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桓楚吃饱饭后,见杨子不理会他,他也懒得与她言语,便坐在床边想着如何复仇的事儿来,他可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一个全身而退,既能替家人报仇,又能保全自己的法子,他不是惜身自己,而是为了鲁家的长久计较,想想看,他爹爹生他们兄弟十人,眼下,只有他一人活在这世上,万一他为了报家仇,身死乱剑之下,哪他鲁家岂不是要断绝香火,俗语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是想了半日,也想不出来个两全齐美的法子,他便闪念道:“若是二哥活着,定能想出法子来……”他一想起二哥,又想一件事来,不由得一惊,原来,那日他娘带着他们兄弟几人从石室逃走,他二哥身力不肢,倒在窄道中,最后听到二哥惨叫一声,想必遭到了毒手。他想秘石必无人能进,想必他哥哥的尸骸定然还在窄道中,故而当杨子提到死人二字,碰到他的痛处,他不由得怒从中来。
他进去一后,在火折的弱光下,果然见到一堆骸骨,他也不嫌恶臭难闻,见到白骨,竟自跪倒在旁,杨子在旁,见他一副痛苦难挡的样子,便一切恍然大悟,知道他面前的这堆白骨是桓楚的亲人,她不禁闪念道:“怪不得,我提到死人二字,他对我发火……”原来杨子提及死人,他对杨子发火,猜不透他到底何为,出于好奇之下,便也跟了进来,哪知一进来,什么都明白了。
杨子走上前去,要过桓楚手中的火折道:“别难过了,入土为安吧……”桓楚一经杨子提醒,便即抱起骸骨,抢出了窄道,将他哥哥的骸骨终于埋了……
桓楚葬了他哥哥的骸骨,便失魂落魄又步到家中,昨晚天色太黑了,没能看清屋子的样子,现下回到屋子,见满屋子的灰尘,屋角处结满了蜘蛛网……他看到屋子狼藉的样子,不禁伸手摸了一下倒在一旁的柜子,可柜子灰尘太厚,被他摸的地方登时出现手印,他看到这儿,不禁仰起头,倒吸了一口凉气,滚下热泪咬牙道:“我恨,我好恨……”
杨子见他说罢,便转身疾步走了出去,她刚要上前去追,哪知他从哪里取来一只竹竿,说着就去打那些蜘蛛网,杨子眼见他清天白日的要打扫屋宇,若是被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忙上前阻拦他压低声音道:“怎么牛劲又来了,万一被人发现了,哪还得了?”
桓楚正伤心到了极处,见杨子这般说,回嘴就道:“发现又能怎样,大不了一个死字,试问天下有谁不死?”
杨子见他发犟,便道:“那你去死好啦,死了,看你有何脸面见你的爹娘……”桓楚听杨子提及他的爹娘,一下子茫然无措,沉默不语了,放下了手中的竹竿……
过了一会儿,他和杨子先后回到了石室,他回到自己的石室,倒头便睡,他觉得自己好累,好想从此睡去,一觉不醒,把那诸多的烦心事忘的干干净净!他在这四年里头,不是逃亡,便是被人四处追捕,又或是习武修经,又或是学医采药,再加上屡屡以身试药,于是屡次中毒,身体倍受痛苦折磨,还有每有空闲脑海中便不由得想了家人惨死情况,自己却还只能一味躲在深山自保,想到这儿,他内心就觉得难受极了,好像有谁在疯狂地撕咬他的心,脑海中仿佛有千万只毒虫在吸他的脑髓……那种无形的痛状简直让他快崩溃了,就算如此,他一刻也不敢放松过,他得提防那些想害他的人,想夺地宫图谱的人……说句实话,他这四年来,从来没睡过一次安稳觉,心里没有一刻平静过,不是紧张,就是提防,不是提防,就是想着如何学好武功,替家人复仇。
眼下终于回到家了中,找到一个安全之所,可以好好倒下,睡他个够,哪知他刚想如此,脑海便又浮出家人惨死的情状来,心中那种无名的痛苦随即而来,他哪里还有睡意?他告诉自己不能放纵自己,每次放纵自己,家人惨死的情状便涌上了心头,他想如果真正想睡个安稳觉,把自己从痛苦里解脱出来,只有等报了家仇的那一天,为了那一天早些到来,他就不能失控,纵容自己,他得想法子,怎样接近始皇帝,他躺在自己炕上一动不动地出神地想着,他想若是进皇宫去行刺暴君,那阿房宫大的能容一乡之人,进去哪里找的到,便是能找到,那也不得几天几夜时间,突然他脑子一闪道:“我怎么发越来越笨了,那阿房宫是大,但我何不抓宫里的人问问,便知那暴君身在何处……”想到这儿,他嘴角不禁浮了出一丝笑容,他拿定主意,心想夜长梦多,晚动手不如早下手,他想今夜就行动,眼下是白天,等天黑透了,他就进宫杀了那始皇帝,他想到这儿,他不禁自己大腿一拍,登时坐了起来。
桓楚正想事想得出神,突然听到身边有人对他说话,不由得吓了一跳,他转头一看,杨子正立在他炕边!他没好气地道:“你要吓死我吗,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连一点脚步声都没听到……”杨子见果然把桓楚吓得面无血色,这倒也难得一见,不禁泯嘴一笑道:“我进来了好大一会儿了……”桓楚追问道:“那我怎么没觉察到?”
