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冷汗,脸上都是惊吓的神色。
芷云咬着嘴唇,强忍着疼痛,一声不吭——她这一胎的胎位有点儿不正,孩子的腿先往外伸,把产房里的这一群人,都给惊到了。
好在她身子骨好,含了参片,力气还是有的,心中也没有慌。
几个稳婆虽然慌了,但是,七月和十月却久经战阵,早在生产之前,如今这最坏的情况也已经考虑到了,此时,两个人对视一眼,冷静沉着地把手无足措的稳婆赶出门去,拿了早就准备好的刀具,照着芷云地指示,利利索索地侧切了一刀……
“哇——”
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声。
七月和十月高兴地蹦起来,崔嬷嬷扯开嗓子嚎:“福晋,贝勒爷,大喜呀,是个小阿哥”。
欧阳听见那声儿啼,也不禁双腿一软,倒在自己身后的太师椅上,暗自埋怨这小子能折腾,嘴却咧到了耳朵根儿去。
“贝勒爷”崔嬷嬷精神抖擞地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奴婢给贝勒爷道喜……恭贺贝勒爷添了一个小阿哥”
“赏,重重地赏”欧阳咳嗽了一声,傻乐了半天,哪管什么抱孙不抱子的规矩,把小包子往怀里一搂,抱着他就冲进产房里去,这会儿大家伙儿都高兴,又没有外人,谁也不说不合规矩的话,由着欧阳径直进了产房。
一进门,就看见芷云倚在一个绣着一群小花猫儿的大迎枕上,脸上带了几分疲惫,精神到好,她抬头见欧阳走过来,勾了勾唇角,笑道:“明明是我辛辛苦苦生下这小子的,崔嬷嬷非要先抱给你看,真是太不公平了。”
“怎么不公平?”欧阳抹了一下额头,把修长的手伸到芷云眼前,“看看吧,我这副清洁污垢的身子,居然出了这么多汗……你在里面辛苦,我在外面也不轻省,要我说,咱俩还不知道谁更难熬呢?”
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拼着命生儿子的还是这男人不成?芷云翻了个白眼,心里急着看儿子,也不再去理这人的疯言疯语:“快,把孩子抱过来。”
欧阳小心翼翼地把儿子搁在芷云身边儿,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细细地看这宝贝儿子的小脸儿,他们俩都没见过新生儿,只是隐约记得,好像刚出生的孩子都丑得很,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芷云望着儿子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儿,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瞧瞧,她儿子多漂亮,多精致
欧阳显然也一样,一双眼睛里的光,柔得像是能沁出水来,“这小子是个有灵性的,小眼珠儿骨碌碌直转悠,一看就是聪明相。”
说着,他低下头,近乎虔诚地亲了亲儿子宽大的脑门儿,“大名咱们可以慢慢想,小名嘛,就见乐乐,宝贝儿子,你以后啊,就是阿玛的小乐乐……”
芷云一笑,也挺喜欢这个小名,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梦想着有朝一日,她也能像很多父母一样,搬着大字典,抓耳挠腮,就为了给孩子一个好听的名儿……上辈子没有机会,这一次,总算是能尝试一下这甜蜜的烦恼了:“嗯,儿子的大名,咱们要好好想一想,这可是门面,要是不好听,将来儿子长大了要不高兴的。”
他们夫妇俩找了一大堆书,一心想给儿子取一个好名儿,可惜,两个人都忘了,这地方不是现代,儿子的名字,根本由不得父母做主。
第二天,康熙就亲自下了一道圣旨,四贝勒府的四阿哥,四贝勒的嫡子,被赐名为弘昊
欧阳和芷云接了圣旨,面面相觑老半天,芷云一下子蔫了,欧阳摸摸鼻子,笑道:“昊,广大无边,呵呵,也算是个好名字嘛”
虽然芷云和欧阳对自己被剥夺了儿子的命名权,都有点儿不乐意,但皇宫内院和各位阿哥的后宅,却已经是酸气冲天——小阿哥刚刚落地,万岁爷就给赐了名,这可是别人绝对求不来的荣宠看样子,四贝勒别看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但圣上对他显然是极为看重,一时间,虽然那位小阿哥正主儿不在,但四贝勒府却客似云来,着实闹腾了有小半个月之久。
不过,因为生在了浮空城上,弘昊的‘洗三’只是简单操办,宫里的贵人们没能给孩子添盆儿,这让其他人到是稍稍变得心平气和了一些,芷云对儿子的洗三礼简单地过,也很满意——要真是按照规矩办‘洗三’,那繁琐的流程走下来,自己的宝贝儿可要受大罪了。
四十六年就这般过去了,纷乱的四十七年一晃眼到了眼前。
京里事务繁忙,孩子既然出生,欧阳只好依依不舍地回了京城,但是,芷云要坐月子,却不好跟他走,留在了浮空城上。
坐月子期间,她除了好好地用魔药,精心调养自己的身体,也早早便用魔法阵帮着宝贝儿子凝聚魔源,立志要教导处一个出色的法师来,闲暇的时候,还遥控指挥着七月和十月,并一帮学生助手,做了一个雕刻了聚魔法阵的婴儿车。
这婴儿车是云彩状的,软得像棉花,柔得像水,能起到极好的保护作用,弘昊躺在里面,就算折腾得翻了天,也伤不着他,芷云又给加了清洁法阵和防护法阵,试验过十余次,这才算勉强满意。
有了魔源的滋养,芷云又用心得很,乐乐长得相当不错,很快就脱开别人眼里红皮猴子的表象儿,变得白白胖胖,水嫩粉润,尤其是一双眼睛,越长和芷云越相像,乌溜溜的,宛如黑宝石。五官还没长开,如今到看不出更像谁,但至少是眉清目秀,以他阿玛和额娘的美貌来看,这小子将来肯定长不歪,一准儿是个帅气的小伙子。
当然,芷云是没看出什么不同来,在她眼里,儿子一直是最漂亮的。
每天逗弄着可爱的小包子,偶尔通过智脑旁观一下学生们的学习状况。芷云悠哉游哉地过着日子,一直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见实在拖延不了,芷云这才让崔嬷嬷收拾东西,带着儿子回到了四贝勒府。
搬家是个劳累的差事,哪怕什么也不干,只管抱着儿子的芷云,也有些受不住,收拾妥当,受了家里一干女人的礼,回到卧房,就一头扎被子里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儿,天还没有大亮,张如燕就拿着一堆阿胶,人参什么的药材补品登门拜访,芷云当然热烈欢迎。
张如燕先是大谈特谈了一通育儿经,又拉着芷云开始说京城里的八卦消息。
不光是后院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一确定芷云这里绝对安全,张如燕的话匣子算是打开了——什么太子又横眉竖眼地冲着哪一个官员破口大骂,挥鞭子打了哪个王公大臣,八贝勒又帮了谁的大忙,得了什么人的感激,十三贝勒和四爷又追讨回来多少多少银子,被多少人暗地里痛骂,又有多少人交口称赞……
张如燕林林总总地说了一大堆,大部分芷云知道一点儿,她家七月也好八卦,在浮空城里虽然有很多娱乐设施,她远说不上无聊,但是,这个好八卦的毛病却没有改,所以,芷云虽然没有主动去关注,但她对京城的情形,也不是一概不知。
所以,这些大事儿们,反而不如十四贝勒的花边新闻,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今天秋天的时候,十四贝勒的门人给他送来一对儿小戏子,是姐妹花儿,这对姐妹祖籍扬州,典型的江南美女,而且,还长得是一模一样,这样的美人胚子一个都少见,何况是一双。
再加上是师傅精心培养了十多年,才调教来的,琴棋书画无一不会,歌舞也是极佳,戏唱得也相当可以,勾引人的本事,更是寻常的闺秀拍马也赶不上的。
食髓知味,十四贝勒算是上了心,吃完之后,居然还直接把人弄回府里养了起来,本来也没什么,养个玩意儿而已,却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其中一名小美人竟然怀孕了。
这下子消息灵通的人家都惊讶了,要知道,爱新觉罗家的子嗣可不是谁都能生养的,母亲就算不是勋贵人家,至少也得有个清白的出身,像这种在男人心里跟个玩意儿一般的小戏子,应该一进府就给灌了绝育药,绝不能让她们有机会怀孕生子……哪个皇子阿哥的娘,也不能是社会地位在当时处于下九流的戏子
“芷云,你是不知道,那几个月,满京城的人都在等着看十四福晋的笑话,却没想到,人家却是个有手腕的,先给那小戏子灌了药,又亲自去宫里给德妃娘娘请罪,最了不得的是,如此丢了面子,这位竟然没和十四贝勒闹起来,还做主挑选了十二个花枝招展,各有所长的小戏子进门儿,硬是让十四贝勒对那一双姐妹花淡了心思……”
第二卷闺阁少女第十二章风起
第十二章风起
“以至于现如今,满城都在传扬——那十四福晋,是个贤惠有度的。”
张如燕叹了口气,剩下的话没有说,十四福晋如此贤惠,就越发衬得八福晋和四福晋,嫉妒刻薄了……芷云这里还好,虽然自她嫁给四贝勒以来,贝勒府再也没有添新人,但府里到底是有一个侧福晋,还有好几个格格侍妾,别人说嘴,也不过是顺带着罢了,但是八福晋,日子想必是越发地不好过。
芷云一挑眉,乌溜溜的眼睛里露出几分笑意,随手把欧阳的一个汉白玉吊坠从乐乐嘴里扯下来,扔到桌上——贤惠吗?只能说,这完颜敏珠,是个极聪明的女人吧。
她是皇子福晋,十四又不是八阿哥,要靠着妻族的势力去争夺那把椅子,自然要千百分地敬重嫡妻……她不贤惠,还能怎的?和十四吵一架?把那些女人打了卖了?非要逼迫十四,让他只守着自己一个人过日子?
算了吧,真要那么做,别说德妃和十四容不得她,只别人随便几句不贤,嫉妒之类的指摘,就够要她的命。
像八福晋那样的,其实是个傻的,这样的时代,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得顶着多大的压力,得受多少罪?就连芷云自己,都不敢把四贝勒府的女人们都给发落了。
拦着丈夫,不许有别的女人,不许纳妾,这是大错,而且,这错也全在正妻的身上,正妻是娶进门来干什么的,不止是打理后院,管家,服侍丈夫,孝敬公婆,还得主动替丈夫纳妾。这个世道,但凡有点钱的,都会纳妾,这也是体现一个正妻贤不贤慧的标准
作为一个皇子福晋,完颜敏珠就很合格,丈夫弄回来的女人出了差错,她就应该处理善后,还得小心翼翼,不能招了十四的眼,得让十四心里痛快,让他高兴开心,这是她作为皇子嫡妻的责任。
芷云笑了笑,隐约记起完颜敏珠的形貌来,她长得很顺眼,容貌美丽大气,身量高,身子骨也壮实,虽然不是很得十四贝勒的喜欢,但脸上从来没有露出过一点儿怨,每一次家宴,只要可能,大多会带着十四的其他女人,从来都是一副无怨不妒,一心为了十四好的模样。
芷云以前没有在意,这会儿想想,也许,完颜敏珠是故意只要十四的敬重,不要他的喜欢,要不然,以那个女人的姿色和聪明,想要拿捏住十四不容易,但争宠,一般人可真不大可能比得上她,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芷云又把它给扔了,捂住嘴失笑:这个时代的女人,就是再洒脱,也不会不想要丈夫的喜爱,最多,完颜敏珠比别人看得开罢了。
这天,如燕在芷云这儿吃过晚饭,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她其实更愿意多和芷云聊聊天,只是皇家的规矩严苛,她到底还是得顾忌着些。
“嫂子,你常来坐坐,这一回大哥顶替了前尚书梁大人,任职户部尚书,大约这几个月正是忙得时候,你要是闲来无事,尽管到妹子这儿来玩,别忘了带着岚珏,我想他了。”
芷云亲自送嫂子出了门,看着马车走远,这才叹了口气,回去摆饭。
日子一日日地过去,天儿到是越来越热了。芷云也早早就搬到半位面里面去,反正除了早晨,那些女人到她眼前来请安之外,贝勒府里也没太多的事儿,别人早就习惯她这位几乎可以称之为‘隐形’的贝勒福晋了。
半位面里,芷云出了实验室,洗过澡,便换上了一身宝蓝色的比基尼泳衣,痛痛快快地在蔚蓝的大海里游了一圈儿,躺在细腻的雪白的沙滩上,望着在海面上飘着,一个劲儿地呵呵大笑的宝贝儿子,勾了勾嘴角,端起用魔法植物园里精心栽培出来的水果榨出来的果汁,喝了两口,随手打开戴在手腕上的通讯器……
这会儿,欧阳正坐在堂屋里吃饭,对面,十三阿哥胤祥半歪在安乐椅上,桌子上那一碗紫米粥,他是动也未动,只拿着芷云做给欧阳的冰果茶喝。
正想开口招呼弟弟多吃些东西,结果,他面前就出现一个虚拟屏幕,上面的美人裸着修长的腿,那洁白的,光泽华美的肌肤,看得欧阳眼睛一热,心里却是大惊,本能地一巴掌按在十三的脑袋上,把他推得一趔趄,保不住平衡,哐当一声,栽倒
“哎哟。”
胤祥昏头昏脑地坐起来,愕然地揉了揉脑袋,“四哥,你这是干什么?弟弟哪儿招你了?”
