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传来了飞机轰隆隆的马达声,肖明猛然惊醒,喊了一声“小心,敌袭”,刚要坐起来,却被一双大手给摁住了。
“你要是不想再被捆上,就老老实实地躺着。”马六微笑着说道。
肖明清醒过来,见自己躺在一架大车上,双手已被松开,抬眼望去,天空乌云密布,几架飞机正在半空盘旋着准备降落,看样子刚执行任务回来。
“是大哥……”肖明苦笑。
“是!临走的时候,大当家的说过,如果你有什么闪失,我们就不要回去了,而我,实在是没地方可去!”马六微笑着,眼却一直盯着那几架飞机。
“现在没事了,咱们快走吧!”肖明催促道,他突然发现马六有点儿魂不守舍。
“那边是山阳机场!我知道,自从山寨遭到轰炸,你心里一直就不舒服,只不过是怕……”马六突然笑了,“其实我也去过两遭儿,确实没法下手,而今天风高月黑就快下雨,正是时候!”
“你小子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肖明心一沉,知道马六想干什么了。
“我们一起上山的老弟兄差不多都走了,老猫、二狗、大龙……”马六突然有些伤感,“我也累了!何况,我发过誓,我要让她为我感到骄傲!”
“你决定了吗?”肖明叹了口气,自己现在根本没有能力阻止马六。
“是的!”马六坚定点了点头,忽然笑了。“干完这个,你以后得给我找一个轻松的活儿!”
“去后勤连养猪,你看行不行?”肖明微笑的脸上掠过一丝酸涩。
“好!等你们成亲的时候。全部用我养的猪,要是你们不嫌弃,我给你们做下水!”马六放声大笑。
“带上我!”吕继祖缓缓说道,他终于明白了马六的意图。
“你的事已经完了,就不要再瞎掺和了!”马六冷冷地说道。
“国事已经完了,可我现在要做自己的事!”吕继祖的语气淡然而又坚决,警惕地向旁边看了看。
马六看了看肖明。肖明心中暗叹,轻轻点了点头。要是不让吕继祖去,只怕回到山寨。他也会被众人的目光剜死。
“快下雨了,前面有个山洞,娃子,带二当家的去避避雨。”马六说道。“四宝。你留下!”
“不!”谢四宝面无表情,语气坚决。
“娃子自己在这儿我不放心!这是我的事,大龙的仇等以后再说,先把二当家的送回山寨去!”马六知道谢四宝和大龙俩人感情至深。
空中已有雨点掉落,谢四宝怅然叹气,和山娃子催马前行。肖明瞪着眼死死盯着天空,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们是追击袭击平原县军火库的敌人的队伍,我们迷路了!”吕继祖说着。扒拉开雨衣,掏出了证件递给了岗楼的守军。日军军曹接过证件看了看。大雨倾盆,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但依稀能看出对方是一个中尉。
“我们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你们这儿有热水吗?”吕继祖脸色露出渴望的神色。
军曹看了半天,证件没什么异常,眼光落在了这十几个人身上打量起来,终于看出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你们的武器呢?”军曹疑惑地问道,对方只有两挺轻机枪。
“他们是机枪班!”吕继祖忍不住要发火了,“你想让帝国的勇士在雨里站多久?”
“好吧,不过我得请示一下长官!”军曹怕挨打,又不想担责任。长官倒是听说了平原县的事,也知道自己人正在全力搜捕这些抵抗分子,但为了安全起见,决定让他们在岗楼就地休息。
在呜里哇啦的通话中,吕继祖听明白了,机场的指挥官是秋田少佐。
“长官,很对不起,少佐让你们在这儿暂事休息,雨停以后,得马上离开!”放下电话,军曹对吕继祖说道。
“好的,谢谢你,谢谢你们长官!”吕继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反正他们也没想在这儿多呆。
这让军曹大大松了口气,连忙把众人让进了岗楼里,这些士兵很无礼,来到里面,就开始寻找热水和食物,结果令他们很失望。
“上面还有吗?”吕继祖明显露出了不满的情绪,抬腿向楼上走去。
“上面是战斗部!”军曹刚要阻拦,被一个士兵拉到了一边。
楼上有六个日军士兵正在聊天,今天雨太大,他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派人到顶楼去。见到吕继祖他们上来,士兵露出了警惕的眼神。
“我们只是来找点儿食物,顺便……”吕继祖微笑着说,见自己人已经到位,怒吼一声“动手!”战士们飞身扑了上去,手中的匕首纷纷刺入对方的脖颈,这些日军士兵连叫声都没发出来,静悄悄地去了。
马六留下一个战士警戒,率其他人迅速向里推进。要到机场,得经过三道岗,越往里,敌人的守卫越严密,要趁着大雨,尽快摸到机场上去。
“我的士兵很累,需要洗一个热水澡,再来一些热腾腾的饭菜!”吕继祖看着对面的日军军官,脸上露出一副迫切的神情,“我们刚才已经跟秋田少佐通过话了,是他邀请我们来的!”
