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妙儿说她是前几日才来的这里,为的是打听清楚剑痴的消息。剑痴是“门”里的老大,身份和威严自然是不用说,对云弥也是贡献最大的一个。灵妙儿又说剑痴为人极为顽固,这次去劝回的话必定要花一番功夫。
我有些疑惑,宇文睿这次出来这么久,难道不担心别国趁他不在的时候上云弥搞鬼?灵妙儿笑着对我说不用担心,宇文睿早料到了这点,云弥内自然不会缺了“宇文睿”,只是此宇文睿非彼宇文睿而已。
我听完后不禁叹了口气,所以说人和人之间总是有差别的,他宇文睿可以早就安排了替身,而我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巴拉巴拉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宇文睿并没有急着去找剑痴,陪着我在小城里玩耍了几天,其间灵妙儿很少出现,但出现的时候必然是带了或多或少的消息给宇文睿。宇文睿现在不怎么喜欢在我面前说这些事情,反倒总是若有似无的提起我们的将来,平和却让人期待。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一个星期,宇文睿在吃饭时和我说明早要跟灵妙儿去找剑痴,叫我在这里等着他回来。我应了下来,心里却有些空的发慌。我告诉自己没必要忐忑,我们在云泽这么久都风平浪静的过来了,又怎么过不了这最后一日?
第二天清晨,宇文睿和灵妙儿出发去小池镇。
宇文睿走的时候穿着一件月牙色的长袍,衬的他愈加的丰神俊朗。他的眸里似洒了月光那般皎洁,唇边勾着一抹淡笑。他用额头孩子气的撞了下我,轻轻的对我说:“等我回来。”
我也用额头撞了回去,笑着应道:“好。”
我坐在房里想了很多东西,从一开始的走失和后来的宫变以及被掳,我似乎一直都在辗转,可现在一切都步入尾声了。我和宇文睿会不再纠缠在三国的纷争中,我们会不再去管谁胜谁负,我们说好一起去种个葡萄园子,一起吵闹挑剔着过日子。
只要等到他们回来,所有的事情都会告一段落。
我从早上等到了下午,可等来的那个人却不是宇文睿。
门口那人身姿颀长,一袭黑底金边的锦袍衬得他尊贵逼人,再往上看,一张俊脸唇红齿白,狭长的凤眼内有波光微微流转,无意中透出一股傲人之态,端端一个绝世佳公子。
我抿了抿唇瓣,算算时间我和孟少珏已有两三个月未见过面,他出现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陌生,脑子里那个身影很容易就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他一如既往的倜傥潇洒,俊美的脸庞上带着礼貌的笑容,眼底的邪气若有似无。
他走到桌边无比自然的坐下,迷人的笑道:“阿蓝,好久不见。”
宇文睿没有回来,来的却是孟少珏,也就是说……
我收紧了袖下的双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道:“孟公子,好久不见。”
“啧啧啧。”他伸出手指摇了摇,一副委屈的模样,“阿蓝对我怎的这般生分,实在是伤人。”
“呵呵。”我按捺住心中的慌乱,淡笑道:“原本就不是很熟,又哪来的生分之说?”
他一声轻笑,喜怒不明的道:“好个无情的丫头,翻脸就不认人了。”他打开扇子摇了摇,随意的打量着房间道:“这地方实在不怎么样。”
我道:“自然是比不上公子的丞相府。”
云泽三皇子登基为帝,一干功臣加官进爵,其中以凭空冒出的孟少珏最为风光,不仅破格成了云泽最年轻的丞相还赐了京城内最大的宅子做府邸,真可谓是风光无限。
孟少珏闻言低笑了一声,“阿蓝可有兴趣去瞧瞧?”
我笑着回道:“以后若有时间,定去打扰。”
“择日不如撞日,你看今日如何?”他用扇子指了指窗外,“窗外阳光正好,正是拜访的好日子。”
我看了眼窗外,夕阳自然是无限好,可是却宣告着黑暗的来临。我苦恼的道:“但是表哥叫我在这里等他,我要是走了他岂不是找不到我了?”
