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玉也看向她,从楼上直接掠下来,站定在她的面前,抱拳恭敬道:“能否请夫人摘了纱帽?”
东惜若静立着沉默。
暗玉奉萧重月之命,一直随身保护她,那日她嗜血吞肉的情形他极有可能看见,她当时模样的变化他也有可能瞧见。
见她默不作声,也未有任何反应,暗玉再次道:“请夫人摘了纱帽。”
“夫人,就依他的话摘了吧。”
正当她冷定踌躇之时,西楼玉忽然毫无预兆地摘下了她头上纱帽,露出了一张艳世绝丽的脸来!
那种令人窒息的美令客栈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一双双眼睛里皆发出了目眩神迷的光芒,就连暗玉都为之晃了神。
他很快恢复了神智,脸上露出了些微歉然的表情,不禁躬身抱拳:“很抱歉,夫人,在下鲁莽了。”
听到他的话,东惜若不由松了一口气,然后一双怒眸瞪向旁边的人,凑近他低声耳语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西楼玉回道:“他不是想瞧瞧你么?就让他好生看看,也好死心。”
东惜若恼恨地瞪了他一眼后,对一旁愣神的小二道:“小二,准备两间上房。”
小二顿时回过神来,来回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正要开口答应,西楼玉却煞有介事地蹙眉:“小二,就一间上房。我家娘子虽还未过门,两人一间房于理不合,但她的容貌如今暴露于青天白日之下,我这心中着实不放心。”
“你!无耻!”东惜若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西楼玉脸皮比城墙还厚,与他计较简直自讨苦吃。
小二明白,立刻躬身笑道:“好嘞,两位客官请上楼。”
客栈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们二人的身影转移,直到他们消失在廊道的转弯处,他们许久才恍然着回神,一时以为方才所见到的美人是个幻觉,接着客栈中爆发出一阵议论声。
“那姑娘不会是妖精吧?这世上我还见过那么美的姑娘呢!”
“你酒喝高了吧?这世上哪里来的妖怪,兴许那位姑娘就是摄政王要找的夫人。”
“怎会!听闻摄政王夫人是东国长公主,那东国公主的传闻你也该听说了吧?”
……
议论声于耳不绝,暗玉却是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身影消失的尽头,半晌,他走到案台前,对掌柜低声吩咐:“速飞鸽传信给公子!”
掌柜得令,立刻匆匆忙忙走向后院。
-
一弯冷月静静悬在摄政王府上空,将清冷的月辉洒落大地。入夜的风凌厉地吹着,寒冷彻骨,将纷纷扬扬落下的大雪吹得飘舞来去,宛如无数天空乱舞的白羽飞鹤。
而王府的一间密室里中却是一片暖谧寂静。
因为一名女子,摄政王萧重月假公济私,下达皇家通缉令,令普天之下一起寻找她。密室里,十几位文武官员静静端坐,心中对于他如此不理智的行为虽有怨言,却个个面有踌躇之色,嗫嚅不敢言。
在他们眼中,摄政王萧重月实在是个可怕之人,在北国只手遮天,行事兵不血刃,铁腕管束朝中政务军务。自他掌握北国政权之后,厉兵秣马,整顿朝中所有对他不利的官员。
朝中有些官员对他暗中颇有怨言,但他在北国已有一定的威望,也无人敢对他的所作所为质疑。
今夜在王府密会的官员都是萧重月门下之人,对于他大张旗鼓令天下之人寻找东惜若一事,无人敢提出质疑来。
密室里暖香扑鼻,令人舒适,气氛却是凝滞紧张。
过了许久,其中一人终于没忍住,诺诺而道:“公子,东国如今已亡,东惜若已无用处,公子为何还要这般大张旗鼓地寻她?要知道,如今门下已有数人对公子的行为心怀怨言。”
此人一说,另外一人也站起来,道:“方大人所言甚是。公子心怀沟壑,是做大事之人,岂能因为儿女情长误了大计?我怕北帝这黄口小儿恐怕会以此要挟公子。”
萧重月却只是一手敲着桌面,一手支着脸颊,眉目清然,始终默不作声。
这两位官员原本就忐忑不安,此刻他又不见任何反应,心中不由愈发惶惶不安起来。
“她如今已是本王的妻子,东惜若的名讳岂是你们能叫的?我自有分寸,你们无需担忧。”半晌,他才开口,微微直起了身子,“今日你们一同来王府,便是同本王说这件事?”
他的语音极轻,如落羽毛,却令在场所有人都不禁瑟瑟一抖。
他们不明白,一向冷寡漠然超然于世的公子,如今怎么会为了一个亡国公主,时常做出令人匪夷所思之事?这是为什么?然而,无人敢问。如若公子不说,永远不会有人敢问。
“你们放心吧,本王没忘记初衷。”萧重月眼色冷肃,挥挥手,“都回去吧,好好休息,或许过不了多久,这沧澜恐怕要有一场恶战发生了。”
所有人震惊,虽不明白他何出此言,但既然公子不说,他们也不好多问,个个都起身作揖施礼,秘密离开了摄政王府。
萧重月终于起身,走出密室之外,抬头遥望冷寂的天幕。
也不知暗玉是否找到她了?西楼玉那样显眼的人,应该不难找到吧?
那日,他愤怒走出绯月阁没多久,暗玉便惊惶来报,说夫人被西楼玉带走,他被西楼玉设下了迷障,根本看不到他们两人,待眼前迷障消失,西楼玉早已带走了东惜若。
他心中开始惶惶不安,从她被西楼玉带走的那日起,他便焦躁难安起来。
暗玉那日禀报,他离开绯月阁之后,惜若似乎病症发作了。
不知她现在如何了?西楼玉身为赤炼城之人,拥有手眼通天之力,她应该不会有事吧?
正想着,忽然间萧重月听到了有扑簌声穿过纷扬的大雪飞进来,他手疾眼快掷出了袖中的小刀,直掠信鸽的左腿。细绳断落,白玉管子准确无误地落入了他的掌心。
他展开密信,看了一眼,眉眼间瞬间闪过惊喜,接着神色渐渐晦暗不明,他毁去手中的密信,高声道:“来人,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