见对方还在迟疑,吕继祖接着说道:“要不这样,我们先进去避一下雨,你也好向秋田少佐请示一下!”
日军军官欣然同意,这年头,像这样通情达理的长官实在是太少了!但一进屋,他就觉出有点儿不大对头,对方毫不客气冲到了楼上,接着就传来了低沉的惨叫声,刚要掏枪。吕继祖伸手抓住他的腕子,双手发力,咔嚓一声。把膀子给卸了下来,顺势又勒住了他的脖子。
底下的日军大吃一惊,刚要去摸枪,马六抬起用布裹着枪口的驳壳枪,砰砰砰开了火,瞬间把日军尽数放倒。他算了算,在这种天气里。沉闷的声音不会传得太远。
“说,下一道岗哨有多少人,口令是什么?”吕继祖问那个军官。
谁知那个军官竟然闭上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马六心里怪吕继祖废话太多,上去一刀捅进了那个军官的心脏。
“六爷,我是在问他口令,要是咱们有口令的话。说不定能混进去呢!”吕继祖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是这样咱们说不定还能混进去!”马六不屑地笑了笑。“他要是给你一个假的,那才是害死人的事!”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汽车的马达声,在门口警戒的战士喊道:“六爷,有车来了!”
“车!”马六眼睛一亮,向外奔去。
汽车来到岗楼前停了下来,露出一个脑袋喊道:“六爷,你看这家伙能用得上不?”
汽车是出去拉菜的。两个倒霉的日本兵。见天色不好,着急往后赶。谁知越急越出事,车坏在了半道上,冒着雨修了半天车,总算赶了回来。
来到岗楼前,摁了摁喇叭,里面跑出一个士兵来,也不问口令,也不看证件,围着车转了一圈儿,一拉车门上了驾驶室,随之而来的是明晃晃的匕首……
马六大喜,命令把蔬菜掀了下来,从岗楼上抬下来两挺重机枪放到了车厢里,搜罗了一些手雷手榴弹,开上车,大模大样向机场方向驶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碉堡就有四个,炮楼两个,是很大的那种,还带着顶,看样子有防空武器,远处则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透过雨幕,只能见到探照灯光柱来回地扫,隐隐约约有机场的身影。
随着汽车越来越近,探照灯紧紧盯了过来,被拦在了碉堡的外面,从旁边过来一个士兵,要求查看证件。吕继祖没敢再掏他的中尉证件,把汽车兵的递了过去。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士兵问,探照灯的强光晃得他睁不开眼,只得朝炮楼上挥了挥手,探照灯移开了。
“车坏了,有一段路还被冲坏了!”吕继祖喘着粗气答道。
“快去吧,长官早就打电话问了!”士兵把证件递给吕继祖,摆了摆手,示意放行。
汽车缓缓向里驶去,就在经过炮楼下面的时候,突然从车厢里跳下七八个战士,分头向炮楼里冲去,冲锋枪扫过,马不停蹄地向楼上冲去,一阵混乱过后,占领了炮楼,整个过程干脆利索。
马六的意思是,就算通过了炮楼进入机场,也很难再跑出来,不如索性把炮楼占了,慢慢再想办法,最好能找到防空的大口径机枪,那就省事多了!
碉堡里的日军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里面就被人塞进了手榴弹,几声沉闷的爆炸声过后,也就没人再去探究了。
令马六失望的是,炮楼顶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重机枪,而此时枪声也已惊动了机场里的日军,刺耳的警报声不绝于耳,马六咬了咬牙,吼了一声“冲”,战士们重新上车,发疯般向机场上冲了过去。
机场上一共停了六架飞机,还没等汽车冲到飞机跟前,各防空火力点的机枪就嚎叫了起来,其中不乏大口径的机枪。开车的战士一咬牙,一脚油门踩到底,向机群里面扎了过去,来到飞机跟前猛一打弯儿,险些和飞机撞在一起。
日军怕误伤了飞机,重机枪停止了射击,守备的士兵开始向这儿冲过来。
“快,安炸药,其他人掩护!”马六声嘶力竭地吼道。
“六爷,快走!”几个战士跳下车,向车上的马六喊道。
“快,一起走!”马六操控着机枪,枪管上冒出了兹兹的声音。
那些战士疯了般一头扎到飞机的尾部,想都没想就拉着了火,和着身子扑了上去……
随着轰隆隆的爆炸声,马六红了眼,见有一架飞机竟然没有炸响,跳下车厢,翻身上了机翼,拉开舱罩,把两枚手榴弹甩了进去,转身又往回跑,只觉两腿一麻,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