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将军,把这厮逮回来。若追不到他,你们直接把自己的脑袋斩了!”
皇帝说了他的“最最最最懂”之后,他便恨不得要杀人灭口,试问,谁还敢听?徐麟宁愿以草民身份回家去另谋出路,也不愿意被万历忌惮,所以,一出乾清宫,徐麟便一路小跑想要离开。可是,万历皇帝已经被徐麟撩拨起了讲道理的兴趣,一定要把满腹的道理讲出来,不然他会憋得很窝心。皇帝一声令下,侍驾于乾清宫外的大汉将军们急了,撒腿狂追,终于在武英殿前逮住了徐麟,十几个人拧住他的胳膊,押送回了西暖阁之中。
重见万历,徐麟好生无奈,也非常后悔不该和万历这混蛋争辩,遂服软道,“万民是陛下的,江山也是陛下的,拨不拨内帑去发军饷,全听皇上的谟定庙算,我们做臣民的,不应该说三道四。”
“唔,你这个态度就不错,不过现在再说已经晚了。”
万历一挥手斥退了大汉将军,冷笑道,“只有朕不让别人说下去的份,却从来没有别人不让朕说完的理。尔屡次君前无礼,朕见你是个武官才不和你计较,但这次,朕罚你跪着听!”
徐麟暗暗叫苦……跪着听?万历刚才好像说他“最最最最懂”的道理,要从他小时候说起,如果需要说几个时辰,咱的膝盖可算是完了。
万历却没有真想把徐麟活活跪死。伸出脚踢过来一个绫面蒲团,示意徐麟跪在上面之后,这才把被打断地思绪拉了回来,继续端起茶杯道,“朕并不愿意做一个残民以逞的昏君。之所以宁可向百姓征派赋税,也不愿意动用内帑去发军饷,自有朕的道理。此话说起来真的很远。尚需从张逆说起……张逆你知道是谁吗,就是张居正这个混账东西!”
提起了张居正,万历明显地激动起来。他的咬牙切齿之态,令徐麟都不寒而栗,“张逆虽然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但朕每每想起了他,就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别人都说,朕痛恨张居正是由于他担任帝师的时候太严厉,当首辅的时候又把朕当傀儡使唤。可是这种说法。却并不是朕痛恨张居正地缘故。因为,在朕的心目当中,张居正并非是大明中兴的功臣,相反,他将是害得我大明朝走向衰败地逆孽!”
张居正不是功臣是逆孽?徐麟听得有些恼火,在他的记忆里面,历史学家们大都把张居正奉为正面的政治家和改革家,甚至满清政府,也不得不承认张居正是大明朝的忠能良臣。怎么到了万历这里,张居正就完全不像个人样了呢,难道,对一个人的憎恨真会延续很多年,以至于让万历对那张居正所主导的中兴成果熟视无睹?
万历咒骂完了张居正之后。情绪已经渐渐平息了下来。又道。
“朕十八岁的时候,曾向明经筵上地讲经大臣问过一个问题:大家都在暗地里说朕地皇爷爷和皇考不太英明。可是为什么在他们御国的五十多年里,我大明朝会蒸蒸日上地富极宇内?当时,包括张逆在内,全都哑口无言。徐麟,尔知道为什么吗?”
徐麟一愣。
万历的皇爷爷就是嘉靖皇帝,昏庸至极,二十年不上朝,万历的皇考就是隆庆皇帝,子承父业,在位几年根本就没上过朝,这两位岂止是不太英明而已,简直就是超级昏君,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史册上留下的是遗臭万年。但是,时年才十八岁的万历皇帝所提出的那个问题,却非常的有深度,问得也很犀利--------是啊,两个昏君在位期间,当时的大明朝虽然政治混乱,却国富民强,经济上达到了鼎盛巅峰,提起了嘉庆年间地dynasty明,连现在的老外学者仍都景仰有加,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真是前代明君积累的家业太丰厚,不怕两昏君瞎折腾?
但那也,它是人人都想抢着要,却又是杀人不见血地刀!”
