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良牵过李瑶的手,手冷似冰。
他们本找了几个亲戚替做高堂,但现在仍未前来,肯定也怕惹怒魏家兄弟。他倒是不在乎,但李瑶愿将终身托付于他,大婚之日,如此冷清,像什么样子。
今天,他要霸道一回。
“李妄,请乡亲来赴喜宴,速去速回。”
余良咬牙切齿,一个“请”字更是差点咬碎槽牙。
“是,姐夫。”
李妄答应一句,而后大步离去。
他一路上摩拳擦掌,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正愁无处发泄。
余良深吸口气,平复心情。
“张大爷,张大娘,二老若不嫌弃,可否请你们暂替我和瑶儿的长辈。”
“甚好,甚好,我和你张大娘无儿无女,今天终于能过一把瘾了。”张大爷满口答应,脸上皱纹都笑开了。
一旁的张大娘,也连连点头。
“夫君,何须暂替高堂,”李瑶道:“若是二老愿意,我李家姐弟二人今后便是二老的儿女,而我夫君便是二老的女婿。”
她父母去世后,村里只有张家夫妇把她当做正常人,常常接济粮食衣物,她本就感激万分。今天二老又不畏强权,这份恩情难以为报,唯有孝道能偿。
“好,太好了。”
二老高兴极了,已不知用何言语。
“义父义母快请上座,”语罢,余良将二老搀到高堂之上。
将近晌午,李妄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大群人,看样子是来齐了。
“姐夫,人都带来了,能走路的一个不少,不能走的我也带来了一个。”李妄道,扔死狗般,将魏旭扔在余良面前。
余良看去,魏旭浑身是血。
不用想,肯定是李妄又揍了这人一顿。
他没理会魏旭,笑道:“诸位乡亲请就坐,感谢参加在下与内子的喜宴。”
众村民议论纷纷,像没听到一般。
他们怕的是李妄,根本没把余良放在眼里。
余良失忆后性情大变,变得随和宽厚,又乐于助人,总是笑呵呵的,就连当面骂他都不发火,如同草包一样。
余良冷笑,压着火气。
这时,一个魁梧黝黑的汉子站出来。
“余良,你要拜堂就快点,说那些没用的废话作甚,老子没工夫跟你耗着,你问问他们,要不是看在李妄的面子上,谁他妈会来这。”
“王三,你欠揍。”
李妄勃然大怒,却被余良拦下。
“李妄,我又没有说你,你发哪门子火。”
王三不傻,哪敢跟李妄较劲,不屑道:“余良就是个草包,还学文人甩词。”
虎头村年轻一代中,大多数人幼年时都跟李父学过拳脚,其中包括魏家兄弟和王三。而王三天资不错,比魏家兄弟还厉害,已是12级武士,除了李妄没人是他对手。
余良怒不可遏,可还是忍了。
“王三,你现在坐到客席,我不与你计较。”
“计较你妈,还跟我装,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就凭你能打伤魏旭?还不是李瑶出手,躲在女人裤裆里的草包,老子猜的对吗?”
余良已经忍无可忍。
还没拜堂,他本不想见血腥。
然而,王三太过不识抬举,只能用武了。
他缓步走向王三,目光愈加阴冷,道:“既然各位已听腻了余某的好言好语,我便换一种方式跟诸位畅谈一番。”
王三闻言,只觉背脊发凉。
见余良一步步逼近,他竟莫名的有些恐惧。
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像豹子盯着猎物,这个人,是他认识的余良吗?
王三颤抖起来,下意识的后退。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在后退,似有大山压顶。
见余良到了面前,王三竟双腿发软,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头上冷汗淋漓,甚至**反抗的念头。
这是杀气所致。
如同,狗遇到了杀狗的屠夫。
余良环顾四周,目光所至,无不垂首噤声。
他又看向王三,对方已面色苍白,吓得魂不附体,王三虽实力强于魏旭,却没上战场杀过人,根本抵御不了杀气。
“诸位就坐。”余良道。
声音不大,在村民耳中却如同响雷。
人们无声的争抢起来,生怕客椅不够,捞不到座位。
“你继续跪着。”
余良拍了拍王三肩膀,扫视众人。
“今天,在我没发话之前,谁敢乱动一下,我卸了谁的双手双脚,就是解手,也把屎尿拉在裤子里头,记住我说的话。”
众人噤若寒蝉,甚至不敢抬头。
到现在,他们才知道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王三更是大脑一片空白,目光呆滞,像是痴傻了一般。
余良未再理会众人,将昏迷的魏旭安置在客椅上,泼了一杯酒。
魏旭悠悠醒来,哭丧着脸。
“余大侠,您不是已经饶过小人了吗?”
