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奇怪,总觉得气氛不是太对。虽然母亲这边没有什么表示,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绵边老师眼里多少带着一些责备的成分。
是因为自己打扰了她们的交谈吗?可是,也像是并不尽然的样子。只是除此之外,穹乃倒是相当心安理得。
这么说的话,关键是在于……话题?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触及到了什么不该让自己听到的话题,穹乃担心得不知所措。不过就在这时……
“啊啊,少许等一下。”挽起长裙略有些费力地起身,“无论如何,早年的事最好停留在我们这一辈,不要让孩子们也扯上关系才是。”
就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气氛变得平和了。
“这种事不用你提醒,我现在也是当老师的。”
“那就当做是一个母亲的过度敏感,好吗?前辈。”闭起单眼,有如妙龄少女般合起双手做出拜托的手势,“反正我也无法满足前辈你的好奇心,不是吗?”
“什么意思?”
“啊,那个嘛……”海原母亲轻点着脸颊,“你看,常盘台还有‘那样的’一个能力者,对吧?”
绵边老师似乎咀嚼着这番话中的意思。
“所以,不要让孩子们也扯上关系……”
虽然不是很明白大人们的对话,不过只有短短的一瞬间而已,穹乃确实好像从一贯严肃的绵边老师眼中,看到了一种接近于悲痛的神情。
“对吧?就是这样了。”母亲非常满意似的点着头,她伸手将穹乃拉到自己的身边。“给,快去换上吧。”
不知从什么地方,母亲拿出了一个纸袋。打开一看,里面居然叠放着一件私服。
“那个……母、母亲大人?”
穹乃有些不知所措,视线悄悄向绵边老师所在的方向移动。
“是,怎么了吗?”
“常盘台的学生是规定节假日也要穿校服的啊。”
先不论一直都没搞明白的,母亲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常盘台学舍,她倒是一点都不排斥更改别人的记忆。既然存在着谎言和欺骗这种东西影响他人记忆的方式,那么她的手法也不过是比较直接罢了。
自我和他人存在着不同,作为学园都市第一的精神系能力者,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一点了。如果向着更深入的领域去思考,在人类精神的彼方……
慢慢喝上一口清水,透明的水杯中留下了一丝鲜红的丝线。看来刚才的这一下,毕竟还是造成了一些影响。
注视着这缕沿着重力在水中伸展的血丝,仿佛被墨迹测试吸引,她的思绪也在慢慢地展开。
按照群体无意识理论的一个推论,记忆本身来自于无意识之海的流出,这流出的部分对应的概念或许是“母体”。无意识的主体为“树”,而树与“神”这一概念成类似于“母子”的关系。在“母体之树”的底层孵化的“卵”,便是荣格所追求的四大原型之一“自性”(self),有如炼金术的“黄金”一般的存在。
要是将信息论的概念代入其中,将记忆与信息量建立足够的关联……
“啧!”
不行,实在没有足够的头绪。苦思无果的她用力摇了摇头,伸手摸向控制器。她想,先解除对周围人群的操纵。
手指碰触到控制器的时候,她如同被电击般猛地抽回了手指。
为什么,自己会忽然开始思考这样的话题?
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就像是从海中浮现上来一样,开始漫过她的思绪。
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似的。就像是……被自己操纵的同学那样?
单手托着太阳穴,她的表情开始渐渐扭曲。
自己是学园都市最高等级的精神系能力者,类似的能力对她应该是无效的才对。可是……这种好像发生了什么,却想不起来的,难道……不是错觉?
等等,在那之前……
自己一贯的习惯,只有在等候消息的时候,才会在这里喝茶。
那么,今天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在等什么样的消息才会坐在这里?
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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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一切都是安静的。
将竖起的手指按在绵边嘴唇上,海原母亲后退几步。她发出“啊哈哈”地爽朗而八面玲珑的笑声,张开双手如舞蹈般旋转着。
“啊,确实是这样,确实是这样。没错,没错呢。”
不知向着何方,不知向着何人。仿若自言自语,又仿佛确实有着对话的对象。海原母亲带着实在没有比之更像母亲一般的神情温和地微笑着,如咏唱般回答着。
纵使,这个世间并不存在她与之对话的对象。
突兀地停下脚步,慢慢睁开双眼。慢慢地,握起双手。
感觉上,就像是握住了什么一样。
不,不对。说不定,那是……
被根本不存在之物,握住了一般的感觉。
“意下如何呢?诸位。”(注:这里的“诸位”读作“shadow”)。
以贵妇人般的姿态,捏起裙角。优雅而不失庄重地,像是舞台上谢幕的演员那样。
向着看台上的观众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