眼神让云意寒正了正脸色,轻咳一声,压下心头的那份旖旎遐想,“我是在想,你这回坑秦掌柜,准备收多少银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