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芕芕对药材一窍不通，只能扶着他由他寻药，自己负责采药。
云天仇安慰她：“没事的，只是虚弱罢了，不用那么着急。”
简芕芕如何能不急：“你每次抓药都有上百种，山里不一定都有你要的药材。”
云天仇心中一阵温暖：“不，这一次不用那么多，只要十几种就可以了，而且都是轻易可以找到。”
简芕芕吃惊：“你……。”
变得更加着急：“你不能放弃。”
云天仇嘿嘿一笑：“不，我寻常配的那些药其实是两副药，这一次只配一副就可以了，我已经不需要再学习什么新的东西，不需要再配另一种药。”
那种浸泡的药需要一百零八种药材，第二种药只需要十余种药材就可以了。如今已经将外门的修习都学完，他不再需要配第一种药。
简芕芕稍微平静一些，拿他没办法地苦笑：“也是，你已经不用再学新的武技，你真的不会参加外门选拨会武吗？”
“是的。”云天仇一脸满足，“我已经证明自己可以活下去，可以安安静静活下去，我不会参加外门选拔会武，也不会继续修炼了，我已经知足。”
简芕芕无法相信他如何走到今天：“你的体质连你爷爷也没有办法么？若不是因为这体质你其实可以成为门内弟子。”
云天仇张张嘴，无法说出口：“我就是因为爷爷才能活到现在，爷爷已经为我受苦太多了，我只是希望能报答他，但却……。”
说到这里说不下去。
简芕芕隐约猜到什么，安慰他：“你现在改变了自己的体格，你爷爷一定很开心，不会再为你担心了。”
云天仇心里一个激动，尤其被她这轻柔的身躯扶着更是莫名地有一种悸动，第一次觉得她好香。她明明一身破旧的衣裳，满身都是补丁，但他就是觉得她好香，略黑的脸蛋如此迷人。
一时间看得呆呆出神。
简芕芕脸色微微一红：“已经找到五种药了，还有哪些，天完全黑了就不好找了。”
这时夕阳吊在天际边，随时会从山坡滚下去，掉进地平线底下，山里阴影重重，显得静谧而又神秘。
云天仇慌忙道：“啊，好的，我们去那边看看。”
气氛变得有些怪异，简芕芕不敢看他似的，红着脸一直避开他的双眼：“嗯。”
只是一年而已，她变得比以前更加成熟了，散发出令人痴迷的味道。原本就五官端正的她更是会变戏法一般，看去有一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魔力。
这就是女大十八变吧，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简芕芕问：“你都能治好我娘的体质，为什么你的体质却治不好？连你爷爷都治不好吗？”
云天仇张张嘴，只有苦笑，自己天生没有丹田经脉这种事说出去恐怕不会有人信，说了反而被认为自己不愿意回答。
便就答道：“我也不知道，打通经脉，再加上强健身体素质的外门武技，我再也不用担心我的体质，除非我再作孽想要进一步修武。”
一个声音冷冰冰地在两人身后响起：“你就是想进一步修武也不可能了。”
云天仇与简芕芕惊得回头：“钱玉生。”
钱玉生嘴角高高扬起，泛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与轻蔑，负手而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山里。
两人脸色大变。
钱玉生看着让人作呕的东西一般：“你这种一修武就立即虚弱无比的体质确实不适合修武，但是你固执着继续的话必定会死。”
云天仇冷道：“你想怎样？”
简芕芕警惕起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钱玉生举步：“干什么？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来过这山里，真是问得莫名其妙，我一直呆在自己家里。”
云天仇心中一凉，顿然料到了什么：“你疯了。”
简芕芕再迟钝也刹那明白，又惊又怒：“你这个混蛋，是你派人买光了所有的药材，你……你……你想要干什么？”
“不是我想要干什么，而是云天仇想要干什么。”钱玉生忍不住自己的笑，被他忍住的笑让脸扭曲，极为诡异，“明明有这样的体质还固执修武，这就是云天仇想要的，这就是大家都视为努力榜样的云天仇，他终于因为不顾自身体质的障碍拼命修习而死于山中。”
简芕芕吸了一口凉气，瞪大眼睛，如何也不敢相信。
钱玉生身影一花，倏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出手如风，朝云天仇一拳打过去：“师弟，你参加不了外门选拨会武了，我告诉你会武是怎么进行的，很简单，就是打，谁赢到最后谁就能获选，让你体验体验。”