幸亏地上铺着厚厚的红毯子,胤祥又是马背上的阿哥,身子骨好,摔得并不重,要不然,就这么一下,他非要断条腿不可。
芷云在那边儿乐不可支,在沙滩上打了两个滚儿,欧阳也乍然想起,貌似这通讯器有保密设置,除了当事人,别的人根本看不见,不过……那也不成,欧阳翻了个白眼,随手将屏幕关了,只保持通话,自从有了孩子之后,芷云怕精神力的波动会影响到正处于积聚魔力初级阶段的宝贝,轻易不敢再去动用精神力,以前随意地在脑海里聊天的惬意时光,是一去不复返了。
“咳咳。”欧阳小声地咕哝了一句,“你到是自在,我也想游泳啊……”又抬起头来,冲胤祥笑道,“没事儿,刚才四哥想事儿出了神,赶紧起来,在地上腻歪什么,来,多喝点儿粥,冰果茶这东西,虽然清爽,到底伤胃,还是少饮为妙。”
胤祥嘟着嘴,瞪了自家四哥两眼,结果,见欧阳面不改色心不跳,只好自己把椅子扶起来,重新坐好,他由着欧阳把手里的果茶夺了,又给他塞了一碗紫米粥,却是一句话不说,呆呆地盯着桌子上的白玉碗。
“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这般安生……在想什么呢?”欧阳一心二用,耳朵里听着自家媳妇抱着儿子乘风破浪的嬉闹声,还得关心关心自个儿的弟弟。
“想……我在想太子哥和八哥……”
胤祥抚着额头深深吁了一口气,咕哝了一句。
欧阳一怔,随即了然,忍不住笑道:“呵呵,十三长大了,看看以后,谁还敢说我们家十三是个鲁阿哥。”
最近京里闹得厉害,太子和八阿哥党几乎连表面儿的和谐都要撑不住了,风雨欲来的势头,越发明显。欧阳和十三虽然处境相对来说要好一些,但也在漩涡里,不得挣脱,欧阳自己心里有数,并无忧惧,但十三不一样,他是有些闹心了,尤其是户部的差事,让欧阳和十三得罪了不少人,眼见着冲进去容易,抽身却困难得很,他哪能不愁
东宫太子胤礽是康熙的二儿子,原是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的独子,自康熙四十二年索额图私自结党,图谋逼康熙逊位,拥立胤礽事发被诛,一直不得意儿,吓得鼠避猫似的,除了昏晨定省,不敢多见康熙一面。
但他又是太子,别管怎么不得康熙的心,到底还是比其他的皇子阿哥要身份高贵,这样的出身,对八阿哥那样一个长袖善舞,能耐得不得了,到处装好人,让满朝文武都说他好的能耐弟弟,哪能不戒备,哪能不痛恨。
以前面上还没什么,现在,太子越来越沉不住气,只要见了八阿哥的面,总要冷嘲热讽地讥刺几句,私底下说起来良妃来,也总是一口一个‘贱婢’。
“四哥,弟弟就靠着你了……”胤祥声音有些飘,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子泛红,“四哥,现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太子现在不成了。”
“你瞧瞧咱们皇阿玛,虽然嘴里叫太子哥监国,可又没给他一点儿的权柄,事事都有上书房的几个大臣做主。八哥就是瞧准了这一条,那些拥护他的大臣们,处处给太子哥设障碍。太子哥也不是软柿子,也不会由着他捏,可是,这一闹将起来,倒霉却都是四哥你啊”
“八哥也就算了,反正四哥你现在贴着太子党的标签,可他面上还知道敬着你,算是不错了,但太子哥呢,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事儿,记得不,那年纳尔苏王爷进京,不知道京里的规矩,送太子的礼薄了些,太子想整治他,拿住他擅用明黄镇纸的错处,一通发落,可是,却叫你去监刑,在宗人府抽人家的鞭子。事后他又去做好人,冲着人家推心置腹地说,这都是皇家的规矩严苛,他身为太子,不得不遵守,好嘛,黑锅全是四哥背,好处都是他太子得,这些事儿,这些年还少了不成……”
欧阳眨了眨眼,哭笑不得地看着十三越来越激动。
耳朵里面传来一声嗤笑,芷云掐着鼻子咕哝:“看看人家十三,多纯良,boss啊,你可别把这个好孩子给教坏了。”
欧阳翻了个白眼,嘴里不能说什么,心里却是暗自好笑,自己的那些给太子背黑锅,一派兄友弟恭的的举动,可全是做给康熙看的,哪一次背了黑锅,事后没有补偿?刚想说十三这孩子长大了,可还是看不透里面的道道。
第二卷闺阁少女第十三章春情
第十三章春情
十三喝醉了,衣袍凌乱,显得有些狼狈,借着酒意,毫不顾忌面子地拉着欧阳的衣袖,哽咽失声,说了一大通的话。
欧阳只是听着,也不劝,由着他去发泄,到是芷云提醒了两句,在自己家里说说也就罢了,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但是,可不能纵十三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万一在别的地方出了差错,不是闹着玩的。
这一年确实是浪潮汹涌的一年,但芷云自己的小日子,却因为平生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儿子,过得相当不错。
在浮空城,半位面,还有四贝勒府里,芷云让人建造了三座一模一样的儿童房,只为了宝贝儿子永远不会因为不适应环境而觉得不舒服,毕竟,孩子跟着她两地奔波,似乎是免不了了。
整栋房子是白色的,整体看起来很简洁,并没有多么张扬奢侈,但有内秀。
房间很大,大约有正房的五六倍,明亮的落地窗,浅蓝色的玻璃,全部加上了暗银色的防晒防冻的涂层,天花板上是漫天的星辰银河,夜晚的时候,这些星星会散发柔和的光亮,墙角设了一个干燥器,还有一个湿润器,两个机器有的时候同时开,彼此影响,永远让这座房子的湿度保持在最合适的范围内。
整个房间不光是舒适,也很漂亮,那墙壁上乍看也是白色,实际上却雕刻了花纹繁复的珍珠白色暗纹,天花板上的繁星,环绕着精致的水晶灯,不光夜景迷人,白天看,也很美丽。
家具花样不多,看似简洁,但都是用了最好的材料,木质地板上铺了大面积的手工真丝地毯,米色的暗纹和繁复的墙壁两相呼应。
大门前面有一个一半儿入地下的游戏室。一般的孩子喜欢玩的玩具是应有尽有,什么拼图,七巧板,还有碰碰车,滑梯,甚至还修建了一个不算大的游泳池,当然,各种防护设备也很齐全,就算把宝宝一个人扔在里面,也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这一日,芷云陪着乐乐玩了半天,一擦黑,孩子就困倦了。
把宝宝搁进婴儿车里,芷云嘴里哼着安眠的小调儿,左手里拿着一颗碧玺的纽扣,右手拿着一把微型的小刻刀,她手边儿的楠木匣子里面,已经装了十一枚一模一样的纽扣,全是练习作品,每一个只有一立方米的空间,不大,但是,这可是芷云自从与欧阳学习空间魔法以来,第一次实践练习,哪怕她于魔法上面并不属于生手,但能有这般成就,也足可自傲了。
做完最后一个,芷云挑挑眉,翻来覆去地细看了看,觉得挺满意,于是笑道:“还不错,十月,东西送回学院里,今年的期末考前十名,每人一个,另外两个给新生前两名,算是奖励。”
十月笑呵呵应下,把东西收了起来,“今年的新生里有福晋中意的?”
芷云笑了笑,“有个孩子我看着不错,资质和佟辉比,大约也输不了多少。”她记得去年在大街上第一次见到那个穿着粗布衣裳,给妹妹买糖葫芦的少年时,一眼就注意到,这小子神气内敛,对魔法元素的感应天然良好,一旦用法阵激发了魔源,前途绝对是不可限量。
这时,外面传来话说,贝勒爷回府了,这会儿正在书房与戴铎等几人说话。问芷云摆不摆饭?
虽然清朝的规矩一向是用两餐,但只要芷云回来,贝勒府就要依芷云的,一日三餐,正点儿吃饭,一般就是贝勒爷不回来,芷云也要先吃,今天自然同样如此。
没让厨房整一整桌的席面,只挑拣了清爽可口的,酸酸甜甜的菜式随意来了几个,因为没有外人,七月和十月也坐下与芷云一起用了。
饭后,芷云一边儿坐着消食,一边看十月在一旁做遮眉勒,她瞧着有趣,也凑过去拿了一些漂亮的料子和琉璃珠子,玩了起来。
当欧阳一身慵懒地进到芷云的院子的时候,院子里几个粗使嬷嬷在整理芷云种的一大堆兰草,芷云让它们自由长,不许修剪,可是,偏偏她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长得极盛,嬷嬷们天天小心翼翼地打理,这些花草们还是要时不时地发发疯。
欧阳饶有兴味地看了一会儿,才朝里间走去,一进屋门,就看着芷云正在用绣花针一上一下的在丝绒上穿针引线,不时和七月十月两个丫头说笑几句,不过他一进门,芷云就发现了,抬起头来看他一眼:“今天不算晚啊。”
七月几个一见,连忙起身,一起给胤禛行礼问安,然后不等吩咐,就嘀嘀咕咕地偷笑着溜出了门,芷云瞥了她们一下,到没说什么,这几天欧阳忙得很,好几日不曾回来,这几个丫头显然比她这个主子更着急。
欧阳委坐在炕上,一只手伸出去搭上自家媳妇的肩头,吸了口气,笑道:“用了什么沐浴液,香的很。”
芷云翻了个白眼:“咱们温文尔雅的欧阳二公子,什么时候变成了个色胚”
“呵呵,要是在你面前,我不是色胚,那你才该懊恼。”欧阳心情很不错,先是凑过去逗了逗儿子,又看着芷云用那一双属于法师的灵活的手,轻轻巧巧地做绣活儿,伸手过去,一下子调暗了灯光。
“干什么?”
“唔,媳妇,咱们再生个儿子可好?”
欧阳换了便鞋,舒服的半眯了会儿眼睛,仰靠在炕垫上,伸手搂住芷云纤细柔软的腰身,含糊道,“乐乐没个伴儿,也挺寂寞的。”
芷云失笑,低下头去,抚了抚欧阳的额,又捏了捏他的耳朵,可能刚洗过澡的缘故,欧阳面色红润,触手光滑。
怀孕十一月,再加上坐月子的时间,后面欧阳还很忙碌,见面的时候都不多,别说,芷云也有些想了,法师们都自制,在这方面也一样讲究有度,可是,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淡淡的看了闭目似睡的大*oss,微微一笑,让崔嬷嬷抱了乐乐回婴儿房,芷云甩脱下鞋,一挥手,水红色的床幔便放下来,还来不及反应,一瞬间就靠在了热气腾腾的胸膛上。
外面甚至还不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隐约能听见丫鬟仆妇们的细语声,不过,芷云不想理会了,一心只想着这幔帷下浓浓的春情……
翻云覆雨,折腾了一整夜,第二天天还没亮,芷云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倚靠在身侧男人的胸膛上磨蹭了几下。耳边顿时传来倒抽气的声响。
一伸手,逮住一只在腰间作乱的柔荑,欧阳叹了口气,看了看天色,软玉温香在怀,一时不想起身,这时,芷云也醒了,半撑起身,趴在自家相公肩头,笑道:“还不到早朝的时辰吧?”
欧阳难得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即也笑了,一伸手,掀开被子把芷云裸露的肩膀又裹进来,反身压了上去,芷云的肌肤温润滑腻,毫无瑕疵,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从腰身往上挪移,“唔,娘子,你长大了……”
一句话,说得是缠绵悱恻,暧昧无比,帐子里顿时又是春色无边……
一直闹到小太监在门外急得满头大汗,欧阳才心满意足地起身,芷云也爬起来,帮着他穿上朝服。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欧阳穿戴整齐,却看见自家媳妇望着他发呆,不觉笑道,“不会是觉得自家相公长得英俊,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吧”
听见欧阳说笑,芷云也一抿唇,眨眨眼:“是啊、是啊,天底下哪还有比我们欧阳二公子更俊美的男人?”
两夫妻说了几句笑语,芷云才拨弄了一下手上的戒指,笑道:“……我就是想,前朝大概要热闹起来了……”
欧阳挑了挑眉,亲了芷云一下,一勾唇角,咕哝了句:“早闹完早完事儿……虽然和他们玩一玩挺有趣的,可是,我现在更想好好养儿子……”
说完,自顾自地上早朝去了。
芷云送了他出门,想起最近欧阳一直在四处搜刮各种各样的材料,貌似很想造一个时空门出来,但是,这哪里是简单的事情,听说欧阳家里的一众祖辈,群策群力,花了几十多年,才造出时空门,而且,还是那种没办法定位,只能靠运气的时空门。
现在的欧阳,虽然因为在无限的时候得到了无数的资料,今非昔比,能力更强,还有自己这个精通炼金术的法师帮衬,但是,能不能造成,还在两可之间,甚至就是造成之后,会不会是欧阳想要的那一种,也是未知数……
其实,时空门这种东西,芷云自己也很好奇,虽然在无限的时候,她经历过各种奇奇怪怪的任务空间,但那时时间紧任务重,根本是拼命,不是享受,有限积分,也不可能因为芷云好奇,就浪费得拿出去玩,好多个感兴趣的空间,她都来不及细看,如果能制造出时空门这么逆天的神器,他们能得到的好处,可不只是看看新鲜风景那般简单
第二卷闺阁少女第十四章育儿
第十四章育儿
两年的时光,转眼即逝。
这两年里,太子从四十七年九月被废,到四十八年三月再立,大阿哥胤禔夺爵幽禁,八阿哥从被厌弃到复封为贝勒。
可谓是浪潮汹涌,满京城凡是掺杂其中的大员们人人自危,在这场夺嫡之争里面,诸位皇阿哥,别管是经受了多少折腾折磨,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但至少都留得命在,可是,因为心存侥幸,贪婪太过,想要得一拥立之功的大臣们,尸骨足以覆盖紫禁城了。当然,被无辜牵连的也不在少数。
经此一回,夺嫡这种事,虽然是彻彻底底地显露了痕迹,但终究是又从地上转入了地下,皇太子虽然被再立,权力却大大削弱,不复从前,八阿哥连同他的党羽,也不似往日那般张扬,康熙前堂的争斗,到底消停下来。
当然,心惊肉跳的属于那些不明前路的人,四贝勒府里的两个主子,可是过得悠闲惬意得很。而且,明德因为应对得当,一心做忠臣纯臣,这两年是更得圣心,爵位也被升到二等伯,好歹算是超品了,只有一样不好,康熙时不时地要给自己宠爱的臣子塞女人,光明德的房里,就被放了三个出落得如花似玉的包衣旗下的宫女子。
虽然明德赌咒发誓,对这三个女人只当佛爷供起来,根本不亲近,但张如燕还是以泪洗面了好几天,甚至跑到芷云这来啼哭,那样子,说一句痛不欲生都不为过,吓得明德不顾脸面,苦着脸来求自家妹妹在媳妇面前说情。
这事儿闹得挺大,雍亲王府的左邻右舍全来看热闹,康熙自然也听说了,好在并没有太过生气,只是哭笑不得地笑骂了明德两句‘惧内’,也因为张如燕是他自个儿指给明德的,还是张廷玉的亲妹子,到底没说别的。
欧阳被册封为雍亲王之后,要办的差事,到是愈加多起来,王府后宅的女人们,除了李侧福晋之外,耿格格和武格格似乎也开始有了蠢蠢欲动的倾向,还有那一位明明毫无关系,可是总上杆子往前凑的年如玉年大小姐,居然不顾脸面,日日到雍亲王府来,来了之后,到甚少来拜见芷云,反而整日凑到李侧福晋眼前,两个人关着大门,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虽说没什么好在意,但是,这么一闹,却闹得芷云有点儿厌烦了,果然是权势动人心,世间的女人们,没有几个能真正看得开。只是想到那年如玉已经年过二十,年华不再,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她愿意蹦跶,就索性由得她蹦跶吧,这样的时代,碰上这样一个敢豁出脸面的女人,芷云还真觉得有些新鲜,纵然觉得烦厌,到也不曾起灭了她的心思。
雍亲王府
这日天忽然阴下来,一阵阵的朔风,吹得园子里的树叶嗡嗡作响。
最近一年,不知道康熙存着什么念头,对十三阿哥胤祥越发地冷淡,往年除了太子,十三是康熙最宠爱的儿子,每一次离京,都要带着他同行的,可是自废太子以来,对十三虽然不曾明旨圈禁,可是,满京城的人都看得出来,十三阿哥的圣眷已经不在。
欧阳看着一向神采飞扬,活泼爽快的十三,倚在太师椅上,整个人都恹恹的,嘴里也不说什么,径自拿了一条白棉布毛巾,往上面涂上一层天蓝色的透明无味儿的膏药,弯下身,把胤祥的腿搁在旁边的石凳上,亲自帮他敷在膝盖上,裹紧。
十三眼睛一热,低下头,硬是把泪吞回去,嘴里却有些哽咽:“四哥……”
他这一声儿唤得极委屈,那一日,他被太子哥牵连,受了皇阿玛的斥骂,在外面跪了三个多时辰,到半夜的时候,才累得瘫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别人只冷眼看他的笑话,连皇阿玛都冷冷淡淡,一众兄弟里面,除了四哥,竟然没有人关心他的身子骨是不是还好
“夜里风冷,你跪了那么长时间,这腿骨肯定受不了,这是你嫂子制的药膏,最是好用的,有病治病,无病也要保养,等回去的时候我给你捎上两盒儿,每天晚上自己敷,千万别忘记了。”
一向冷着脸的四哥言语温和,口气里也不曾透出同情怜悯之类的意思,就似乎只是寻常的哥哥关心弟弟一般,十三愣愣地点点头,欲言又止了好半晌,才别扭地一歪头,咕哝道:“……今天是嫂子的生辰吧?”