万历点了点头,却不把话题岔开,表情复杂地摇了摇头,解说道,“不错。朕爱这白银,没有这白银,朕祖孙三代都不怎么上朝。只怕早已经把国家弄得如元朝一样灰飞烟灭了:徐麟,太祖皇帝曾说过,元朝毁于宝钞无信。而我朝也脱不了宝钞的巢臼,到了嘉靖年初,宝钞已经无人问津了,贬值了一千倍,眼见是税赋制度隐患重重。天下行将陷入大乱。但就是因为最近的上百年来,海上市贸中的白银,非常好赚,老百姓也只信白银不信宝钞,这才帮朝廷安然度过了嘉靖和隆庆两朝。坦白说,也帮朕安然度过了这四十多年!”
说罢,万历拿起那白银亲吻了一下,却又很神经病地将银锭丢在地上,用脚猛踹。
“但朕也痛恨白银!徐麟你想。若白银能拿来做赋税之币,宋朝为何还发交子和贯钞,元朝为何也发宝钞,我朝太祖明知元朝亡于宝钞无信,为何他老人家仍然要发行宝钞?无它。为长久计。唯有宝钞才能解决问题。国家的人口不断繁衍,市面上需要用钱的数额越来越大。遍查我大明朝的铜银之矿,数目几何,能满足吗?不能!更何况,百姓还要拿银子打首饰穿戴,日益消耗着呢,如何可以作为朝廷地赋税之物?!可惜的是,朕想出这一节后,和张逆据理力争,让他万万不可图一时的方便,实行什么一条鞭法,把银子作为朝廷地赋税之币,建议他率领群臣整理财赋的时候,多在尽力保持宝钞的诚信之上下功夫………….可是,张逆仗着自己权倾朝野,根本不把朕的话放在心上,决意要搞一条鞭。而满朝文武百官,都把朕的话没当回事,即使有反对张逆的,也只是把朕的话当成攻讦夺权地一杆枪而已,私底下地看法,都是只想着怎么简单怎么办,竟全是拥护那张逆去搞一条鞭,而今,即使张逆死了,他们也不同意朕再废弃一条鞭法。呜呜呜,要是哪天海上的市贸不好做了,银子的来源陡然间枯竭之后,咱大明朝可就。。。。。呜呜呜,二祖列宗,子孙不肖啊,只恨不能手刃张逆。。。
徐麟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瞪着万历。啊,皇上真是好见识!”
徐麟的脑袋里,突然似有道闪电照亮,猛地想起很久以前曾看过的一篇文章,讨论的就是明朝年间白银内流的事实。徐麟还依稀记得,那个论文作者是个经济学家,他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解释国家的政治命运--------说,明朝在嘉靖皇帝之前,宝钞没了信用之后,生产力领先世界地大明朝,铜和银的矿藏本就匮乏,全国已经陷入了极度的通货紧缩之中,按道理说应该会像元朝那样灭亡。但天无绝人之路,嘉靖、隆庆、万历这三个昏庸的活宝,却运气好得不得了,恰好赶上了十六世纪上半叶的美洲白银大发现,有大量白银地西班牙人,就拼命用白银来交换中国地商品,结果,互利,老西有了先进的中国产品,而大明也有了白银作为货币缓解了危机。
但好运不长,到现在地万历末年,日本鬼子输了朝鲜战争之后,闭关锁国不肯和中国贸易,只和海盗们做买卖,输入的白银少了一大截。接着,到崇祯初年,更倒霉,美洲白银产量大减,结果导致蝴蝶效应,地球另一端的大明皇朝因此陷入了绝境,经济崩溃,没钱赈灾,百姓造反,没钱打仗,外寇壮大。再加上天灾人祸,赫赫王朝,轰然坍塌。
而那经济学家还拿清朝来作为佐证,说清朝也是个以银子实物为货币的王朝,人家美洲的白银产量恢复之后,满清政府竟然滋润了一百几十年,但鸦片一来,哄骗得白银外流之后,满清也陷入了通货紧缩,不得不打鸦片战争,越打越败越赔白银,最后也逃不脱亡国的命运。
最后,这学者的结论是,白银是中国的稀缺物品,完全依赖于不确定的国际市场,拿来做货币,是傻逼才做的事情,同时。也是历史大倒退:明明已经尝试了纸币,为什么还要退回去弄原始地玩意?!所以,他严重鄙视张居正,鄙视他这个大力推动一条鞭法的所谓改革家(就是规定全国上下用白银作为结算货币),同时,他指责老张的这一倒退,害惨了中华民族。满清没有解决货币问题,被列强欺负,蒋介石也没解决。被日本鬼子屠杀侵略,一直留给了新中国,毛太祖才狠下心来做好事,终结了这种倒退的傻逼行为。
记起了那学者的文章,又听了万历的一番道理,徐麟终于明白了,不仅在明朝的国运之上。而且从民族命运来说。他张居正都在客观上做了坏事,大大地坏事!
