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抿着双唇走进君天懿的跟前,俯身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我本不是代国人,万万不能将所有的赌注压在我身上。”
什么?君天懿猛然转过身狐疑的看向即墨,他不是代国人?那他也就不是代国的十一皇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望着他那双浑浊的蓝色眼眸,君天懿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清澈眸子时的情景,短短一年的光景,他竟憔悴成如此。
看得出他并非在说笑,也许他已经找到他的身世了,不管如何,君天懿知道这箭已经在弦上了,不得不发。
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他便收回了所有的目光,笑着说道,“你大可放心,我同皇上有约在先,你不必担心我,有你十一皇子站在我的身后,一切都不是问题。”声音略高,这话他是说给身后总管听的。
总管见他们两人说完悄悄话了,面带笑容的迎了上来,绕过即墨的身子,“快走吧,皇上该等急了。这要是怪罪下来,这罪可就是要落在咱家身上了。”
即墨宽慰的拍了拍总管的肩膀,“公公放心,出了什么事,就说是我耽误了你的时间,我想皇上是不会怪罪在你身上的。”
“咱家可不敢,十一皇子若有事,不如也一同随咱家过去吧。”总管方才听到君天懿说他有事要跟皇上说,让他们两人一块儿过去,倒也省了那说悄悄话的时间,他又为何不可呢。
即墨摆了摆手,“公公赶紧过去吧,我也有些乏了就回去休息了。”
总管只好弯腰示意,领着君天懿就朝着御书房走去。
即墨关上宫殿的大门,背靠在门柱之上,闭眼冥思良久终缓缓的滑落在地上,脸色异常难看。
双手紧捂在胸口前,气一时不顺使劲的咳嗽着,眉头蹙的老高。这病还是提早复发了,看样子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不甘心,他就算死也不甘心。他还没找到血洛,又怎么能对得起地底下的玄爷爷呢。
使劲吸了口气,挣扎的从地上爬起身来,紧握的拳头愤然的敲在门柱上,“不,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凉风习习,春天的星空特别的明朗,那点缀在其上的繁星更是明亮,照亮了大地的每个角落,就连那皎洁的月色也被比了下去。
即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窗台上不停涌进的晚风吹拂在那白色的床帏上,翻飞在半空之上。
掠过他的心头,这风却让他有些燥热起来。究竟是他心寒了,还是夏天快到来了呢?
眼眸对上闪烁的星空,君天懿到这会儿都还没有回来,也不知晓事情谈的如何了。即墨从屏风上取过衣裳披在身上,静静的走出了房门。
晨宫被一片黑暗笼罩着,往日里都会有宫人彻夜守门,即墨回来后就取消了这个规定,此刻,积聚在半空的不是弱弱的呼吸声就是那虫鸣声。
一道身影被拉的老长,倒映在清冷的台阶上。
皇宫外是那万家灯火,好似那方星空,一闪一闪的。
蓝色的眼眸突然间被那红火的灯光充斥着,几盏宫灯在拐角处晃动着。
君天懿在几个宫女的带领下慢慢的走回晨宫,耳边还回荡着方才皇上同他说的那件事。
借兵成功,三座城池作为代价他也接受了,只是皇上还希望通过联姻来促进两国友好的关系,这让君天懿犯难了。
他答应过司颜若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之前寒茹的事他已经对她愧疚万分了,始终都未给过她想要的生活。他爱她,却爱的这么微不足道,又有什么资格同她说,哪日他当了皇帝,皇后却不是她这番话呢。
江山,美人?究竟哪个才更重要呢,而且江山之上还牵连着亲情。
“你们回去吧。”君天懿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晨宫门外的即墨,这么晚了,他是在等自己吗?
宫灯如数撤离,一下子又陷入了黑暗之中。君天懿凭借着月光步步走向即墨身前,“怎么还不睡?”