欧阳扬起嘴角一笑道:“难为十三弟记得清楚,今天在家里吃几杯酒,就当贺你嫂子生日了。”
的确,十一月初十,正是芷云十八岁生辰,虽然因为最近京里不平静,雍亲王府也是力求低调,并不曾大张旗鼓地邀请什么人,但是,七月和十月还是在花园里准备了一桌膳食,都是芷云爱的,荤素合宜,色香味俱全。
东花园不同于一般皇家花园的富丽堂皇极尽奢华,却颇有苏州园林风格,讲究淡雅和写意,树木叠石亭台楼阁布置别具匠心,显得古朴而安逸。
芷云喜欢花园,最近一年来,只要是住在雍亲王府,每日都要在这里坐上一坐,如今,天有些冷,亭子罩着帷帐,没有用法阵,而是点了炉火。
坐在铺着狐皮垫子的石凳上,芷云怀里揣着个暖炉,已经长成小豆丁的乐乐偎依在她的膝下,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虽然年纪幼小,可性子居然极是沉稳,刚一稍稍懂事儿,就很少哭闹了,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只在父母面前,偶尔还说几句童言童语,在外人的眼里,他甚至比那十几岁的少年还要显得稳当一些。
芷云和欧阳都觉得不大好,他们更希望儿子开朗活泼一点儿,可康熙自从第一次见到乐乐,便极喜欢他的性子,非说乐乐像他,两个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位万岁爷说话只顾着自己高兴,隔三差五地要孙子进宫,他自己是抱着宝贝孙子开心得不得了,可却害得芷云不得不一日三次往儿子身上添加保护咒语,防护法阵,而且,还得时不时地进宫接受那位德妃娘娘的敲打。
虽说芷云本身有皇上看重,德妃又戴着慈善人的面具,到底不敢怎么为难她,可是,总在做实验的紧要关头被打搅,为此坏了好几批上好的材料,这就有点儿腻歪人了。到了后来,每次德妃一召见,芷云就称病,反正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身体不好,德妃也说不出什么来。
爱新觉罗家的阿哥们大多是六岁开蒙,但是,年纪小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都不学,相反,每一个做亲娘的,都恨不得自个儿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能出口成章。
乐乐也一样,今年还不到两岁,芷云就开始教他识字了,每天也不多学,有的时候五六个,有的时候七八个到十几个。
这小子是个能耐住性子的,跟着芷云学习,从来不会显得毛躁,每个字念多少遍,写多少遍,只要芷云开口说了,他一准会不打折地照办。
而且,乐乐的记性极佳,他年纪还小,不能用记忆药水什么的魔药来辅助,只能靠自己,但是,每一次学会的字,就绝不会忘记,哪怕隔上十天半个月,芷云再给他测试,还是能记得清清楚楚。
除了识字之外,芷云也教给儿子一些简单的数理化知识,一来这是基础,无论做哪一个行当都需要。二来学会这些,对将来学习炼金术也有好处,虽然芷云不是一定要儿子继承自己的衣钵,成为一名相当优秀的炼金师,但是,如果将来儿子想要在这上面有所发展,早点儿启蒙还是很必要的。
当然,孩子年纪小,芷云这里的数理化教学,可不是应试教育里那种,简直足以让人崩溃的,拿一堆数字公式往你脑子里塞。
相反,对于寓教于乐,芷云可是深谙其中精髓,她每天带着乐乐玩一些游戏,像搭搭积木,做做模型,或者假装修一座小桥,垒砌个假山。一边儿游玩,乐乐自然而然地就学会了许多物理的知识,了解到怎么计算承重,怎么设计才更合理。
为了教会他算数,芷云还带着他去街上看人家的商铺的经营,也让他看家里非常简单的一部分账目。总之,孩子虽然小,但芷云却根据他的聪明程度,有序地开发他的潜能。
至于其他的阿哥们必学的那些国语蒙语之类,芷云却不曾教,反正等到孩子大一点儿,给他施加一个通晓语言的法术,一切就不成问题了,有省事的法子,何必给儿子增加负担。
不过,在对于儿子的教育方面,芷云和自家大*oss的观点却有些不一样。
也许是自己的童年被逼迫得很紧,所以,欧阳的意思是他的儿子应该尽情得享受童年,至少在八岁之前,应该快快活活地玩乐,学习什么的,等长大再说。芷云却觉得,乐乐既然生在大清朝的皇室,无论如何,都应该早做筹谋,早一点儿懂事,早一点儿考虑将来,并没有什么不好。
当然,最后是欧阳妥协了,谁让他是个男人,还是个疼爱老婆的男人,更何况,欧阳心里多多少少也明白,芷云的做法没错。
第二卷闺阁少女第十五章对上
第十五章对上
傍晚,天阴有风,乌云密布,不是个好天气,可雍亲王府却是其乐融融。
凉亭里的炉火烧得正旺,芷云斜倚在竹椅上,搂着孩子,七月坐在一旁,捧着本手抄本的‘陆小凤传奇’,正声情并茂地‘说书’,她嗓子好,声音是该粗时粗,该细时细,豪迈有了,温情婉约也有,听得乐乐一双眼睛瞪得圆滚滚。
欧阳却在一旁,对着芷云的耳朵低笑:“孩子刚那么一丁点儿大,他听得懂吗?你还不如给他弄一个你新做出来的那种微型魔脑,让他看看喜洋洋和灰太狼呢……那个动画片的名字是不是叫这个?我记得你以前满喜欢看。”
芷云翻了个白眼,一开始也只是自己偶尔听来消遣而已,却没想到,在旁边儿蹭听的乐乐到是上了瘾,小小的年纪,却对这些武侠非常喜欢,最近几日只要一有空闲,便会缠着七月,让七月说给他听。
至于动画片什么的,芷云也不是没有想过,可孩子毕竟年纪还小,现在就让他接触魔法,不大合适,芷云打算再过两年,等魔脑能真正普及的时候,再给乐乐用,正好,到那时候,也可以开始学习法术和炼金术了。
如今,魔脑到是出到第二代,现在有腕式的,也有手提的,论起性能,估计比二十一世纪高配置的电脑都要强许多,不过,因为材料和为它提供能源的储魔水晶比较稀少的原因,连浮空城上的学生都做不到人手一个,也只有芷云身边的八个已经出师的学徒助手能随意使用,现在,那点儿魔脑,大部分搁在教室里,用来给学生们上课,都是三五人一组用一台,剩下的搁在学生用的炼金实验室。
既然连普及都做不到,网络当然兴盛不起来,虽然可以联网,但学生们更多是当通讯器用。唯一的一个小网站上只有一部游戏——名字叫‘法师的荣耀’,角色扮演类的,芷云挂上去,完全是打算向学生们传授基本知识用的,在里面可以学到许多法师的小窍门,可以说是知识性和娱乐性并存了。
虽然朝廷设立了邮政通讯司,欧阳掌管着,可是,‘顺风耳通讯器’却是朝廷的管制产品,通讯只为军队服务,哪怕是浮空城上的学生们,按照康熙的旨意,也只能制造,不能使用,当然了,背地里有没有偷偷用的,康熙管不到,芷云也不管。
邮政到是可以民用,因为属于皇家私产,挂靠内务府,每一年就靠它捞到的银子,让康熙的内库充盈许多,现在因为户部亏空的问题,康熙还能自己贴钱进去,不得不说,这已经一定程度上大大地改变历史,要知道,当初雍正即位的时候,康熙给他留下的,可只有一个空空荡荡的库房,所有银子加起来,还不知道有没有一千万。可是现在这个世界,这样的局面大概不会再次出现。
有的时候,芷云也纳闷,既然朝廷上并不算很缺钱,那康熙为什么还把欧阳和十三扔到户部去,要他们追讨欠款……要知道,这些年康熙对那些贪官污吏,可是宽大纵容得很。
芷云正有一茬没一茬的胡思乱想,天上忽然开始飘雪,欧阳拉着芷云站起身,七月捧来了两件玄狐皮的大氅,一样的雪白,没有半点儿杂色,给两位主子披上。
欧阳携着芷云的手,正想着回屋去,却忽然听见外面起了一阵骚乱。
“我说,年格格,我四哥有什么好的,你上赶着要做他的女人,看看他那张冷脸,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还不如跟了我,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十三爷向来怜惜女人,府里连洗扫的老妈子吃的用的都比别人家强上许多,爷也不嫌你老……”
那声音并不算很清楚,可是,芷云和欧阳的耳力都不错,哪能听不见。
“是十三。”欧阳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好笑,芷云也乐了。这个十三,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那年如玉还要不要做人了,到时候宣扬开来,不光年如玉的名声毁损,他恐怕也要被人说几句荒唐。
两个人心念一动,并肩携手,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最近那年格格来得实在太过频繁,还经常往府里的静柔、弘昀、弘时三个格格阿哥身边凑,不过,到没碰上过欧阳,更别说其他的阿哥,今天却是赶巧了。
走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就到了西面侧门处,前方不远停着一辆马车,算不上奢华,不过,到是上好的红木制的,拉车的马匹,也是好马。
就在马车前,年如玉微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穿了汉装,上身是银粉衣裳。下面配粉线绣花白裙,外面罩着藏青色的大氅,既不僭越又显得俏丽,一个一身翠绿的小丫鬟牢牢地扶着她的手,偶一抬头,一双美眸里光华流转,煞是勾人。
这女子很有江南美女的雅致,但眼睛里的光,在柔和的表象下,却是带了几分阴狠,几分刚硬,看在芷云眼里,柔和与刚毅并存,却是别有韵味,再加上她保养得极好,根本不像是年过二十的模样,到似十七八岁的青葱少女,很是讨人喜欢。
此时,这位年格格似乎大受打击,一双手按在心口,摇摇欲坠,几乎说不出话来,俏脸雪白,目中含泪,轻咬着贝齿,盈盈而站,弱不禁风,只要是男人,怕是没有不怜惜的。
芷云叹了口气,把目光从年如玉身上挪开,就看见高福领着十三和自家大哥明德,正站在门前。明德手里抱着一个大筐,似乎有些无奈。
这位十三阿哥居然学老八扮起斯文来了,这么冷的天,身上居然只穿了身古铜色府绸长袍,手里还摇着把湘妃竹扇,如果除去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到是能说一声儒雅端正,倜傥风流。
年如玉一见欧阳,身体似乎颤动了一下,站直了身子,低眉顺眼地行礼道:“请王爷大安,请福晋安,如玉听闻福晋寿辰,特来……”
可惜,一句话没说完,十三已经拉着明德快走几步,冲到近前,笑呵呵地躬身行礼,道:“嫂子,弟弟给您贺寿来了……瞧瞧,这个时节能弄到仙桃的,可只有凤仙斋,弟弟花了大价钱……”
芷云扑哧一笑,欧阳却板起脸来,故意怒道:“你还来表功?刚才都说的什么,还不向年格格请罪……”
胤祥丝毫不以为意,大大咧咧地朝着年如玉一扬眉,“爷说什么了?爷说得全是实话。”他一派跋扈相,把故意做出来的温文尔雅全给扔了。
欧阳连连皱眉,怒道:“你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竟胡闹……什么脏的臭的,都想往家里拣不成……”
“你——”
这句话一出,不光是芷云,连胤祥都差点儿别呛死,明德更是吓得脱手,一筐仙桃就这么摔在了青石地板上,偏偏欧阳还做出一副很像是说漏嘴的后悔表情,更让别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至于年如玉,她的脸这一次是真的白了,毫无血色,一口鲜血几乎涌到咽喉,一转头恶狠狠地瞪视着欧阳,可与他的眼一对,却又一瞬间移了视线,扶着丫鬟的手,踉跄地上车,转眼间,那马车就消失无踪。
“四爷,你这话可真够毒的,不过一个小姑娘,你至于嘛。”芷云摇头失笑,她真没把年如玉的行为举动放在心上,那不过是个被迷雾遮了眼的痴女子。
欧阳板着脸,只是随意地道:“她天天到府里腻歪,你不烦,家里的下人都烦了……如果碰不上,我也犯不着故意去理会她,既然碰上了,几句话让她早点儿死了这条心,咱们少麻烦,对她也是好事。”
胤祥拍拍胸口,缓过劲儿来,此时也插言道:“就是,嫂子,你可别太好心,那年如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嫂子生辰,又没有大肆宣扬,她要不是别有心思,怎么会注意到……还有他哥哥年羹尧,也不是好玩意儿,前些日子还跟在八哥屁股后面,眼瞅着八哥失宠,又和三哥九哥套近乎,要知道,他可是四哥的门下,这么个背主的东西,以后绝不会有好下场……是不是,四哥?”
欧阳却没理他,扶着芷云,冲七月道:“把我的披风给十三爷披上,再拿个暖炉。”
等七月领命下去,才转头看着胤祥道,“这么冷的天气,也不知道换厚衣服,要是冻出病来,四哥怎么和弟妹交代。”
胤祥一缩脑袋,讪笑,赶紧从明德手中的筐里拿出一个紫檀木的漆盒,双手捧到芷云面前:“嫂子,这是弟弟一点儿心意,你快给弟弟说说情,让四哥息怒吧。”
芷云却由着他们两兄弟拌嘴,这段时间,胤祥的日子不好过,心里大约郁闷得很,兄弟俩调侃几句,有助于放松身心,是好事。
第二卷闺阁少女第十六章年节
第十六章年节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欧阳让人收拾了地上的仙桃,一众人却是回了屋里。
七月乖觉,先领着十三下去,不一会儿,胤祥进门的时候,已经换了大毛的衣裳,怀里揣着暖炉,身上还披着胤禛的披风,又给他灌了一碗红糖姜汤,这屋里本就不冷,这么一折腾,胤祥额头便不觉见了汗。嘴里直嚷嚷着——‘热’。
芷云却不理他,打开他拿来的那个漆盒,见里面隔着的全是芷云喜欢的精致点心,尤其是七彩冻香糕、蜜饯鲜桃、蜜金钱桔三样儿,都不是多么贵的点心,可是,却为芷云小时候最爱的零嘴儿,抬头看了自家大哥一眼——胤祥哪里能知道芷云喜欢什么,恐怕是大哥做了军师吧。
现在明德已经是掌印堂官,实权在握,圣上却还命他在南书房行走,越发见多识广起来,早就没了往年的书生意气,身上已经有了些许威势,芷云心里也一笑,明德的性子纯良,幼承庭训,素来衷心,确实对康熙的脾气,只要把持得住,大约出不了差错了。
本来只想和家人一起,乐乐呵呵地过个小生日,谁知,两口点心下腹,李德全便来宣旨,替圣上赐了芷云银丝面两担、八棱澄泥砚两部,珐琅彩瓷具一套,二尺红玉珊瑚两盆,并各色长寿如意金银馃子一大盘。
欧阳和芷云面面相觑,却还是得谢恩接旨,等送走了李德全,欧阳苦笑道:“咱们想低调点儿,可偏偏那位不让,你看着吧,今天别想躲懒了”
十三和明德一看这般情形,连忙脚底抹油,全走了。
果然如此,天还没擦黑,京城里的皇亲国戚,外加能和雍亲王说得上话的大臣们,一个个排着队往王府里抬了一堆的礼物,他们的家眷也有不少亲来道贺,没办法,芷云只好紧急置办了几桌酒席,到底应付过去,没有失了面子。
只是这一番张扬,不知道会不会碍了那位正心神不定的太子爷的眼,要知道,今年万岁去承德避暑,外加南巡的时候,仍旧是太子监国,但这位太子爷比起过去,性子更加急躁些,甚至有些不管不顾地打压八爷党,就连对着欧阳也是冷着脸,防范得很,越发没有太子的气度。
一场生日过去,转眼过了腊月,年节到了。
雍亲王府里自然是忙翻了天。芷云这个福晋,不在府里便罢了,既然在,自然不能和往常一样,一切撒手不管,拟定各处的礼单,给下面的赏赐,还要应付一波又一波来送礼的人,再加上府里的阿哥格格们的礼物更要精心,着实有些辛苦,幸好有崔嬷嬷、七月、十月帮衬,芷云才显得从容些。
到了二十九,雍亲王府中,已经处处洋溢着节日气氛,装扮的既喜庆又庄重,亲王府的奢华大气还真不是一般勋贵之家能比拟的。
芷云虽然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十多年,经历过的年节也不知凡几,但每一次过年,心里总是多多少少有些异样,不独是她,等到接了康熙赐下的‘福’字,又参加完家宴国宴,回屋里躺在床上之后,欧阳搂着媳妇的肩膀,目光悠远——“上辈子从春天盼到冬天,就盼望过年,到不是求别的,只因为到了年上,我们一家子才最有可能聚上一聚,也能祭拜一下同伴,放松放松,虽说这个年也每每过不踏实,但到底是有个合家团圆的盼头……”
芷云只听着,没说话,她上辈子不一样,孤女一个,没什么亲戚,每次过年,不是没反应过来,年已经过去,就是看着别人家里热热闹闹,独自惆怅,所以,不能完全了解欧阳的感觉,只是,每到年节上,自己也会思念上辈子为数不多的那几位会在初一打电话拜年的几位友人……想来,欧阳的想念,一定比自己更多百倍。
“有时候我总是想,我的衣冠冢应该是设在祖坟里了,只是,爸妈兄长,叔叔伯伯一年年在黄泉路上等待,却一直等不到我过去……”
芷云一愣,觉得眼睛酸涩,心底一叹,伸手握住欧阳的手,头也挨过去,枕在他的肩头,低声咕哝了句:“……何必想那么多?”