回归到拿金银实物做货币,实在是操起了杀人不见血的刀!
徐麟万万没有想到,万历作为当家的皇帝,竟然有着超绝世人地才智见识,顿时,好多万历朝的怪事情,徐麟都有了答案。
哆嗦着嘴唇,被震撼了的徐麟喃喃自语道。“我的个天啊,陛下为什么恨张居正,因为他在国家大事上做了不可宽恕的大错事。陛下为什么老不上朝理政,因为举目天下实无可言心事的臣子。陛下为什么要向全国各地都派去太监税使,因为您必须全旁掌握银铜产量的行情。随时警惕。陛下为什么三十多年来拼命积攒内帑。甚至连兵饷都不肯动用内帑来发放………却原来,您是想。有朝一日,内帑地数目存够了,就……就……就恢复宝钞制度?皇上真乃五百年之坚韧绝才!”
这下子轮到万历震惊了起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徐麟竟然是闻弦歌知雅意,这么快便想清楚了自己那深谋远虑地攒钱动机,顿时大生知己之感,一下子将徐麟扶了起来,眼中的泪水则不禁滚滚而淌,泣道,“呜呜呜,朕做得也不够好,郑爱妃每年要花朕的十万两银子,朕太爱她了,没把持住。朕眼见龙体日衰,也在陵寝龙穴之地多花了些陪葬品的开销,朕好生惭愧。但朕的心,日月可鉴,确确实实如徐卿家所言,梦寐以求的全都是,有朝一日能恢复起我大明朝的宝钞制度……呜呜呜,那两千万两内帑,朕可不敢放在户部的,生怕那些狗娘养的王八蛋们给朕乱花了啊……却落了个贪财昏君地恶名…….呜呜呜,徐卿啊,朕每每揽镜自顾,想到悲苦处,恨不得把他们大砍大杀一番呢。”
“唔,你这个态度就不错,不过现在再说已经晚了。”
徐麟将万历最开始的话还给了他,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面这么无声地评价万历罢了,现实中,见万历抱着自己的肩膀哭得十分伤心,连忙也抹着“泪花”去劝慰他,同时也是自表忠心,满脸凛然地道,“陛下,草民聆听圣训,大觉受益匪浅,真是感动时花也溅泪,后怕得鸟也惊心。草民,不,微臣,不,弟子,陛下不嫌弟子驽钝,亲自为弟子传到授业解惑,弟子敢不为恩师前驱?主动请缨,请陛下授予弟子权力,马上召请起群臣,弟子愿为陛下的舌战先锋,将陛下的万古妙论和深谋远虑,传达给他们理解学习。哼,弟子要是不说服他们,弟子就不许他们回家!”
