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先往家里写了回信,开始一封是询问沈父意见,现在婚事敲定了,自然要再写一封回去报备。同时问问家里还有谁来,沈父年龄大了未必来的了,家中大嫂可能会过来一趟,操办婚事不是简单的事,再者家中要是一个人都不来,也未免显得太不重视了。
信发出去,沈氏又叫上周婆子一起,亲去年家一趟,先大概说一下,婚事要怎么办。主要是探探年家的口风,这是想大办还是小办,沈氏的意思很明白,不管年家想怎么办,沈家都依着,关健时喜事要办的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
年太太想的是办的闹热些,她这么一女儿,自然想着她能风光大嫁。更何况把女儿嫁给外来户,幸好沈家也算是半个官宦人家,不然女儿更显得亏。沈氏自然依从,但具体如何操作却是没马上商议,沈氏是想等家里回信之后再说。
又说到布店开张,年太太自然又是一番恭喜。说话说到中午,年太太苦留沈氏吃饭,沈氏却是留不下来,店铺要开张了,她手边的事情太多。
年太太送沈氏到门口,沈氏上车回去,却没有回家,先去了布店。新店开业事务繁多,招牌要重新弄,还有以前的旧货,换东家重新开张,至少也得搞些活动吸一下客户。再就是伙计们是否己经按旧上工,后头染房工作是否顺利。
千头万绪在心间,沈氏到地方的时候,沈强正忙前忙后。也可能是帮工帮久了,沈强实在没有老板的样子,这种时候他指挥就好了,要是事事都要他自己干,请这么多伙计做什么。
姐弟两个忙碌了一天,效率倒是不底,沈氏等伙计们回来了,晚上守夜人手也派好了,这才跟沈强一起坐车回去。婆子收拾了饭菜端上来,吃完沈氏先把上午跟年太太商量的结果说了,沈强乐呵呵的听着。
沈氏又道:“你眼看着也要成家了,虽然外头说起来这是沈家的生意,但你现在既然要成家了,有些帐也要算清楚些。”
沈强听得愣了一下,有几分明白也有几分不明白,问:“姐姐何故这么说?”
“俗话说的好,亲兄弟明算帐,你要是没成家,就有我们两个,自然不用如此算。现在你既然成了家,要是这时候都不算清楚,我总不能等弟媳妇进了门再去算这个帐。”沈氏笑着说着,这个想法她早就有了,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说。女人不自己当户主,生意也好,田庄也好必须挂在男人名下,她跟沈强再是姐弟,有些事情还真得算清楚。
“姐姐是想跟我分家?”沈强直接问,这个问题他真没想过。
沈氏笑着摇摇头道:“不是分家,只是觉得,你现在成了家,我以后也要嫁出去,总不能一直这样帐上不清不楚的。我是这样想的,我们是亲姐弟,字据之类的不用立,但钱帐要怎么样总是得先说一说的。”
沈强听得有几分明白,道:“开店的本钱全是姐姐的嫁妆,后来布店能盘下来也是姐姐的功劳。只是外头迎来送往我还行,但真支持家业我就远不如姐姐,姐姐真要如此分,以帐上三七分成,姐姐拿大头。”
沈氏笑着道:“亲姐弟哪里能如此算,本钱之类的那是因为我手上有,不能如此算。真要分帐,那就五五分。”
姐弟两个推让一会,最后沈强还是依着沈氏的意,却坚决要立下字据,还要寄于父亲,请族内公证。沈氏想想也依了沈强的主意,弟弟好说,弟媳妇进门之后就不太好说了,沈强眼看着也要自己过成一家人了,先说清楚也好。
此事议定,字据立下了,公证之事却不急,因为沈氏估摸着沈家要有人来,那时候一并带回去就好了。
两姐弟辛苦十来天,在开张前两天店铺终于收拾妥当,沈氏又另请了一个舞狮团,到了当天,沈氏和沈强都是一身新衣,沈氏也着了妆容,早早去了店里。放炮开张,店铺张开的事早就发了请贴请了淮阳众人,再加上用着周婆子那张嘴,谁都知道沈强跟年小姐的婚事议定,不管是捧沈家的场也好,还是看年家的面子也好,宾客云集,好不热闹。
