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楚瑜算是真的倒霉。
才摆脱了文魁楼里的锦衣卫太监阎敢尽,他走到离徐府不到一箭之地的位置,却又有一群锦衣卫服饰的人围了过来。一如之前,同样客气地低声说有人请他去,只不过,这些来请他的人之中有张百佳两个混蛋。
虽满肚子不爽,但楚瑜瞧见张氏兄弟暗中使眼色点头,他倒也并不担心,随着这些人上了一辆马车,直奔桃叶渡的方向而去。在一座普通的小院中,楚瑜见到了请他的人,二十七八年纪的威武男子,身穿飞鱼服,腰悬春绣刀,乍一看和普通锦衣卫军士没什么区别。
张百佳笑着介绍,然后躬身退了出去,“瑜少爷,这是咱们应天镇抚司的千户骆养性骆大人。”
骆养性很是开朗,不像阎太监那么诡异乖僻,微笑着开门见山,“锦衣卫注意高攀龙、张采和汪文言有一段时间了,也顺带着获知了徐老弟的一些趣事。老弟放心,所以请你来绝不是为难你,如有冒昧,还请见谅。请问,阎敢尽找你密谈,谈的是什么事?”
楚瑜见是为了这桩事,便有些犹豫。
骆千户坦言道,“张氏兄弟是我一手调进卫所的,他俩和你交好,我们也可做朋友。也不瞒老弟了,在郑贵妃的心腹阎敢尽没来到金陵监卫之前,应天锦衣卫的正牌子掌权人,就是我骆养性。但他一来之后,仗着郑贵妃的熏天权势,恩威并施,已经把我架空成了摆设,大多数的事都是他这监卫说了算,不然的话,张氏兄弟早被我提拔上去了。我俩人不合,并不是什么秘密,明眼人都知道,故老弟无需担心,还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瑜很喜欢骆养性的这种倒竹筒性格,想想也觉得此人所说应该不假,便把阎敢尽与自己的一席话简要说了个大概。
骆养性听完,大为震怒,骂道,“汪文言你敢利用我?你奶奶的,我还以为是你们功亏一篑,却原来你压根就没准备真杀!”
楚瑜大吃一惊。他其实早就在怀疑,那汪文言的能量,应该不会大到有能力潜入戒备森严的锦衣卫衙门腹地,现在一听骆养性的怒骂,答案就全都有了。肯定是汪文言忽悠骆养性说,会帮他除去夺权的太监,让他派心腹接应刺客潜入呢。。。。又是一个狠人。
狠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于楚瑜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一点也不愿意牵扯其中,立刻就要告辞。
但骆养性却不让他走,笑道,“不行,阎敢尽提醒了我,报复一个人的方式多种多样:汪文言忽悠了我,他说你没大前程,我就偏要让你当官,恶心他。阎敢尽夺我权柄,他说你无需当官,我就偏要让你当咱的参谋官,气死他。”
有完没完啊?楚瑜哭笑不得,阎敢尽只是为了和一个人怄气而送自己前程,这位兄台倒好,和两个人怄气,苦大仇深,竟然也凑热闹送前程!
楚瑜谢辞,“骆大人好意,在下感激不尽,如果还是先武学后锦衣卫的那个法子,在下却只好心领了,和太监相处实在让在下窝心。”
骆养性大喜他这厌恶阉人的特质,呵呵笑着道,“我大明朝的锦衣卫不是太监云集的东厂,向来没有太监监军的祖制,如果不是因为郑贵妃权势太甚,想要就近监视她的那些江南政敌,阎死太监根本不可能成为特例。老弟放心,以后将你往其他卫所一调,保证你不用对太监点头哈腰!”
楚瑜这才知道锦衣卫中何以有位太监的缘故。之前死太监吃干抹静后就不理自己的失落感,早就让楚瑜有些后悔,现在天上再掉馅饼,楚瑜便难免有些心动起来。
而那骆养性又一句话过来,“老弟就算是去考武举中了,不也是随便丢个偏远边镇的小军官让你做做,哪里有在江南繁盛之地的逍遥?没准哪天打仗调兵,还得冲锋陷阵马革裹尸呢。”
这一句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楚瑜忽地想起十几年之内的辽东苦战,醍醐灌,安慰徐许道,“伯父放心。就算福王能够关键时刻翻盘,他也只会对付二十年来狙击他的那些大臣,哪有空来管咱们这种虾米?”
徐许想想也是,便没再杞人忧天,一边吃着酒,一边淡淡道,“三年前,老夫进京公干,倒也远远见过福王和太子一面,那福王温言娓娓,侃侃而谈,似乎学问和才识都是佼佼之辈,往来应酬,名声也好。。。。呵呵,如果福王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他属下的那群拥立之臣可就富贵了!”
张氏兄弟尊他是兵部郎中,连忙点头附和。
楚瑜却是呆了一呆,暗中寻思着。
徐许是东林党顾家的女婿,东林党正是保太子的主力,他不应该说福王的好话而暗贬太子。难道,他也看出了徐家子弟“富贵贱籍”的无奈,想要投靠福王派,用拥立之功改换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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