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曲曲不知走了多久，手电筒的光线越来越暗，我们加快速度。却发觉走得越深空气越稀薄，隐隐约约不像是有通口的样子。但返程是不可能了，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行，又走了一会，听见最前面的大海喊：“到头了。”我和韩琀赶紧追上前去，果然前面一堵土墙封死，无路可走了。
我们三人学着电视剧主角的样子，趴在墙上用手前后左右小心敲着，又是左滑又是右推，把每个凹凸不平处都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
——半个缝儿都没找着。
大海气得跺脚：“这哪个王八蛋封的地道？！”
不会还用的钢筋混泥土吧，我也很绝望。
韩琀却好像发现了什么，示意大海挪挪位子，对我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蹲了下来。
我和大海站得远远的，捂住口鼻，防止呼吸声的干扰。只见韩琀把耳朵贴在地上，一边敲一边听，又趴在地上仔仔细细观察了半天。
半晌，他指了指地下：“这里。”
我们凑过去围住，韩琀解释道：“三面墙包括顶部都是实心山体，所以撞击起来声音沉闷，但是大海跺脚时声音格外大，于是我刚才确认一遍，敲击这块区域确实存在回声。这说明下面可能是空的。你们再看，这一块的地势似乎比周围要高些，很有可能是叠加了一块用来封口的石头。”
赶紧用手把厚厚的尘土扫开，石块之间果然出现了一圈规则的缝隙。不一会，一块面积不到一平米的方形砖块出现在眼前，不是洞口是什么？
“谁能想到机关在脚下呢？”大海眉梢眼底都是喜悦，喟叹着冲韩琀竖起大拇指：“韩哥你就是这个！”
韩琀报以羞赧一笑：“只是不知道这下面是通向哪儿？”
大海挽起袖子，蹲下来：“这还不容易？你海哥这就把它打开。”
说罢双手抠住砖块，身体重心往后使劲一压，一个暗暗发着光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我赶紧把头探了过去。
一个没扶住，得，直接摔了下去。
可摔死我了，龇牙咧嘴睁开眼。
面对面，是一张人脸。
我吓得不敢呼吸，一时间竟忘了挪动，只顾定定地看着他。
这是张年轻男人的脸，双目紧闭，嘴唇发灰，皮肤上附着可怖的斑，泛着不正常的青绿色的光泽，像一尊掩埋了千年的青铜雕像。他就这么躺在这里，没有任何神情，似乎死了，又似乎只是睡着了。我紧张地浑身发麻，一晃神，竟看到他的眼皮在轻微抖动，露出来漆黑澄澈的瞳孔，不一会有晶莹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下，泪珠浮在空中，又渐渐溶解，最后雾气一般消散。我大异，再去看他的脸，不知何时又已双目合住，陷入沉睡。一切都安详无损，没有半分睁眼流泪的痕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好像只是我自己的幻觉。
脑海中一个念头却让我不寒而栗——我似乎见过他。
被大海拖了起来，才发现我是从洞口掉进了一个屋子，从天花板直挺挺摔在水中男子的“棺材板”上了。那男子被盛放在一个透明容器里，周身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连接着闪着光的仪表和大小不一的古怪设备。屋子里没有人，一切都很安静，只有监控设备发出有韵律的节奏，“突突—突突—”，像是脉搏的跳动，又像是谁在格格地笑，让人不由地汗毛倒竖。
韩琀打开手电筒，光柱透过容器穿了过去，那男人的躯体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有点像果冻，湿哒哒又粘糊糊，我看得浑身发冷，抱着胳膊，肩膀耸到耳垂。他被盛泡在某种透明液体里，悬浮其中，让我想起酒缸里泡着的眼镜蛇，明明被困住，却似乎暗示着某种动人心魄的危险。身边游动着一群小型生物，忽明忽暗地发出幽绿色的光，鬼黠地眨着眼。那蝌蚪状的小东西在他身体里自由地钻进钻出，时而游荡又时而静止，鬼魅而又凄美，像是进行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诡异仪式。最后它们慢慢聚集，沿着脊椎开出一路幽绿色的花朵，细细密密延伸到脑部，直到包住整个颅骨。
我不由身上发痒，鸡皮疙瘩也顺着这个路线起了一身。
大海和韩琀也傻了，半晌才发表重大感慨：“卧槽卧槽啊卧槽。”
巡视周围，“透明棺材”旁边摆着一个手术台，用具十分齐全，旁边的柜子里摆满了瓶瓶罐罐。韩琀拿了几瓶用手电照着看。
“我去韩哥，你连这个都会？”大海语气夸张。
韩琀有点尴尬，把药瓶放下：“其实不会，我就试试。”又挠挠头挽尊：“但是看这架势，感觉是谁秘密泡了一具尸体。结果我们从天而降，碰了个正着。”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我问。
“瞎说的，只是觉得这么活着实在太残忍了，还不如让地狌吃了干净利落。”他指了指旁边的手术刀，刀上有寒光流动：“这把刀的主人，可比地狌要恐怖一百倍。”
我望向容器中的人，心中悲凉无限，我确实在哪里见过他。
突然有些想念阳盈，如果她在就好了，生物学博士，最起码能判断一下这人是死是活。只是她要是看到如此骇人场景，不知道得吓成什么样子。
只听“吱呀”一声，大海找到了门，原来外面又是一间屋子。
一张电脑桌，旁边的书架上杂乱地摆放着各类医学书籍，看陈设是实验室配套办公室的意思。有一扇防盗门通向外面，但没有钥匙插孔，也没有把手，旁边一个NFC扫描器，卡进卡出。
——哎，我们又被困住了。
无可奈何，只好兵分两路，韩琀负责破解电脑，我和大海抓紧时间在房间里找找线索。不一会，大海从垃圾桶里翻出来半张A4纸，啥也没有，但最下方一行“signature”，手写着“Angela.D”。
“Angela？我去他大爷！怎么还是个洋人！”大海嘟囔。
“Angela……Angela.D……”我看见韩琀眼睛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