万历听了,转啼为笑,骂道,“你没本事说服他们,你就不许他们回家?呵呵,你还真够霸道。罢罢罢,记住了,作为朕地弟子,以后不许如此霸道蛮横,朕一向不喜欢霸道地人,张居正也是因为太霸道,朕在性情上才不喜欢他呢。你要知道,就算是朕身为九五之尊,虽和群臣们不合,但朕也是说不服他们便躲着他们,很少真的下杀手,你亦要习学朕地这优点。”
他的这番笑骂,有玩谑,也有规诫,竟真如徐麟的老师一般。
但万历却浑然没有料到,徐麟一开始就在给他心理暗示,什么不教而诛,什么叩请上课,什么传到授业解惑,全都是厚着脸皮高攀那天子门生的身份。此刻终于得逞,徐麟不由得大喜,暗自庆幸……嘎嘎,还是脸皮厚占便宜啊,幸好我不假清高,不然怎么能讨来一个天子门生当?最大的好处就是,老万啊老万。你不是说,谁听了你地想法之后,你就想杀人灭口的吗,看你现在还想杀弟子不?
可是,万历拉过徐麟的衣襟揩了自己的鼻涕眼泪,便把话锋猛然一转,竟把话题转到了这上头来。肃容道“朕说过,谁听了朕的道理之后,朕会忍不住有杀人灭口的冲动。徐麟。你切记,此番交谈,是君臣对话也好,是师徒传道也罢,别说是和群臣舌战了,就只是天知地知你知,还有皇帝知。若还有第三人知道。朕必定杀了你!”
徐麟登时大吃一惊,你不让说我出去,那你干嘛还要告诉我,难道你真是被心中的超绝见识憋得慌了,只想找个人倾诉一番?
万历正是这意思,重新坐在龙榻之上,胖乎乎地他抚摸着胸口,笑道,“真爽啊。天底下竟然还有一个人明白朕的心。哈哈,张逆啊张逆,群臣支持你,太后也支持你,所以你当年怒斥朕的话是偏激不智地倔强之言。还断言天下没有一个人会支持朕。但你万万没有想到,若干年之后。朕真的就有支持者呢!”
徐麟暗暗苦笑,又不让我说出去教育群臣,光我一个人支持你,顶个屁用啊。
万历却瞧出了徐麟的不解,很认真地说道,“徐麟,你在御花园里的一首诗,让朕觉得,你是真的有忠君爱国的思想,又能够看得出,大明朝君臣不合是迟早会误国的大患,人才难得。因此,朕才对你刮目相看,召你来吐吐憋在朕心中四十年地心事。也正是因为看重你,朕才告诫你,万万不可对外人说起朕地这番心事,你要知道,当年朕和张逆为一条鞭闹得很僵,是太后站出来支持他,压制朕,朕才无可奈何地同意了。这些年来,太后对朕的事情也多有不满,若你捅出去,就是在说太后错了,并且擅干国政,而朕也是口是心非的不孝之子,所以,太后必定会逼朕凌迟处死你…….与其那样,还不如直接砍你的头来得慈悲些。”
徐麟明白了。
万历他妈还没死,而且也不向着儿子,当年向着张居正搞一条鞭,前些年还向着群臣逼万历立太子,唉,母子不同心,万历胖子活到五十多岁,还得要忌惮老娘,也够可怜的。
更可怜的还在后头呢,万历真是言无不尽,又苦笑道。
“至于群臣,哼,朕早对他们死了心。一个个都是为功名利禄而来,只想享受做官的好处,却鲜有愿意为国家社稷未雨绸缪的人,哪里有任艰攻难的决心。若他们有,朕当年早就说服了他们,还用得着你个区区五品官?相反,若他们听了朕地想法之后,肯定只会一句话砸过来,说目前天下升平,并不渴缺银子流通,即使有,也是因为朕拼命积攒内帑造成的。那样的话,岂不是要逼朕把内帑交出去给国库?朕才不干呢!”
