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都是死的么,竟然让阿难遇到这种事情?秋抚院的丫环嬷嬷是吃什么的,连个人都看不住!”
陆丞相压抵的声音咆哮着,这个当朝皇帝倚重的丞相,此时已经失了一惯的沉稳从容,心急火燎,双目赤红,再无半分平日时的儒雅之相。此时屋子里的一群人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噤若寒蝉,不敢正面迎接陆丞相的怒气。
在阿难出事时,丞相夫人便派人去请陆丞相过来。毕竟阿难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昔,在场的人都镇不住场子了,也只有作为父亲的陆丞相能说上两句。此时,阿难已经被抱到老夫人所住的秋抚院的一间客房里躺着,大夫刚进来,就被人给拖了进去,陆少琪的妻子氏陪在里面。趁着这个机会,陆丞相了解一下情况。不过,在知道后,陆丞相有些绝望,宁愿自己不知道比较好。
“老爷,我们也不知道六娘子是怎么得到消息跑出来的……”丞相夫人心里无奈,虽然这不是她的错,但也是她冶理不当所引起的。作为一府的夫人与媳妇,这责任她自己只能扛起来。
“这六丫头是怎么回来?她来发什么疯?我的阿难是她能害的么?这下好了,肃王那边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还有皇上、太后……”说着,陆丞相只觉得一阵头疼。
“三儿,事情没有这么糟糕吧?还有,六丫头只是情绪不稳定,并没有发疯!”陆老夫人坐在一旁,蹙着眉说道,虽然心里不悦三儿子说她的嫡长孙女发疯什么的,但此时也知道自己不宜太强硬。
“怎么不会?”陆丞相没好声气,“娘,阿难现在可是肃王妃了,那是皇家的媳妇,从她嫁给了肃王起,她就已经不单只是陆家的庶女了,也不是咱们能打能骂的。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皇嗣!六娘子这行为与谋害皇嗣有什么区别?娘,你也别说什么了,六娘子这回我是保不住了。”
“三儿!六娘子可是你大哥唯一的嫡女,你就不能……”
“娘,你糊涂了!”
陆丞相一脸凝重地看着此时还犯糊涂的老太太,心里极其失望。他不明白为何曾经英明睿智的母亲现在会如此的不识大体,频频做出些糊涂事情。他一直知道母亲对阿难的出身有意见,可是阿难现在是肃王妃了,莫说老夫人,连他这个丞相也得敬几分。可是,他娘竟然还抱持着要保陆菲婷的天真想法,莫真以为京城是宁城,由着他们陆家想干嘛就干嘛?
“娘,六娘子害得阿难这样,你以为肃王会放过六娘子?甚至是娘你……罢了罢了,咱们家准备承受肃王的怒气吧,不管那时怎么样,你们都不准吭声说什么。”陆丞相回头警告地看着两个儿子和二女儿。
“爹,我知道了。”素来乖张的陆菲容倒是爽快地应了。
陆少琪、陆少华同样应诺。
看儿子女儿听话,陆丞相心中稍感欣慰,至儿儿女是懂事的,没有跟着老太太一起犯糊涂。陆丞相本是一片孝心,接老太太来京城养老,尽尽孝道。可是,若是他知道老太太是越老越糊涂,他宁愿意将老太太留在宁城,至少在宁城他这个丞相的面子没人敢不给,老太太反了天也没人敢对她怎么样。现在呢,谁知道肃王会不会连老太太也恼上了,然后做出什么事情来。
陆老夫人面色阴沉地抚着手指上的翠板指,没再说话。
这时,里面的大夫已经诊断完了,陆丞相也停止了说话,赶紧进去。
“陆大人,陆夫人,这位小娘子动了胎气,幸好她平日保养得好,身体健康,只是引起腹痛,并未见红,无甚大碍,喝几贴安胎药稳定胎儿便成。”
闻言,所有人皆松了口气,只要没有小产就行,憾事也算没有铸下,肃王应该不会那么生气。
“大夫,怎么会这样呢?”一旁的春桃红着眼睛问,“这些天太医一直给夫人请脉,并没有听说有孕啊。”春桃相信太医是不会诊错的,所以现在听到大夫说她们王妃怀孕,让她心里胆颤心惊。
今天来丞相府,阿难并未带如翠如蓝等人,只是带了王府里的一些丫环嬷嬷来,春桃现在已经是阿难身边的一等丫环,自然是跟着阿难的了。现在,春桃心里很绝望,王妃发生这种事情,是她们这些奴才保护不力,就算不被王爷打杀,以后也不能呆在肃王府了。
“姑娘,太医没有诊出来也是有原因的,是因为这位小娘子怀孕并未足月,脉相不明显,若不是此次动了胎气,也难以诊断出来。以后还是小心些方是,免得胎儿出了什么意外。老杇先开些安胎药,这几天小心点,别再动了胎气,不然这孩子可就保不住了。”大夫基于医德,不由絮絮叨叨起来。
大夫说完这些,便去开方子了,丞相夫人赶紧让人跟下去抓药煎药。
“看来七娘子确实是个有福气的。”老夫人跟进来听到大夫的话,心里也松了口气,淡淡地说道。
陆丞相没好气地道:“若是她没有福气,咱们家就等着全部倒霉吧!”
