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拿什么赔?”程贵气不打一处来,牢骚道:“去年刚嫁了翠姐儿,花费了一二十两银子,眼下玉姐儿也等着出嫁,少说也是百把两银子。”
雨桐静静听着不吭声,----程家嫁便宜女儿跟自己有何关系?
“还有……”程贵看了看新进门的继室,原想说前几日办喜酒花了几十两,一想着他哥嫂还投了份子,自己也没有给聘礼,只得改口道:“还有家里上上下下几张嘴,要吃饭、要穿衣,哪里不是用银子的地方?”
雨桐是清楚程家小米铺的,----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巴巴的,连着要嫁两个女儿,又不敢在嫁妆上节省,免得女儿以后受婆家的气,所以差不多快掏空了家底。
要不是自己嫁过来,被哥嫂搜刮了一百多两银子添补,这米店都快周转不开,如今除了留给玉姐儿的嫁妆,只怕没剩下几两银子。
“那个……,你从前不是在谢家呆过。”程贵有点迟疑,咳了咳,到底不好意思说做姨娘的事,“你认识的贵人多,随便找个人震慑震慑那家子混账,实在难缠的话,给二两棺材银子也足够了。”
雨桐抿嘴看了过去,只觉得这个爱财如命的男人又傻又贪。
当初哥哥嫂嫂为了在米铺分红,程贵贪图自己不要聘礼还倒贴,双方一拍即合,所以才凑成了这桩姻缘。
----如今还想在自己身上挤点价值,真是贪得无厌!
他也不想一想,假如自己是以大丫头的身份,给配了人,估计回去谢家还有几分体面,还能在主母和管事妈妈跟前说上几句。
可惜自己一个被弃的姨娘,主母不喜,公子爷也不念旧情,还有什么脸面回去?回去除了惹人笑话以外,又能帮上什么?
“怎么……,你不愿意?”程贵有些不快,但还是忍耐着没有发作,“谢家的那些管事妈妈们,随便找一个,兴许就能帮上咱们了。”
“老爷。”雨桐打断了他的美梦,淡声道:“如今我又给不了别人好处,那些妈妈们即便肯帮忙,难道还有白帮的吗?”
程贵顿时哑口无言,“这……”
雨桐也懒得跟他磨磨唧唧,----再不好都是自己的丈夫了,后半辈子还得指着他过日子,该出力的时候还得出力,因而道:“找人帮忙费事费力,不如把麻烦推给别人。”
程贵一怔,“怎么推?”
雨桐看着他那傻样儿,心里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跟公子爷相比,那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不过傻也有傻的好处,往后不用自己费什么心思,
再说程家没有妾,自己做当家主母的感觉还真不错,因而笑了笑,“咱们铺子里的米都是外头买的,买谁家的找谁去。”
“不错。”程贵连连点头,“上次买了两批货,一批是永安大街的恒昌店,一批是南洋米行的……”又抱怨道:“不过隔了这么些日子,我也不记得卖出去的米,到底是哪家的货。”
“等等。”雨桐眉头一挑,“永安大街恒昌店?”
“怎么了?”程贵打量着对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恒昌店……,仿佛是谢家二奶奶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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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盛二奶奶听了仆妇的回禀,不由大怒,“好大的胆子!讹人都讹到我们谢家头上了!”
“奶奶,眼下咱们该怎么办呐?”
“办什么办?”盛二奶奶心里没好气,恼道:“叫他们滚!”
“可是……”那仆妇一脸苦色,“人家不肯走,还把尸身抬到了店门口放着,眼下连生意都做不成了。”
盛二奶奶怒道:“放肆!”
“要不……,打发几两银子算了。”
“不行!”盛二奶奶一向性子好强,钱财上也看的紧,再者这事原本就不与自己相干,凭什么要去做那个冤大头?恼道:“带人去,大棍子撵走了事!”