沈氏一边招呼着宾客,却是留心崔正均是否到了,又吩婆子,要是崔正均来了,就提醒她一声,她要亲自过去招呼。
一个上午的忙碌结束,也没见崔正均的人,沈氏忙的连口水都顾不上喝,自然也没留心这些。中午饭沈氏是跟伙计们一起吃的,上午生意不错,刚开业有促销,再加上那么多下了贴那么多小姐太太过来,也有关照生意的。
饭毕,伙计们继续上岗,舞狮队的费用也算清。沈氏到后院染房看看,就有婆子来报,崔正均来了,沈氏跟伙计说了几句就过去。沈强正跟崔正均说着话,虽然以前有点小不愉快,但店铺盘下来了,崔正均说话行事也不一般人物,沈强自然更看中他几分。
一时沈氏出来,崔正均起手说着恭喜的话,沈氏回礼,又请崔正均坐下。只听崔正均笑着道:“本想早来,但想到上午大姐一定忙碌,再加上我一身孝衣也不好一起,就到了此时过来。”
沈氏笑着道:“大爷说的哪里话,能来就是看的起我们姐弟了。”
崔正均看看里外一新的店铺,虽然不能说客似云来,但只看现在生意不能说差。心里几分宽慰,道:“这店是我父亲一生心血,交于大姐手上,倒也没辜负这一生心血。”
崔正均喝了杯茶,闲话几句也就请辞了,沈氏也不留他,他着孝本就不好出门。
布店顺利开张,沈家的信也回来了,沈父表示满意,同时信里还说了,沈氏一个姑奶奶也不太好操办婚事,让沈大嫂过来操劳协助。沈父还叮咛嘱咐了千万别亏了人家姑娘,又说到沈氏自己的姻缘,她总不能一直这么单着。
沈氏看完信有几分无语,看来沈大嫂过来势必会把她的婚事再提上议程。沈大嫂比她大几岁,姑嫂关系相当可以,当日她被休回家时沈大嫂表示了同情,而没兴灾乐祸。不过也有一点,沈大嫂的想法是女人一定要嫁人,要是不嫁人就不能活了。
晚上沈强回来,沈氏也把信拿给他看了,沈强母亲早逝,跟这个大嫂感情很好,听说她要来,便道:“姐姐觉得我们是该另收拾房子,还是让大嫂和姐姐一处住?”
沈氏想了想,两进的院子,前头是沈强的,后来是她住。要是把前头当新房,房子要重新收拾,沈大嫂跟她一起住是最妥当的。但前日周婆子过来,却带了话来,沈家隔壁汪家的房子要卖,也是处两进的院落,虽然房舍很旧,但要价不高。
周婆子得了消息,知道沈家姐弟手里也有钱,便过来带了话。当时周婆子就说:“虽然说是亲姐弟,但总是这么一处住着,以后小爷开了支散了叶,房子也就显得窄了。衬着现在汪家用钱要卖,不如另置一处去,以后好就一处,不好大家分开也干净。离的又如近,有事还能有个照应。”
沈氏当时就有点心动,现在听沈强说到住处,便把汪家卖房的事说了,只问沈强是如何想的。房价也不高,总共三百五十两。
沈强只觉得现在房子够住,两进的房子,两边又都有厢房,只是主子住房就将近二十间了,便道:“房子倒是不贵,但哪里住的着这么多。”
沈氏笑着道:“你只看眼前住的下,我们眼看着都要在淮阳落下根,不出二十年这处宅子肯定要小了。而且听父亲信上之意,等他告老之后还要来淮阳寻我们,难道还要在一处挤着,正巧汪家要卖宅子,不如我们买下来,以后也就不用再操房子的心。”
沈强也觉得有理,便道:“听姐姐的就是,早买下来收拾妥当也好。”
沈氏想想又道:“我看不如这样,汪家的房舍旧了,一并拆了重建,收拾妥当给你当新房,我们现在住的房舍倒还挺新也不用收拾,省得以后还得收拾两回。”
“都听姐姐的。”沈强笑着说着。
沈氏行动向来都快,第二天就带上保人去了汪家。汪家原也是淮阳城中不错的人家,可惜子孙不争气,连祖宅都要卖出去,沈氏带着保人上门的时候,汪家太太哭哭泣泣,汪家大爷却恨不得马上脱手拿到银子。看汪太太如此,只怕她搅了生意,上赶着踢了汪太太两脚。
