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纷杂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肖明等人暗暗松了口气,这说明有人跑了出来,只是被敌人咬住了!
一个战士急火火地跑了过来,对山娃子喊道:“娃子,快,带二当家的转移到下一个汇合地点,这儿已经不安全了!”说着把肖明二人发到了马上,推搡着山娃子离开了这里。
备用的汇合地点在一个山隘处,谷深路狭,来的时候,肖明曾在这儿查看了许久,认为是阻击的好地方。来到这儿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但刚停下来没多久,后面又隐隐传来了枪声。
“娃子,赶快布防,对方有骑兵!”肖明大吼。
“布防?”山娃子苦笑,这儿就他们仨人,两个还绑着呢!犹豫了一下,掏出兜里的匕首,来到了吕继祖的面前。
“你奶奶的也算是国府的死忠了,不去山外打鬼子拯救你的国家,跑到这儿来瞎搅和什么,还把你妹妹推进了火坑!你要不是吕姐姐的哥哥,我绝不会放过你!以后闭上你的嘴,少拿你的狗屁主义和理想说事!”山娃子挑开了吕继祖的绳索,把匕首扔在了他的面前,冷冷地说道,“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准放开他!”
吕继祖明白万不得已是什么意思,活动着手脚,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山娃子,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拿上你的枪警戒,我去埋炸药!”山娃子拿起背包。向山谷走去,枪声越来越近,已容不得再延误了。
纷乱的马蹄声夹杂着零落的枪声很快就来到了近前。望远镜里的马六和谢四宝带着飞虎寨的战士正打马狂奔,十分狼狈,往后三四百米处是紧追不舍的日军骑兵,前面的疲于奔命,后面的专心追赶,双方已经无暇开枪了。
砰,砰砰。砰砰砰!山娃子掏出驳壳枪,朝天开了六枪,马六一愣。继而心中大喜,抬手朝天开了两枪,全力向谷口冲去。
“奶奶的,看小爷给你们来个天女散花!”山娃子仔细看了看。人群中竟然没有夜猫子和大龙。心中一沉,悲伤和愤怒使他面目狰狞,甚是可怖。
马六穿过山谷,双脚突然抽离马镫,在马背上一蹬,身子腾空而起,打了个旋子,就地一滚。抬头一看,旁边地上有一根绳子。一头已经拴好,伸手抓起,等自己人一过,飞身掠到对面,把绳子往一块一人高的山石上一搭,死死地拽住了绳头。
疾驰而来的日军骑兵大吃一惊,跑在前面的想勒住奔马却已来不及了,只好抽出马刀,探身向绳索劈去,谢四宝抓住时机,抬手一枪将他打落马下,瞬间被后面躲避不及的战马踏得血肉模糊。
与此同时,山娃子拉响了埋在半山腰间的炸药,随着一声巨响,顿时地动山摇,乱石横飞,爆炸在狭窄的山谷里产生的巨大的冲击力,甚至把奔跑的战马都掀翻在地。
山娃子和吕继祖出现在山头上,手中的冲锋枪喷出了愤怒的火舌,接着,战士们也跑了上来,架起了机枪和掷弹筒开始射击,正惊慌失措的日军见不是由头,呼啦啦退了下去。
“二当家的呢?”马六跑上来,急切地问道。
“六爷,你受伤了?”肖明关切地问,只见马六双臂颤抖,两手鲜血淋漓,毕竟人力抵抗不了战马冲锋的千钧之势。
“我没事!”马六笑了笑,“快,留几个人掩护,咱们快走!”
天近中午,队伍进入了深山,日军见山势险恶,没敢再往里追,断后的战士也跟了上来,清点人数,来的时候是三十五人,现在只有十六人……
大龙和谢四宝低估了排雷的难度,五个人忙活了将近两个小时,才起出了七颗地雷,总算推进了五百米,此时都已汗流浃背,筋疲力尽了。大龙等人隐蔽了下来,再往前走,就是探照灯的照射范围了。
约定的时间一到,马六带人向军火库发起了攻击,轻机枪、迫击炮一个劲儿的招呼,秦掌柜的人则开始了自杀式的冲锋,一时间,日军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南、西两个方向。大龙见时机已到,准备重新开始排雷。
“我受不了了!”边上的战士淡淡地说了一句,把背包和枪支解下来递给了大龙。
“你想干什么?”大龙惊讶地说道。
“大龙,你以为二当家的来了,会费事去排雷吗?他会这么做!”说着,这个战士往地上一躺,双手抱头,全身发力,骨碌碌快速向前滚去,任凭身后的地雷纷纷爆炸,居然一下子冲到了院墙根儿,但也是血肉模糊了,大龙一下子呆住了!
