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文子摆开‘六博’棋局,教着范蠡对弈起来。
师父是高明的师父,徒弟是聪慧的徒弟,教学起来自然是十分轻松。不消几局下来,范蠡已经大概掌握了六博之法的基本要领。这个游戏的确是非常有趣,令范蠡十分着迷,便和师父一局接一局对战起来,虽然每一局都输得丢盔卸甲,却也感觉到拼杀地天昏地暗,畅快淋漓,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夕阳西下,飞鸟归巢。
师弟樵生做好了香喷喷的梁饭端上桌来,师徒二人只好收拾了棋局。樵生的梁饭是用上好的白米和小豆,加上山雀肉和山野菜蒸煮而成,色鲜味美,吃得范疯子大汗淋漓,通体舒畅,饱嗝连连,大呼过瘾。
范蠡道:“师弟的厨艺,怕是全越国无人能够抵得上了!”
辛文子笑道:“那好啊,有了这个手艺,以后到大户人家做个厨子,再也不怕饿着肚子了!”
樵生不高兴道:“师父好生偏心!着意要师兄做个的果然没错,夫人真的要生了!”
钟姨赶忙安排绿儿、钟伯和别的奴仆,准备好热水、棉布、棉花等一应用品,自己一步不离地陪着红螺。范疯子也在红螺专用的卧房里进进出出,看着红螺不时痛楚的样子,颇有焦急之色。
到了申时,红螺的腹疼一次次加剧,钟姨便命令一应男人们不得入内,扶着红螺上床躺好,脱去了她的衣裤,准备那个重要时刻的到来。
范疯子却搬了一张藤椅,躺在产房外面的庭院里,抱着一卷书,优哉游哉翻阅起来,仿佛产房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殊不知,此刻产房内外的一丝丝动静,都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老天保佑,让我的媳妇和孩子都能平平安安!让我范疯子能够顺顺利利荣升父亲!
时间过得就像是蜗牛在爬,令人充满了期待和焦躁。范疯子手里的书被汗水浸湿了,却半天未曾翻过一卷。
“呱啦呱啦”,红螺的卧房里突然传出一阵稚嫩而响亮的哭声,那么动听,那么的令人振奋!范疯子手中的书倏然落在腿上,他向后仰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绿儿从房间里跑出来,跑到范疯子身边,兴高采烈地喊道:“老爷,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范疯子故作平静道:“生了?大人小孩都好吧?”
绿儿欣喜道:“好着呢,都好!小少爷长得可俊了,比老爷还……哦不,和老爷一样的魁梧呢!”
范疯子击掌道:“甚好,平安就好!”
绿儿转身忙去了,范疯子缓缓起身,仰头一笑,手握书卷,翩翩舞动起来。此刻,几只喜鹊喳喳喳叫了几声,扑棱着翅膀飞远了。它们似乎在说:范老爷,咱们的使命完成了,祝贺你啊!
又过了一阵子,钟姨满面春风出来,对范疯子作揖道:“恭喜老爷!夫人顺顺利利生了,小少爷呢,又白又胖,足足有八斤重,可把夫人费劲了!”
范疯子道:“夫人也一切好吧?”
钟姨道:“好得很呢!夫人正看着小少爷笑呢!”
范疯子作揖道:“同喜同喜!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钟姨道:“不能不能!三日之内,老爷们是不能进产房的,这可是大规矩!”
范疯子遗憾道:“那就只好拜托钟姨多加照管了!”
钟姨道:“瞧老爷您说的!奴婢不照顾谁来照顾呢?老爷放下一百个心好了!”
范蠡道:“好啊好啊,多谢钟姨了!”
钟姨也来不及回答范疯子,转过身又去忙了。
范疯子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四周,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明朗而好看。他来到产房门前静静听了一会儿,听见红螺和钟姨说话的声音,虚弱中带着愉悦。范疯子抿嘴笑笑,飘飘然向书房走去。
该去翻翻诗书易礼等典籍了,要给小少爷取一个好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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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钟姨为小少爷举行了“洗三”,也就是为小少爷第一次洗了澡,范疯子终于可以进入月房看望媳妇和儿子了。
范疯子抱起下家伙,在他粉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小家伙竟然睁开眼睛,小嘴儿咿咿呀呀着,挥动起胖嘟嘟的小手,引得范疯子喜笑颜开,合不拢嘴。红螺看着他们父子俩,溢出满眼的柔情爱意。
范疯子伸手摸了摸红螺的脸颊道:“媳妇儿辛苦你了!”
红螺伸手抓住范疯子的大手,竟然浮起满脸娇羞的红晕。
红螺深情看着范疯子道:“老爷,给咱娃儿取个名字吧!”
范疯子道:“我已想好,我儿子取名为‘申’,字‘子健’,就叫‘范申’吧!”
红螺道:“老爷取得什么意思呢?”
范疯子道:“孩子生在申时,申者,伸也,寓意儿子不拘谨,不窘迫,一生通达,潇潇洒洒。《周易》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之语,取字‘子健’,期望孩儿自强不息,有所作为!”
红螺笑道:“老爷说的,红螺也听不明白,然而知道老爷说的都是好意思。从此往后,我们就叫娃儿的小名‘健儿’吧,老爷觉得如何?”
范疯子道:“好听,就叫健儿!”
旁边的钟姨和绿儿也纷纷道:“老爷和夫人取的真是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