“睡了醒,醒了睡,真是可笑呢,我居然失眠了。怎么样,同皇上讲的如何了?”张开口就是这个问题,即墨心里苦笑着,原来自己担心的还是这个问题,不免暗自摇了摇头。
“他答应了,皇上说再过些日子就是七公主大婚的日子,他要我们喝过喜酒再回去。你这个做兄长的也该趁机好好送个大礼给她。”君天懿拍了下即墨的肩膀,绕过他的身子就往回走去。
即墨颔首,“早点回去也好,也不知晓他们几个的伤好了没有…”来到代国后,即墨才想起来,他那日忘了留下药方,要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洛亦寒一个人身上,真是有点悬啊。
君天懿回过身子看了他一眼,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了。
“她到底是怎么了?这药也吃了好几日,为什么一点起色都没有?”君天奇将手中的药方丢掷在三玄面前,施海随后就递上了那碗煎好的药水,平稳的放在桌子上。
三玄继续整理着药柜中的药材,随意的瞥了一眼君天奇和散落在地上的那张药方,淡淡的说道,“这是我儿子开的药方,应该不会错。皇上要是心存疑惑,就去煎药的地方看看吧,也许是哪里错了才对。”三玄拿起一株药材递给君天奇,“加上这个,药效能提高不少…”
君天奇将药草交给施海,令他立马去煎药,“蛊毒呢,研制的如何了”十日的期限很快就要到了,一点风声都没有这让他有点放心不下。
“敢问皇上一句,在皇上眼中是江山重要还是美人重要呢?”关上全部的抽屉,三玄这才空闲下来。进宫这么久了,她只忙着君天奇交代下来的事,而她的事,只口为提。
君天奇若有所思的凝视着三玄,眼眸中带了几丝清冷,“朕是这天下的霸者,江山美人自然要两相全。”双臂一挥,衣袖将桌上残留的药草挥倒在地上。
“感情,只会成为你的羁绊,尤其是牢狱中的那个女人,她绝对会毁了你的一切。”三玄正色道,二十年前她亲生经历过,没想到二十年后她还是遇上了这样的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这个世上除了朕,谁都休想伤害她半分。你该清楚你身上的责任,朕叫你来是来制毒的不是来这里评论谁是谁非!”君天奇挑眉看向三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寒气。
三玄弯腰低头,恭顺的作了个揖,“老身自然知晓自己的责任,然是皇上忘记了对天下人的责任。老身也并非圣人,敢为了这天下苍生而在这里斗胆妄语,只想让皇上明白,女人什么时候都可以有,但江山没有了就再也要不回了。”说罢就从身后医柜中取出一株药草呈递到君天奇的面前,“这株草能杀人于无形,只需加入那药方之中,绝对没有后顾之忧。”
君天奇全神贯注的盯着那株药草,缓缓的抬起手竟然接了过来。
‘咔嚓’一声,掌心稍稍一用力,那株药草便应声而断,枝叶洒在他的脚边。
“是生是死,不是你说了算。在君天懿没出现之前,她还有用。就算死,也不是在牢中,朕要她死在君天懿的面前,看着他痛苦一辈子。”毅然转过身去,背对着三玄,君天奇脸上露出一个不为人知的笑容,宛如那鬼魅一般。
三玄满意的点点头,生平她最喜欢看人生离死别,惺惺相惜却无法走到一起的场面。
琴歌和柔雪便是她一手导致的,这么宏伟的场面让她不禁幻想起来。
“如此甚好。”
说完正要离开之时,君天奇想起他们之间的约定,还没有银货两讫时,不慌不忙的问道,“你要朕做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苏亦清。”三玄骤然停住了前进的脚步,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她最不想说的这个名字。
君天奇看着三玄的背影,显然有些踌躇,带着满脸的疑惑问道,“你说的可是清夫人?”
“夫人?哈哈…她果真还是如愿以偿了,那个贱人。”话语之间,无不透露着她对这个人的厌恶,每当提起她的时候,三玄的眼中都燃烧着一股怒火。
君天奇仰了仰脖颈,“看来你和皇宫也有着不少渊源,居然知道父皇生平最为宠爱的夫人,只是很可惜,她已经死了,死了十多年了。”说完他笑了笑,这场戏越来越有趣了。
听她那口气,清夫人定当是她的仇人,想起前些日子施海说的那些话,看样子二十年前还真是发生了一场改变命运的事情啊。
一个进宫成了皇上身边宠爱的夫人,一个却绝迹于江湖。
二十年后,一个悄然化为尘土与清风做伴,一个却出山寻仇。
“她死了?”三玄不相信,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去了呢?她用了二十年的时间研制了对付她的毒药,毁于一夕之间。
君天奇点了点头,这十多年前的事情,他也有些记不清了。小时候也有从宫人口中听到过风声,说是清夫人惹怒了皇上,一气之下便出了宫,这举也触怒了皇上,没过几日清夫人就死了,据说是服毒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