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田武发急的样子,姚老板故意卖起关子回答道:“这个嘛,当然听人议论过。”
“那,你都听人议论过他们哪些有趣的事呢?”田武赶忙用手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兴奋地盯着姚老板央求道:“姚老板,能否讲一讲你听到的议论?”
“哦。”为了能自圆其说,姚老板本想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没想到田武竟会粘住不放。他迅速地在脑子里反复权衡着利弊得失,只觉得说也不是,不说更不是,于是为难地搪塞道:“田公子,隐士都是些高人,说的话咱普通人未必听得懂,更不感兴趣。”
“这就对了,隐士的谈吐生意人怎么听得懂呢?当然更不感兴趣了。”田武并不认为姚老板是在敷衍应付,反而认为他讲的都是真话。“俺田氏家族可谓是官宦世家,可从来都没有听爷爷和爹说过与隐士有何交往,只有晏相国这种人才会与他们来往。”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怀中的举荐信,然后兴致勃勃地鼓励道:“姚老板\:“田公子。甭楞着,咱先抓紧吃饭。”
姚老板把话岔开了,这令田武大失所望,但又不好反驳,只好笑着点头说:“好,好的。”他拿起筷子,接着又说:“姚老板,咱边吃边聊,岂不两全其美?”
“嗨。看来田公子是癞蛤蟆吃秤砣铁了心,不讲还真不行了。”姚老板边吃边琢磨:“那,俺该从哪里讲起呢?对,他不是喜欢兵法吗?干脆。俺就讲些乱七八糟的东东,让他听几句就不感兴趣了。哈哈,太绝了!”他为自己的机灵连声叫起绝来。
于是。咂巴了一下嘴巴说:“田公子,俺是跑买卖的生意人。整天琢磨的都是一些生意经,对于隐士议论的玩艺儿。即便是鹦鹉学舌,也未必就能学得囫囵。”为了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他试探着先给田武打上一针预防针。
“哎呀,姚老板甭这么谦虚嘛。”田武猜不透姚老板的心思,还当他是在谦虚,于是着急地催促道:“姚老板,只管鹦鹉学舌好了,能学多少就学多少。俺又不是琢磨他们,无非是猎奇罢了。”他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极力掩盖着自己的心思。
姚老板一边喝酒吃肉,一边用筷子点着几案说:“田公子,俺曾听隐士议论,说当今文人分成了几大流派。”他挠着头回想了一下说:“有阴阳、道、儒、法、名、农、兵……。”说着,使劲挠挠不好意思地说:“嘿嘿,还有几个流派,俺实在想不起来了。”
“哦,姚老板。”见姚老板一时说不上来,田武于是掰着手指头不动声色地补充道:“他们是不是还提到了、鬼神、仙人等门派呀?”
“哎呀,还是公子有学问。”不等田武把话讲完,姚老板已经翘起了拇指夸奖道。
“哪里,哪里。”面对夸奖田武连连摆手谦虚道:“这谈不上啥子学问。”
“不过,据俺观察蒙山的隐士各有各的本事,各有各的门派。”姚老板又用筷子轻轻地一敲几案说:“在外人眼中,蒙山似乎安祥平和,其实并不然。俺听说各门各派的辩论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有时甚至还很激烈,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这是当然,有学问的地方自然就有争论。”听姚老板这么一说,田武顿时来了精神,身子向前探了探,兴趣盎然地问:“姚老板,你听他们都辩论些啥子?”
看见田武兴奋不已,姚老板眼珠一转,连忙叹息道:“唉,田公子,俺乃凡夫俗子,即使偶尔听见也闹不明白他们辩论的是啥子,只能是看看热闹罢了。”看见田武两眼直勾勾地听得入神,他赶忙笑着说:“不过,在俺心里始终都明白一个大道理。”
“是吗?”田武心里一震,连忙插嘴追问道:“姚老板,啥子大道理?”