那仆妇见实在劝不动主母,只得领命而去。
谁知道对方是个要钱不要命的,骂不走、吓不走,棍子还没有落下去,人就直接往上撞,愣是说把他的骨头给打断了。
盛二奶奶气得发抖,颤声道:“还反了他们了!”
谢长盛从书房一回来,就见妻子满脸怒气在屋里团团转,等到问清楚状况,不由皱眉斥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何苦跟那些流民斤斤计较?破财消灾,打发几两银子才好做生意呢。”
“不能便宜了他们!”盛二奶奶恨恨道:“想必是那家人瞧着小米铺本钱小,咱们家本钱大,就赖死赖活的想多讹一点!呸,想得倒美!”
她这也是气性上来了,----如今不光要赔讹烧埋银子,那家自己撞伤的莽汉还要汤药钱,越想越气如何肯依?别说几十两银子,就是一个子儿也不想给!
如此僵持了几日,那家人死活赖在米店门口不肯走,每天清晨来、天黑走,要不是冬天天冷,只怕那尸身都要发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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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清晨,谢夫人一如往常的跟儿子儿媳们说话。
晏氏如今三、五日来一次,今儿正好也在,众人都到齐了围在一处,说说笑笑十分热闹,盛二奶奶却有些心不在焉的。
“都回去吧。”谢夫人见说得差不多,笑道:“趁着眼下还空,你们各自小夫妻回去聚一聚,我也乏了。”又叮嘱谢长瑜,“外头还飘着雪,下台阶扶好你媳妇。”
晏氏看了丈夫一眼,笑道:“娘开了口,我可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走吧。”谢长瑜还真的上前扶住了她,“有我在,稳当着呢。”
前几天,晏氏借口自己有孕服侍不了,见丈夫这几日还算老实,便发话让她去苏氏那里多歇一晚。
----自己用不上,拿来做做人情也不错。
日子是自己的,想给的时候丈夫得念份情,想收的时候亦不能说什么,----要叫丈夫知道自己的贤惠,叫那苏氏心头堵一口恶气,还不敢吐出来。
反正她又生养不了,白忙活罢了。
果不其然,谢长瑜对妻子的贤惠大度十分感激,近来也体贴多了。
只把苏宜君气得半死,----主母分明是得了好处又卖乖,丈夫还赞不绝口,自己还得做出感恩戴德的样子,寿都要折几年。
她还不知道自己出了问题,只盼着早点生下儿子,有了依靠,日子就有盼头了。
这边五房的人先走,初盈和谢长珩也一起告辞而去。
“你们两个等等。”谢夫人叫住了二房两口子,摒退了人,说道:“听说老二媳妇的恒昌店出了点事?”
盛二奶奶脸一红,“都是些无赖罢了。”
“眼下就要过元宵节,少些事吧。”谢夫人淡淡道:“闹大了,以讹传讹,人人都知道你的米店吃死了人,谁还敢再来买米?做生意就怕这种横的、混的,赶紧打发了人好过节。”
“可是……”
谢长盛瞪了妻子一眼,忙道:“娘说得对,等下儿子就去把事情了了。”
谢夫人见庶子还算听话,点了点头,“有件事还没跟你说,你大哥年前一直在给你和老五周旋,找了两个差事,一个是外省的七品县令,一个是鸿胪寺的七品主簿。”语音略顿,“你看喜欢哪一个?”
