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昭王之紫烟宫。
昭王把斗辛送来的密报翻看再三,对于斗辛以及各位将领的主张昭王心知肚明,但是对付吴国昭王并不着急。
越王虽有越王的算盘,想利用楚国制约吴国。可昭王也有自己的算计:在目前来说,昭王最有兴趣的不是吴国,而是自己周边的那些小国。
自从一年多以前,吴王阖闾驾薨之后,昭王便令王孙由于为大将,先灭了顿国,再灭了胡国。趁吴王夫差在守孝期间,吴、越较劲之时,昭王开始了收拾周边小国的行动,开疆拓土,得了不少的实惠。
这紫烟宫的勤生殿,是昭王下朝之后接见大臣的地方,其实就是后宫的议事厅。房间里整洁敞亮,只是放在房间正中的那张几案极为宽大,上面堆放着一大堆竹简,挡住了昭王的半个身子。
子西盘膝坐于下首,有时候见昭王淹没在了那堆竹简之中,便扭着头问:“大王既然主张先作观望,待局势明朗之后再做应对。但越国特使越蛟天天在朝堂催促,臣该当如何回话?”
昭王低着头,思忖了一阵,才慢吞吞地说道:“寡人虽然也有出兵援越之意。但是既然吴国起兵伐越,自然不会不防备我国。待斗辛打听明白之后,再做决断。越国特使相国就好生相待,暂且不便回话。”
子西点头应允,沉默了半晌,叹道:“虽然这些年我们总算缓过来一口气,但臣时时在想,吴国凭借数万之众,居然能五战而袭破郢都,这到底是为什么?大王想过么?”
昭王见子西突然说到这里。也心情沉重起来,答道:“寡人也想过不知多少遍,原因很多,但有一点,正确地判断整个局势十分重要。在当时,根据寡人的判断,以为吴国只是一个中等国家,没有能力对我国发动毁灭性的战役,所以在吴国进攻我们的时候,我们并没有认真地去做好应敌的准备。”
子西接过话头:“难道现在我们就做好了与吴军决战的准备了吗?”
昭王摇摇头:“寡人认为孙子虽然隐去。但伍员还在,将士们在心里依然有怯敌之意。”
“吴越之战两败俱伤,我等坐收渔利岂不美哉?何必为了没有实际意义的同盟而出兵犯险呢?”
“寡人已经让斗辛再去打探,如果吴国在西部沿线没有防备,寡人就出师偷袭吴国。反之,寡人则按兵不动。”
君臣二人商议妥当:只要吴国犯下了这个战略错误。便趁机出师报仇。以雪破国之耻。如果吴国有备,就趁机剪除吴国的羽翼,扩张地盘。
数日之后,驻守韶关的斗辛送来密报:经过仔细打探,吴国西部边关重镇都有大兵把守,边民出入国境吴军管控得更加严格。而太湖的水师也并没有全部出动,留了5千精兵屯兵梁山,有防备楚国之意。
昭王见吴国有备,起不到战略偷袭作用。战果就难以评估。昭王见此,更是下定了决心,拒不出兵。
越国特使越蛟无奈,只得回国报信。
昭王见吴越相斗,无暇他顾,便把目光锁定蔡国。往日唐、蔡伙同吴军袭破楚国郢都,虽然唐国已经被灭,但蔡国犹存,所以昭王便派遣王孙由于伐蔡,欲兴师问罪。
昭王选定了这个战略契机:吴国正在全心全力对付越国,蔡国便孤立无援。就在吴王夫差讨伐越国的时候,昭王置身事外,却利用了这个战略空间,出兵攻打蔡国。蔡候见大势已去,只得俯首称臣,投降了楚国,蔡国从此灭亡。
楚国便成了吴越之战的渔翁,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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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还是回到吴越战场。
此时吴军已经侵入越国之境,到了椒山,两军相遇。于是各自扎营,开始排兵布阵。
在一条弯曲的小径之上,有数人身着短袄,精悍利索,正快马疾行。
先回到会稽,可是越王已经出师,打听得越军在椒山扎营,这数骑便赶赴椒山而来。
这便是出使楚国的特使越蛟,只带了数名便衣侍卫,往椒山来给越王报信。
绕过一座小山之后,便听见了一阵隐约的呐喊声。越蛟向几个随从示意了一下,几个便住了马,悄悄在一个路口静立观望。却见吴越两军正在椒山前的一处开阔地列阵冲杀。
只见两军相斗正酣,从这里望过去,东面战阵是越军,中军飘着越王大旗;西面是吴军,中军飘着吴王大旗。越军先锋大将乃是灵姑浮,吴军先锋是王孙骆,都是两国名将。二人正在两军之前的开阔地上驰车交战。这灵姑浮使的是一把长刀,先时灵姑浮凭借此刀重创了吴王阖闾之后,灵姑浮便奉此刀为神物,不再更换其它兵器了。
这吴将王孙骆使的却是一支长戟,灵姑浮的长刀十分沉重,刀锋犀利;王孙骆也毫不示弱,一枝长戟上下翻飞,勾、刺、剁、截招招有模有样。
二将相斗了数十回合,不分胜负。两军鸣金收兵,二将退回本阵。不到一刻,鼓声又响,两阵中又各自冲出一将,相互缠斗起来。
越蛟细细观望了一番,知道这定是两军交战的第一阵。在两军厮杀的第一阵时,双方为了摸清对手的虚实和底细,常常只是各自摆出自己的阵形来,显示出自己的军威和士气即可。两军的先锋、主将可以在第一阵上交手,大军往往只是保持阵型以防止对方冲击而已,所以第一阵多是虚阵,以试探虚实和显示军威为主,生死决战却在后面的交战中才会进行。
两将又缠斗了十余个回合,两军再次各自收兵。
只见两军的后军徐徐退后,后军变为前军,前军变为后军断后。两军各自按照序列退阵,没有一丝慌乱。
越蛟这才往自家军队的后方瞭望,发现自家的大军就在椒山脚下扎营,便招呼几个随从,也不骑马,牵着马慢慢地往营地而来。
越蛟在越王的中军大帐外静候了半个时辰,才看见越王勾践率着一群文臣武将正朝大帐这边走来。越蛟叹了一口气,先低头跪在了大帐外的入口处。
勾践英气勃勃,经过此阵看来,吴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强大,也不过如此而已。勾践正和几位将军开着玩笑,高兴地往大帐这边走来。
勾践见几个人跪在大帐之外,正纳闷间,低头一看,见是越蛟,便双手拉起越蛟,一脸的期待:“先生一路幸苦,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进入中军大帐之后,勾践坐到中央的帅椅之上,诸将两侧侍立。
越蛟跪下复命:“臣出使楚国,有愧君王之托。楚王回书说吴军在西部部署了重兵,也留下了部分水师防备楚国的突袭,所以楚王不愿出兵攻打吴国。臣有辱使命,请大王降罪!”
越蛟说完,便呈上回书。勾践也不细看,便放在案上不语。
诸将一听,莫不面面相觑。却有大将灵姑浮挺身而出,朗声道:“就算楚王不愿出兵,我等也毫不畏惧!前日阖闾率军来伐,徒送了性命。今日夫差来战,我等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怎的?”
勾践壮其气,用手轻轻拍了一下几案,环视了众将一眼:“这也没有什么好怕的。灵姑浮将军说得对,既然寡人已经决定和吴军决一死战,楚国就算不愿出兵,寡人也不可能还有其他的选择。传寡人之令:从今以后,不准诸将再讨论主战或是主和。吴越之间,此战最终无法避免。请各位将士养好精神,明日再战!”
众将唯唯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