孟少珏用扇柄半遮着唇角,似笑非笑的道:“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喜欢演戏。”
我收回视线,假笑着道:“孟公子喜欢演,我自然是陪着你演。”看看,我是多么和蔼可亲的一个人。
“演?”他挑眉,懒懒的道:“那好,我便不同你演。宇文睿和灵妙儿是不会回来了,你也没有再待在这里的必要。”
我没回答他的话,自顾自的开口道:“老实说,你能找到这里,我一半惊讶一半又觉得不出所料。”
他饶有趣味的看我,“惊讶是为何?”
我慢条斯理的道:“宇文睿做事情一向都是滴水不漏,他既然有信心带我来云泽,必定是在行踪和路程上都做了严密的安排。况且我们要找的人和你云泽毫无干系,你们要得知他的行踪也应该是毫无门路。”我抬眸看他,“可你还是找到了。”
孟少珏笑的优雅,“你分析的很对,但凡事都有阴差阳错。”他拿起茶杯把玩,手指修长灵活,“宇文睿来云泽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直到七天前我碰上了一个粮商……”
我眯了眯眼睛,脑中闪过一个人名,“白剑飞?”
“说来说去这果子还是你们自己种下的。”他啜了口茶水,“如果宇文睿当时没有那样否了白剑飞的面子,那么他也不会心情郁闷到找人喝酒。如果他不是急于喝酒发泄,那么也就不会找上刚认识的我。如果他没有醉酒胡言乱语……”他眼内迅速的闪过一道冷光,“那么,我也就猜不到你们来了云泽”
我在心底暗骂了一声,男人果真是喝了酒就犯浑的东西!我又问:“那么剑痴呢,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剑痴?”孟少珏忽然笑了起来,愉悦的道:“原来路逞的外号叫做剑痴,还真是名副其实。”
我:“……”路逞?剑痴?孟少珏连这个路逞是剑痴都不知道,那他怎么找到他的?
我靠,难道他会通灵不成。
“瞧你眉头皱的,跟座小山似的。”他调侃的看我,“不用猜了,是路逞自己找上我的。”
“……”我揉了揉眉头,“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门”的人都忠贞不二吗,这个路逞是脑袋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一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他不可能出卖云弥?”他低沉的笑笑,凤眸黑的深不见底,“阿蓝,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而路逞的弱点就他的女儿。”
“你抓了他的女儿威胁他?”
“对于路逞这种人来说威胁是不具任何意义的。”他悠闲的晃晃杯子,“只不过他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而他女儿正昏迷不醒,必须要用世上仅剩的一颗还魂草才能救命。”他顿了顿,眼中满是笑意,“而很不巧的是,那颗还魂草正在我的手上。”
我咬了咬牙,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明了了,孟少珏猜到了我们来了云弥,而同时又有人在打听剑痴,于是孟少珏干脆守株待兔,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我去你大爷的还魂草!
“不过,”他饶有趣味的看我,“你刚才说的意料之内是什么意思?”
意料之内?
我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不知孟大公子有没有看过那些小人书?”
他不解,“小人书?”
“是的,我们这情节就和小人书一样。”我笑的极其虚伪,“明明一切都接近完美的结局了,可无良作者最爱的就是在这个时候猛插一横杠,弄些虾兵蟹将出来捣乱。”
“所以……?”
我严肃的道:“所以,孟公子就是那些虾兵蟹将。”该拖出去杀了煮了蒸了吃了。
孟少珏先是闷声低笑,继而放声大笑,道:“阿蓝,你还是这般有趣。”
我忧郁的抚着额头,“孟公子,你还是这般喜欢找麻烦。”
明明一切都要结束了,明明我和宇文睿就要脱离这些麻烦了,明明……
想象的可贵果然在于它是想象,它总会在接近完美的时候熄灭,让人无法去惋惜或者后悔。
“好了,叙旧也叙完了,你要知道的我也告诉你了。”孟少珏起身,“阿蓝,跟我走吧。”
我苦笑,“我能说我不去吗?”
“自然是不能。”他眯起凤目,邪气的道:“欢迎来到云泽。”
我无力的想着,其实我已经来了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