好在,欧阳本是洒脱的人,也不过一时感慨,马上就回转过来,笑道:“是,能有今日的造化,已经是老天厚爱了。”
这一夜,夫妻两个相拥而眠,睡得平稳安逸,第二天一早儿,芷云睁开眼睛的时候,欧阳居然尚未起身。
在大清朝当皇子也不容易,一年到头歇不了几日,如今过年,欧阳难得能逮住机会休息,芷云索性给他拉一拉被角儿,也不叫起,低声招呼了侍书和侍剑进来服侍。
如今过年,与往常不同,芷云的衣着打扮,总要庄重一些。
侍书手上利索的将芷云那一头水亮的发,轻轻巧巧地束在头顶上,结成横长式的高发髻,打开首饰盒儿,芷云随手拣了并蒂莲的珠钗,又加了几样精巧,重量也比较轻的首饰装扮齐整,换了一身儿水红的喜庆旗袍,还没来得及描眉,就听见侍书行礼道:“给王爷请安。”
芷云闻声回头,就见欧阳半坐在床上,脸上挂着笑,这不是芷云第一次看见欧阳的笑脸,却觉得他今天的笑容,分外温柔,心底不觉也是一片柔和。
“下雪了……”
欧阳透着窗户向外一看,见天地间一片晶莹,屋子里暖和,感觉不出来,但这想必是一场大雪。“所谓瑞雪兆丰年,这是个好兆头。”
来到这个时代,欧阳也好,芷云也罢,所思所想的其实都是自己,哪怕欧阳想争夺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也是因为那个位置在手,对自己和芷云的生活与修行有利罢了。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欧阳阅历加深,年复一年地看着这个世界今年旱灾,明年水涝,边疆上兵祸不断,老百姓们的生活,哪怕是在所谓的盛世,也永远是艰难困苦。其实,只要稍稍能填饱肚子,用不着忍饥挨饿,他们便觉得十分幸福了。
如今欧阳又有了儿子,这个世界,会是自己的子孙永久生活的世界,他便难免也起了几分悲悯心肠,觉得自己若真能得到那个位子,其实在冷眼旁观之余,不妨稍微使一些力气,加快一点儿这个世界进步的速度,至少,让天灾变得不是那么频繁,让国家富足,老百姓能得一温饱,几百年之后,这个国家能少些磨难……
“想什么呢?”芷云挑挑眉。
“没什么……走,去看看雪。”欧阳净了面,收拾停当,和芷云穿了样式一样的大毛衣裳,携着她的手,走出门去。
两个人在无限世界的时候,天南海北四处飘零,见惯了风雪,在大清朝更是一直生活在北方,这雪景也看了十几年,但每一次见,总觉得不够。
此时正值隆冬,天亮得晚,这会儿时间尚早,天空有些阴暗,雪光却晶莹闪烁,照亮了天地,芷云一伸手,看着雪花在掌心里融化,侍剑被唬得连忙给她撑起伞,嘴里抱怨道:“我的好福晋,你可仔细些,要是着了凉,崔嬷嬷非撕了奴婢的皮不可。”
芷云没说话,欧阳也只勾了勾唇,伸手握住芷云的素手,两个人的手都不算冷,握在一起,更是滚热。
院子里的树木都染了银霜,地上低矮的灌木丛,被大雪笼罩,结了冰,朝霞落下,红通通的宛如晶莹剔透的珊瑚,美不胜收。
这一赏雪,便误了时辰,吃完早饭的时候,来请安的王府佳丽们,早就等得不耐烦,芷云索性只略坐了坐,便让她们散了,反正,对着一双双越来越诡谲,隐含着嫉妒,忧虑,嘲讽的,各式各样的眼神儿,她自己也不舒坦。
大雪下了数日,到了正月,却放晴了。
芷云觉得有些遗憾,可府里的女人们却欢欣鼓舞,只要雪一停,这正月十五的“元宵灯节”,她们就能好生乐呵乐呵,最起码还能见一见自家王爷。
所以,到了这一日,王府从李侧福晋往下,所有的莺莺燕燕们,全都可劲儿装扮自个儿,恨不得人人拾掇得花团锦簇。
自古以来,元宵节便是传统节日,每到这日,皇宫、民间处处张灯结彩,花灯焰火照耀通宵,热闹得很,虽然满人入关,清宫没有办灯会的习俗,但有句话说得好,入乡随俗嘛,宫里不办,京城各大王府,却是早早就要备上各色花灯,请戏班,吃元宵,新出炉的雍亲王府自然也不会例外。
到了正月十五日清晨,雍亲王府中,从上到下的仆从们忙得脚步离地,皆是为着晚上宴席做着准备,芷云到不着慌,反正欧阳现在在宫里,康熙这阵子很喜欢他的儿子们在眼前扮演父慈子孝的戏码,估计一时片刻回不来了。
她搂着乐乐,在屋里消磨了大半日,又先给儿子弄了些好消化的吃食填饱了肚子,交代七月和十月照顾着些,千万别让这小子吃一些不该吃的东西,这才梳妆打扮好,走到正堂坐下。
第二卷闺阁少女第十七章良辰
第十七章良辰
芷云端端正正地坐在首位,在外面吃够了食儿的雪豹阳阳,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窝在她的膝头,弘昊也乖乖挨着她坐着,板着脸,很沉稳的模样,只是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看起来到比往常多了几分活泼,手里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揪阳阳的毛发,惹得阳阳数次冲他呲牙咧嘴的。
府里的女人们也难得齐聚,芷云一抬头,见大家都着新衣,打扮得或端庄,或娇柔,哪怕姿色稍嫌平庸的宋氏、武氏,在红艳艳的灯火下,也婉约明丽,别有韵味,更别说本来就千娇百媚的李氏了。
这些女人们聚在一起,自然少不了八卦,关系好的凑在一块儿,聊聊家长里短,李氏身份最高,坐得离芷云最近。
她面上笑得开怀,但是,看见芷云那数年不变,依旧娇艳粉嫩得一塌糊涂的脸,哪怕正值佳节,明知道不应该,心里还是泛起一股子酸气:“哎,不知道明年选秀,府里会不会添几个妹妹?咱们爷如今是和硕亲王,宫里的德妃娘娘才说,爷的子嗣确实单薄了些……”
言下之意,自从芷云这位嫡福晋进府之后,爷身边就再也没有添过人,芷云不是个贤惠的,有故意阻拦王府子嗣的嫌疑,现在胤禛成了亲王,宫里的主子们肯定要赏赐新人,到时候,这个家里还是不是芷云一枝独秀,那真不好说。
她在一边儿说得既温和又隐晦,可在座的都是些什么人,哪能听不出来,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芷云隐约觉得有好几道视线偷偷地在自己的脸上扫来扫去,她却没什么表示,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地坐在一旁享‘艳福’的同时,还逗弄三个小阿哥,和静柔。
弘昀今年九岁,已经在上书房读书几年,他算不上聪明,可也知道上进,在众王府的小阿哥里面,不算出众,但因为幸好温和,对兄长恭敬,对弟弟友爱,到是很得众人的称赞。
弘时却不一样,他今年才五岁,豆丁一般的小人,还有一年才能去上书房读书,可是已经变得很有主意,在长辈面前,又会撒娇卖乖,连太子、老八、十四几个,也说胤禛生了个好儿子。
他书读得也极好,骑射工夫因为年纪小,还看不出来,但他身体比哥哥强上许多,将来的成就,想必要强过弘昀,不过,这孩子不知道跟谁学的,自带着一股傲气,似乎瞧谁也不上眼,连对着他亲哥哥也不大有敬意,好在他还小,弘昀的性子又偏于敦厚,到没闹出兄弟不和来。
二格格静柔今年十四,长得和她的母亲很像,眼睛却酷似父亲,是个难得的美人,宫里德妃娘娘喜爱得很,经常召见,所以,在康熙面前也是挂了号的,性子有些沉默,但并不闷,女红中馈学得不错,还擅长书画,在众多皇家格格里面,也是难得的小才女,眼见马上就要到嫁人的年纪了,李氏对她也格外上心,似乎正求着德妃,不想让女儿嫁去蒙古。
众人又说了会儿话,就到了掌灯的时候,芷云拍拍手,七月下去传了句话,不过片刻整座雍亲王府瞬时亮堂了起来,灯火通明处,恍然白昼。
在花灯焰火的照耀下,欧阳从宫中回来,坐在芷云身边,受过众人的礼,随意吩咐摆了饭,今天按规矩要吃元宵,芷云和欧阳也不爱宫里赏赐下来的这种元宵,太甜太腻,只稍微沾了沾口,欧阳就吩咐众人自散去赏灯,不用拘束。
芷云坐在一旁,看着他板起脸,一身的冷然,眉宇间尽是戾气,竟吓得本来想借机凑过来说几句话的李氏踌躇不前。到是暗自好乐,笑眯眯地安抚了同样被父亲的黑脸吓到的几个小阿哥,让七月取了漂亮小巧的金鲤鱼样儿走马灯,递给几个孩子一人一个,让他们拿去玩。
这走马灯是用金箔和珍珠镶嵌制成,不但上面的图案十分新奇有趣,画得是q版的小阿哥和小格格们,或读书,或习武,给弘昊的那一个,甚至还有长着毛茸茸的兔耳朵的形象,而静柔却是乘坐着雕刻了美丽花纹的南瓜形马车,在天空中遨游。
所有的灯笼,被风一吹,那些金箔叮咚作响,声音清脆如山泉,宛如一首大自然赋予的仙乐,一下子将小孩子们的心神全给吸引住了。
弘昀和弘时这两个自以为长大了,已经不喜欢花灯的小少年,也拿着灯笼爱不释手,雀跃不已地四处奔跑,一时间,连大人们也频频来看,府里一时间欢声笑语无数。
欧阳却携了芷云的手,没有带一个下人,偷偷溜出门去,芷云挣脱不开,无奈地嗔了他一眼,“府里的灯,比外面可不差呢,你想看,在府里不是一样?”
话虽这么说,芷云心里到也想出去溜达溜达,于是,给崔嬷嬷她们使了个眼色,让几个人多照顾一下弘昊,再拍了拍阳阳,让它也留下,这才顺从地偎依着欧阳,跟着他的脚步前行。
一出府门,欧阳就拿出两个并蒂莲灯笼,塞了一个在芷云手里。
芷云莞尔,见那灯笼做得虽然不算粗糙,但也普通,上面用水墨画了芷云和欧阳两个人的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影影绰绰,不是很清楚,但自有一股朦胧的甜蜜美态,显然是欧阳自己的手笔。
芷云心里高兴,拿着灯笼和欧阳的灯笼轻轻相撞,嘴里却调笑道:“你这算不算是白龙鱼服?万一让御史知道,参你一本,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欧阳挑了挑眉,帮着芷云重新系了一下斗篷上的缎带,笑道:“最近御史们个个装起缩头乌龟来,清闲太过了,要是万一被他们知道,给他们添些活儿干,也不是坏事。”
芷云扑哧一声,笑了,摇摇头,康熙朝的御史们可不是好相与的,经常喜欢找一些皇室宗亲,甚至是皇上的小错误,拿出去狠狠批判一番,一来,自己扬名,二来,可以给万岁和勋贵们一个显示自己虚心纳谏,知错能改,心胸大度的好机会,虽然是双赢的选择,可是,被那些御史们参奏,却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儿,哪怕只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圣上也要酌情处罚一二……
上元节京城的夜晚,各式各样的灯笼挂满了长街,虽然比不得王府里红绸装点,金碧辉煌,那些灯笼,也比不得府里的精致华丽,但是热闹的气氛,还是让芷云一向趋于平淡的情绪,稍稍高涨起来。这繁华热闹的古代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对他们来说,果然不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的生活。
两个人携手在爆竹声中慢慢地闲逛,偶尔在小摊子前面买两个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这一对儿挽手走在一起,到和寻常夫妻没什么不同了。
芷云买了两根糖葫芦,也不吃,只是觉得圆圆的,红红的,沾着冰糖的山楂,穿成一串儿,分外喜庆可爱。
偶尔有路过的男女老少,看着芷云和欧阳,男子英俊,女子秀美,又都是眉眼含笑,亲密非常,还以为两个人是新近成亲的小夫妻,都报以善意的笑容,他们寻了一个卖汤圆的小摊儿,结果,人家老板心情好,居然免费奉送两碗,还祝福两人举案齐眉,偏偏欧阳这人居然嬉皮笑脸地应下,说了一大堆吉利话,把那摊主哄得眉开眼笑,三个一碗的元宵,立马加倍,到把芷云逗得哭笑不得——
芷云自己就不说了,十八岁,也许在二十一世纪还是花样年纪,可是,在这个大清朝,却绝对算不上多么年轻,如果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没有成亲或者定亲,恐怕都嫁不出去了,至于欧阳,他这个外皮年过三十,在这个朝代已经算是中年男人了,居然还敢扮嫩?要是让那些朝廷大员们看到他们畏之如虎狼的冷面王的这一点童心,估计京城的棺材铺老板就要高兴了。
不过,也难怪别人误会,两个人也太得天独厚了些,岁月似乎完全拿两个人没有办法,这么多年过去,芷云还跟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差不多,欧阳也一样,看起来只有二十一二岁,往常他板着脸,又因为皇家的阿哥们本就保养得当,他的面相还不大显老,别人看不出端倪,但今日,他一身常服,走在大街上,和寻常百姓站在一块儿,就显出不同来了。
吃完元宵,芷云就想找个茶楼歇歇脚,她的体力虽然不错,但毕竟是施法者,和身强体壮的战士不能比,走得久了,还是会疲倦。
走到一座茶楼前面,整座茶楼从上到下,挂满了彩灯,里面的客人不少,显然茶水是不错的,芷云刚想灯楼,欧阳却在大门口儿停下,看着两侧的对联,笑道:“这字儿,有点儿眼熟啊。”
芷云借着灯光一看——上联是‘高烧红烛映长天,亮,光铺满地。’下联为‘低点花炮震大地,响,气吐冲天。’
点点头,芷云道:“对联这东西,我虽然不会对,但欣赏一下还没问题,这一联对仗工整,天衣无缝,算是妙对了……这字,写得也好。”看着墨迹未干,显然是新写的,京城里有才气的人不少,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上的。
旁边站着迎客的小二见状,立即喜盈盈地笑道:“夫人真是好眼力,这可是‘父子双学士’的张英和张廷玉两位大人吃过茶,在小店门前新写的……”
第二卷闺阁少女第十八章木兰秋狝(上)
第十八章木兰秋狝(上)
“哦?”
欧阳笑了笑,压低声音在芷云耳边道:“张老大人和衡臣的嘴向来挑剔,这一回居然愿意给这家茶楼写对联儿……咱们不如进去解解渴?”
茶水果然不错,当然不能同芷云植物园里的茶叶比,较王府里圣上赏赐的茶叶也差得远,可是,茶博士的手艺好,也用心,还有个须发花白的老先生在前面说书,环境也热闹,哪怕不是最顶级的好水好茶,喝在口中,也别有滋味而了。
“那是何清开的店吧?”
