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已经能听到远处的响动了,那是许多人制造出来的声响,嘈杂而又纷乱,我知道,警察终于出现了!
警察比我想象的要来得快,毕竟虽然我嗦着在这里写了这么多,但从我见到王军,到飞身落水,那都只有不到5分钟的时间,加上在河里挣扎的几分钟和救周雨萱的几十秒,真正留给警察和国安的时间也就是这十多分钟,但就是这十多分钟,他们就已经搜索到了这里。
奔在最前面的身影很熟悉,他已经发现了我和周雨萱,三步并做两步的奔到我面前,田老四一把抱着我,激动地说:“猫哥,受伤没有?”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着急地对他说:“老四,快,叫人把周雨萱送医院去!”
周雨萱虽然有心跳能呼吸,但这段惊吓和折磨,恐怕已经超出了她身体机能的限度,及早送医才是最好的选择。
田昱对着后面的人吼道:“快!都给我快点!”
田协理员是搞协调工作的,想得果然周到,他带来的人里面,就有医护人员,只是医生护士们体力根本无法和作战人员相比,因此远远的落在后面,田昱安排几个人搭手把周雨萱送了上去,其余的人,则是一个个全副武装,神情紧张地沿河搜索王军的踪迹。
我虽然怀疑王军已经跳水逃遁,但毕竟我没有看到,我在水里挣扎的时候,也没有听到王军和他帮手的动静,当然,或许是浪声太大,淹没了王军们制造出来的声响,所以对于追捕王军,我提供不了太多有用的线索。
我只是把这几分钟发生的事对田昱说了一遍,希望对他有所帮助,然后就越过河堤,下到公路上。
没有人阻止我,抓王军本来就不是我的责任,何况我刚刚历经磨难,谁都不好意思让我这个全身湿透的人继续当劳模,周雨萱现在似乎神智不甚清醒,我必须陪着她。
其实河堤下的公路离我徒手抢救周雨萱的河岸有很长一段距离,他们踉踉跄跄的抬着周雨萱翻堤下坡,深一脚浅一脚的,我虽然对田昱交代情况时耽搁了几分钟,但我的速度明显要比他们快得多,所以,救护车还没走,我就已经追上了。
救护车一并拉着我驶向市区,医生说周雨萱的情况不算太糟,只是惊吓和体力消耗过度,外加轻度溺水,到医院做一些治疗,休息休息,就会没事的。
一路上医生和护士还有闲心对我的事好奇,说好几车的荷枪实弹的警察和武警,你一定是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尤其是旁边那个年轻的护士,满脸写满了激动和崇拜。
我心里暗暗好笑,这不该是一个故事,因为它就在生死的边缘,一念之间稍有差池是会死人的,可是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一个故事,一个让人激动,攥足谈资的不一样的故事而已。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依旧有些不放心周雨萱,对于医生较为明确的诊断我也觉得有些草率,我提醒他说:“大夫,我和她是从山上跳到河里的,大概有……有十多米高,我担心她的内脏……”
显然大夫事先并不清楚他们要救护对象的情况,嘴巴张得大大的,“啊”了一声说:“不会吧,是从山上掉下来的?那我再看看。”
大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手电,在周雨萱的眼睛,嘴里照了照,然后又在周雨萱身上摸了摸,敲了敲,接着凝神定气地用听诊器听了一会儿,最后替周雨萱盖上毯子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到院里要做个全面的检查,这么高……”
车进入市区,周雨萱的神智已经好了不少,她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我脸上,嘴巴一瞥一瞥的,似乎是满腹的委屈,我坐倒在她身边,抚摸着她湿漉漉的头发说:“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周雨萱似乎是想坐起来,她挣扎了几下,被护士制止,眼看不能坐起来,周雨萱又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张嘴却是剧烈的咳嗽,咳嗽了良久,她才微弱的说了一句话,只是车里太吵,她声音又弱,我一时没有听清楚,只得把耳朵凑了过去,只听周雨萱重复道:“子龙哥呢?他还好吗?”
没想到历经磨难的周雨萱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询问她的子龙哥,我内心禁不住泛起一阵酸楚,我暗压着一丝失落,安慰她说:“好着呢,你别担心了。”
车到医院,周雨萱被抬了下来,跟随的一个警察见周雨萱似乎状况不错,一路赶着推车追问王军劫持她的情况,并且问道:“赵子龙赵律师是不是也一同被劫持了?”