沈氏忙拉住,心里十分可怜汪太太,绝大多数的女人都把一生压在男人身上,社会环境如此。就是她自己,要不是遇上韩三爷那种几不靠的主,她也未必如此绝决。
合同签的很快,汪老爷急着脱手拿银子,第二天就办好手续拿了银子。汪太太却是向沈哭泣了一番,只求沈氏给她几天时间让她另外寻宅子好搬出,沈氏自然答应,但也说了期限,汪太太再可怜,也不可能这么住着。
汪家的宅子买好,沈氏立即着人先去年家说了,买这处新宅本就是为了沈强婚事的。房子几乎要全部翻修重装,要是年太太,年小姐对于装修有什么看法要求之类的这都可以满足。
年太太听说沈家另买了房子,心里十分高兴,赏了婆子银子,只说沈家怎么收拾都行,亲家这边没话说。转眼到了三月,沈大嫂终于把京中事务交待完毕到了淮阳,沈氏和沈强两个一并去接,也没另收拾房子,只与沈氏一处住。
年太太得了消息,忙摆酒请了沈大嫂并沈氏,沈大嫂京中应酬多了,这点场面自然不在话下。席间说起话来,年太太细问起沈家的根基情况,沈大嫂也得一一说了。
年太太虽然以前就问过沈氏家中情况,不过要嫁女儿了,肯定要细细打听,这时再问沈大嫂,果然句句都合,心里十分高兴。沈大嫂也是合气之人,说话十分相投,末了走的时候,沈大嫂看一眼沈氏,忍不住半玩笑半真心的道:“这个小姑十分难得的好,但不知道要什么样的人家才配的起。”
年太太听出来沈大嫂这是想她给沈氏说亲,年太太倒是有意亲上亲,但这话不好张口,主要是不知道沈氏的意思。也半玩笑的道:“我家二子,三子都未成亲,也想结个亲上亲。”
沈氏在旁边听着十分无语,不接这个话茬,只是笑着对沈大嫂道:“扰了年太太半日,酒也喝的不少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年太太心下有几分失望,沈氏这是完全无意,不过婚姻之事也确实强求不得,遂不再提起。
房子翻盖装修着,婚礼的仪式却是开始走了,沈大嫂向来是个能干的,过来的时候聘礼银子都带齐的。两千银子的聘礼,年家准备两千银子的嫁妆,就在淮阳来说这个数目己经相当大了,婚期订在十一月,一是因为婚礼前期准备多,再就是也得等房子收拾妥当。
婚礼之事沈大事一人操办,沈氏和沈强两人多是关心店铺生意,酒楼己经上轨道,沈氏的重点在布店生意上。计件算薪制确实很好用,至少让伙计们的积极性非常高,沈氏甚至于开始想着,以后其他店里也采用这个方案也不错。
忙忙碌碌之间,新宅翻修妥当,连带着老宅的大门也都改了。建到两宅中间,上头五间楼面,下头才是大门。眼看着就要到十一月,生意再忙,沈氏和沈强两个也都空出手来,再忙也得先把媳妇娶进门。
到了正日子,沈强身披红装,跨下白马出门了,新娘子进门,拜了天地进了洞房,沈氏和沈大嫂心里都松了口气。
回门会亲又忙碌几日,一切落定之后,沈大嫂也终于清闲上几天。沈氏依旧忙碌着,虽然都说年小姐也是个能算帐的,但总不好人家新媳妇进门就派差事,一应事务应该是沈氏料理,沈氏正盘算着要不要再盘下间店面。
晚间沈氏和沈大嫂同榻而眠,沈大嫂再次说道:“我知道姑奶奶是个有主意的,但临来之时爹千万嘱咐一定要操心姑奶奶的婚事,你看小弟也己经成了亲,另成一户人家,姑奶奶也该想想自己才是,衬着现在还青春年少早为自己打算,不然一天天大了,以后要如何是好。”
沈氏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想到了崔正均,但崔正均正守着孝,总不好这时提此事。只是道:“嫂子放心,我心里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