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沐轻尘嘴角闪过一丝暴虐,整个人似乎都变得疯狂了,而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大理世子一眼,也不知道,大理世子是不是在这军阵之前。
虽是叫的厉害,霹雳车也是厉害,可是柳伐麾下的将士也不是吃素的,几次眼失手,可是沐轻尘始终踏不进这一步,只是在平南城下,堆起了厚厚的尸体。
青云飞在平南城头,如同一个狂暴的野兽,手指一动,总是有大理的兵士倒下城头,而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是不少,只是他就是不倒下去,杀的如火如荼。
“寒举可有什么消息?”
柳伐眉头紧皱,下大理兵马,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烦闷,他很想知道现在沐轻尘打的是什么主意,为何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大理世子的身影,他是否在城下,还是,他现在已经快到了青龙峡。
青龙峡的地势险峻多变,群山环绕,道路是从众山中穿过的,若在山中设伏,即隐蔽又利于进攻。
南宫制怒选择一处道路两旁皆是山崖的地点,然后将麾下将士一分为二,分别埋伏在道路两侧的山头上,随即他又令人就地取材,多准备些山石,以做擂石之用。
他心里很清楚己方的弱点在哪,麾下将士的士卒大多都是些普通百姓,不会使用弓箭,即使埋伏好了,放箭的杀伤力也很小,不如多用擂石这种只要有力气就能产生巨大威胁的武器,青龙峡的路就那么窄,不从那里走,也没有别的路可以由,除非,大理世子不选择从这里经过,若是大理世子借道青龙峡,那么应用擂石的效果毫无疑问,是最好的。
此时此刻,大理世子南宫制怒在青龙峡设伏一事毫不知情,因为小蜀道的路途实在是艰险无比,虽是急行军,但是也是走的不快,而且在铁索那里,他们浪费是时间不是一星半点,因为他们要在那里修一座铁索桥,以便于他们的大军通过。
正如柳伐猜测的那般,沐轻尘在平南城外佯攻,为大理世子出兵青龙峡创造契机,事实上,沐轻尘在青龙峡是十分卖力,打的简直是不要命,因为他知道,柳伐不是那么容易瞒过的,若是不拼,柳伐必定会心生疑惑,所以他也是不记伤亡的在攻打平南城,只是他不知道,柳伐早已把他的阴谋当大理世子通过青龙峡,正想配合沐轻尘,一举破入平南城的时候,他就会发现,南宫制怒已经等候多时了。
就在沐轻尘在平南城下苦苦攻打的时候,大理世子也在指挥麾下部众继续向青龙峡进发。数万的大理军在行进时可不是没有眼线的。
大理军主力未到,探马倒是先进入青龙峡。见有身穿银盔银甲的大理军马队进入己方的埋伏地点,麾下将士上下都紧张不已,就连趴伏在南宫制怒身边的偏将们都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佩剑。这时南宫制怒无法说话,以眼色示意左右的偏将们不要紧张,更不得发出声响。
他们此时就趴在山顶的边缘,眼睁睁近一队的大理军探马大摇大摆的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却无动于衷,一批大理军探马在青龙峡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敌情,这才拨转马头,原路退回,向大理世子禀明情况。虽然接到探马前方安全的回报,但当大理军走到青龙峡边缘的时候,大理世子还是传下命令,让大军先停止前进,他们现在不得不停下来了,因为那条大江,已经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少量的斥候虽是已经通过,但是一支大军想要从这里过去,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平南城下,一片血腥与喊杀,不绝于耳,沐轻尘心在滴血,却不得不这么做,此时此刻在城下的,都是他们沐家军的兵马,死一个,也就少一个,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从沐恩被大理世子客气的请到他的帐下的时候,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数,若是沐轻尘够狠,他也可以把大理世子置之不理,只是那样的话,也就把沐恩置于死地了,但是沐轻尘不敢,因为他现在已经是骂名远播,汉奸走狗之言,从来没有少过,若是再加上一个不忠不孝之名,他在军中,都是无法立威了。
“投石机!”
沐轻尘挥了挥佩剑,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他能做的,就是依靠这些最大化的打击柳伐,从而保护他们沐家军的残余力量了。
主帅一声令下,全军上下齐动,在人们的喊喝声中,数十台抛石机齐刷刷射出石块。
这些石块,每颗都重达百斤往上,飞在半空中,呼啸声刺耳,数百颗石块组合在一起,破风声震耳欲聋,正向前推进的大理军士卒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着从头顶飞驰而过的密集石块,人们本能的摸摸头顶,生怕哪颗石块突然掉下来,砸到自己的脑袋。
“退!”