听到爆炸声,日军猛然警觉,探照灯转向了雷区,几乎是爆炸的同时,谢四宝借着探照灯的余光,砰砰两枪干掉了两个机枪手,又连开两枪,打碎了探照灯,吼道:“大龙,快上!”夜猫子已经飞身扑了过去,大龙猛然惊醒,带着另一个战士赶在岗楼里的日军开枪之前,一头也扎到了院墙根儿。
虽然这里是岗楼的射击死角,但要是对方往下扔几个手雷,也不是好玩儿的,先前的战士艰难地说了声“炸药”,另一个战士不敢怠慢,忙从背包里拿出炸药,犹豫了一下,递给了他。
“闪开!”那个战士大吼一声,霍然长身而起,直扑到岗楼下,一拉导火索,抓着炸药由射击孔塞了进去,随即仰天怪笑……
轰隆一声,岗楼土崩瓦解,夜猫子等人也仿佛挨了重重地一击,只觉气血翻腾,却不敢耽搁,翻过残垣断壁,来到了院内。
通风井口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小房子,由于今天天气不错。房门开着,锁都还在上面挂着。大龙命令那个战士布雷,伸头向里面看了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而此时,大批日军闻声赶来,大龙一急,对夜猫子喊道:“老猫,快走,我得把这儿炸了!”说着,掏出炸弹。调到几乎最短的时间,放在了墙根儿上。
夜猫子大惊失色,对大龙吼道:“你干什么。说好了是我下去的!”
“快走,来不及了!”大龙把门砰的一关,锁了上来。
就这一耽搁的功夫,日军围了上来。虽然地雷接连炸响。日军竟然毫不理会,发疯般向前冲。那战士抱着冲锋枪一种乱扫,总算压制住了日军的冲锋。
“老猫,快走!”那战士来不及换弹匣,掏出驳壳枪开始点射。
“一起走!”老猫翻滚着离开井口,来到了瓦砾边上,只见那战士身中数弹,倒地不起。此时,井口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
谢四宝见日军涌上院墙。叹了口气,撤出雷区,找马六去了。
马六那边打得难分难解,虽然人不多,但声势造得够大,负责阻击的战士也跟日军援兵接上了火。马六让谢四宝带人先行撤退,自己带了两个人去接应打阻击的战士,只见秦掌柜的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也不知道有没有活着的。等马六找到那些手下,日军已经冲了出来,就这样,马六他们落在了后面。
日军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一路穷追不舍,尤其是当军火库传来爆炸声后。马六等人快跑到集合地点时,突然发现左右前后都有日本兵,急中生智,命令手下四下一打,顺着山沟跑了出去。
日军也是经验老到,一听枪声不对,马上停止射击,一喊话,都是自家人,只是追击的对象没了踪影。
马六他们找到自己的战马,总算松了口气,但并没有高兴多久,日军的骑兵追了上来,见对方人多势众,马六他们夺命狂奔,直到遇到了山娃子……
大龙下到井里,走了不远,上面就传来了爆炸声,揉了揉被震得嗡嗡响的耳朵,还没走几步,就发现了一张铁网,铁网后面是一道铁栅栏。
铁网好说,三下两下卸了下来,但铁栅栏却是实心的,饶是大龙臂力超群,却无法撼动一分。听到上面隐隐传来清理废墟的声音,大龙心里一急,拿出炸弹,放在了栅栏中间,自己向上面躲去。
爆炸过后,井内的空气似乎已经凝滞,大龙强撑着才没有昏过去,但几乎是身无寸缕,浑身发黑,耳朵、鼻子、嘴角都冒出了血丝,幸亏背包被自己压在身下,才安然无恙。
大龙摸出手电筒,拖着背包,木然走向前,铁栅栏已被炸得扭曲不堪,艰难地穿了过去,再往前就是一个巨大的风筒,扇叶已经变形,透出了灯光,大龙几乎是本能地跳了下去。
日军的仓库管理严格,每样东西都分别存放,配有厚重的铁门,门上上着锁。大龙打着手电筒,努力寻找自己熟悉的东西。由于山寨的物资基本靠缴获,大龙差不多认识那些重要物资的日文字样。
终于找到了油料库,门上的锁难不倒他,大龙从背包里掏出工具,机械地打开了锁,努力将门推开一道缝,走了进去,用力推倒几桶汽油,撬开了盖子,随着汽油流出了大门,大龙也走了出来。
眼见似乎有日军向这儿跑来,好像还在叫喊着什么,大龙没有理会,因为他的耳朵已经什么也听不见,慢慢地划着了火柴扔到了地上,看着烈焰飞腾,漠然转身,向里面走去。
终于发现了和装炸药的箱子上一样的文字,打开门,木然撬开箱子,大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到家了……”
“老猫和大龙都没出来?”肖明脸色苍白,急切地问谢四宝。
谢四宝面无表情,轻轻地点了点头。
肖明头一歪,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