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板拿定了主意说:“田公子,那俺就给你讲讲他们议论的话题。”说着,又回头看了田武一眼强调道:“不过,俺得事先申明一点。由于他们谈论的事儿俺大都闹不明白,所以只能当个传话筒,传达一下他们的议论。”他刻意将自己装扮成一个弱智儿。
罗里罗嗦的姚老板着实让田武忍受不了,只好耐着性子应酬道:“姚老板太谦虚了。谁不知道你是一个老江湖?哪里会有你闹不明白的事儿?”接着,又讪笑着说:“你就甭再卖关子了,还是赶紧讲讲。要不俺的心都要被你忽悠得蹦出来了。”
“好,好。俺这就讲。”看着田武一副性急的模样,姚老板心里差点笑出声来。“哈哈,看他这副猴急的模样。不管他有多猴急,俺都要沉住气,甭让他看出破绽。”
于是,他稳住情绪不紧不慢地说:“一次,俺在蒙阴邑的悦来客栈投宿,吃饭时正好遇见两位蒙山隐士。他们一边开怀畅饮,一边热烈地议论……。”
姚老板还?的呢?”
“哦,俺记得他们说:纵观天下。周天子的地位正在日渐衰落,一个新的时代恐怕即将开启。其中。三个诸侯国的走势大局已定,大规模的兼并战争恐将愈演愈烈。”
“大规模的兼并战争?”一听说“战争”二字。田武顿时激动起来,跳着脚催促道:“姚老板,快讲,他们到底是咋说的?大规模的兼并战争啥时候开始?”
“这个嘛,他们没讲,俺咋会知道啥时候开始大规模的兼并战争?”田武的问话令姚老板感到很为难,扭过头来瞧瞧田武说:“田公子,俺只听见他们说:毫无疑问,小诸侯国都将被逐个消灭。即便是中等的诸侯国,恐怕也将难逃灭亡的厄运。”
田武一边听一边感叹道:“唉,没想到身处世外的隐士还这么关心天下大事。”
听见田武的感叹,姚老板接过话茬说:“可不是嘛,这不正应了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老话了吗?世上哪里会有置身世外的人?即便是隐士也得食人间烟火。”
“说的也是,是人就会关心自身的生存环境。”姚老板的话让田武深有感触。
突然,他发现扯远了,于是又问:“姚老板。他们接着又议论了一些啥子?”
“哦。”姚老板接着说:“他们还说:如果陈、蔡、宋、卫、中山等国不做附庸国,就必将被大国灭亡。”讲到这里,他猛地一扬鞭子问:“这,他们讲的都是些嘛玩艺儿?”
“嗨。这再清楚不过了。”姚老板的话让田武心中一惊,顺口应答道:“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兼并战争?你不灭人家,人家就会灭你。这就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说完,他凝眉寻思:“从姚老板的话中不难知道。此二人果然是在纵论天下。如果不是高人,谁又会有这种目空一切的气势呢?”他边想边自问:“他们口中的‘新时代’又是啥子时代呢?不会是混战的兼并时代?”他不敢肯定。只能在心中反复地自问。
姚老板扬起鞭子无所谓地说:“管它混战不混战,咱老百姓只要有好日子过就行。”
“啥子好日子?”田武心不在焉,姚老板的话好似耳旁风,压根就没听进去。他只管沉浸在揣摩中,津津有味地问:“姚老板,他们没说哪三个诸侯的大局已定了吗?”
“喔,当然说了。”姚老板“喔”了一声,知道田武还在琢磨隐士的话,于是解释道:“田公子,是这样的。俺听他们说:鲁国三桓当道,竟敢将国君撵出了国。齐侯还为此打抱不平,竟派兵讨伐鲁国,好不容易占领了乾侯,总算将鲁公安置在了那里。”
“这事俺知道。”田武点着头说:“据说将鲁公安置在乾侯的主意还是晏相国出的。”
“可不是嘛。”姚老板赞同田武的说法,接着讪笑道:“俺听隐士们议论:说鲁公早就是一个空架子,根本做不了任何的主,鲁国的大小事务都由三桓说了算。”
“这早已是不争的事实。”田武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不以为然地说:“甭说君主了,即便是普通人,如果活到这个份上也真够窝囊的。所以说,鲁公就是一个窝囊废。”
“还不光如此。”姚老板发现田武似乎并不上劲,顿时便来了劲眉飞色舞地说:“据说,三桓虽然大权在握,却又溺不到一个壶里,时不时地因为私利而相互攻讦,闹得鲁国鸡飞狗跳,扰得百姓不得安宁,没法过日子。”说着,姚老板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田武点着头,用征询的口吻问:“姚老板的意思是说鲁国非玩完不可?”
