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2日晚饭过后,黑龙江督军吴俊升就上车了,他是特地从奉天赶到山海关來迎接张作霖的,登上火车,同张作霖亲切攀谈,后來,张作霖同莫德惠、常荫槐、刘哲一起玩麻将,晚11时,专车抵达锦州,车到新民站时,天已微明,玩麻将的人散去休息,从车窗往外看,只见铁路两旁“皆有步哨警戒,面向外立,作预备放姿势,十余步就是一岗”,12月23日晨,专车到达皇姑屯车站,实业总长张景惠等在此迎候,并说其余家人和文武官员,都在奉天新车站等候,张景惠上车同行,但沒有和张作霖坐一个车厢。
距皇姑屯车站不远处是老道口,继之是三洞桥,这是日本人经营的南满铁路和京奉铁路的交叉点,南满铁路在上,京奉铁路在下,上边设有日本人的岗楼,老道口在日本人的警戒线内。
专车重又启动,张作霖坐的那节车厢,当时只有张作霖、吴俊升和校尉处长温守善,早晨有些微凉,吴俊升关切地问道:“天有点冷,要不要加件衣服。”张作霖看了看手表,已是5点多了,便答道:“算了,马上要到了。”
而这个时候,苏联特工维纳罗夫双目死死的盯着正要通过三洞桥的专列,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辆特征十分鲜明的蓝钢车上,近了,越來越近了,维纳罗夫努力控制着自己紧张的情绪,心中默念的着苏维埃万岁,共产主义万岁,列宁同志万岁的口号,以此为自己能够成功完成任务避免家人被发配去劳动营而默默祈祷着,更为重要的是维纳罗夫还估算了一下自己撤退的距离,这里离日本人的岗哨不远,负责接应自己的埃廷贡就在身后一百米的地方,那里有二匹健壮的骏马,维纳罗夫可不想就这么牺牲了,他还要活着会去,自己身材性感、面容的姣好的年轻妻子还在等着自己,那是一个俄国贵族的私生女,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出身,自己也不需要被派到遥远的中国那执行这么危险的一个任务,一切为了苏维埃,一切为了爱人。
到了,蓝刚车上桥了,维纳罗夫毫不犹豫按下了起爆器,按下之后,他的双手还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几乎一秒钟不到的功夫,突然两声巨响,烟腾火窜,飞沙走石,铁轨像麦芽糖一样弯曲,所有列车一起震动,有的脱轨,有的起火,张作霖所乘的车厢被炸碎,车身崩出三四丈远,只剩下两个车轮,吴俊升头部不幸扎进一颗钉子,躺在车厢里,当即死亡,六太太的脚受了轻伤,温守善也受了伤,急忙爬起來到张作霖的跟前,一看,张作霖咽喉处有一个很深的窟窿,满身是血,温守善用一个大绸子手绢把张作霖的伤口堵上,然后和张学曾一起,把张作霖抬到齐恩铭的汽车上,由副官王宪武抱着横卧在车上,两边还有三公子张学曾和随身医官杜泽先,以最快的速度向大帅府驰去。
而维纳罗夫根本來不及确认自己的战果,他必须在日本人的巡逻队出來之前跑到埃廷贡的身边,然后骑马逃走,如果人死了,就算用党旗覆盖全身也是扯蛋的。
到了帅府东院的小青楼,马上把张作霖抬到一楼的会客厅里,紧急进行抢救,后來,又请來小河沿盛京施医院的院长英人雍大夫,参与抢救,但终因伤势太重,于当日上午9时死去,年仅54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受伤太重……恐怕不行了……”
同车被炸负伤的高级幕僚还有:原农工总长莫德惠,头部受伤;实业总长张景惠,颈部受伤;教育总长刘哲、总参谋长于国翰,也被炸伤,随行的日籍顾问仪峨诚也,面部及手腕受轻伤,后经英文《时事新报》记者披露,此次事件共计死亡20人,受伤53人
12月23日,正在吃中饭的王振宇听到了一条让他自己都大吃一惊的消息,张作霖在皇姑屯遇刺,生死不明。
王振宇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震惊,深深的震惊,來自后世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张作霖遇刺是发生在1928年****,凶手是日本人,可现在因为自己这个大蝴蝶的关系,历史完全脱离了原來的轨道,中日战争被自己提前了足足十二年,导火索也从东北变成了山东,而奉军也比历史上提前了足足八年入关,张作霖也提前九年出事。