余良未答,沉声质问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的脸为何像死了爹娘一样难看?难不成是故意咒我?想破坏喜宴?”
“小人不敢,不敢。”魏旭道。
说话间,他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余良点点头,看向众人,道:“诸位为何低头皱眉,给我抬起头,笑!”
众人闻言,笑的一个比一个难看。
只有王三笑的最灿烂,他咧着嘴嘿嘿笑着,嘴角流淌口水。
余良摸摸王三的头。
他递过去一块点心,“给你的。”
“嘿嘿,谢谢伯伯,伯伯真好。”王三接了过去,笑的更开心了,整个点心都塞进了嘴里,嚼都没嚼便吞进腹中。
余良皱眉,又动了恻隐之心。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王三被吓傻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他心狠。
他呼出一口浊气,不再多做纠结。
而后,他到了三位乐师面前,道:“烦请三位卖些力气。”说话间,他将三两银子分别塞给三个乐师。
“一定,一定。”
乐师连连点头,顿时眉开眼笑。
他们就是干上五年,也赚不到这一两银子啊。
而且,就算不给银子,他们也会卖力气,这人看上去温文尔雅,但发起火来实在吓人。
刚才他们旁观,都觉气闷。
鼓乐声响起。
余良看眼天色,已日上三竿。
他来到李瑶身边,只听李瑶轻声细语道:“夫君,让乡亲们走吧,你看他们都不是情愿,就别难为他们了,我不要谁来见证,也不要热闹喜气,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余良刚要张口,却被李妄抢了先。
“姐,你就是心眼太好,这些人不来,摆明了想看你和姐夫的热闹,都不是好东西,要我说,等你们拜完堂之后,我就拎出去挨个揍一顿。”
李妄嗓门大,所有人都听见了。
众人惊恐,心胆俱裂。
被李妄揍一顿,少说得躺三五个月。
然而,却没人敢跑,余良所言在先,他们无一人敢妄动。
“真是胡闹。”李瑶斥道。
“弟,你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他们都施舍过咱们,再不对咱也不能忘本,不能忘恩。”
“他们那是施舍?”
李妄冷哼道:“他们把馊饭倒在你的身上,你把饭捡起来,吃掉沾到土的,把好的饭留给我,我亲眼见到过。”
想起伤心事,他虎目泛红。
可恨那时年少无知,还曾讨厌软弱的姐姐。
大了他才知道,姐姐的软弱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能吃饱。
“无论如何,你长大了。”
李瑶笑了起来,余良却看到笑容背后的心酸。
他听的心里不是滋味,道:“好了,那些事都过去了,别再提了。”他不可能改变过去,只能够改变未来。
“瑶儿,该拜堂了。”
语罢,余良牵起李瑶的手,心潮澎湃。
他有些恍惚,像是做梦,不,他做梦都不曾想过,他会娶超凡脱俗的仙女为妻。
鼓乐声停歇。
“一拜天地!”
李妄扯着脖子,声如洪钟。
余良与李瑶应声躬身,敬拜天地神灵。
“二拜高堂!”
余良与李瑶向张家夫妇施礼。
张家夫妇喜极而泣,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夫妻对拜!”
行过大礼,余良轻轻拥抱李瑶。
“瑶儿,婚宴简陋,委屈你了。曾经的余良是个混蛋,不仅没有怜惜之心,还百般诋毁你,但他已经死了,如今的余良会永远呵护你,哪怕白首迟暮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语罢,他环视邻里,目光所至之处,无不强颜欢笑,心生恐惧。
“在场之人皆是见证,我余良对天起誓,对李瑶的爱至死不渝,若有二心,天地可诛。”
一片寂静。
盖头下的李瑶,已是泪人。
她不需要誓言,只要余良伴她一生一世。
就在这时,村口处忽然沙尘漫天,传来阵阵马蹄之声。
来了,终于来了。
魏旭激动,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众人心惊,但仍不敢动弹,不知发生了什么。
“瑶儿,带义父义母回房暂避片刻。”余良轻声道,面带微笑。
“夫君小心。”李瑶轻声道。
推开房门,她回头看去,可盖头挡住了视线。
待得李瑶进屋,余良看了眼村口方向,而后来到魏旭身边坐下,笑道:“魏兄,你的援兵终于到了,应该高兴点啊,为何要强作镇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