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布袋戏圈】相濡 >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57
    脱离了默苍离后,等同于两个人同时落单。比起刺杀拥有层层守卫的钜子,刺杀他要来得方便些许。欲星移这次改变立场,谁也说不清是真假,不如下杀手,一了百了。

    能使唤得动老八,那么就是她了……让别人动手,哪怕失败,也能让自己清清白白。至于谁杀了老八,混战中根本无人看清,可能是欲星移,也可能是哪个侍卫,甚至灭口的杀手。

    死了个九算,学院肯定要介入调查。默苍离从天志殿出来处理这件案子,问及来龙去脉,有几名学生坚称,自己看到了欲先生杀人。

    钜子处理的方式也很简单,动刑。一共有五个学生声称自己看见了,五个人就分开动刑。不必担心什么屈打成招,如果五个人最后打出来的口供是一样的,那就是最后的主谋了。

    欲星移回到北宫,更衣漱洗。为了避嫌,这个案件他不能参与调查。这半夜也睡不安定,很久才睡下,还发了梦魇。次日早上,值夜的侍从告诉他,他睡着后,钜子过来看望了一次,见他发了梦魇,就留下陪了半刻,待人平静后再走的。

    幕四十六

    堂下,能见到五具尸体盖著白布。不知昨晚那人是怎么料理的,最后五个人都在严刑中被拷打至死。

    白梨花落得一地,仲秋梨花朝开夕落,最是凄美。

    拷打的结果显然并不尽如人意。不止一个策划者,这些策划者分别找了各自的学生,去传播那条消息。就算拷打到死,五人的口供也无法一致,索性打死,干净利落。

    没有老八参与刺杀的证据,却有欲星移趁乱杀人的人证。现在,人证是死无对证,但并不妨碍流言如山一般地压来。反正钜子包庇亲信也不是第一次,然而这次,引起了从未有过的群情激愤。

    人证悉数死在了严刑逼供之中,查无可查。老八的死因是背后的剑伤,欲星移没有带剑,可不排除他用短剑杀人后趁乱弃剑的可能。目前,他仍然居住在北宫,事件闹得太大,学院不得不越过钜子,将他禁足。

    谁都知道,钜子在还是学生的时候,与羽国那边相处得并不愉快,却不曾想到会因此在继位后戕害同门。欲星移这次杀害九算,也许也是受其指使。

    此刻,人被禁足于北宫,不得离开,直到案件查明。

    秋将尽,淅淅沥沥地落了雨。这场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地上积起浅浅的水塘,浮起一层薄薄的白梨花。污泥白花,温暖湿润地堆砌在一起,将腐草为萤。

    那人支着伞,过来廊下。禁足封宫后,这座硕大的宫殿宛如死地,门窗都落下了重重的锁。

    默苍离走过廊下,踩在了柔软的落花上。他的衣摆被雨水打湿,水滴沿着边角,一路滴落在地。

    他能感到那个人就在门后。

    我来看看你。他说。

    门后没有回答。自从封宫,这里便无人打理。庭中遍生杂草,檐下的水色垂帘被雨水浸湿,爬满了檐上青苔。

    那人确实在门后,只是不说话。被铁链锁起的门扉后,可以依稀见到一个身影。常服的衣摆自缝隙中落出一角,被默苍离按住。风雨又起,他的伞被风吹得滚落出去,空荡荡地落在草丛中。

    和年少时画舫中那般,他们只是隔着一扇门。那时,一人躲在熏室里,一人站在门外,伸出手去,摸索着门后的那个影子。木门冰凉,默苍离的手掌在雕花下硌出了淡淡的红印,落满灰尘。

    室内,那只手没有如故交叠。

    “死去的人不是我。”许久,他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温和含笑,甚至连一丝怨恨都无,“……钜子失望么。”

    这是个本可避开的局。无论派谁去,只要不是欲星移,这个局就没有收拢的机会。有人希望他死在那里,这个人并不只是老五或是其他九算,而是默苍离。或者说,某个默苍离。

    ——因为怪物忽然意识到,那个匣子里的人,永远不会死。纵然将最后所有的感情都锁入匣子活活闷死,但是他在牵挂着什么,为了所牵挂的希望,挣扎着苟延残喘。

    欲星移无论是不是死在那里,对其他人而言都有相对应的手段;只有默苍离,只有他,那么纯粹地希望,自己死在那里。

    而我没有死,你失望吗?

    他轻轻地笑了。

    你以为我死了,就能彻底压抑死所有的感情了?不可能的,你永远只是人。伤口压抑到最后无非是溃烂,你觉得它好了,其实只不过是你根本活不到它发作的那一年。

    ——更可悲的是,算计这个局的人,他们都认定,你会让我去死。

    静默中,雨声洗刷天地。竹篁在灰蓝色天幕下像是被洗尽了青绿,沉沉地掩盖住了湖水之光。

    好像初遇后不久,也有过这样的雨。

    那场雨真大啊,把银杏林打得流金碎光,连檐下的回廊都积满了水。少年就赤足踩过,足上还沾着一片落叶。

    自己从书房出来,见到了这人最最不成体统的样子;少年人就笑着,颜如明珠,常服在雨中也依然鲜艳。

    昨夜做了一场梦,梦见了你在回廊下玩水,还和侍候人们在外面玩到很晚,拣了一袖子的银杏叶,半醉着回来。

    都是些往事了。默苍离略笑:也不知怎么的,就都想起来了。

    还想起了许多事情。不知意味什么,像是第一次被碰到鱼尾,那人仓惶着潜到水底,颇有些恼火;还有去父亲那里探望他,他说,我不怪你。然而眼中却有那么刻骨的怨恨。

    一个人从来不去想爱恨,一个人从来不去说爱恨。于是便以为,一个人不会爱,一个人不会恨。

    那个苟延残喘的匣子里,装着默苍离所有的欢喜。除了它,别的一无所有。

    他把这个匣子封存起来,藏在最深处寂静的地方。可欲星移总能找到那个匣子,打开它,笑道,藏得那么好,又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

    ——这是每个人都有的东西,每个人都不以为然,每个人都挥霍一生。

    只有这个人,会笨拙得和个孩子一样,将它小心翼翼地藏在一个匣子里,哪怕被怪物弄得遍体鳞伤。

    怪物是那么地失望,那人没有死。欲星移或许还会继续打开这个匣子,放出里面的鸿君,继续做一个美好而狂妄的梦。梦里有人彼此厮守,用生命信任着对方,不顾一切地欢喜着对方。

    “待雨停了,山樱花开了的时候,再一同去山上的别院吧。”

    他说。

    “我可以在那里,答应你一个愿望。”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就和年少时一样。他所期盼的,他尽数实现。

    在封锁的北宫中,欲星移又经历了一次换鳞。照顾他的沐摇光做事小心细致,尽管在这样的情况下,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