眼石头又砸上来,青云飞的头皮一阵发麻,他暗骂一声,随即下积极麾下的将士躲在箭垛之中。
他话音还未落,石块就砸落到近前。只是一瞬间,城上城下城内城外的轰隆声就连成一片。有些石块落在城外,将地面砸出一个个大圆窟窿,有些石块落进城内,砸在营房和街道上。
只要被一颗石块击中,小型的营房就基本毁了一半,若是再连续被两三颗石块砸中,基本全毁,大多数的石块还是精准的砸在平南城的城墙上,石块撞击墙面,嘭嘭直响,火星四溅,石块也随之深深嵌入墙壁。好在平南城的城墙足够坚固,能承受得起重击,不然在如此密集的打击下,恐怕瞬间就得崩塌。对柳伐军威胁最大的是那些落在城头上的石块,由于柳伐军的站位太密集,只要有石块落下,必有柳伐军士卒被其砸中,而一旦被砸中,要么被压成肉饼,要么被撞的骨断筋折,一时间,城上惨叫声四起,哭嚎声不断。
这仅仅是第一轮的齐射,接着,是第二轮第三轮……连续不断的攻击。大批的柳伐军一箭未发,还来不及射出一轮箭雨,先死伤在对方重型抛石机的攻击之下,城头上乱成一团,人们四散奔逃,许多人稍不留神,便被同伴硬生生的挤下城墙,从城外观望平南城,城头上的柳伐军像是下饺子似的,噼里啪啦的从城上摔落下来。
“继续!”
南城头上不断有兵士掉下来,沐轻尘眼睛里并没有丝毫轻松,只是挥了挥手,让手下的将士继续填石头,攻打平南。
就在此时,青云飞瞬间反应了过来,他一声令下,只见平南城头腾起一面黑云,发出阵阵尖锐的啸声,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然后齐齐向大理军的阵营落去。
等箭阵到底近前时,如同雨点一般密集,刹那之间,大理军的阵列响起一片箭矢破甲声。等箭雨倾泄过后,原本整齐的阵列出现一排宽长的空挡,这片空地里,箭矢满地,尸体叠罗,人压在箭矢上,箭矢又把人覆盖。
这仅仅开始,前一轮箭阵刚过,柳伐军的下一轮箭阵又接踵而至,砸进人群中,那密集的雕翎,让身在其中的人们瞬间就变成刺猬。
大理军的军中将领们纷纷叫喊:“前进!继续前进!后补前位,全体顶盾——”
士卒们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纷纷举起盾牌,继续向前推进。大理军是清一色的钢盔钢甲,盾牌也是钢制的,全军举盾后,仿佛顶起一面铁墙,银光闪闪,煞是壮观。
反观柳伐军,则是清一色的皮甲,盾牌也非纯钢铁打造,而是在木制盾牌的基础上又包裹了一层铁皮。
西南的资源十分匮乏,没有那么多的钢铁,打造不起纯钢铁的盾牌,其二,柳伐军喜近战,用木制盾牌即轻便又灵活,善于他们展开冲锋。
等柳伐军箭阵射来时,大理军的情况也截然不同,箭阵射在大理军阵营当中,叮当作响,雕翎纷纷反弹落地,射进大理军阵营中时,则是扑扑之声连成一片,箭矢大多钉在盾牌上。几轮箭阵过后,大理军阵营如镜,而大理军阵营则仿佛一头巨大的刺猬。
当然,盾阵布的再密实,再完美,也不可能密不透风,在柳伐军如此密集的箭雨下,大理军的阵营里不时有惨叫声传出,中箭扑倒的士卒接二连三。
城头上,青云飞凝视着敌军阵营的推进,心中也在默默的盘算,等敌军快要近八十丈的时候,他手臂猛的向前一挥,大声喝道:“破军弩破城弩齐发!”