周雨萱迷惘的望了一下我,我知道再无法瞒住她,只得坦白说:“对不起,丫头,赵子龙还没找到。”
周雨萱一下子激动起来,她躺在推车上,手舞足蹈的叫道:“怎么会这样?不是他报的警吗?”
原来,就在周雨萱开车送赵子龙去中心医院的途中,赵子龙突然说想要吃一种叫“冬瓜片”的糖,而这种糖在整个江陵也鲜有人卖,周雨萱只知道曾经和赵子龙在浅湾大道旁的一条小巷子买过这种糖,于是就拐进了哪条小巷子,把车靠边停放,那家店很偏,周雨萱必须穿过一个小胡同,可就在她钻进小胡同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被人戴上了头套抱进了一辆车里,她试图挣扎呼救,但知觉胳膊上一阵刺痛,似乎是被针扎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双手被缚,吊在了悬崖边上的那颗桐树上。
因此,她到现在还以为这次我和警察的营救,是赵子龙久等她不到报的警,没想到,赵子龙也失去了音讯。
周雨萱从突然被挟持到失去知觉,时间非常的短,因此她也提供不了太多的细节,警察了解到这些情况后,立刻用电话向上面做了汇报,周雨萱也因为要做全身检查,而被护士推进了b超室。
就当我在b超室外等待的时候,突然我听到里面似乎有争吵的声音,我想都没想就撞门冲了进去,只见周雨萱已经从诊断床上坐了起来,手脚并用地极力挣扎,一旁的医护人员竟然被她吓得连连后退,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周雨萱会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刚才她虽然很激动,但还可以和警察正常交流,现在整个人和个疯子没有区别,极度狂躁和焦虑。
我赶忙扑了上去,很奇怪,看刚才她反常得惊悚的肢体动作,我还以为她精神出了问题,可是我一扑上去,她竟然还认得我,一把抓住我的手,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哆哆嗦嗦地说:“佳琪哥,肯定是他!他来了!”
这时警察也跟了进来,狭小的b超室一片混乱,推车送周雨萱进来的护士吓得躲在一个男医生后面放声尖叫,这也难怪,周雨萱脸上的表情和肢体动作都非常的诡异,尤其是她对我说的那一句话,似乎有一个恶魔就在她的面前,让她惊恐不已。
我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什么了,只不过她想起来的,在她脑海里一定极其恐怖,我紧紧地搂住她,试图让她觉得安全,然后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对她说:“乖,不怕,不怕,他伤害不到你了,你告诉我,他是谁?”
没想到周雨萱并没有因此而松弛,虽然她眼神里流露出的恐惧看似减少了,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愤怒,她挣脱我的怀抱,双手不停地拍打着我,眼泪像流水一样往外淌,一边打一边嘶喊着:“你为什么要骗我?他没死,他还活着,你为什么要骗我。”
这一次我是真的被周雨萱搞糊涂了,心里凉凉地想:完了,难道,周雨萱真的疯了?!
我任由她发泄了一阵,眼看她力气越来越小,频率渐渐减缓,我紧紧握着她的手说:“丫头,你说什么,他是谁?谁还活着?我骗你什么了?你告诉我!”
周雨萱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她在我身上疯狂地发泄完了最后的力气,再无力挣脱,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嘴里喃喃低语:“骗子!都是骗子!他没死,他来了,就是他……”。
这时,从门外急急忙忙冲过来一个中年大夫,他一边往里挤,一边说:“都让开,都让开,病人情绪很不稳定,请不要影响治疗!”
b超室里的护士和医生都叫那中年人为主任,我和警察也很快被主任赶了出来,只听主任对护士说道:“给氯丙嗪!”
b超室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周雨萱被推出来的时候睡得像个孩子,我一想起刚才周雨萱诡异的表现就有些毛骨悚然,周雨萱嘴里的他到底是谁?她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一切都只能等周雨萱醒过来,并且恢复正常的精神状态后才能知道,可田昱那边却迟迟没有消息传来,只怕王军这次又漏网而去了。
今晚这一连串的事情过后,大家都忙得团团转,没人在意我还是全身湿透,刚才周雨萱的行为把我也给吓着我,紧张过后我突然觉得异常地冷,我缓缓地跟在推车后面,双拳紧握,牙齿却是咯咯得打着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