皇帝的言无不尽,令徐麟很同情他,但忽地一个念头涌了上来:咿,老万和我并不熟啊,他说这么多解释的话,却又不许我传达出去,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万历想要干什么?很简单,他想要徐麟传承他地薪火。
“徐麟,朕刚才不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却说天知地知你知皇帝知,你就应当明白,普天之下,在宫廷内帑没有达到五千万两之数以支撑宝钞地诚信之前,我大明朝未来的皇帝就必须履行积攒内帑地政策,同时这个秘密,只有你和未来的皇帝能知道!朕老了,时不待我,而你,朕的弟子,你能对天地君亲师发誓,一定会尽你最大的努力,去说服未来之君也执行积攒内帑的政策吗?如果能,朕信你,朕将给你一些权力和机遇!”
徐麟傻眼了,也吓住了-------晕,这有治国理念上的托孤意思啊。。。。。大明朝后来的内帑政策,闹得名声很臭,常常被朝野诟病,每到战争灾荒时候,群臣都要逼着皇帝拿内帑出来,我要是将来去向皇帝鼓吹积攒内帑,岂不会落下一个超级大奸臣的名声?而且人言可畏,搞不好,未来的皇帝迫于压力,会把老子给剁了,以平息众怒呢。
但此时此刻,绝对不能有半分的犹豫,不然,立刻就会招致不测之祸!徐麟的动作飞快,咚一声就硬跪在金砖上,同时一气呵成地磕了三头,对着天地君亲师发誓,会遵照万历的意思,尽最大努力去向未来之君传播“薪火”。
万历非常满意,淡淡地只说了三句话。
“朕会留下诰制遗旨,赐你徐麟免死金牌,以保你将来铮铮谏言之时,没有被人整死的后顾之忧。”
“朕也会调你去东宫,如果你有福分能在辽东安然归来的话,朕可不希望托付的人是一个短命人!”
“当然,朕还会留下一些亲笔遗诏,有给未来之君的,也有给朕信得过的心腹死臣的。徐麟,你可要小心了,这些遗诏,都是为了确保你对得起朕的托付,不然,你将是继方孝孺之后第二个被灭了十族的人!”
徐麟一一听了,忍不住心内狂呼凄惨:惨啊,我的超级大奸臣之名,逃不了啦。
但见万历说完这些就要让他退下,徐麟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闷声道,“关于明年辽东的讨虏大战,皇上能不能让弟子代摄辽东经略一职?”
万历一下子呆若木鸡。
今日个,他总算是见识到了一个特牛逼,特狂妄,同时也是特不要脸的人物。真,肯定不是有确证的事情。但有确证的是以下几点,一,明末皇室意识到了国家命脉在白银的控制上,拼了命地积攒内帑。二,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的做法,短期来说,对他所服务的政权有利,对民族的历史命运来说却是倒退,真正应该做的是,想办法去确保纸币的信用,而不是干脆用金银实物,这种图方便的做法,正如鲁迅先生的名言:我们的祖先比较荒唐的一点,就是凡事先拣容易的作,而把麻烦留给后人去解决。三,张居正推行一条鞭,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独特看法,而是当时大明朝主流官吏对解决通货紧缩危机的普遍共识,他的老师徐阶,就是其首创者,并因为成功解决了银楼票贴的问题而入阁中央。当时反对张居正的人,无非是借用一条鞭的名头来攻击张居正罢了,不然,如果不是主流共识,后来为何还执行一条鞭,无非是因为这一条鞭解决问题的时候,很硬很管用嘛。
不确定的是,万历到底有没有反对张居正的一条鞭,到底有没有想恢复宝钞制度,不过,明月有时候看了,总觉得有点像,第一,万历和之后的两代皇帝在国难当头的时候,勒紧内帑想要干什么,难道他们真不懂四海都是他们江山的道理?第二,万历对张居正的恨恨到了那种地步,他们之间应该是大分歧,而不仅仅是弟子的逆反心理作怪而已,揣测万历的心态,应该是两个凡是原则,凡是张居正赞成的他就反对,凡是反对的他就赞成。只不过,治理国家不是万历想怎么就怎么的,张居正的考成法被废了,但一条鞭万历却废不了,因为,上面说了,这是整个官僚机构的主流意识,不撞美洲白银大减产的倒霉时刻又很有效,即便是万历想反对也顶不过现实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