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解释完前因后果,已经是晚上了,我们找了个僻静的假山堆围成圈坐着。
阳盈摸摸眼泪,还在哆嗦:“这实在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现在都觉得自己在做梦。”她望着我们,哽咽不已:“哎呀,幸亏还有你们,不然剩我一个,我都不敢想象。”
韩琀问:“所以你不是因为知道献祭的事情才跑的?”
“我不知道啊,我跑出去是因为导师不见了。”
这理由有点出乎意料。就算不见了,至于冒这么大风险出门找吗?外面可能有地狌啊。“不见了?你导师是谁?”
阳盈抬头,眼神有点复杂:“方智勇。”
……
什么?
方智勇……?方智勇……!
方教授在我校的名声堪比伏地魔,听到这个名字大家都要抖三抖以示敬意。他科研水准极高,学术界地位数一数二。但另一方面,为人古怪,科研成魔,对待学生极其严苛,创下了八年还不让毕业的博士年限记录。
“啊?你不会就是那个……”我有点结巴。
“没错,是我。”阳盈的眼神有种习惯性绝望,“我下周就要博士答辩了,他人却不见了,答辩同意表都还没填呢。”她叹了口气,“我再不毕业可就博九了。”
韩琀:“我没记错的话,方老师是微生物方面的专家吧。”
“恩,准确地来说是做抗生素和细菌这块。”
“方老师不是平白无故离开学校的人吧?”
“当然了!对于老方,这世上除了自己的命,那就是细菌的命了。他恨不得天天住在实验室抱着培养皿过日子!这次封校,他还开心极了,说是不用被外界打扰了。我真是想不明白,怎么会突然不来了呢,居然能舍得他那些宝贝?!问了其他老师,说是没见着。我百思不得其解,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就从学校跑出来了。”
韩琀喃喃:“太奇怪了。”
“怎么说?”我问。
“方老师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两天走,这失踪八成跟地狌有关。对于他而言,学术几乎是人生的全部了,他可以抛下手头的实验走掉,说明有更深入的研究吸引了他。或者,有人绑走了他?”
“但微生物学和地狌有什么联系呢?地狌那么大一只,动物学的专家才比较合适啊。”大海挠挠头。
“难不成是地狌携带着致命的细菌?但是地狌杀人明明是直接生吞……”我说不下去了。
韩琀眉头皱成川字形:“那他失踪前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他啊,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种持续性反常,几乎可以用常规来形容了。学术方面嘛,也不能说是反常,上周他让我写了一份基础微生物实验的方法综述。读了八年博士了,居然让我总结基础知识?切!哦哦哦,对了,我想到一件事,他失踪后,我去了他办公室一趟,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但是有一格抽屉没合严,我觉得奇怪,老方可是处女座啊。就把里面的东西顺手带走了。”
阳盈从背包里掏出一本书和一张本省地图,打开手电,书竟然是《唐诗三百首》,中间有一页被折住,是贾岛的《寻隐者不遇》。
诗云: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为师自然是他,他去“不知处”的地方“采药”了?为什么?难道真的有什么“瘟疫”吗?如果有和地狌究竟有没有关系……又展开地图,上面用红色的马克笔画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图形,最外圈是一个随手画的大椭圈,把大多数区域都包络住,里面是红色的曲线深深浅浅胡乱绕着。这,这是老方的草稿纸吧!我眼花缭乱,不想细看。阳盈吸吸鼻子:“最起码我可以确定这是他画的。他这个包络线我实在太熟悉了,每次显示培养区域他都是画这么个圈。但是这里面的线啊什么的我就看不明白了。”
我们四面相觑,一头雾水。
韩琀总结:“目前我们能确定的是,方老师是主动离开。”
“而且可能很忐忑,所以故意留了线索。”
“方老师肯定知道些什么,要是能找到他就好了。”
话是这样说,但我们心里都明白,几条身心俱疲差不多残废的躯体,几条模模糊糊似是而非的线索,要饭没饭,要水没水,嘿,不要地狌倒是多得是。这种情况,我们能去哪儿?能找谁?
“咱们要不要先去食堂仓库看看,”阳盈摸摸肚子,“我确实是饿了。”
食堂仓库?那里常年存储着食物,甚至还养着鸡鸭,有吃的,这就解决了一大半问题。但是,仓库就在礼堂旁边的岔路上,地狌一来,鸡飞狗跳,很难不被吸引过去,既然吃人,鸡鸭也是一样的吧,肯定早就柜倒屉翻,一片狼藉了。
哎,不管如何,碰碰运气吧。
小心翼翼推开大门打开灯,眼前的场景让我们眼珠子差点掉下来——有个货架上整整齐齐满满当当摆满了食物——地狌竟然完全没有来过!更让我们惊喜的是——这里还停着一辆送菜用的九州五菱面包车!大海激动地不行,差点跪下来喊阿弥陀佛。
这么几天折腾下来,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我们找了个空地坐下,拿了些面包和水填了肚子。
过了一会,韩琀召集大家过去,他用手点了点地图:“这是个山吧?”
我才发现在地图的上半部分画了个红色的小圆圈,凑过去仔细看,啊,难道是,“这……这是虹山。”虹山地处s市,据说在远古时期,是一片汪洋大海,经燕山和喜马拉雅山运动逐渐提升,现在已有群峰七座,是省北第一屏障。因“惊险奇美幽”闻名,是出了名的度假胜地。
大海连忙把地图接过去,一拍大腿:“还真是!!!老夏你怎么一眼看出来了?厉害呀~”
“我就是s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