“这可不是俺的意思。”姚老板摇摆着手说:“这是隐士的意思,俺哪有这智慧?”
“这就是说鲁国必将首当其中?”田武搓搓手,很感兴趣地说:“不错,真乃一针见血。照此说来鲁国非让三桓玩完不可?”然后又问:“隐士就讲了这么点?”
“咋会只有这么点呢?”听见田武的问话,姚老板还以为他不过是在猎奇,于是眼珠一转笑着说:“田公子,据说隐士大都喜欢洁身自好,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关于鲁公被逐出国门之事,他们还专门提到了一个人,而且把他贬得一钱不值。”
“谁呀?”田武仰头看着天空,试探着问:“姚老板,他们不会是在贬损孔丘?”
“耶!太厉害了。公子是咋知道的?”田武话一出口,姚老板就故意地惊叫起来。
“这有啥稀罕的?”姚老板惊奇的神态令田武很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姚老板,这是俺瞎猜的。因为鲁国除了三桓,就数孔丘的名气大了。况且,还有文人相轻之说。”
“哎呀,公子太聪明了,竟然知道隐士会贬损孔丘。”姚老板啧啧之语道。
“那,他们是咋贬损孔丘的呢?”田武为了了解隐士的心态,连声催促姚老板。
“是这样的。”一看田武兴奋不已,姚老板顿时也来了劲。“俺听隐士们说,孔丘乃鲁国大儒,座下有三千弟子,立志推行克己复礼。他们讲得才可笑,说孔丘为了当官,竟然投靠了季孙氏,成为季孙氏的一条哈巴狗,跟在三桓屁股后边瞎起哄……。”
不等姚老板把话讲完,田武便笑着插嘴说:“姚老板,俺听说鲁公被逐出国门,就是因为孔丘掺和三桓事务的结果。”说着,他皱了皱眉头,不解地喃喃自语道:“俺真闹不明白,孔丘这么一位大儒,为啥非要跟在三桓的屁股后边瞎跑呢?”
“这有啥闹不明白的?”姚老板扬起长鞭在空中挥舞了一下,不以为然地说:“他哪是啥子大儒?大儒的名号不过是招摇撞骗的幌子,在他的骨子里纯粹就是一个官迷。俺看他之所以要跟在三桓的屁股后边跑,完全是为了做大官,以便混口饭吃呗。”
“姚老板,话可不能这么讲。”田武不同意姚老板的观点,连忙为孔丘辩护道:“孔丘讲过,‘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由此可见,他并不完全是一个官迷。”
“俺乃大老粗,搞不懂他讲的鸟意思。”姚老板一边赶马车,一边摇头回答道。
“这意思是说……。”田武没想到姚老板会自称大老粗,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为好。“讲得太文雅,姚老板未必听得懂,反而会闹笑话。可是,咋才能通俗易懂呢?”突然,他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干脆,俺就这样解释,姚老板绝对听得懂。”
于是,他笑嘻嘻地对姚老板说:“姚老板,俺不妨打个比方,你一听就会明白的。这‘仕而优则学’的意思是说,当官当累了就去做做学问。这‘学而优则仕’……。”
“俺明白了。”不等田武把话讲完,姚老板已经接过话茬说:“‘学而优则仕’不会是说做学问做累了就去当当官?”说着,他将嘴巴一咧嘲笑道:“嘻嘻,想得怪美。”
姚老板的嘲讽让田武听起来很不是滋味,连忙询问道:“姚老板,你这是啥意思?”
“啥意思?”姚老板回头看了一眼楞头楞脑的田武,用开导的语气说:“公子认为这可能吗?孔丘说大话也不嫌腰疼,好像官场是他家开的似的,想当官就当官?”
“这怎么就不对了呢?”田武看着不屑的姚老板继续替孔丘辩解:“有学问就理所当然地应该去当官。社会之所以不清明,说白了就是官场中的不学无术之徒太多了。”
田武幼稚的想法让姚老板啼笑皆非,一扬鞭子说:“由此可知孔丘确实是个官迷。为了实现当官的梦想,所以才会恬不知耻地跟在三桓的屁股后边跑,想混口好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