斜倚楼头,欧阳惬意地品茶,随意地向下面看去,东面街上一座精巧的二层小楼前,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火光相接,形成了两个古朴大字——‘仙宝’。
芷云看了眼小楼门前热闹的景象,笑了笑:“那孩子是个机灵的,魔法学的虽然比不上佟辉快,但在浮空城也算佼佼者了,而且,他脑子灵活,不似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族子弟,总认为商贾乃低贱之事,不屑一顾,这小子来浮空城的第一年,见到了那一堆报废掉,只能分解回收的学生练习作品,就动了脑筋,联合了几个贫民子弟,缠了七月半天,想要在天津开一家仙宝店,出售这些废弃品。”
“七月与我说了,我琢磨着总有一天浮空城的东西要面世,先让这些孩子们试试水也没什么不好,就答应了,没想到,这才两年的工夫,他居然把店铺开进了京城……”
欧阳失笑:“并不奇怪,猎奇本来就是人的天性,你那么大的一座仙岛戳在半空,偏偏保密做的极好,让人难以窥视,忽然有了这么一个出售仙岛上东西的地方,那些贵人们哪能不趋之若鹜。”
虽然说,他们卖的东西都是废品,但是,炼金作品哪怕废了,也会有它的不凡之处——比如说,浮空城最常见的一级作品,琉璃灯树,属于魔法植物学的应用,小盆栽上开出来的花,结出来的果子,形成菱形的琉璃样结晶,一到夜晚,自动发光,光芒呈七彩,还能调节光亮程度,是很有意思的装饰品,偶尔也被用来照明。
培植琉璃灯树并不难,但是,因为是一级的学生,初来乍到,成品率也只有百分之十五,大部分不是不能发光,就是光泽太暗淡,在浮空城一帮挑剔的学生眼里,当然是废品,但换成一般人,一准儿会当成宝贝高高兴兴地买回家……
这一夜,两个人一边赏京城夜景,一边饮了一肚子茶水,结果精神倍增,玩到街上的人群都散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家休息。
昨夜睡得太晚,今天芷云也难免有些精神不济,天大亮了,才让七月服侍她盥洗净面完,换了身银红色金丝花绉绣五彩丹蝶连裳旗袍。
坐在妆台前面,由着七月给梳好头,懒洋洋地摸了摸鬓角,沐浴着难得温暖的阳光,芷云笑道:“今儿可是起的晚了些。”
七月从首饰匣子里拿了一支金镶玉的蝙蝠簪子斜插进芷云的发髻根部,又拿起几只米粒大小的粉红珍珠攒成的珠花,小心翼翼地为自家主子戴好,左右看了看,才笑道:“哪里算晚,爷起的时候特意嘱咐过,说要主子多睡些时候,让奴婢门别打扰呢。”
她的音调里带着几分轻快,显然知道自家主子很得王爷爱重,心里高兴。
芷云笑了笑,没说什么,不一会儿,十月摆好了饭,芷云用了一碗普普通通,却透着珍珠白,馨香四溢的米粥,加了几口嫩春笋,然后就坐在正堂里等着众人来给她请安。
雍亲王府的每一日都没有什么不同,不是芷云不想回浮空城去,只是今年五月的木兰秋狝,康熙特意下了旨,要胤禛带芷云同往,现如今已经过了年,芷云这一次一出去就是五个月,弘昊又要留在王府里,总要安排一番才是。
于是,一向懒散的四福晋难得勤快起来,把应该敲打的那群莺莺燕燕狠狠地敲打了一顿,又给自家儿子弄了好几个强力护身符,还整了一堆的各类应急用魔药,结果弄得欧阳哭笑不得,一再说弘昊身边有他特意安排的人手,不会发生什么危险,再说,他从初来这个朝代,首先就是整治后院,可以说整个京城再也没有比雍亲王府更安全的地方了。
可惜,话不能说得太满,欧阳刚下了保证,第二天,三阿哥弘时就让人打破了脑袋。
“福晋,你可给奴婢做主啊,万一弘时有个好歹,奴婢可不活了……”
“混说什么,三阿哥乃天潢贵胄,自是有福气的,哪会有什么万一”芷云怒斥了句,头疼地看着哭得眼睛都肿了,满面憔悴的李氏,再看看满头鲜血,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又是倔强又是羞恼地瞪着弘昊的弘时,又反过头来,看了一眼偎依在她身边,懵懵懂懂地眨着眼,浑身上下只透露出‘无辜’二字的宝贝儿子乐乐,咳嗽了一声,哭笑不得地道,“赶紧的,请太医来给三阿哥看看,千万别留下疤……”
不一会儿,太医来了,只说三阿哥的伤口看着吓人,实际上并不算重,上了药也不会留疤,折腾了半日,好说歹说,给弘时外敷内服,安顿他睡下,才将李氏给安抚住,打发走。
等到李氏离了正院,七月扑哧一声,乐了。
芷云摇摇头,看了一本正经地坐在一边,头也不抬的绣花的十月一眼,咳嗽了声,道:“行了,别幸灾乐祸,你这丫头,真该和十月学学……还有乐乐,额娘是看你稳重,才由着你小小年纪就跟哥哥姐姐们学着玩那些东西,在家里,千万把你那些玩具们全收起来,听见没有”
一见自家娘亲板起了脸,乐乐脑袋一耷拉,小脸儿一下子红了,讷讷地点点头。
芷云没觉得什么,到是把崔默默心疼得不行,一把搂过去,亲啊,肉啊的哄了半天,“福晋,这怎么能怪咱们小阿哥,小阿哥好好地在自己的屋子里滑旱冰,是三阿哥不问自取,拿了小阿哥的旱冰鞋去玩,这才不小心磕墙上,摔的头破血流,关咱们小阿哥什么事?”
芷云叹了口气,乐乐玩游戏的屋子,光外围就有二十多个法阵,日日运行,哪里是弘时一个小孩子能轻易进去的?肯定是这小子显摆,把弘时带进去玩了,这才出了意外。
一抬头,芷云见乐乐的眼神也有点怯怯的,显然已经知道错,于是叹了口气,拉了他的手,呼噜了一下光溜溜的小脑袋瓜,低声道:“好乐乐,你是聪明孩子,你要明白,你的房间还有你的游戏室,那都是私密地方,额娘之所以给你专门修建了独立的屋子和游戏室,而其他小阿哥小格格只有一个公用的,就是为了你的安全,你以后,千万别随便带人进去,尤其不能把从浮空城带回来的东西给别人看见,听见了没有?”
区区一个旱冰鞋,不过是浮空城上那一帮学生们觉得好玩,做来游戏和代步的工具,连魔法都没有施加,当然不是什么要紧东西,给了弘时都没关系,可是,谁能保证随着弘昊越来越大,他房子里的东西永远是这种玩具,万一有每一样危险的魔法道具给别人看见或者碰到,岂不是很容易招祸?
乐乐乖乖地点了点头,他年纪虽小,其实还是极稳重的,只要芷云开口说了,无论是理解还是不理解,这孩子总是会好好记着。
第二天,芷云先是罚乐乐小豆丁写了五百篇大字,又让七月和十月拿出一大堆好玩的东西,什么旱冰鞋,小跑车,三个轮子和两个轮子的滑板,送给弘昀和弘时,教给他们怎么玩耍,而何清的仙宝店,也干脆出售起这些玩具来。
日子渐渐过去,天气一天天变得暖和,木兰秋狝的日子到了。
康熙四十九年,五月初一,昨天落了雨,今日到是晴朗。
芷云带着七月和十月,坐在华丽的马车上,隔着窗,向外望去——澄碧的天空,透白的薄云,莺燕的歌语,芳盛的春草,一幅生机勃勃,花明柳媚之象。
正欣赏美景,却见欧阳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我也想上车……”
芷云愣了愣,见他穿了身青色裘质行褂,身量笔挺,骑着褐色的高头大马,甚是威武,一侧过头,避开外人的视线,却是呲牙咧嘴:“唔,这马是皇上赐的,骑着不舒服……”
芷云捂住嘴,勉强把笑声吞回去——好吧,哪怕是自家无所不能的大*oss,也并非真正马背上长大的皇子,这些年出行,有的时候用传送阵,有的时候乘坐飞车,飞屋之类,哪怕是出门办差,跟着皇上南巡或者去木兰秋狝,也是乘坐马车,或骑自己的马,那马都是专门驯养出来的骑兽,会自动调整身体,让主子觉得舒适,但这一次嘛……康熙算是好心办坏事了。
第二卷闺阁少女第十八章木兰秋狝(中)
第十八章木兰秋狝(中)
大驾卤簿逶迤数里,前后不能相望,还是如往年一般,可谓是浩浩荡荡,大气磅礴。
可康熙的心情并不太好。
人老了,总是更加地重视感觉,一代君王也是一样。
过去两年,对自己亲手抚养长大,寄予厚望的太子的废与立,似乎一下子把他的身子骨给掏空了。
康熙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大不如往前,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当了一辈子的皇帝,为这个大清朝劳累了一辈子,无论喜欢不喜欢,做一个皇帝,合格的皇帝,已经成了他的唯一。
所以,他才不希望有一个闲散的落寞的余年,所以,看着这些长大的儿子们,他的感觉才会如此复杂……
康熙拿出一只银质酒壶,喝了一口药酒,缓和了心口隐约的闷痛。
可惜,现实毕竟是残酷的,哪怕不愿意,不服老,到底岁月不容情,就连天上的仙翁都说,君王的寿数乃是天命,天命不可违……看来,他也到了应该好好考虑继承人的时候了。
胤禛是个聪明的孩子,康熙喜欢他,作为君喜欢,作为父也喜欢,虽然一开始没打算将他培养成储君,但,最起码,这孩子将来也要是如二哥福全一般,扶持君主的贤王。
正因为期许,所以难免要求得严格了些,就像他给那个孩子四个字——‘戒急用忍’,苏轼说:“君子之所取者远,则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就是因为希望那孩子行得稳,走得远,所以,才隐隐切切地嘱咐了这四个字。
康熙越思,越觉得心头儿有些悲意,忍不住念起身边的老臣们,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曹寅,曹寅小小年纪就入宫做了他的伴读,十七岁时,又成了他的贴身侍卫,忠心耿耿,相伴相随十多年,于他来说,曹寅已经不仅仅只是个臣子了,而是亲密的家人。
记得去年十二月,两江总督噶礼,递密报,参奏曹寅,说曹寅和李煦亏欠两淮盐课银足足三百万两,请求严惩。康熙接了密报,一个人在养心殿彻夜未眠,心里酸痛,他当然知道曹寅那亏空大部分是怎么来的,多数是他南巡造成。
可是事关重大,迟早要有处理的一天,想了许久,想到当年曹寅外放离京,君臣依依不舍,那是冬日天寒地冻,曹寅响当当一条汉子,哭得眼睛通红,跪在雪地里给自己磕头,磕在冰碴子上,划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印,自己扶都扶不起来,走时更是一步一回头……
康熙还是叹了口气,压下了奏折,只是私下谆谆告诫,希望他们能尽快设法补上所有的亏空。
御驾走走停停,连续坐了十几天的马车,大家伙儿第一觉得骨头都有了散架的趋势,这几天日头又大,可谓骄阳似火,暑气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芷云和欧阳到好,就算不用什么显眼的魔法手段,可是,有半位面在,两个人时不时偷偷进去洗个澡,用些冰镇的水果,往马车上安置一个冰盆,日子到过得比别人舒服许多。
五月十三日,终于抵达了热河行宫。
雍正自然要去伴驾,芷云到比他自由得多,康熙特别有旨意下来,要大家不要拘束,别人怎么样,芷云不知道,不过,她自己到雀跃得很,于是,在狮子园安置好,歇息了片刻,随意地洗漱过后,就换了衣裳,带着七月和十月出了门。
避暑山庄恰在武烈河西岸的谷地上,又有滦河、兴州河、热河交汇,气候凉爽宜人,实在是一处难得的避暑胜地。
芷云两辈子是从没来过这里的,乍一看,也觉的极新鲜,这个避暑山庄虽然还没有完全建成,但也差不多了,至少,康熙提名的三十六景,也算初成。
一路慢行,所过之处,树木参差,郁郁葱葱,周围更是山川环绕、层峦叠嶂,每走一步,都有其不同的美态,芷云最中意的景儿却是如意湖,这里的荷花初开,算不上太好,可胜在清爽,芷云立在岸边,看着湖里碧波荡漾,芙蓉出水,莲菱蒲苇,随风摇曳,随手折了岸边柳枝把玩,心里爱极了这秀色,甚至像把它完完整整地‘复制’回浮空城去。
一直玩到太阳西斜,到了晚饭的时候,十月才劝了她回去。
回了屋,坐在炕上,由着七月给净面,换了身常服,芷云这才想到,自己一路上居然没遇见什么人……后来想想,这随驾的皇子的女人们,无论是福晋还是小妾,如她一样自在,没男人陪着也敢出去玩的还真不多,再说,一路辛辛苦苦,大家都累坏了,这第一天,怎么也要休息一下缓缓劲才是。
刚小坐片刻,就有小太监过来传话,说胤禛要在澹泊敬诚殿陪驾,晚上还得陪万岁爷吃饭,让福晋不必等了。
芷云挑挑眉,心里悄悄对那可怜孩子表示一番同情,和皇帝一起吃饭,听着挺荣耀,可却绝对是个劳累差事,芷云就享受了几次,每一回都吃不饱,回来还得加餐。
同情归同情,芷云可不愿意饿着自己,摸了摸肚子,吩咐了先摆饭,话刚一出口,外面就进来两个宫女,装扮得比宫中的宫女们稍显素净些,看样子是这热河行宫的。
两个人利利索索地把吃食在小几上摆放好,才朝芷云行礼道:“请福晋安,奴婢水鹤(白鹭),昨天被管事嬷嬷分派来伺候王爷和福晋。
芷云叫了起,随意地点点头,扫了这两个丫头一眼,模样似乎太出挑了,尤其是白鹭,长了一张很狐媚的脸,不过,芷云对她们的印象到还行,气质满干净,不像是不安分的女人,芷云也就没多说什么,随意交代几句,就让两个人退下。
七月扶着芷云在桌边坐好,几上的饭菜还算合胃口,一碗三鲜汤、一碟干烧鱼、一碟炸乌鱼蛋、一碟银丝卷、一碟素笋尖、并上红稻米粥,颜色鲜亮,味道也美,看得人食指大动。
看着桌上的饭菜,芷云更是觉得饿,喝了两大碗米粥,几筷子下去,菜用了大半,这还觉得不够,想再添上一碗饭,结果十月怕她积食,无论如何不让再进,这才罢了。
到免不了埋怨丫头几句——“连吃饭都要管着,这到底谁是主子啊”
不过,她也知道丫头是为了自己好,就是随口说说逗乐罢了,这些玩笑话,主仆几个都不会放在心里。
白日里玩得尽兴,这一吃过饭,芷云到有些犯困,不过因为想等一等欧阳,便倚着迎风枕,有一下没一下地扎荷包。
欧阳踏着月色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美人足可以称为娇憨迷人的睡态,勾了勾唇角,欧阳心里一动,手上也就顺从了自己的心思,轻轻地在芷云红润娇嫩的面颊上拧了一把。
七月和十月齐齐低头,全当没看见,嘴里却是很勉强得才把笑意给吞回肚子里。
芷云在睡梦里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因为没感觉到陌生的气息,也不曾醒,只是像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不耐烦地支吾了两声儿,转了个身,继续睡去。
“咳咳。”自家娇妻可是难得露出如此可爱的一面,欧阳眯眼,欧阳眯眼,眼睛里闪过一抹光亮,咳嗽了两声,一抬头,“七月、十月,你俩不用伺候了,下去歇着吧。”
十月扑哧一笑,低声咕哝了一句:“谢爷体恤……奴婢们已经备好了热水,爷请自便……”就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关上门。
欧阳愣了愣,眨眨眼,失笑摇头,暗道:“这俩丫头到被芷云调教的越来越大胆,连主子都敢打趣。”不过,出门旅游一次不容易,他们也几年没玩过了,这一次松快松快,和媳妇洗一个鸳鸯浴,没什么不可以啊……
望着冰肌玉骨的美人,柳下惠也要食指大动的,一弯腰,欧阳抱起自家媳妇,身子一闪,两个人就连人带衣裳一起进了半位面的温泉。
“呀”芷云一下子惊醒,迷迷糊糊地瞠目瞪视着欧阳,过了好半天,才回过味来,一把抓住那双很不老实的大手,道:“你这是做什么,老夫老妻了,也不怕人笑话……”
嘴里虽然这么说,她脸上却挂着笑,也就挣扎了那么两下,不一会儿,便是春意无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约已经子夜时分,夫妻俩才回到床上,芷云倚在欧阳的胸前,听着窗外湖边的细细声响,闻着屋里飘散的熏香,面上是一脸舒适的闭着眼,好生惬意,可惜,欧阳那个大煞风景的肚子打雷一般的轰轰作响,芷云是想当听不见都不行。
“没办法,相公我这是体力劳动做多了,得补一补才好。”欧阳一只手捂住肚子,挑挑眉,笑道。
芷云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心里暗叹,当年那温润公子,竟然学会了油嘴滑舌的毛病,真是让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第二卷闺阁少女第十八章木兰秋狝(下)
第十八章木兰秋狝(下)
两个人懒懒地倚在床上不愿意动弹,芷云便从床头拿起一只玛瑙耳坠儿状的通讯器,招呼了十月一声儿。
不一会儿,十月手里捧着一个掐丝珐琅鎏金条盘进屋,搁在小几上,“王爷,福晋,厨房里已经熄了火,奴婢收拾了几样点心,您二位凑合用吧。”
芷云一看,见是一碗红稻米粥,一碟桂花粉糖糕,一碟鸡油卷儿,一碟鸡蛋半翅峰,一碟椒盐卷儿,还有一笼金黄的小饺子,笑道:“够丰盛了。”
欧阳也很满意,他晚上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饿得很,别说点心还算精致,就是稍微差一点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挥挥手让十月下去,披上衣服坐起身,拧了热帕子擦了把手,就开始吃。
芷云到是不饿,她晚上吃得不少,不过,还是随手挽起头发,陪着喝了两口粥,这一夜,夫妻俩折腾到很晚,才相拥着入眠。
第二天,欧阳要早朝,天还没亮,就得起身,芷云却拽了拽被子,舒舒服服地继续睡懒觉,等睡醒了,吃过早饭,就悠悠闲闲地逛一逛热河行宫的园子。
这里不愧是万岁爷下大力气修建的避暑山庄,处处有迷人的风景,百看不厌,让人几乎流连忘返,偶尔还能碰见其他的侧福晋格格什么的,到是皇子福晋里面,貌似只来了芷云一人,这到不奇怪,紫禁城的爷们儿随驾,哪一个不是留下嫡福晋掌管后院的,独芷云一个人例外罢了。
欧阳却不可能像自家媳妇那么自在,他除了每日早晚在院子里用饭,其余的时候皆在楠木殿,陪着康熙处理政事,算起来,比起以往在京城只能说更忙。
芷云每天逛园子,与其他的侧福晋说说八卦,聊聊天,时不时弄一两样儿美食佳肴品尝一番,欧阳有暇,他们两夫妻也相携去赏景观花,日子便一天天过去,两月时光,弹指一挥间。
八月来临,也到了去木兰围场的时候。
芷云跟着大队乘车离开行宫的时候,残月还挂在半空,如今已经立秋,风有些冷,马车里,十月素手烹茶,一壶香茗刚刚泡好,芷云还来不及喝,欧阳就溜了上来。
“怎么没跟着皇上?”
