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田七一夜之间价格暴跌,打了周建寅和黄文德一个措手不及。
周建寅和黄文德商量之后,决定乘降价消息传播出去之前,让周乐张演一出戏……
主意已定,周建寅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递到儿子周乐张手里,赶紧催儿子出门。
周乐张拿了钱,到了赌场,见赌桌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大伙赌得正欢。
“大、大团结(注解1)了,大、大团结才能跟,开中、中、中型拖、拖拉机(注解2)的就滚远、远点”,随着新一轮赌局的开始,人群中传出一声格外刺耳的叫嚣。
周乐张一听见结结巴巴的声音,断定是韦国爱,心里一喜,赶紧扒开人群往里面挤……
“有、有没有大、大团结,没、没有就滚远、远点”,韦国爱一见周乐张挤进来,酸酸的讽刺道。
“社会主义好,全国人民大团结,发牌,把把三公(注解3)”,周乐张将几张十元丢在桌上,趾高气昂的回应道。
周乐张将钱丢在桌上坐下,开始赌起来……
“金刚9比、比你大、大半点”,随着第一局发牌,韦国爱将桌前的钱全部拢到自己跟前,笑嘻嘻的说道。
随着一局局往下赌,韦国爱叫嚣之声越来越大,周乐张则汗珠越来越大……
“跟两个中型拖拉机”,周乐张心虚的将两元钱丢到桌面,后背早湿了一大片。
“没、没有大、大团结,就滚远、远点”,韦国爱一见周乐张丢下两元钱,大声吼道。
“走、走、走,回家吃奶去”,同桌的几个赌徒也叫周乐张不要站着茅坑不拉屎。
“我们家的田七,比你们家的牛粪还多,你们不要回家吃奶那么快,少爷我半个小时候就回来”,周乐张气呼呼的说着,挤出了人群,边气呼呼的说道。
周乐张挤出人群之后,也没有回家,继续站在外围,等着机会的到来。
韦国爱堵了半天,起身离开桌子往茅房走……
周乐张见终于等来了机会,赶紧跟上去,在茅房门口守株待兔。
“阿叔,今天手气不错啊”,周乐张见从茅房里出来,直接迎了上去,笑嘻嘻的说道。
“尺不、不管寸,狗不、不管木棍”,韦国爱看见周乐张不耐烦的说道。
“借我一千,等下赢了了还了一千二”,周乐张嬉皮笑脸的向韦国爱伸手。
“滚、滚,口袋比脸还干、干净,还、还个毛啊”,韦国爱丢下一句话,理也不理周乐张径直往屋里走。
“三十元一斤,加工好的田七,个个比拇指大”,周乐张追上韦国爱小声的说道。
“这、这是你、你爸的,关你什、什么事情,你拿、拿得出、出来吗”,韦国爱听到三十二元这个数字,心里一喜,假装无所谓的说道。
“四百斤,全是干货,你敢不敢要”,周乐张见韦国爱已经入套,便继续加了点火。
“三十元一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有多少要多少”,韦国爱忽然信誓旦旦的顺溜说道。
“算了,三十元就三十元,要不是为了翻身,才不冒这个风险”,周乐张假装气呼呼的说道。
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具体的交易时间地点,约定晚上七点,在镇外大榕树下交易。
交易计划已定,两人便各自回家准备。
周乐张见韦国爱已经上当,赶紧跑回家,将消息告诉父亲周建寅和大伯黄文德。
为了装得更像,三人用稻草将装田七的尼龙袋包住,等天黑了,便叫周乐张提前挑着往大榕树下等待鱼儿上钩……
为了避免意外,黄文德又派了一个亲戚去韦国爱家聊家常,在交易之前,不能让韦国爱知道田七降价的消息。
再说,韦国爱回了家赶紧把压箱底的一万多块钱拿了出来,再准备了一个杆秤,坐在家门口仰望天空,期盼着夜幕早点降临。
夜幕徐徐拉上,指针已经指到六点半,韦国爱赶紧回屋拿了杆秤就往外走。
“马上吃饭了还去哪里,二叔”,农艳萍见韦国爱往外走,便赶紧追出来问道。
“你们先吃,我去捡钱”,韦国爱回了一句,便急匆匆的往镇外走……
韦国爱到了镇外的大榕树下,见周乐张早已经等在那里,旁边放着两垛稻草,心里明白了三分,赶紧走了过去。
周乐张将稻草拨开,下面是两个蛇皮袋,打开一看,果然是两袋田七。
韦国爱怕有诈,赶紧掏出电筒,细细翻了一遍,发现田七个大均匀,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赶紧给钱,等下我老爸发现了就不好了”,周乐张在一旁怕夜长梦多,赶紧不耐烦的催道。
“称一、一下先,急、急什、什么”,韦国爱这才拿出杆秤,结结巴巴的说道。
四百五十斤,不偏不倚。
确认了斤数,两人赶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周乐张接过钱,数了一数,正好一万三千伍佰元,赶紧揣进口袋,一溜烟往家里跑。
