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变黑,长安城却灯火通明,繁华依旧,丝毫没有被下了一整天的细雨所影响。
刘毅照常与原正妻即如今的皇后李贞儿共进了晚餐,随后回到文成殿,继续研读大汉朝从圣祖至汉玄帝时的历史。
原主也是个奇葩,十五岁时迎娶李贞儿,十七岁时李贞儿才怀上第一胎,十八岁时李贞儿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去年九月份原主继位后,派人把李贞儿与他的女儿接进了后宫。
或许他对李贞儿有着特殊的感情,在被刘毅魂穿之前,他只娶了李贞儿一个老婆。
由于原主继位后,先是给太平帝守孝守了三个月,改元后又忙着巩固皇权,还没来得及进行选妃之事,后宫没有其他妃子,自然是宠幸李贞儿一人。
如今的李贞儿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据人送“当代医神”外号的医部华尚书脉诊推测,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八成又是个女儿!
刘毅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感觉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哀伤。
可能是原主残存的意志在作怪,也可能是他对原主没能留下一个儿子而感到难过,亦或者是他担心自己的这具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然怎么连续出了两个女儿?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通政少卿兼侍中虞世基前来禀告道:“陛下,太尉求见。”
“快迎太尉进来。”刘毅连忙道。
皇甫忠拄着拐棍,步履稳健,慢慢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老臣参见陛下。”
“太尉不必多礼,快请坐,上茶!”
刘毅对眼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太尉甚是尊重,他亲自走过去扶着皇甫忠坐下,然后也不回御桌之后的御座,而是直接坐在了皇甫忠旁边的椅子上。
他坐下后,抬头看了一眼侍立在书房门口的虞世基道:“虞卿,你出去替守着门,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文成殿!”
“喏!”虞世基恭声领命,躬着身轻轻退了出去,并顺手关上了门。
“陛下与先帝都是老臣看着长大的,所以老臣看得出来,先帝志向远大,一心想革新明宗孝玄皇帝留下的弊政,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皇甫忠不等刘毅开口,直接摆出了身为长辈的架子,上来就说太平帝的事。
刘毅也不恼火,他知道皇甫忠一家满门英烈,对汉室忠心耿耿,此番来肯定不是为了说废话的。
而且按照汉圣祖针对皇帝所立的汉律规定,皇帝要尊敬三公与谏议长,普通场合下,三公与谏议长礼拜皇帝后,皇帝要回礼以示尊重,若三公与谏议长离开,皇帝还要起身相送。
皇甫忠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陛下继位后,励精图治,惩治贪官污吏,奉行祖制下诏迁移多处地方豪强为先帝守陵,以此削弱地方势力,使得天下气象焕然一新。今陛下有心想整顿内卫,老臣自是举双手赞同禁军改制。先帝在天有灵,一定也会感到欣慰和支持的!”
刘毅仍旧安心听着,没有插嘴打断老太尉的话。
“臣年事已高,不中用了,往后也帮不上陛下什么忙了。”皇甫忠言及于此,起身朝刘毅鞠躬道:“所以,恳求陛下准许臣卸任太尉一职,告老还乡!”
刘毅以为皇甫忠是来给皇甫盼盼求情的,没想到会怎这么一出,有些措手不及。
“老太尉,你不能走啊!你若走了,谁替朕震慑朝堂上的那些宵小之辈?”
皇甫忠又被刘毅给按回了座位。
“陛下,老臣也就直说了。您既已知道盼盼参与了宫廷里的隐秘之事,老臣,老臣哪里还有脸在朝堂上待下去啊?”
刘毅见老太尉满脸的愧疚之色,出言安慰道:“朕与盼盼青梅竹马,她的脾气秉性,朕是了解的,那种事她做不来,也不会做,您老肯定是对她有什么误会!”
“陛下就别哄我这个老头子了,您送老臣那幅画,难道没有别的意思吗?”老太尉恨铁不成钢道:“盼盼是年少轻狂,被功名利禄迷了眼,真后悔当年把她送进少年军!”
刘毅算是听出来了,皇甫忠来这是为了表忠心的。
皇甫家自皇甫规开始,传到皇甫忠,连续十三代人,代代皆是忠良之辈!
他们为守卫汉帝国的边疆,积极参军入伍,抛头颅,洒热血,死在战场上的皇甫家嫡系子弟,至今已超过五十人,平均每代战死四人还多!