“献殷勤的人太多,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欧阳把脚塞进皮褥子下面,搓了搓手,从芷云的食盒里拣起两块梅花糕,咬了两口,皱眉道:“太软。”
芷云翻了个白眼,“就你是多,有的吃就算不错。”大早上启程,厨房手忙脚乱,咱饭做得不地道,两个人都是挑嘴的,谁也没吃好,在路上还能填填肚子,还是十月贴心的缘故。
话虽如此,芷云还是递过去一个油酥饽饽。
欧阳吃了几口,这才舒服地倚在靠枕上,眯着眼睛道:“这一次秋狝要二十多天,木兰围场照例又不许女眷进,你在营里可小心些,这地方刀剑不长眼,最容易使坏,我又不在跟前,万一让人家算计了,你这大法师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芷云无奈地点点头,本来还以为能骑马打猎,好好玩上一玩,却不曾想,围猎的地方根本不许女人进去,当然,以前到是有皇后随猎的前例,可惜,那是以前了,而芷云的身份,离皇后又差得很远。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来了,又不能跟着去打猎,还有什么可玩的?”
欧阳笑了笑,撩开车帘,笑道:“看看吧,你来这一趟,不亏……”
果然,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天地宽阔,到了这里,人们会不自觉地感受到生命的渺小,开始学会敬畏生命……
芷云举目远眺,沿途远处,影影绰绰,别人看不清,芷云却连牛羊的高矮胖瘦,毛色鲜亮与否,都看得一清二楚,精神不由大振,芷云眯了眯眼,吐出口气:“大草原啊……欧阳,咱们有时间去一趟澳洲吧,那地方才是真的美,咱们不如去抓几只袋鼠回来……”
“你又不是没去过?”欧阳打了个哆嗦,想起以前在无限的时候,他们一伙人跑到澳洲做任务,租了一处民房住下,那民房真是不错,是新建的,装饰温馨舒适,还宽敞,院子里瓜果飘香,花圃也被打理得极好。
芷云这丫头那时候初来乍到,还是个孩子,应该说当时除了欧阳和身为医生的薛孟之外,整个队里全是孩子,难得这次的任务简单,大家伙又不着急,看见如斯美景,都乐疯了,芷云几个在大草原上跑了一整天,回来之后,还嚷嚷着将来要在澳洲养老,天天和各种可爱的小动物们作伴。
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第一天晚上,一大群人谁也没睡好觉,芷云洗澡的时候被忽然飞出来的马蜂吓得哇哇大哭,纪尘抢着做饭,结果那天晚饭粒米未尽,因为他刚一进厨房,还没来得及点火,就有一只负鼠的腐尸落在他的脑袋上了,纪尘这孩子最怕的就是恶心的脏东西,他每一次出手,从来是唯美的冰封千里,绝对不染血腥,这下子到好,恶心得他好几日恹恹的,不肯吃饭,欧阳连哄带骗地劝了许久,才算缓过劲。
第二天,大家伙齐齐动手,把屋子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又把门窗烟筒都给密封好,这才算是勉强能住了。
那一次任务,一队人马在大草原上游荡了两个月,时不时地被鸟雀当马桶,或者碰上来捣乱的黑熊,当时大家都年轻,对敌手段有限,碰上些许野兽,也要费一番工夫,从此,队里的人提草原而变色,再也没人说想要在那地方养老的话。
被欧阳这么一提醒,芷云也想起很久以前的旧事,虽然无论哪方面,她都已经是今非昔比,但是,依旧心有余悸,眨眨眼道,“唔,国外哪有咱们的地方好,我还是凑合在自己的地盘逛逛算了。”
乘着马车走了大约有一个多时辰,马车停下,到了扎营的地点,下了车,欧阳自去陪驾,高福则留下来帮着芷云安营扎寨。
帐篷物件什么的都是内务府备齐的,本来芷云还想用自己的帐篷,要知道,浮空城上的炼金产品现在也算多样化了,其中就有便携式随军帐篷,最高档的一种,里面的布置,与雍亲王府的寝室比,也不差什么。芷云看了喜欢得很,大中小三种型号都拿了好几个,平时扔在半位面里,到没有显摆的机会,这一次不是正赶巧吗?
不过,芷云刚走到白色帐篷前,就看见一共八位包衣旗兵,一起上前行礼:“请福晋大安。”她愣了愣,挑了挑眉,暗地里磨了磨牙,到底还是没有玩花样儿,别人都是普通的帐篷,就她一个例外,那可不算好看吧。
看到自家福晋脸色不大好,十月和七月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视一眼,赶紧塞了赏钱,然后扶着芷云就进了帐篷。
至于一进去,就往绣墩上一坐,端了碗奶茶,乐呵呵看着两个丫头手脚利落地布置,一会儿往矮塌上扔几个毛茸茸的抱枕,一会儿往矮几上铺明丽的桌巾,还有内务府置办的锅碗瓢盆之类,每一样都用热水烫过,又拿消毒水消过毒。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把整个帐篷收拾得勉强入两人的眼。十月满意地点点头,走过来伺候着芷云换上自制的棉布拖鞋,躺倒矮塌上,七月也过来给她揉肩捏腿。不一会儿,芷云就舒服得睡过去了。
到了晚上,芷云到变得精神奕奕,挽着欧阳的手在大草原上稍微逛了逛,吃了几块最正宗的蒙古烤羊肉,又回半位面泡了药澡,这才睡下。
第二天,欧阳去参加围猎,芷云到也没打算一个人游逛,不过是拉着两个丫头读读书,偶尔也指点她们几句,两个丫头现在已经是很合格的魔法学徒了,一般的低级魔法使得算是比较熟练,只是古代人毕竟知识面有限,对于魔法,总是不能很好的理解,指望她们更进一步,恐怕不大可能。
第三天,芷云还是窝在帐篷里,不过,到没拘着七月和十月,只叮嘱她们小心,不要进了围猎区域,就放两个丫头去玩,可是,两个丫头还没出去片刻,李德全李公公就过来宣旨——“大珊瑚珠八十串、照身大镜一面、奇秀琥六十对、织金大绒毯四领、鸟羽缎十匹、金自鸣钟一座、翡翠镶宝石如意六把……”
芷云听着一连串的赏赐,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这才第二日围猎,康熙这是犯了哪门子毛病?而且,李德全这脸色可算不上好看,甚至是有些愁苦的。
挑挑眉,芷云赶紧给李德全塞了一个荷包,李德全也没推辞,只是叹了口气,道:“福晋,四王爷在围场受了伤……万岁爷召见,您赶紧和杂家过去吧。”
一听这话,芷云顿时脑袋一懵,受伤?谁?自家大*oss,那个据说已经跨入传奇领域十几年的大法师?他怎么可能受伤?
被一连串的问号弄得头晕目眩,芷云还是压下满肚子的疑惑,换好衣服,跟在李德全后面离开了帐篷。
第二卷闺阁少女第十九章‘温柔缱绻’
第十九章‘温柔缱绻’
李德全对芷云比往常更加礼貌周到,看她有些心不在焉,还低声安慰道:“福晋安心,御前的六位太医正在给王爷诊治,想来绝不会有危险……”
芷云听着李德全语焉不详的解说,更是满头雾水,但她只是皱皱眉,并不多问,李德全既然不肯多言,肯定有他的道理。
随着李公公走了不过盏茶工夫,就到了康熙帝地御帐前。
御帐果然和芷云住的那个很不一样,哪怕只是临时搭建,也是明黄布面,又宽又大,芷云一走近,就看见帐外左右立了十几名侍卫。
这一队侍卫有一部分身着甲胄,大约是军人,另外的都是黄色马甲,素色长袍,看样子应该是宫里出来的御前侍卫。
芷云见他们腰刀出鞘,杀气腾腾,可是脸上除了威严,却多少带了几分异色,更奇特的是,侍卫身前还趴着一个人,芷云眼力好,一眼瞥过去,发现居然是十五阿哥胤礻禺,只见他一身的草屑,头发凌乱,鼻腔喷出来一股子浓郁的酒臭味儿。
她还来不及多想,李德全低声与领头的一个侍卫说了几句话,然后对芷云小声禀道:“福晋,请您在万岁爷的帐帘外暂侯传召。奴才先进去回话。”
芷云点点头,李德全就走向了御帐。
芷云到没着急,深吸了口气,四处看了看,可能因为今天行围,收益颇丰,康熙在行帐赐筵,招待来朝的蒙古王公贝勒,整个驻地都散发着烤肉的香味,熏得芷云鼻子有些痒痒。
帐外一片的安静肃穆,芷云等了片刻,到底是枯站着,有些无聊,眨了眨眼,手指一弹,一个乌黑的小东西就被抛进了帐子里。
几乎只有一瞬间,芷云耳边儿听到一阵金属声嘶嘶作响,眼前便浮现出御帐里面的情形——
“皇阿玛,十五哥酒后糊涂,以至于铸成大错,儿子,儿子不敢求情,但请您看在他年纪尚轻的份上,从轻发落吧……”十六阿哥匍匐在地,脸上全是冷汗。
“皇阿玛,儿臣相信此番只是意外,十五弟他绝不会起那,起那……”皇太子只说了两句,抬头便见父皇手上青筋毕露,顿时消了声。
康熙面陈入土地坐在紫檀莲花纹宝座上,闭着眼,眉心一阵抽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地一睁眼,神目如电,冷冷地看着几个儿子。
这一次随驾的除了胤禛之外,还有太子胤礽、皇七子淳郡王胤佑、皇八子贝勒胤祀、皇十五子胤礻禺、皇十六子胤禄。
十五阿哥在帐外,十六阿哥跪在地上,太子坐在康熙下手,其他几位皇子都是站着的,此时,康熙一睁眼,一行人全低下头,屏息凝神,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胤礽。”
“儿臣在。”
康熙低下头,望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神色带着几分寥落,低声道:“你是太子,你是我一手教出来,寄予厚望的储君,你额捏是索尼的孙女,正正经经大清门抬进来的原配嫡后”
他这几句话说得没头没脑,胤礽也不知道该怎么答,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而落……两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的气氛,连芷云身在帐外,都隐约能感觉得到。
现在在热河的这几位皇子,太子最肖似康熙,不仅仅是容貌上,就连外表温文尔雅的气质也很像,可惜,行为手段差得有些远了,他也没有康熙的气度。
这位太子是康熙的元后所出,赫舍里氏和康熙是幼年成婚,康熙最艰难的那一段时间,都是她陪在身边,偏偏太子出生时,出了意外,康熙连自己的皇后都没有保住,以至于胤礽生而丧母,康熙难免心怀愧疚,所以很早就把胤礽立为太子,还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父子的感情,可以说非同一般。
但那是以前,皇家果然是不能谈感情的,或许是因储君形成的势力,影响了皇帝的权威;或许是其他成年皇子的文治武功,引起了太子的危机感,所以动作频频,这对父子的关系,已经日趋紧张,尤其是四十七年之后,皇太子与康熙之间的芥蒂,恐怕是再也消除不了了。
芷云皱了皱眉,看来此事并不简单,不过,这些阴谋什么的自己向来不擅长,那是欧阳的本行,记得以前不知道哪个对头说过——‘有本事挖坑让敌人往里面跳,那不算能耐,能让敌人自己挖坑自己跳,那才显出欧阳的不同寻常来……’
正胡思乱想,李德全已经亲手掀开帐帘,躬身迎了芷云进御帐。
进到帐内,芷云向坐在最前方的康熙皇帝行礼,恭恭敬敬地道:“媳妇见过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本来沉凝的脸,见着芷云之后,才算稍稍和缓了些,道:“快免礼,老四家的,你放心,朕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有事……好了,你大概心里也急,快跟李德全去看看他。”
听后,芷云忙站起身,敛下心神,低应了一声,李德全又再一次撩起帐帘,跟在芷云后面走了出去,芷云统共只在御帐里呆了片刻工夫,连在座的那几位皇阿哥都没正眼看,可是,就这么一会儿,却觉得自个儿的脸被刺发痒发麻。
跟着李德全来到胤禛暂住的帐子,一进去,芷云便大睁双眼,磨了磨后牙槽儿。
欧阳躺在床榻上,已经去了外衣,身上只着丝质月白色的里衣脸色有些苍白,右肩膀上缠着纱布,隐约有血丝渗出来。
两个宫女端着水盆跪在榻前,一个拧帕子,另一个体贴地为他擦拭额头。
芷云脸色微变,暗自咬了咬牙,面上却带了几分焦虑,疾步上前,弯下腰,试了试欧阳额头的温度,眼里含泪,低声道:“爷,您这是怎么了?”
她这一声儿带着焦急和温柔,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听了,恐怕都会浑身酥软,可惜,大清朝的冷面王胤禛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他只感觉到一双手在自己的腰身上狠狠地一扭,眉心突突了两下,欧阳猛地睁开眼,把咽喉里的闷哼吞回去。
“爷醒了?”芷云眨了眨眼,从一旁宫女端地托盘里拿起一块温湿帕子,在他的脸上轻轻擦拭。“爷,放心,妾、身会好好地照顾爷的……”
欧阳顿时觉得大帐里阴风阵阵,虚弱地喘了口气,“福晋,我不要紧,你身子骨不好,前外别劳累了,有他们在身前伺候就成了……”
“爷千万别这么说,您可是妾身的天,妾身哪里放心别人侍奉汤药,端茶递水……李公公,请您替我通知七月一声儿,让她拿几件欢喜衣裳与我,这几天,我就住在这里,照顾我家爷了。”
“请福晋放心,杂家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两夫妻含情脉脉,如胶似漆的模样,看得旁边的宫女们一阵艳羡,李德全也是满脸的欣慰——四阿哥、四福晋真是琴瑟和谐,举案齐眉啊……
他们却不知道,欧阳的心肝儿可是被自家这位嫡福晋吓得砰砰直跳。
收拾妥当,芷云就把旁边伺候的太监和宫女全赶了出去,从此四阿哥的饮食起居,治病养身进补的汤药,全由她亲力亲为。
现在已经入秋,草原上天冷,虽然还不是寒冬,但火锅吃起来也是正合适。
炕几上摆放着热乎乎的铜炉火锅,酸菜白肉的锅底冒着鱼鳞泡,帐子里都是火锅的香味,沁人心肺。
芷云夹了一筷子吃食,填进嘴里,吐出口气,舒服得眯了眯眼睛,“好香啊,这豆腐皮可真是劲道。”
欧阳低头看着手里的白粥,本来还觉得不难吃,这会儿却难以下咽了。
芷云扑哧一声,素手掩住嘴唇:“我的好四爷,您身子弱,伤口又还没好,可不能吃这些刺激性的东西,赶紧喝粥吧。”
“芷云……”欧阳抹了抹额头,见帐子里还算清净,压低声音,咕哝了一句,“当时的情况,我这样的举动还是最合适的……你别急,在这里不方面,等回去之后,我再和你细说,好娘子,你就别生为夫的气了,万一气坏了身子,岂不是让为夫心疼?”