其实张作霖的死活,王振宇还真的不是太关心,毕竟是自己的敌人,少一个算一个,自己也省麻烦,真正让王振宇震惊的是,出于一个成熟的政治考量,这个时候干掉张作霖的绝对不可能是日本人,哪会是谁。
王振宇立刻选择停止用餐,因为傻子都知道,张作霖这个东北王死的太不是时候了,历史上张作霖的死就引起了奉系内部的巨大震动,这个震动最后是以张学良干掉杨宇霆和常阴槐而告终的,但是张学良接他老子的班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三岁了,而且在奉军也历练了许多年头了,现在了,十五岁,放在后世很多孩子在这个年龄毛都还沒长齐,不要说杨宇霆他们这些新兴势力了,就是张作相,张景惠他们也未必服气啊,就算是辅佐幼主,起码也得这个幼主成年吧。
这次山东的中日之战完全掌控在王振宇手中,济南的五万多日军如同猫戏老鼠一般被困的死死的,眼看着就是一个大胜的局面,但是张作霖在这个时候死了,无疑是打乱了王振宇的部署,按照原來的设想,王振宇原计划是给日本一个教训,让他们暂时放弃对中国的欲望,守着朝鲜就好了,然后自己再凭借强大的军事优势压迫张作霖接受和平统一的方案,乖乖的交出军队和地盘,然后全家找个山好水好的地方幸福生活就好了。
可是,张作霖死了,他居然在这个时候死了。
王振宇突然有一种对于未來无法掌控的无力感,他对今天负责值夜的王晨浩道:“去把周局长(周斓),还有万总参(万耀煌),徐主任(徐源泉),还有皙子先生和畅卿先生都请來,在书房,我有要事和他们商量。”
次日,杨永泰坐飞机直飞徐州,然后乘坐南北交战双方都许诺不进行武力攻击的专列前往北京,他奉王振宇之命去拜会杨宇霆。
而杨度则是从徐州出发去东北,他要拜会的是张作相。
王振宇思來想去,后张作霖时代,这两个人才是奉系真正的实力派,至于手握三分之二兵权的张宗昌,王振宇如看死人一般已经沒把这个狗肉将军放在眼中了。
这个时候无论是北京还是奉天都乱成一锅粥了,如今的奉军一分为三,其实势力最大的是张宗昌,麾下有差不多五十万直鲁联军,坐镇保定,掌控直隶,其次则是杨宇霆,此子十分意外的掌握了张作霖原本计划带出关的十五万嫡系奉军,这些军队目前还停留在北京,天津,唐山,秦皇岛地区,而在关外的十二万奉军则因为吴俊升这个奉军老将的死亡,现在基本上都归属于张作相名下了。
奉军再封建,再军阀,也沒办法拥戴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來当整支军队的总司令吧,所以尽管局势已经危急到了这个时刻,三个巨头也沒办法在奉军领路人的问題上达成一致,不过在一个问題上他们却沒有任何分歧,就是调查到底是谁干掉了自家大帅。
国安局北京总站也跟着热闹了,周斓是沒办法赶到北京了,毕竟这里是敌人的地盘,国安局活动的在猖獗也不敢让自己的老大跑到这里來做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周斓发电报训斥邬君梅:“对于张作霖的死,对于未能及时掌握情况,北京总站负有全部责任,为示惩戒,给与邬君梅降级处罚,允其以准将军衔留任原职,并责令该站配合全局,对奉军展开情报收集和策反工作,不得有误。”
邬君梅看到这份电报的时候在天寒地冻的北京立时就惊恐的出了一身大汗,他自己是军情局出身,这个系统和党务调查部合并之后,这个出身的军官大多受到了打压,这是很让邬君梅害怕的一点,一想到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和未來的锦绣前程,邬君梅立刻命令,启动所有棋子,开动一切力量,展开对奉军工作。
而在奉天,张学良看着父亲的灵柩欲哭无泪,这个十五岁的孩子目前是张家的大家长了,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局面,自己的父亲走的太早太突然了,以至于都沒有做好任何让自己顺利接班的准备工作。
和后世不同,张学良几乎是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奉系第二代大帅的人选之外,这个时空,估计是沒有张少帅一展拳脚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