云天仇推开简芕芕，强行接下这一拳，立时一口鲜血喷出来，在山坡上咕噜噜滚下去。
简芕芕扑过去：“钱玉生，你害怕云天仇会获选竟然选择他虚弱的时候动手，你这个卑鄙小人。”
钱玉生看也不看，反手一掌往身后拍出，冷道：“什么叫我怕他？我从未怕过他，但没了他确实我的机会就会大一些，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机会变得大一些？”
“你们这些世间的渣滓，根本不配活在世上，更加没有资格跟我争夺成为门内弟子的机会，这个机会是给我们这些人，不是你们这些蝼蚁。”
简芕芕往后飞出，半空腰肢一扭，轻盈盈落在地上，气得咬牙：“你这个败类，口口声声我们是世间的渣滓，你才是这个世间的渣滓，你根本不配是人，我们只是出身贫寒困苦罢了，除此之外我们哪一样输过你们。”
钱玉生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实话告诉你，原本你安安静静地就可以了，一直让着你你却大出风头，以为外门师父可以帮着你？”
“所谓的外门师父，其实是门内注定一生没有作为的弟子，亦即是最底层的弟子，并且一辈子的修为已经注定再无进境，所以才被下派成为外门师父。”
他得意地笑：“你以为成为门内弟子就是踏入武道了？错，成为门内弟子连武道都还没算真正开始，门内弟子第一关必须完成武生的修炼，武生即为武道的学生，连武生的修炼都无法完成注定一辈子都成不了武者。”
“我们的外门师父就是武生，一大把年纪了一辈子注定永远是武生，对门内唯一的用处和贡献除了成为外门师父再也没有了。”
云天仇与简芕芕惊呆了。
“武生嘛，说白一点就是学徒，武道的学徒。”钱玉生充满了不屑，“学徒就是没上道的意思，没错，外门师父都是没有踏入武道的人，我没猜错的话我们的外门师父不过是下阶武生，三阶武生他不过是最底层的下阶，一辈子都是如此。”
难怪外门师父整日无精打采，自己一辈子就注定如此，换成谁都无法高兴起来。试想好不容成为门内弟子，却得知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过往种种努力全都付诸东水，叫人绝望。
云天仇心中一阵剧烈收缩，这时候才明白外门师父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那句话就是：“别把一辈子的时光浪费在不可能的事上，一辈子的时光应该用在自己能办到的事上，而不是自己想做但却永远做不到的事上，等到老死的时候才后悔那就已经太迟了。”
这个事实从钱玉生口中说出来反而更具有冲击力，让他几乎要窒息。
钱玉生冷笑道：“再实话告诉你，我们这些外门弟子每一年的选拨名额是不定的，本门有直招的弟子，在直招弟子尚有剩余名额的时候才轮到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去竞选，所以少一个人就是多一个机会，你太爱出风头了，云天仇。”
这再次震惊了云天仇与简芕芕。
本门除了外门弟子还有直招弟子？
“不懂吗？”钱玉生尽是轻视，“这都不懂就加入外门了？你真以为你两天打通经脉就认为自己是天才了？就你那点天赋，别笑话人了，从听到外门这两个字开始你就该知道何谓外门，外门外门乃是门外之意，那些直招弟子才是真正的天才。”
云天仇呆住。
看他那模样钱玉生有一种莫名快感：“我已经拥有了一切，唯独力量还没有，只要成为三宗门的门内弟子我将会让我的家族更加强大，就算无法成为数一数二的武者，单单是三宗门弟子这个身份会让我办到以前一直无法办到的事。”
“蝼蚁是不会明白我这种高度的想法和计划的，你们只是活着就已经痛苦不已，不肯顺应天意从世上消失死皮赖脸活着的恶心东西，这个世界不是你们的，老天从未喜欢过你们，从未希望你们存在过，所以你们才活得如此痛苦。”
云天仇讥讽道：“你这么在乎我跟你抢夺成为门内弟子的机会吗？我本来就不打算参加外门选拨会武。”
钱玉生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简芕芕怒喝一声，反身扑过去：“你们除了出身比我们富贵，没有一样比得过我们，你们才是世间的渣滓，你们才不配出现在这个世上，你这个人渣。”
钱玉生怒得双眼几乎瞪裂：“混账，你这肮脏的东西，给我去死吧。”
双拳呼啸着朝简芕芕打过去。
他本就是这批外门弟子中天赋最高的，在云天仇出现之前没有人比得过他，被激怒之后出手就是全力，简芕芕如何能抵挡得住？
云天仇一身热血涌上脑门，被怒火烧得几乎晕过去：“钱玉生，你敢伤了她半根头发试试，我要你死无全尸。”