皇甫忠更是自汉穆帝时期就在军队里大放异彩的人物,他十六岁入伍,亲历了蛮族入侵,参与了灭蛮之战,立下了赫赫战功。
他历任汉穆帝、汉玄帝、太平帝祖孙三代,到刘毅这一代,已经算是四朝元老,早已成为类似卫霍一样的军神级人物!
“老太尉,您就别再自责了,朕已经革了盼盼的职,算是对她参与那件事的惩罚了!”
刘毅当然晓得皇甫家满门忠烈,但他不能把皇甫盼盼失手错杀少帝的秘密告诉皇甫忠,所以只能好言相劝,打消皇甫忠以为他猜忌皇甫氏的顾虑。
“她现在赋闲在家,正好可以多陪陪您,孝敬您。若您还是不放心,那等过阵子,朕娶盼盼为妃,你总安心了吧?好了,这大汉江山还需要您这尊活着的军神罩着,您千万不能多想!来人,送老太尉回去休息!”
按照汉律,外戚能担任的职位品级封顶为正三品,能获得的封爵爵位封顶为亭公,这不仅是对外戚的限制,也是一种保护。
假如皇甫盼盼成为刘毅的皇妃,那么皇甫忠就必须从正一品的太尉上退下来。
“陛下,老臣没有糊涂,您不必如此劝我,臣明白您的意思,臣这就回去!臣告退!”
皇甫忠是当真不糊涂,他来此就是要找刘毅讨一个承诺,如今刘毅发话要娶皇甫盼盼,他自然借坡下驴,急忙抖擞精神,鞠躬行礼。
“老太尉,您这边,慢点,慢点!”
刘毅扶起皇甫忠,亲自送其离开御书房,走出文成殿。
太尉皇甫忠离开十几分钟后,丞相高敏又来到了文成殿向皇帝表忠心。
“臣拜见陛下!”
“丞相不必多礼,快请坐,上茶!”
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句后,都选择了沉默。
片刻后,丞相高敏忍不住开了口。
他上来先是对刘毅夸了一番,然后才直奔主题,说出此次来意。
“陛下继位以来,行事果断,谋而后动,用人以贤,颇有宣宗之风。臣承蒙先帝信任,拜为丞相,但上任至今,却没干出什么政绩,实在是有负圣恩,特此前来,向陛下请辞!臣是先帝所立辅政,臣若退了下去,陛下也好找理由让其他人退下去!”
刘毅不知道高敏是真心想请辞,还是对他的一种试探,但他知道原时空改名叫高熲的高敏同志,是一位非常有能力的人,通俗的讲就是有王佐之才!
此间时空的高敏一样有大才,不然也不会在四十五岁时,就被汉玄帝拜为丞相。
刘毅如今正在稳固皇权的阶段,没有精力涉足军政国事,正需要像高敏这样真正有才能的人主持行政。
然而,就如同高敏所说的一样,他若退了下去,刘毅正好以他为榜样,找借口把杨坚、王谊、明京飞给逼下位。
辅政大臣的正式职位一旦没有了,其辅臣的身份也就会随之消失!
刘毅坐在御桌后,望着桌前的丞相,内心十分纠结。
“丞相是百姓口中的‘金碑公侯’,乃忠良之后,你之忠心,天地可鉴!所以你的请辞,朕不能答应啊。”
刘毅还是想以大局为重,留下高敏稳定国家行政的正常运转,但他也没有说的那么决绝,因为他想起了他的盗梦能力。
“正所谓大奸似忠,过去也有‘金碑公侯’密谋造反被剿灭之事。”高敏礼拜道:“臣恳请陛下三思!”
刘毅顺势点头道:“丞相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要不,你容朕想一想?”
说到这里,他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高敏左手腕戴着的黑色手表,问道:“丞相的手表甚是精美,可否借给朕观赏观赏,明日还你?”
“陛下若是喜欢,就当臣送给陛下的礼物了。”高敏反应迅速,急忙解下手表。
刘毅毫不客气接过高敏递来的黑色手表,道:“朕一言九鼎,说明日还你,一定还你。若没有其他的事,丞相先退下罢,朕有些乏了。”
“臣告退。”高敏躬身恭声道。
“来人,替朕送丞相出宫!”
刘毅并没有起身相送,他若那么做了,反而会让高敏更加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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