“哦,是这样的。”瞧见田武眼中闪动着光芒,姚老板将手一挥,得意洋洋地说:“田公子,俺知道人活着就得吃饭,还得不辞辛苦地劳作。无论干啥子事情,目的都是为了挣口饭吃,也不管他是真人还是龙凤,如果三天不吃饭,肚皮就得饿瘪了……。”
“姚老板,没搞错?”不等姚老板把话讲完,田武实在憋不住,连忙打岔问:“这,吃饭就是你要讲的大道理?”他压根没想到姚老板会把吃饭看得这么重要。
田武的打岔让姚老板停了下来,用奇怪的目光看着田武说:“对呀,吃饭就是俺发现的天下最大最大的大道理。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人如果不吃饭,结果就只有死路一条。”接着,又反问道:“田公子,你说是不?”
姚老板的反问把田武问得张口结舌,一时竟回答不上来,但静心一想:“姚老板讲的也对,人不就是为了一张嘴吗?吃饭的确很重要。可,这会是姚老板发现的吗?”于是,他讪笑着打趣道:“姚老板,这吃饭的大道理不会是你偷听来的?”
“这怎么可能呢?”田武怀疑令姚老板很伤心,连忙挥手为自己辩护道:“田公子,这可是俺的亲身体会。俺认为民以食为天,治国治来治去就是要让老百姓填饱肚皮。”说着,他把眼珠一翻,若有所思地说:“人家隐士可不议论吃饭这玩艺儿。”
“俺想也是。”看见姚老板言之凿凿、表情悽楚,田武连忙表示赞同:“如果老百姓一个个饿得黄皮刮瘦,哪里还谈得上富国强兵?说不定早就被别国兼并了。”接着,他又流露出迷惑的神情说:“确实,书简中也从未记载过各门各派论述吃饭的问题。”
“哎呀,还是公子学问高,读过的书简比俺贩卖的山货还要多。”一听田武赞同自己的观点,姚老板赶紧恭维道:“俺看公子的学问并不在那些隐士之下,甚至比他们还有学问。”说着,他搓搓手说:“可惜,俺小时候读的是‘望天书’,不知该怎样表达。”
“哎呀,姚老板太过誉了,俺怎么担当得起呢?”面对姚老板的赞誉,田武只有摆手谦虚的份,接着又问:“姚老板,你究竟听见隐士们议论了一些啥子?”
“嗨,都是些不着边际的高谈阔论。”姚老板被田武缠得不行,只好使劲摆手说:“田公子,俺认为他们议论的又不能当饭吃,干的尽是些隔靴搔痒、不办实事的事儿。”
“哦。”田武没想到姚老板对隐士的评价会如此之低,于是笑嘻嘻地试探着激将道:“那么,如果依姚老板之见,啥子才不是隔靴搔痒、办点实事的事儿呢?”
“这个嘛,俺也谈不好。”田武的问话让姚老板吱唔了一阵,最后也没有回答上来。他急得脸有些泛红,加上酒劲,脖子上的青筋也暴露了出来,干脆将手一拍说:“田公子,俺觉得人如果不干点实事,只停留在口头上,这一辈子就只有坐以待毙了。”
“是吗?”听姚老板东拉西扯地讲了半天,田武虽然认为他讲的有道理,但又觉得他逻辑上很混乱,始终没有押中主题,于是纳闷地问:“姚老板,你想说啥子呢?”
“说啥子?”姚老板不加思索地解释道:“田公子,俺想说人这一辈子活着不容易啊。如果想要活得安稳,光靠自身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具备一个安定的环境。”
听姚老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田武只好频频点头应酬道:“姚老板,是这么个理。”
“当然是这个理喽。”田武的赞同令姚老板得意洋洋地继续说:“俺知道国家一旦遇上天灾人祸就会导致社会动荡,只要社会一动荡老百姓就得忍饥挨饿、流离失所,甚至家破人亡。”他一边说一边对田武竖起大拇指。“田公子,你让俺获益匪浅了。”
“姚老板不会是喝醉了?”田武怔怔地看着姚老板说:“嗨,是俺获益匪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