怒火攻心之下，这一吼立即让他双眼发黑，顿然天旋地转。
丹田经脉乃是生命之源，能驱动丹田经脉的是气，能驱动气的是心识。他如此怒火立即引得气息暴动，原本就正在衰竭的丹田经脉立即急剧枯萎，让他几乎晕厥过去。
却在那瞬间，钱玉生被人一巴掌拍得趴在地上，宛若一滩烂泥。
简芕芕与他之间出现一条陌生的人影，简芕芕一时收不住手，但对方轻描淡写接住她的拳头，将她扶住。
她站稳的时候才看清这是一名少女，年纪约莫十五六岁，肌肤晶莹剔透吹弹可怕，貌若天仙，一身青色衣裳几乎融在山间的花草之中，将刚步向成熟的体态轮廓勾勒出来，青涩的果实一般反而更加诱人。
看到对方那张脸蛋的时候她打了一个寒颤。
明明是同龄人，但却如此冰冷，拒人千里之外。
钱玉生一咕噜翻身滚开，极为狼狈，就地跳起来，却吓得不敢动弹，苍白着脸盯住这名少女。
少女放开简芕芕，这才瞥了一眼云天仇。
钱玉生抬起拳头，又放下，脸色再度一会青一会白，一会紫一会黑，一动不敢动。
少女目光从云天仇身上移到简芕芕身上，简芕芕惊呆地看着她。她又将目光从简芕芕身上移到身后的钱玉生身上，钱玉生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我不管你是谁，别多管闲事。”钱玉生毕竟是富贵大户人家，天生自恃高人一等，试图扬起下巴展示自己的高傲，但却如何也不敢乱动，他无法逃避自己的害怕。
少女淡淡看他一眼。
他咬咬牙，狠声道：“算你们走运，放过你们一次。”
说罢，头也不回转身逃去无踪。
云天仇惊愕地看着这名少女，简芕芕颤声道：“多谢出手相助。”
“没事。”少女淡淡道。
简芕芕扶起云天仇，少女略一惊疑，禁不住抓住他的手，在他脉门上把了一把，云天仇与简芕芕面面相觑。
比他们更惊讶的是少女，放开云天仇的手：“你如此体质也要修武？”
有没有练过是掩饰不住的，云天仇的经脉已经全数打通，唯有点头：“只是想试一试。”
少女摇摇头：“你真古怪，跟你的体质一样古怪。”
说罢，禁不住再看一眼云天仇，恍若要将这个古怪之物记住。一阵清香吹过，整个人刹那无影无踪，怎么离去的云天仇与简芕芕看都看不见。
惊得两人目瞪口呆。
这可是与他们同龄的少女，如此修为不是惊人能形容的了，而是恐怖。
许久许久，简芕芕才开口：“她是谁？”
云天仇心有余悸：“不知道。”
看着简芕芕，刚才她为自己舍身阻挡，脱口道：“我要参加外门选拨会武。”
“什么？”简芕芕没有回过神，一愣，旋即惊喜，而后是担忧。
他参不参加结果都是注定的，这体质是资质的证明，天赋也不过尔尔，不论哪一样都不会获选。云天仇看着那少女消失之时所在的地方，又看看钱玉生被打趴的地方，最后看着简芕芕。
他此刻又涌现成为武者的愿望，如彼强烈。
简芕芕咬牙：“明天我们就告知师父钱玉生所做的一切，既然他这么害怕别人抢了他的机会，就让师父将他逐出外门，剥夺竞选的资格。”
如果是外门师父剥夺其外门弟子身份，收回其竞选的资格，那么这一辈子他再也不能参加外门竞选。
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云天仇却摇头：“不，我们没有任何证据，仅凭我们一面之词没有谁会信，反而被认为是诬陷他人。”
唯一的证人是那名救下他们的少女，但已经不知去向，况且彼此毫无关系，她才不会有那义务跑出来当你的证人。
简芕芕气得不住跺脚。
“我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混蛋。”云天仇咬牙，泛出一丝冷意，“我天生残缺，本就为老天所不喜，若非爷爷，我在出生的时候早就死了，老天让我残缺，让我因为残缺过着不可能的生活就算了，这些人却每每总是抓着我的缺陷欺辱我。”
这丝冷意变作不易察觉的憎恨和怨毒：“你们再试试看，见到我的缺陷之后再试试伸手来抓住看看，别以为这样就能将我捏碎，我是有缺陷，但我不是软柿子。”
他说得动情，十五年的种种让声音都变了。
简芕芕听出其中的辛酸困苦，低声道：“我们不要让人看低了，一定要出人头地，不论老天还是这些人都想以你的缺陷来毁掉你的一生，但他们一个都别想。”
云天仇握紧拳头，一年后的他充满了刚毅和力量，虽然这力量因为体质的缘故转瞬会衰竭。
他冷道：“区区缺陷罢了，我就冲着这缺陷了，就跟它杠上了。”
这天生缺陷造就了他，造就了他的一生，既然如此那他就咬着这缺陷一生不放了。
两人带着对这名少女的猜测，带着钱玉生带来的怒气，继续找寻药材，很快就找齐了，天也彻底黑了。
等回到药铺，忠叔几乎跪下来谢天谢地，庆幸他们找齐了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