老太太第一次被孝顺的儿子什么?”
楚霸宁皱眉,盯着她急切的脸看了半晌,然后端着碗的手移到自己唇边,抿了一口后,俯下-身,扶住她的脸封住她的唇,将那口苦涩的药哺喂到她嘴里。
又苦又怪的味道在嘴中泛开,让她苦不堪言。阿难此时很明白他很生气,所以才会用这种法子让她吃吃苦头。明明知道她宁愿一口气将那碗药喝光,也不愿意这般一口一口地苦着。原本想吐出来的那口药,也在他一句“这是安胎药”中,涓滴不剩地咽下去。
她的罩门很好捏,只是为了孩子,多苦多怪的东西她都愿意吞下腹。
等他离开要喂她第二口药时,阿难赶紧扯住他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问道:“王、王爷,你是说,我怀孕了?是不是?”
他的双眸越发的幽暗,倒映着她苍白中掩不住欣喜的脸。
阿难欣喜若狂,早已将身边的人事都忽略过去,开始细算日子,由于这次回京因晕车之故,她的生理期紊乱起来,所以这些日子她并不怎么在意生理期的到来,觉得迟了也是应该的。加上因刚回京城,有一大堆的事情忙着,并没有预想过这些事情,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竟然真的怀孕了。难道这是离开桐城的那晚怀的?算算时间,路上因为她厚脸皮地硬要去骑马,使得原本应该二十几天的路程缩短到十八天,回来后忙了两天,加起来才二十二天……那孩子根本没有满月啊,能诊得出来么?
在阿难沉入自己思想的时候,下巴被抬起,冷不丁的又被人喂了一口又苦又怪的药,苦得她五官都皱成了包子。
“王爷,您不高兴么?”
阿难高兴过后,终于正视眼前的男人,心里不由有些紧。她可是知道他不想她再生孩子的,这孩子可以说是她求来的。可是,见他如此模样,心里总是有些受伤,感觉只有自己一头热一般。(确实是一头热!)
楚霸宁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口一口地喂着她喝完了那碗安胎药。
等她漱完了口,楚霸宁将她抱起,问道:“肚子可还疼?”
阿难小心翼翼地摸摸肚子,摇摇头。刚醒来时还有点闷闷的疼,现在喝完了药后,已经不疼了,只不过身体还是有些松软无力。
“王爷,咱们回家吧。”
想起陆老夫人和陆菲婷,阿难低下头,掩饰自己狰狞的脸。女人可以因为任何原因而软弱,但绝对会为了孩子而坚强。陆菲婷差点害得她失去这个孩子,她如何不恨?而陆老夫人……虽然没有动手,可是她那时躲避间,听到了她阻止的话,心中大恨生厌。若以前她还可能因为陆老夫人是丞相爹爹的娘亲而敬重她几分,那么今天的事情,让她是连见到老太太也不愿意的程度了。
楚霸宁将她的脸捧起,看到她脸上来不及收敛去的凶狠表情,心口有些发疼,低首在她额际轻轻印下一吻,哑声说道:“你好好安胎,其他的事交给本王!”
阿难沉默了一下,安静地依在他怀里,柔顺地说了声“好”。
既然有男人愿意为她出头,她做个听话乖巧的小女人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