到了家,周建寅接过钱打赏了周乐张两百,自己和黄文德将剩下的钱分了,又叫老婆杀鸡煮饭。
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周建寅便出了门去派出所和乡政府请人来家里喝酒……
再说,韦国爱这边,以为捡到了一个大便宜,怕被人发现,没有急着回家,一直坐在榕树地下,等天完全黑了,各家各户等都关了,这才挑着两袋田七小心翼翼的回了家。
韦国爱回了家,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直叫,随便吃了两口冷饭冷菜便睡下了。
“东方红,太阳升,东边出了个毛……”,韦国爱躺在床上一盘算,一斤至少赚十五元,一天下来居然赚了六千多元,关键是又狠狠的打击了周建寅,兴奋过度,在床上哼起《东方红》来……
“噗噗、噗噗”,韦国爱刚睡下不久,忽然听到门口有脚步声,赶紧起床透着门缝往外一瞄,一个人影都没有。
韦国爱回到房间里,想到周乐张是偷家里的田七出来卖给自己,便忐忑不安起来。
免得夜长梦多,韦国爱赶紧叫醒韦根贫,两人各挑一担田七,连夜前往邻近的龙临镇。
韦国爱和韦根贫两人到了龙临镇天已经是蒙蒙亮,各种小商小贩也起来为早市做准备。
韦国爱和韦根贫两人买了两个油炸团,便蹲在路边吃起来,等待着最早一班开往县城的班车。
不出一伙,第一班车就启动了,韦国爱坐在车上,看着不远处的朝阳徐徐升起,感觉韦家文革时的风光又准备回来了……
韦国爱和韦根贫到了县城汽车站,赶紧雇了一辆三轮车拉着田七往农贸市场跑。
结果不用多少,肯定是一鼻子灰加半天合不上嘴的哈喇。
大个田七十二元一斤,小个十元一斤。
韦国爱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跑了几家土特产贩子询问,答案一个比一个让人失望。
韦国爱蹲在路边,看着旁边的两担田七,越看越像两堆牛粪,忍不住抱住韦根贫大哭起来……
伤心归伤心,但生意还是要做,要不然再过一天也许就不是这个价了。
四百斤大头十二元一斤,五十斤小头十元一斤,在田七贩子苛刻的挑剔下,韦国爱终于将田七出手。
以完善的田七,一共卖了五千三百元整,整整亏了七千七百元,还不算来回的车费。
韦国爱拿了钱,悲愤交加,也顾不上吃中午饭,赶紧和韦根贫坐上回南坡镇的班车,要找周乐康算账。
韦国爱坐在车上看着不远处徐徐落下的夕阳,感觉宣布文革时结束时自己爷爷韦山牛站在台上那苍白的脸庞历历在目……
韦国爱和韦根贫到了南坡镇,没有直接回家,下了车气呼呼的直奔周家。
韦国爱和韦根贫两人到周家门口顿时傻了眼,周家院子里摆了慢慢三桌酒菜,赖乡长、兰会计、派出所陶所长、工商所李所长等乡镇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在现场,一伙人是喝酒猜码,好不热闹。
韦国爱是气愤难耐,但看着这架势,腿都软了,便在跑到周家后院去看看,有机会搞死周家的狗出个气算了。
“康他妈,你怎么没有把猪脚炖上”,周家大院里忽然传出周建寅的叫声。
“哦,忙得晕头转向,忘了,我马上煮”,黄冬梅回答道。
“客人都上桌了,煮什么煮,你用高压锅炖吧,看表十分钟就行了”,周建寅着急的说道。
“家里的高压锅还炖着狗肉呢”,黄冬梅回答道。
“不懂再买一个吗,我们家没有钱啊”,周建寅气呼呼的说道。
“韦家小卖部才有高压锅卖,你敢去咩”,黄冬梅酸酸的回答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送钱谁不要,叫阿康去”,周建寅顿了一顿说道。
韦国爱听到这里,心里忽然一喜,赶紧往家里跑……
注解:
1.大团结,1965年10元版是第三套人民币拾圆券(工农兵图)也称大团结。
2.中型拖拉机,在1960年我国发行的第三套人民币中,1元纸币正面人物中“女拖拉机手”的原型,
3.三公,一种扑克赌博,4个人参与,其中一人为庄家,其余人为闲家,分别与庄家比牌。每人发3张牌,当每个人都开始游戏后,由系统安排逆时针方向轮流叫庄(可以选择放弃)。由做庄玩家的逆时针方向发牌,发完牌后即开牌和庄家比大小。第一盘随机选择庄家,若游戏过程中没有出现“牛九”牌型则继续由上盘玩家担任庄家,若出现牛九牌型则由获得牛九牌型的玩家下盘担任庄家。若在同一盘中有多名玩家出现牛9牌型则再进行大小比较,由最大牌型的玩家下盘担任庄家。所有的大小比较中过程均是庄家和闲家比较,闲家和闲家之间不进行比较。玩家必须将发到手中的5张牌分成两组,进行大小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