他一声令下,柳伐军士卒纷纷*作那些没有遭到破坏的破军弩和破城弩,瞄准敌军的盾阵,然后齐齐发射出去。
破城弩破军弩的弩箭威力太大了,那根本不是靠人力所能阻挡的。弩箭射进盾阵当中,首当其冲的士卒是人盾俱碎,由于弩箭是斜刺下来的,射穿一人后,劲道丝毫不减,又顺势射透第二人第三人,等弩箭深深钉到地上时,上面也串起两具尸体。
见盾阵出现了空挡,左右的士卒们齐声呐喊:“后队填补……”
他们话音还未落,无数的箭矢已从天而降,空挡后面的士卒前胸插满雕翎,惨叫着仰面摔倒,这一下,空挡更大,更多的士卒在连续不断的箭雨中扑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等人们好不容易把空挡填补好,被射杀的士卒已有数十人之多,可是刚刚撑起来的盾阵又要承受下一波弩箭的冲击。这只是大理军的一角而已,大批的弩箭搀杂在箭雨当中射进人群里,引得惨叫声四起,哀号声不断,军盾阵是散了又补,补了又散,阵营都开始混乱起来。各营的将领们骑着战马在人群里来回穿梭,不断的高声叫喊,稳住麾下的士卒。
大理军中,顶的最前面的那个营的统领叫的嗓子都沙哑了,他身上罩一袭黑甲,眼睛却因为充血而变的血红,他在人群中连连向前挥刀,喝令下面士卒们向前推进推进再推进。可是他的叫喊声很快就戛然而止,原来一根突然飞射过来的弩箭正中他的胸口,那强悍的力道直接击碎他的铁甲,贯穿他的胸膛,就连他跨下的战马也未能幸免,被弩箭一并射穿,可怜这位统领,连与敌人面对面战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连人带马活生生的钉在地上,直至死,人马的尸体都是站立着的。
统领阵亡,由营中的统领代为指挥,如果又亡,就由第二阵统领接替,依次类推,这是大理军的规矩,不会让营因群龙无首而发生混乱。
领的尸体钉在地上,附近的士卒们立刻放下盾牌,上去想夺下尸体,不过他们上去的快,倒下的也快,在柳伐军的箭阵之下,放下保命的盾牌就等于是放弃了生命。上去一群士卒,被射倒一群士卒,但大理军却是前仆后继,人们不管不顾的硬往上涌,哪怕是丢了性命也要夺下尸体,保存自己统领的全尸。
大理军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弩箭从地里拔出来,统领的尸体也总算是被抬了下去,但是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大理军却足足付出上百号人的性命。
攻城战已展开一个多时辰,大理的兵马被柳伐军死死挡在平南城之外。大理军作战骁勇,大理军攻城器械众多,但沐轻尘却连一个缺口都未打开。
其一,平南城确实险峻,城墙虽是不够坚固,但是却有不畏死亡的将士,但是城墙极高,高达三丈三,比大理军的塔楼都要高出一大截。其二,柳伐军训练有速,主将一声令下,上下齐动,而且将士们也勇猛,在战斗中,颇有不要命的劲头,甘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阻敌军的进攻。其三,柳伐军的准备太充沛了,囤积的城防武器不计其数,人们可以毫无顾虑的尽情使用。
在这种状况之下,大理的兵马进攻一波,被打下一波,毫无成效不说,自己反倒损兵折将无数。这时候,后面观战的沐轻尘都不再像刚开始那么轻松了,他心里一苦,有些无奈,如此这般,都没有太大的作用,只能依靠大理世子了。
随着前方作战将士的伤亡越来越大,沐轻尘身后的将领们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渐渐的,人们的笑容消失,眉头都深深皱了起来。
柳伐军的抵抗之强猛是沐轻尘所预料到的,没与柳伐军交锋之前,他们只是听说柳伐军战斗颇勇,现在果然不假,柳伐军能连续战胜蛮子,占据西南,绝非侥幸。
沐轻尘见己方攻城的第一批队伤亡太大,进攻已然开始疲软,他当机立断,马上派出第二批队,大理军又各自出动十个营,把前方正在作战的营全部替换下来。
这是沐轻尘指挥打仗凶狠的地方,以多个批队更换着向上顶,使进攻的强度始终保持在最猛烈的状态,根本不给敌军喘息之机。
很快,大理的兵马完成进攻的更替,第一拨攻城部队退下来的同时,第二拨攻城部队马上填补上去,继续向平南城展开猛烈的进攻。等第二拨队退回本阵后,再做统计,不算负伤,大理军的阵亡有近三万人,而柳伐军的阵亡则也有上万人,两军的阵亡人数加在一起,等于是五个营被打没了。
如此惨烈的战斗,让沐轻尘也感到暗暗心寒。但是他最着急的是,大理世子现在到底有没有平安的渡过青龙峡,若是大理世子能够从青龙峡出兵,与他前后夹击,攻破平南城只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他再怎么急,也是没有多少办法。
青龙峡!
“叮……叮……”
数百辎重兵在悬崖峭壁上工作着,想要以那青龙峡的那条钢索作为媒介,打出一条大路出来,但是如今已是深秋,苔藓横生,甚是湿滑,这些辎重兵虽是小心,但是仍旧有不少人失足跌了下去。
眼铁索桥快要竣工,大理世子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知道沐轻尘的压力,所以也不敢太慢,现在沐轻尘和他,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死了,对方都是没有好处,特别是他,现在在大理的地位已经是岌岌可危,所以他不得不打几场漂亮的战役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动作快一点!”
大理世子色已经有些黯淡,眉头紧锁,不知不觉,已经是一天了,不知道沐轻尘现在怎么样,是否能顶住,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不远处,高坡之上的南宫制怒比大理世子还要着急,他眼铁索桥修的那么慢,都想过去做好人好事,帮他们一把……
一整天了,南宫制怒伏在那里,整个身子都有些僵硬,他这一整天就是为了迎接大理世子,可是这些大理人速度慢的如同乌龟一般,实在是让他无比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