看着欧阳和煦的笑脸,芷云叹了口气,她心里也知道,想争夺那个位子,哪怕是欧阳,也免不了用一点儿手段,摇摇头,笑了笑,终究还是不舍得跟他闹下去,拿了一只白底蓝花缠枝莲小碗,往里面舀了一碗血羹:“皇阿玛赏赐的鹿血,最是滋补,用高汤熬好的,我加了些去味的调料,绝对不腥气,赶紧吃吧,省得凉了。”
“我想吃火锅……”
欧阳皱了皱眉,他不大喜欢血羹这种东西,不过,见芷云脸上带着几分阴沉,也有关切,终究是叹了口气,用了一勺,却是入口滑嫩,还没有丁点儿异味儿,欧阳抬了抬头,冲着芷云竖了竖拇指,几调羹用完,只觉得胃里熨帖,嘴里也有了滋味,这几天除了白粥就是滋补的汤药,吃得他都快要吐了。
第二卷闺阁少女第二十章休养
第二十章休养
虽然康熙下了禁口令。但照顾了自家相公几日,芷云也断断续续地从欧阳嘴里听到此受伤事件的始末——
那一日,康熙帝带着众位皇子到了木兰围场,其实,欧阳对打猎的兴趣真不算大,但是,一众皇阿哥全摩拳擦掌的,他也不好例外。
康熙的左手边是自己的儿子们,领头的自然是太子胤礽,他还是一身黄,英姿飒爽,精气神十足,以往在康熙帝面前的惊惧似乎去了不少,阿哥以下则是宗室子弟,康熙的右手边的则是蒙古的王爷们,别说,人们都言满洲八旗糜烂,可是立在康熙皇上眼前这一批,到还算有些英武,与那些蒙古王爷们相比,差得也不多,当然,也有可能是蒙古人故意相让。
皇上率先射鹿,然后一声令下,万马奔腾在木兰围场上。欧阳兴致不高,没办法,他的骑射功夫有限得很,虽然不说完全不行,但他毕竟不是原版的胤禛,不对,就是原版的胤禛在骑射上也算不上多好,两辈子没怎么骑过马,身为一个空间系的法师,他赶路的方式太多太多,怎么也轮不到骑马这样原始的方法……
于是,胤禛象征性地射了几只野鸡,兔子之类的小动物,就和身体不太好的七阿哥胤佑一起,带着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在营地福晋的树林子里坐着歇歇脚,胤禛难得去了一身冷面王的气势,大大小小几个阿哥聊得挺开心。
那天,皇帝非常开心,尤其是看着儿子们出众又友爱,他一高兴,一大堆东西不要钱似的就赏赐了下去,蒙古王爷有,自己的儿子也是个个有份儿,猎物多的有,像胤禛这样,猎物不多,但知道照顾幼弟的(康熙的说法),也被赏赐了一堆,连留在京城的皇子们也收了不少毛皮之类的赏赐。
当初李德全到芷云那儿,让她去照看受伤的胤禛的时候,就是带着康熙的这些赏赐去的,他既然金口玉言,给了赏赐,哪怕当时的情况不太好,这时候赏赐不合适,可按规矩,李德全也得把东西带过去。
除此之外,康熙还赐了烈酒,给阿哥们痛饮,当然,阿哥们心里有数,说是痛饮,也没有人敢喝多了。
可惜,这样的高兴,持续的时间不长,胤禛正和几个阿哥说话,胤礽骑着马跑了过来,他马头上挂着个野猪头,只看那大獠牙,也可以想象得出这只野猪是何等凶猛了,胤礽看见胤禛,停下马来与他说了几句话,就是这几句话的工夫,先是一只獐子窜过去,之后紧追着来的便是一枝利箭,偏偏胤礽像是吓傻了一般,愣是没动地方。
欧阳一看,想也没想,很利落地冲了上去,一手推开皇太子,另一只手掏出了腋下的手枪,不过,他一眼看见那边草丛中追出来的人影,一身蓝袍子,腰上是黄带子,居然是十五阿哥,手就一顿,没有开枪,肩膀上也中了箭……
这就是明面上的全过程,十五阿哥酒后失态,竟然意欲箭伤皇太子,误伤了雍亲王。
当然,上到康熙,下到了解内情勋贵们,谁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芷云更是心里有数,欧阳恐怕一开始就看得清清楚楚,要不然,他不会上赶着冲上去,还故意挨了一箭。
这人好歹是个空间法师,就算不想暴露自己的本事,只是避一避,于他来说,估计也不难,他偏偏要挨这一箭,别人可能认为他躲不开,芷云心里还能不明白吗?
所以,芷云才那么生气。
不过,里面所谓的内情,是八阿哥因为康熙隐约的不待见,失了分寸,想通过十五的手,杀了这位名义上的太子殿下,还是太子爷因为去年留守京城的时候,被八阿哥在御前告状,因此被康熙骂得狗血淋头,心里既恐惧不安,又恨八阿哥恨得要死,故意想出这一场苦肉计,打算嫁祸给老八,顺便让在现场的老四胤禛,也吃点瓜落,还是另有其它的种种阴谋,或者真是意外……这都与芷云无干,她没想弄明白,只要欧阳有数就成了。
虽然没有费神,但仔细想想,芷云还是觉得后一种的可能性大一些,因为胤礽被欧阳一推,摔在树上了,被树枝挂破了一点儿衣襟,据欧阳那一瞥之下,觉得他里面的衣裳,尤其是胸口露出来的部分,有些不对,虽然情况有点儿危险,没有细看,但是,既然欧阳开口了,想来不会有错。
此时此刻,雍亲王和他家福晋现在的任务,就是扮演好伤者和伤者家属的角色。
欧阳的伤势,在太医们看来非常的严重,被十五阿哥一箭射入肩胛骨,箭头上有血槽倒刺,拔箭的时候,血流了好几大盆,康熙对他又极为重视,几次三番地撂下狠话,所以,太医们诊治起来,难免战战兢兢,上好的金疮药用了一大堆,开的各种补血的汤药,一碗又一碗地灌下去,加上芷云心里有气,推波助澜,简直把欧阳灌得要吐了。
好在芷云肚子里的怒火再大,也不会真不顾自家boss的身体,各种治疗药水还不敢明目张胆地用,但稍微用一些消炎解毒,缓解伤痛,还是没问题的。
在魔药的帮助下,欧阳的伤好得不慢,几日工夫,伤口就有愈合的趋势,康熙见了,自然是极为欢喜,大肆犒赏了随驾的太医,还把芷云夸了一通,赏赐下来的各种物件儿,一股脑地直接送回京城,芷云哪怕没有亲眼看见,也隐约能猜测到,京城里面的酸味儿肯定小不了。
这期间,太子亲自来看过胤禛几次,还做出心疼弟弟的样子,亲手给他喂药,当然,欧阳也是故意懵懵懂懂,装作看不出太子的着意笼络,只是一副感激涕零,但这都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太子是君又是兄长,他是臣又是弟弟,为太子挡箭,那是应该的,总之,太子哥你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别管这一出戏是真情还是假意,反正太子爷面上做得滴水不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芷云总觉得康熙帝看太子的眼神,带着一股子恨铁不成钢,也有一丝哀痛。
到了九月,御驾就回转了热河行宫,欧阳还是住在狮子园里养伤,康熙叮嘱了几句,要胤禛好好修养,又让擅长治疗外伤的李、刘两位太医下了军令状,要他们一日一诊,虽然没有明说,但看那样子,他家四皇子要是有个万一,或者没有完全康复,这两位估计就得交代了。
所以说,这太医不好当啊,在民间做大夫,老百姓们得敬着,就算治不好病,医死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在皇宫里做御医,那稍微不留心,落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也不是不可能,怪不得欧阳总是戏谑地说,皇宫里的御医们大多谨慎小心,从不说满话,永远是能不作为就不作为,皇家的人,得个小病无所谓,真要生了重病,指望太医,那就是听天由命了,还不如冒险从民间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拖延到九月底,康熙国务繁忙,到底不好再呆了,只能奉了太后回京,本来欧阳还不至于不能移动,虽然外表看来,伤还没好,但内里早就无事了,可两个御医怕担干系,万事求稳,在万岁爷面前声称雍亲王最好留下修养。
再加上芷云其实也挺喜欢热河行宫的景色,两个人也就乖乖留了下来。
送走了銮驾,欧阳的伤势好得一下子快了不少,连两位太医都看得目瞪口呆,还没半月,胳膊就能活动了,又过了几天,欧阳就坚持着拆了绷带。开始带着自家媳妇在行宫的园子里闲逛,他有这么个假期也不容易,两夫妇晚上,还偷偷摸摸地到草原上去看了看,又坐着飞屋好好游览了一番。
日子悠闲了,过得也就快了,转眼已是十一月的天。
塞外寒风呼啸,大雪飘扬,没几天,热河行宫已然是白雪皑皑。
这日清晨,天还未大亮,芷云已悠然转醒,睁开眼,因为天冷,被子里太暖和,所以一时不想起身,舒舒服服地缩在被窝里,酣然片刻,伸了个懒腰。
不一会儿,轻轻的脚步声从外间传来,芷云眉头轻蹙,半响才耷拉着眼皮向门口看去,就见十月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于是皱皱眉,咕哝道:“怎么这么早,你们也多睡会儿……”
十月将水盆放在木架上,又找了件棉衣,走到床前,笑道:“行宫的宫女们天还没亮,就已经起了身,主子可不能再这么放纵下去,七月那丫头,主子都醒了,还在被窝里缩着,这不像话。”
跟在芷云身边的几个丫头,规矩还是好的,毕竟训练得严格,可是,在浮空城放养的时间久了,多多少少就有点儿不注意,像是睡懒觉的毛病,不独是七月有,侍书侍剑,芷云这个做主子的,全一个样,只有十月,自始至终,规矩一丝不差。
芷云摇摇头,好不容易从被窝里面爬起来,走到木架边,由着十月服侍着洗漱梳妆。
第二卷闺阁少女第二十一章返京
第二十一章返京
梳洗毕后,披了件石青刻丝灰鼠皮褂子,芷云活动了一会儿身子骨,坐在床上调息片刻,随手打开窗户,一阵冷气扑面而来。
望着窗外白雪,芷云不由低头哈了口热气在手上,笑道:“十月,今天可冷得很,你们都多着几件儿衣裳,别嫌累赘。”
十月一笑应下,道:“这地儿比可京城冷,幸亏爷身子好得差不多,应该能回去了。”说着,就吩咐人往屋里又添了一个炭盆。
炭盆里的银霜碳是上等货,宫里的贵人主子们寻常的用的,没有异味儿,芷云到算不上讨厌,往炕桌上的熏炉里搁了几只香瓜,不一会儿,香烟袅袅,屋子里就充满了清清淡淡的果香。
没过片刻,七月也踩着花盆底蹬蹬地疾步走进来,一进门,见自家主子早已经起身,脸上也不由讪讪地笑了笑,摸摸鼻子,蹲身行礼:“主子,奴婢今儿起晚了,请主子责罚。”
芷云觑了她一眼,见自家丫头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可能还没有完全清醒,一双眼睛雾蒙蒙,可爱得紧,不由扑哧一声,乐了。
十月也翻了个白眼,叱道:“你这死丫头,仗着主子宽和,越来越没规矩,在学院里也就罢了,回了京城,可万不能这般不经心,要不然,你自己受罪无所谓,万一带累了主子,仔细你的皮肉。”
七月一缩脑袋,咕哝了一句:“知道了。”就谄媚地走到芷云身侧,给她揉捏肩膀,芷云也随手拿了本游记,歪在榻上,随意地看起来。
等欧阳晨练完,回到屋里,两个人收拾妥当,便让宫女们摆饭。
两个大宫女端着托盘进屋,将热气腾腾的吃食稳稳当当地于炕桌上摆放整齐。
芷云瞟了一眼,见有一碟鸡肉拉皮卷、一碟子黄羊肉、一碟母子鲜虾饺、一碟豆面卷子、一碟萨其玛、还有豆浆和白粥。
芷云尚未说什么,欧阳到皱了皱眉头,冲十月道:“去厨房拾掇几个小菜儿来。”
十月乖乖应下,她贴身服侍两位主子多年,自然知道他们的饮食习惯,别的时候还好,只早上这一顿,从来要往精细上下功夫,荤素搭配,但凡有一点儿不合适,主子们就不愿意动筷。
好在十月手脚一向利落,不一会儿,就把清脆的小黄瓜切成条,又香油和盐巴细细调拌了,又炒了个鲜亮的西红柿鸡蛋,再加几盘青菜,折腾出一桌子寻常但美味的小菜,伺候着两个挑剔主子用晚饭。
早饭吃完,欧阳,芷云两人也没有出去赏景,外面下了雪,路滑,几个太医虽然见欧阳大好了,可还是不愿意放他们出去。
打发了两个丫头自去温习功课,等回去之后,这两个丫头要去浮空城上做主考官的,若是自己落下功课,让学弟学妹们赶超过去,她们两个也没有脸面,所以,两个人根本不用芷云督促,对于魔法的练习,从来没有中断,哪怕遇上年节,每日的修行也要做完。
至于芷云和欧阳两个,便如往常一般,欧阳在炕上眯一会儿眼,自己摆弄摆弄棋子,而芷云则是靠坐在矮塌上,看些闲书。等到下了食儿,便到半位面,一起做做实验,打理一下魔法植物园,要不然进游戏厮杀一盘,或者看一会儿电影。
半位面里储存的电影不少,但是真的想要靠这些消遣一辈子,那是绝对不够,好在有智脑在,开发出几个质量高的网络游戏,一点儿问题没有,但玩游戏,人少了可没什么意思,这些年来,芷云一直想大力推广电脑,她本来也没觉得这能有多难
可是,一来廉价的电脑生产并不容易,二来,现在他们的能源储备还很成问题,现在的法师们本身实力不足,想用自己的力量支撑浮空城运行,根本不可能,用的能源大部分是储魔晶石,简称魔晶,至于魔晶的制作,但不算太难,先给一般的晶石施加去污术,这属于零级法术,每一个法师学徒,一入浮空城就要先学会的,再把洁净的晶石随身携带,每天练习魔法的时候,有意识地将魔力输入晶石,一旦晶石由无色变成了冰蓝色,一块儿魔晶就制作成功了。
这些魔晶,魔法学徒们每个月都要上交一部分换成绩点,本事大的能上交十几块儿,能力差一点儿的,至少也要交两块儿才成,至于多余的,那就留给学徒们自用了。
到了现在,储存的魔晶支撑浮空城的运行,到没什么大问题,但是,想要毫无节制地去浪费能量,再过十年八年,大概才有点儿希望吧。
一直在热河住到十七,欧阳和芷云才离开了行宫,一路上也是游山玩水地慢慢走,到了十二月,才回了京。
一回到雍亲王府邸,后院的女人们便齐齐来给芷云请安,李氏可能是特意装扮过的,穿了一身秋香色的旗袍,头上只带了绒花,打扮得很清爽,再不是以前那一派张扬的银红,一看见欧阳,就疾步跑到他眼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个不停,带着哭音道:“爷,您的伤可是大好了?万幸,菩萨保佑……”说着,李氏是眼泪就滚了下来,“一知道爷受伤,妾、妾恨不得以身代之……”
芷云眨眨眼,总觉得这会儿的李氏,还比不上以前好看,当初张扬肆意的她,好歹还有几分是真性情,让人看着舒服,现在嘛,可是半点儿真心都看不见了。
欧阳却是板着脸,只询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儿女们的情况,也没多说什么,就让这群女人跪安了,李氏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没有法子可想,芷云看着她踩着很不稳当的步子出了门,忍不住笑道:“她不会暗地里扎小人诅咒我吧……”
“嗯,我看很有可能。”欧阳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笑了,“不过,咱们虽然把人家正经的相公给折腾没了,但到底没有亏待她,李氏,也就是原本的那位齐妃娘娘,下场可算不上好,她的儿子弘昀夭折,弘时也不曾得一个好下场,咱们来了之后,不但给她保下了弘昀,而且我也能保证,只要弘时不做什么大恶的事情,我不但会把他教导成才,还能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怎么说,李氏也没吃亏不是?”