杨子道:“你怎么会觉察到?你在想心事……”
桓楚奇道:“你怎知道我想心事?”
杨子接口道:“你又发笑的,又拍大腿的,不是想心事,怎会如此?”桓楚听到这儿,便不再开口,跳下炕来,穿起鞋来
“你们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吗?”杨子见桓楚不语,便别觅话题道。桓楚一面穿鞋一面道:“好玩的有啊,多得很,再过些日子有庙会……”
桓楚提及‘庙会’,神情甚是一惊,忙抬头激动道:“今儿几了?”
杨子见桓楚突然神情激动异常,惊道:“整月十二了,怎么啦?”
桓楚抚掌对杨子言道:“再三日,再三日,就是我们这边每年一度的整月十五会,到那天全咸阳城都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杨子听了高兴,也没等桓楚把话讲完,便插嘴道:“那都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
桓楚喜道:“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有,你想要什么有什么……”
杨子听了道:“那我可非要去逛逛不可了,你一定要陪我去,到时候我看什么,你就得给买我什么……”桓楚正想着另一件事,哪有时间理会这些,他听杨子这么说,只是一笑点头应之。随即思忖道:“整月十五会,那庙里可供奉是秦世的祖宗,哼,那日暴君必当亲临庙会,移驾庙宇,拜祭祖宗,到那日,杀他岂不是易如翻掌么?”桓楚想到此处,胸口不禁热气上涌,复仇之心倍增!
他思谋罢,顿感腹中饥饿异常,便对着杨子笑着道:“我肚子饿了,你去做些饭来吃吧……”杨子嗔怪道:“你可真能吃……”
说罢,盯了桓楚一眼,便下灶做饭了!桓楚趁杨子做饭之际,便在杨子住的那间密室里,把楚好授他阴阳九剑,从头到脚舞了一遍,他功力既强,那阴阳九剑,招是最是变化多端:一阴一阳,一柔一刚,一正一奇,阴中插阳,阳中生阴,柔守刚攻,刚柔并济,互辅无间;一正一奇,奇正相生,忽慢忽快,慢中藏快,快中纳慢,慢快生相,那招式既有快慢,被他舞的节奏有序,洒脱之极,再加上他精湛的功力,更是舞的虎虎生威,势不可挡!把剑法中的精要发挥到极处……桓楚一遍舞完,那石室兀自余风声大作,石摇地颤……桓楚不禁叹道:“白狐姐姐真乃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天地万物造化莫不由阴阳生化而来,阴阳乃是天地之至理,她年纪最多二十出头,既能通晓此中妙法,自创阴阳九剑,可谓有通天之才啊……可恨自己到此才悟,真乃愚才……”
他说着不禁摇头自嘲,原来他初时楚好授他那阴阳九剑,他只觉得招式层出不穷,变化多端之外,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起先他习阴阳九剑,还觉招式变化无常,他奇心大起,又报仇心切,日夜假以练习,等他学全了,都会舞时,又舞了不下百遍,他便觉得舞来舞去,就是那几招,不知不觉,便有些生厌了,一生厌便对阴阳九剑失去兴趣,虽然每日照演习数便,但心思大不如以前了,后来又加上学射箭,念经,读医书,采药,更是淡了不少心思……,若不是楚好每日督促于他,他只怕连舞都不想舞了。他哪里知道天地阴阳无穷无尽,只要尽得其法,妙处无穷,天地阴阳何至那九式剑招,只要假以研究,演化出去,天地万物阴阳之象,无不是招,无不是剑,那演化出去,阴阳之式何至九式,只怕千式万式,也是舞不尽的。
直到此时,他一经练习,顿时恍然大悟,才得其中真谛奥妙,只是他觉得自己悟得太晚了些,若是在离开白狐姐姐之前,就明白此中道理,岂不是受益更大,学到的更多……桓楚他哪里知道,若不是他下山,亲身经历了世间的许多事物人情,只恐此时也未必悟到阴阳九剑的奥妙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