谢长盛愣了愣,这是让自己选?要选的话,当然是……
“做县令好。”盛二奶奶喜笑颜开,抢先道:“人家都说清官能吏,自然是要一步步从底下做起的,将来长盛做得好了,也给娘挣几分体面。”
自己早就想分家单过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俗话说的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再者去了外省又不用伺候婆婆,不用看大嫂的脸色,家里上下唯我独尊。
谢夫人微微一笑,----明明是沾了家族的光,反倒被她说成是给自己挣体面,只是也懒得去计较,看向庶子说道:“那我回头跟老大交待一声。”
谢长盛自然也是想分出过的,不为拘束不拘束,京官虽然清贵却不如外官有钱,况且自己又做不到哥哥的位置,在京城里混不出个什么名堂。
难得嫡母这么大大方方的开了口,忙道:“一切都听娘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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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闲着无事,初盈在屋子里嘟哝道:“娘说了外省县令的事,老二媳妇应该会安生了吧。”
“嗯。”谢长珩作为长兄,不好说弟弟和弟妹的不是,只道:“妇道人家就是见识短浅,为着几两银子跟人赌气,不做生意,也不怕闹大了大家难看。”
初盈撇了撇嘴,“我也是妇道人家。”
谢长珩失笑,“你自然不一般。”
“那当然。”初盈明知道他是胡诌哄自己高兴,也忍不住一笑,“看在你有眼力的份上,给你做一身春天穿的袍子吧。”
谢长珩却道:“天冷手冷的,等回头暖和了再说。”
初盈见他心疼自己,倒是越发想要表现一番,问道:“反正我也是闲着,你先说好要什么颜色、样式,我找了布料慢慢配线。”
“铺床吧。”
“……”初盈正说得兴起,对丈夫突然转移话题有些不适应,微微不自然,“还早着呢,再坐着说会儿话也不迟。”
“天冷,到床上渥着说。”谢长珩见她含羞带臊的,一副小儿女的楚楚娇态,有意逗她,“你想哪儿去了?”
初盈的脸顿时成了一块红布,捶他道:“不是个好人!”
“过来。”谢长珩心情大好,捉住她的手,放到胸口捂了捂,笑道:“前几日不是还夸我是好人,今儿怎么就不是了?”
初盈咬唇,“是我说错了。”
“阿盈。”谢长珩看着烛光下轮廓柔和的妻子,软语娇嗔、粉面含春,心底像是一滩湖水被吹动,漾出一圈圈的细微波纹。
----与自己想象中的贤妻良母有些不一样,甚至有些不足,但是那些小小的缺点,小小的缠绵忸怩,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自己心房。
痒痒的,却又叫人忍不住想要得更多。
低头印下了温暖的吻,一只大手伸进了柔软的衣襟里,抚摸着那滑腻的肌肤,娇嫩的蓓蕾,身体里的欲望在蠢蠢欲动。
“不行……”初盈小声急道:“去床上。”
在她的认知里面,做那种事只能是夜里在床上,眼下两个人滚在美人榻上面,地方窄不说,身下还硬邦邦的咯得慌。
可惜下一秒,自己的耳珠已经落入了滚烫的口腔里,潮湿而温暖,脖颈间还有热热的气流划过,忍不住浑身微微颤栗。
这个小动作取悦了谢长珩,低声道:“不去床上也可以的。”
方才两人一直坐在美人榻边说话,地上放着两个大大的火盆子,暖融融的,随着纠缠的越发深入,屋里的温度渐渐升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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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凝珠和秋绫一起进来收拾屋子。
收拾完了床,初盈让秋绫先出去,拉了凝珠留下,满面害臊悄声道:“还有那边榻上……,也收拾一下。”
一想起昨天两个人的荒唐,就忍不住红了脸。
当时连上衣都没有脱,就……,后来回到床上又折腾了一回,自己累得不行,用力比较多的那个,居然还精神奕奕的。
凝珠满面尴尬,半晌才反应过来,“好,我悄悄去收拾。”
今儿是元宵佳节,初盈没时间一直在屋里害臊,等凝珠收拾完毕,叫了浮晶进来打水梳洗,然后忙着安排一天的大小事务。
等到过了十五,谢长珩就该每天天不亮出门上早朝。
初盈心里难免有几分不舍,只是也没办法,一整天忙着伺候婆婆,招呼宴席,到了晚上累的全身泛酸,很是懒怠动弹。
正准备美美的泡个热水澡,盛二奶奶却来了。
这么晚?初盈有些意外,笑道:“二弟妹快进来坐。”
“大嫂还没睡呢。”盛二奶奶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叫人看得稀奇,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却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味道。
初盈不动声色,问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