见欧阳手指按在眉心,故意做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芷云忍不住失笑摇头。
他们本来只是说几句玩笑话,互相打趣,逗逗乐子,不过,事后想想,巫蛊什么的,要是搁在以前,芷云可不怎么相信,但成了法师以后,对于诅咒也多有研究,到了清朝,仔细审视了所谓的巫蛊,这才发现,这东西不但真能诅咒人,若由有道行的大法师来施法,这种诅咒还相当的狠毒厉害。
如果是来自法师的诅咒,哪怕你法力比施咒的人高,想要解除诅咒,也不大容易,所以,芷云一向对自己的毛发,血液,生辰,法师的真名,都保护得很严密,却不曾想,到了这个时代,连结婚都要测什么生辰八字,想要保护生辰,是越来越不容易了,好在这个时代除了芷云和欧阳以外,再没有什么大能法师,要不然,芷云还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说了会儿话,崔嬷嬷带着蹦蹦跳跳的乐乐进了屋,一看见芷云,小乐乐登时高呼一声——“额娘”扭着屁股就往芷云怀里钻。
芷云细细地看了看宝贝儿子,见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脸色红润健康,抱在怀里肉呼呼的,一点儿不见瘦,这才笑道:“辛苦嬷嬷,照顾这小子,不容易吧。”
“当不得福晋夸赞。”崔嬷嬷笑得脸上都有了皱纹,她这些年跟着芷云,保养的魔药也没少吃,可是现在年至中年,哪怕保养得再好,毕竟敌不过时光,眼角眉梢处,已经添了几分霜色。
芷云一边与崔嬷嬷说话,问这几个月来,宝贝儿子的饮食起居,有没有生病,功课放下了没有,一边逗着儿子吃点心,小乐乐笑呵呵地窝在自家额娘怀里,奶声奶气地给芷云背了好几首唐诗,还显摆自己学会了多少个字,气氛和乐融融。
旁边的欧阳大*oss,却见媳妇儿子根本把自个儿丢在脑后,心里却一阵酸,赶紧咳嗽了两声,从芷云怀里把臭小子接过,搁在腿上,板着脸问他的有没有偷懒,可惜,欧阳往常慈父的形象树立得太成功,人家乐乐根本不怕他,张开手要自家阿玛抱,嘴里还一个劲儿呼喊:“飞,飞,乐乐要飞,飞高高,高高的。”
一见儿子撒娇,欧阳这脸也终于板不下去了,扭曲了一下,还是乐呵呵地搂着儿子开始玩‘抛高高’的游戏,芷云一翻白眼,随手在地上扔了一打法术,将地板变得软绵绵,又给儿子周围扔了一打的触发型的储存了‘轻身术’的晶石,就由着他们父子俩闹去。
第二卷闺阁少女第二十二章喜脉
第二十二章喜脉
芷云却有些累,去了皮褂子,换了身柔软的棉睡衣,十月很有眼力劲地递来大红云龙捧寿的引枕,芷云随手把它垫在身后,斜靠在炕上。
侍书和侍剑捧来热水,先给芷云擦了擦脸,又端了一盏玻璃杯,冲了一杯碧螺春,热热腾腾的茶水一品,芷云一身的燥气便去了几分,看着杯子里浮沉的白毫,脸上露出笑:“你们两个丫头可是辛苦了,等过了年,我放你们假,回家看看吧。”
侍书、侍剑听了芷云的话,红了眼睛,却是强忍着没哭出声,冲着芷云行了大礼道:“谢福晋恩典……”
这边儿说了几句话,就到了吃饭的时候,本来欧阳回府,应该把府里的女人们召集到一块儿,开个小宴聚一聚,可两个人都不大愿意动弹,索性今日就传了话去,各吃各的,吃完让大家早点儿歇了。
今天晚上芷云想吃面,十月现去小厨房煮好的,热腾腾端上来,是那种手擀的宽面条,不算精细,可是味道很不错,劲道可口。
下饭的小菜,有一盘麻婆豆腐、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碟面酱、一罐芝麻酱、配了辣椒和蒜泥。还有荤菜,一碟熏大肚、一碟清酱肉、一碟酱肘子、一碟熏鸡、一碟酱鸭等。
饭菜摆好了,七月便取了小几,放在弘昊的跟前,如今弘昊年纪虽然小,却跟个小大人一般,再不要丫鬟嬷嬷们喂食,而且,这小子爱干净的很,他的碗筷都要专用,如果别人用过了,哪怕洗刷消毒之后,他也再不肯碰一下。
对于这点儿娇气,芷云和欧阳都没打算帮他戒掉,爱干净是好事儿,只是欧阳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经常点着弘昊的小鼻子,调笑:“你个小人儿,将来可别长得比那个混蛋还龟毛,要不然,你爹可要打你屁股的。”
可惜,别人家里都是严父慈母,要不怎么说慈母多败儿呢,可在雍亲王府,却是慈父严母,欧阳对儿子宠爱有加,哪怕说一句儿子要星星,绝不给月亮,也不为过,但芷云却对儿子颇为严厉,以至于乐乐这小子,在芷云面前总是摆出一副很听话,很乖巧的模样,读书学习,从不打一丝折扣,可在他父亲面前,却多多少少显得有点儿骄纵,也多了几分孩子气。
芷云把这些一一看在眼里,却没有制止的意思,她这个宝贝儿子生来就性子稍嫌严肃,有他爹宠爱,宠出几分孩子气,并不是坏事。
芷云看着乖乖地自己拿着饭碗吃饭的乐乐,满意地笑了笑,舀了一勺子煮烂了的肘子肉,搁在碗里,又加入了一些调味料儿,拌了拌,用银筷子挑起面条,吃了几口。冲丫鬟们道:“味道不错,十月的手艺越发好了。”
欧阳吃得也很满意,不一会儿,额头上就见了汗,笑眯眯地加了一筷子白肉,沾了酱汁,搁进自家媳妇碗里:“这猪肉是庄子里的人用咱们自己的饲料喂养的,营养丰富,味道也好,你尝一尝。”
最近他们庄子里的农户都养起了鸡鸭鹅猪,欧阳还让人弄了两头奶牛,专门养给孩子们的,饲料十分讲究,再加上他时不时过问农事,什么玉米,红薯之类,别处还没有推广,他先在自家庄子里种上了,外的新鲜作物也有不少,京城里其他的阿哥们都看他笑话看了好久,有人说这位雍亲王真是不争,也有人说他是故意做出这副模样给万岁看的,不过,几年过去,见他始终如此,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位冷面王是真的喜欢农事。
芷云点点头,却不曾想,这白肉刚一入口里,就一阵反胃,芷云眉头紧锁,放下筷子,一伸手,十月跟她跟了许久,和她极有默契,芷云一个动作,她就把痰盂捧了过来,倚在床头吐了半天,吓得欧阳连筷子都扔了,乐乐也焦急地在地上乱转。
还是侍书没有失措,急忙端来漱盂、热水、洋巾,给自家主子漱口,清洗干净,折腾了大半天,这才消停了,芷云上了炕席坐好,有气无力地喝了几口茶水,皱眉道:“肚子里很不舒服,莫不是吃了什么脏东西?
她皱着眉,苦思许久,又看了看桌上的吃食,觉得每一样儿都很新鲜,又是自家庄子出产,纳闷地一抬头,却见欧阳傻呵呵地盯着自己的肚子乐,不由一怔。脑子里却连连出现当时怀弘昊的情形……不对,这段日子没觉得疲惫啊?
她还愣着,那边欧阳已经叠声叫宫里最擅长妇科的李太医过来看诊。
欧阳催促得急,高福是快马加鞭,不出一个时辰,李太医就来了。
他一进门,先给胤禛行礼请安道:“奴才请爷大安……”
此时,欧阳却是没时间理会这些虚礼,他还没有跪下,已经叫了起身,急声吩咐道:“去给福晋请个脉,快一点儿……”
芷云躺在炕上,看着眉眼间又是高兴又是焦虑的欧阳,翻了个白眼,这又不是第一次了,着哪门子急,随即安抚道:“李太医,你别乱,只管把脉就是。”
李太医一时摸不着头脑,却也知道这位雍亲王急得很,不敢耽搁,连忙压住心里的疑问,躬身走到芷云跟前,低着脑袋,也不敢抬头,往日到别的贵人跟前请脉,都有帷帐遮着,可雍亲王府偏没有这般规矩,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让自己的眼睛规矩一些了。
又冲着芷云磕头行礼后,方跪坐于炕前,细细诊断起来。
此时,屋内一片鸦雀无声,四个丫鬟并冒着大雪赶来的崔嬷嬷的目光,皆落在为自家主子诊脉的李太医身上。至于欧阳,他的目光就不曾稍离那李太医片刻,只要李太医一皱眉,他的拳头也便跟着握紧,一直诊断了盏茶工夫,李太医才睁开眼,脸上露出几分喜色,冲胤禛笑道:“四爷大喜,福晋这是喜脉,已有二个多月的身子。”
欧阳一听,眼里闪过一抹欣悦,暗下捏了捏拳头,这会儿却是镇静下来,端了茶杯,咽了一口茶水,才认真问道:“可是确诊了,福晋的身体可还好?”
李太医心想,这位四王爷子嗣向来单薄,如今是嫡福晋怀孕,也怪不得一向喜欢冷着脸的这位爷,会方寸大乱,想到此,李太医脸上的喜意更浓,躬身道:“四爷安心,福晋的身体康泰,一定能平安产下小阿哥,奴才也开几副温补的安胎药来,让福晋补补身子。”
“那好,就有劳李太医了。”
欧阳吐出口气,亲自送了李太医出门,又交代高福亲自去拿药方,其实,自从芷云怀了弘昊以来,他本身也知道不少孕妇调养的方子,可还是觉得有个专业人士在这儿,心里踏实。
等李太医一出门,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乐乐舔着小脸,看看自家额捏,又看看自家阿玛,眨眨眼,小模样极为可爱,欧阳一把抱住儿子,抡起他转了两圈儿,直把乐乐逗得各个直笑,才道:“宝贝,你有小dd了。”
“我却觉得是个女儿。”芷云面上却染了一丝愁绪,欧阳一听,也安静下来,搂着儿子坐在炕上,沉吟片刻,笑道:“女儿也好,有咱们两个在,难道还护不住她不成?”欧阳又怎么会不喜欢香香软软的闺女,只是这个时代……
夫妻俩这边儿偎依在一起,正说着话,七月却疾步进屋,给正乐呵的欧阳和芷云行礼道:“爷,福晋,刘嬷嬷求见。”
芷云一愣,欧阳也把孩子放下来,看了看天色,此时天色已晚,外面白雪皑皑,寒风凛冽,实在不是出门的时候,皱眉道:“刘嬷嬷?是静柔的奶妈吧……这么冷的天儿,她来做什么?”
两夫妻对视一眼,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过,芷云还是道,“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七月便引领着一个四十余岁的嬷嬷进门,那嬷嬷低着头,步履蹒跚,芷云眼里极好,一眼就看出她大概是受了刑,腿脚不利索,背上也有伤,不觉一皱眉。
却是不待芷云开口,那刘嬷嬷已经匍匐于地,哀声道:“福晋,福晋,老奴求求您,救救格格吧……老奴该死,是老奴没照顾好格格,福晋……”
看着涕泪横流的老嬷嬷,芷云愕然,惊道:“静柔怎么了?我们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她心里确实极为惊讶,刚才李氏在的时候,也没说什么,静柔是李氏最疼爱的女儿,若是出了事儿,那李氏还不得哭天抢地?
“……福晋,格格已经几日不曾好好用饭,格格她,格格她……”刘嬷嬷支吾了几声,张口结舌半天,除了哭泣,哀求,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个一二三来。
屋里静了片刻,那嬷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忽然站起身,因为嗓子嘶哑,声音显得有几分惨烈:“奴婢没照顾好格格,再无颜活在世上……”一句话未完,她猛然向着墙壁冲去,看那股子劲头,是已经心存死志……
七月和侍剑两步蹿到那刘嬷嬷身前,硬是把她挡了下来,侍剑肩膀一用力,刘嬷嬷被撞得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却是一闭,泪水滚滚而落。
第二卷闺阁少女第二十三章枯槁
第二十三章枯槁
一见她如此放肆,七月气得脸色发白,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如今福晋有喜了,万一被你惊吓到,你是万死也难赎罪……”
刘嬷嬷闻言,猛地睁开眼,望着神色肃穆的欧阳,脸上瞬间一片死灰,“……爷……福晋,老奴,老奴不知啊,实在是,实在是……”
欧阳这一次却不曾理会她,板着脸从床上站起来,一伸手,芷云也搭了他的手臂起身,十月赶紧给两位主子披上斗篷,侍书也拿了暖炉,嘴里却低声劝说:“爷,福晋现在是双身子,不如明天再计较吧。”
芷云摇了摇头,低声道:“去看看,要不然我不安心。”说完,便带着七月、十月、侍书、侍剑四个丫鬟,大步出门。
外面风雪大作,雪花打着转落下来,但却在这一行人头顶上一沾即过,院子里灯火通明,路却不大好走,芷云和欧阳相携来到二格格静柔居住的秋霜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整个秋霜斋黑洞洞的,和外面透亮的环境很不搭调,给人的感觉,居然有些阴森,还带着一股子冷意,卧房里到是点着灯,门口坐着两个健壮的粗使嬷嬷,正打瞌睡,芷云一看这场面,就不觉皱眉,掩住唇,轻咳了一声。
“啊……奴婢给王爷、福晋请安。”
院子里本来寂静,芷云这一声咳嗽,到把两个嬷嬷吓得脸色煞白,一抬头,看见王爷和福晋,立时跪下叩头,只是整个身子瑟瑟发抖,也不知道她们是在害怕些什么。
欧阳和芷云都没理会这两个人,一挥手,七月上前把卧房的门推开,打着帘子,欧阳虽然身为父亲,到底是男人,大晚上的也不好进女儿的闺房,所以,只有芷云一个人带着丫鬟们走了进去。
二格格是雍亲王府的长女,又是记入玉碟的侧福晋所出,芷云对她也疼爱得很,这屋子的装潢,当然是精益求精,因为静柔向来不太喜欢红木那种偏厚重的木材,所以,她卧房的家具全为上好的黄花梨木打造,风格偏温馨,带着暖意,以往芷云偶尔过来,对静柔的品味也时有夸赞,可是此刻,这间卧房却冰冷得渗人。
窗户开着,雪花飞溅,炭盆早就熄了,桌子上还摆放着碗筷,盘子里的菜却丝毫未动,不过,余温尚存,显然是出锅不久,芷云心道,看来,下人们还是不敢真饿着这位王府格格
四处打量了半晌,才看见只着了里衣,靠在床上愣神的静柔,这一看,芷云不由吓了一大跳,这位王府格格,哪里还是以往明丽娇艳的样子?
一身丝质月白色的里衣,就那么空洞洞地挂在她的身上,小脸儿也瘦的厉害,简直形容枯槁。面上的肤色暗黄,脸庞两边都深深地凹进去,到显得颧骨高耸,一向温柔清澈的眸子,此时也呈现出一抹呆滞的死光,本来粉润的双唇,竟然变成了青灰色……
“静柔,你这是怎么了?”芷云皱眉,一转身,冲着缩着身子跪在门口的两个粗使嬷嬷厉声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格格怎么竟瘦成这样了?杏儿呢?怎么不见杏儿?”
那两个嬷嬷吓得磕头不止,磕磕绊绊地道:“回福晋,奴婢实在不知,侧福晋只吩咐奴婢两个守住房门,不许格格出去,其他的,其他的奴婢实在不知道……”
芷云还没说什么,两个嬷嬷一哭,到是让静柔惊醒过来,她一抬头,见到芷云,脸上先是惊,又隐约带了一丝畏惧,双手不自然地揪住褥子,过了好半晌,才想起给芷云行礼,讷讷地道:“女儿给瓜尔佳额娘请安……”
这一来,到把芷云弄得摸不着头脑,她自认为对府里的孩子们不错,就算比不上亲生的弘昊,可是,该他们有的,是一分也不曾少过,衣食住行,绝对和弘昊一样,尤其是对静柔,芷云也是信奉女儿要娇养,对弘昀弘时两个男孩子,好歹还严厉些,但对静柔,向来温和。
心里纳闷,芷云面上却不曾显露,只伸手扶着静柔坐好,自己也侧身坐在了床上,也不顾她有些瑟缩,褪下身上的小斗篷,给静柔披上,又把她那冷得像冰块的小手攥在手里,摩挲了片刻,才柔声道:“静柔,你身子不爽快,就别多礼了,来赶紧坐下,暖暖身子。”说完,又扭头冲门外道,“你们这些没眼力的,还不赶紧给格格添两个炭盆。”
这时,两个粗使嬷嬷自然不敢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