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仇小心翼翼在练武场边上走过，迫不及待也要跟着比划起来，在这些站得整齐动作划一的外门弟子之中找寻地方。眼见其中有一个空位，就要走过去。
岂料旁边的一名外门弟子对他摇摇头：“这个位置你最好别站。”
云天仇不明所以，再看其他地方，见还有许多空位，就又走了过去。为免影响到这些师兄师姐们，他特意找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几乎挨着围墙的脚跟，处于练武场的边缘。
等他靠近这位置的时候，却听见啪的一声，禁不住一愣，举目四望，找不到声响传来的方向。
倒是旁边的外门弟子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围墙之外，云天仇也才意识到这个声响是从围墙外传来的。
这名弟子摇摇头：“哎。”
她一身衣物满是补丁，叹一口气之后不敢再多说，认真地练习，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师姐，这位置我能站吗？”云天仇问。
这外门弟子却咬住嘴唇，并不搭理他，恍若没有听见。
她看起来比云天仇小一两岁，虽然生得略微偏黑，但眉清目秀，第一眼看去并不是很出众的女孩，不过越看却越耐看。只是这一身满是补丁的衣裳加上略黑的皮肤，令她始终不是很出众显眼。
云天仇不便多问，刚要站上那个位置，这名弟子张了张嘴，想要阻止他似的。
云天仇八脚缩回来：“师姐，你要说什么？”
这弟子无奈停下来，抹一抹汗水，两手叉腰：“听着，这练武场并没有每个人固定的位置，但惟独有一个位置你千万不能站。”
冲云天仇找到的第一个空缺的位置努努嘴：“就是那个位置，太阳照不到的位置。”
又指指云天仇眼前的空位：“你可以使用这个位置，但是我不建议你马上就跟我们修习，你的经脉都还没打通，跟我们一块练也只是摆摆姿势而已，完全没有修炼的效果。”
云天仇感激不尽：“原来如此，若是经脉没有打通的话是完全没有修炼效果的，也只是空有一个姿势，师弟记住了，多谢师姐指点。”
这弟子摇着手纠正他：“这还是其次，就算是外门武技没有师父亲自传授要领的话，自己照着样子进行模仿是很危险的，那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不好的负担，久而久之会让身体伤着了，你还是等师父亲自传授之后再来练习吧。”
云天仇连连道谢：“多谢师姐指点。”
暗地里吓出一身冷汗，自己如此体质，如果刚才就跟着进行模仿的话徒有姿势不说，因为没有得到要领而进行的模仿必定令自己晕厥过去。
他好奇地看往那个绝对不能去站的位置：“师姐，那个位置为什么……。”
这名弟子连忙阻止他发问：“嘘。”
看一眼云天仇身后的围墙，压低声音：“别问那么多，记住就行了。”
说着，装作自己刚才什么也没说过，继续对云天仇不理不睬专心练习起来。
云天仇皱着眉头下意识看一看身后的围墙，刚才的声响就从这围墙后面传出来，提到那个位置这位弟子也看了一眼这个方向。
他一声不响，轻手轻脚离开练武场，以免自己不小心影响到这些师兄姐们的练习。
出了院子之后，绕着围墙来到声响所发方向，他禁不住站住了。
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鼻青脸肿跪在地上，整个人几乎贴着地面一动不敢动，他的脑门上踩着一只脚。
这只脚的主人是一名年纪相仿的少年，一身华贵的着装，生得细皮嫩肉宛若从未被太阳晒过，分明的五官看着倒是俊朗，只是高高扬起的下巴让他充满不可接近的傲气。
少年弾一弹靴子上的尘土：“记住了？不要跟我钱玉生抢，你玩不起。”
匍匐在地的少年咬着牙，低声道：“记……记住了。”
钱玉生冷笑：“非要我动手你才记住，你们这些脏东西连饭都没得吃还敢跟我抢，不自量力。”
说罢，踹开脚下的少年，转身离开。
云天仇惊愕地看着这名衣着华贵的少年从自己身边走过，对方瞥了他一眼，嘴角泛出一丝冷笑，看到一坨屎一般对他充满了不屑。
趴地上的少年这才也站起来，抹掉嘴角的鲜血，摸着肿起来的脸。
云天仇禁不住问：“师兄，怎么了？”
这鼻青脸肿的少年面露无奈与强忍的怒气，轻轻拨开云天仇，一语不发离开。
这古怪的情景与气氛让云天仇手心里出了一层细汗，微微握一握拳，跟在这少年身后回到院子。
吃惊地发现钱玉生站在那个绝对不能站的位置上，傲然微笑着练习起来。
云天仇顿然明白了，刚才自己听到的那个声响就是钱玉生打这位弟子的声音，师姐叹一口气就是她知道这位弟子被钱玉生叫出去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外门了，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哗，练武场中的众弟子动作划一，吐纳收功完毕，陆续离开练武场。
云天仇也要离开去找寻住处，一想到这一年里自己不知道要如何一个人生活，又想到了爷爷，心中酸溜溜的。十五年里他都一直靠爷爷照顾，如今孤独一人，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他身无分文。
不过这都是小事，相比起十五年根本不算什么，哪怕露宿街头他也毫不在乎。
“简芕芕。”
云天仇禁不住看过去，这个声音是钱玉生的，他叫的那个人就正是刚才的那位师姐。
“原来她叫简芕芕。”云天仇默念一遍。
简芕芕停住脚步，低着头，咬咬牙，本想继续往前走离开院子，双脚却怎么也移不开。
钱玉生灿烂地笑：“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简芕芕原本略黑的脸刹那苍白：“什……什么事，你在这里说。”
一听到钱玉生又在叫人，那些还没走完的弟子们顷刻加快了脚步，转瞬全都跑得无影无踪，练武场之中只有钱玉生、简芕芕以及云天仇三人。
钱玉生的脸冷下来：“你来不来？我还没跟你说过话呢。”
简芕芕几乎要撑不住，紧紧抿着嘴。
“师姐，我们走吧。”云天仇心中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冲劲，被这冲劲驱使着叫了一声。
简芕芕吃了一惊，才发现云天仇一直在旁边，慌忙道：“好……好的。”
钱玉生冰冷的脸现出几丝怒色，瞪住云天仇：“你新来的？什么名字？”
简芕芕快步来到云天仇身边，低声道：“快走，别理他。”
云天仇却挺着单薄的胸膛：“我叫云天仇，师兄好。”
钱玉生怒瞪着他，咬牙道：“你该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你俩一块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下次吧。”云天仇拉了简芕芕的手就要走。
“混账。”钱玉生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伸手要抓住云天仇。
练武场蓦地响起外门师父的声音：“你们还在这干什么？为师不是说过练完了就可以回去了吗？修炼要循序渐进，想要独自多练一会是没有用的，反而会对身体造成不必要的负担，适得其反，快回去快回去。”
钱玉生停住手，轻轻拍了拍云天仇的肩膀，笑眯眯道：“不是，师父，我在跟新来的师弟聊几句，这就回去。”
说罢，恶狠狠瞪着云天仇与简芕芕，咬牙切齿压低声音：“算你们走运，简芕芕，你很照顾新来的师弟嘛，我在围墙外面都听到你告诉他练武场的重要事项了，做人有时候还是少说两句比较好。”
嘿嘿一阵冷笑，从两人身边走过，离开院子：“明天见了，简师妹，云师弟，这一年里多多关照了。”
云天仇吃惊地回望一眼外门师父，外门师父却恍若什么也没看见，他再次惊呆愕然。
这个外门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师父一副丝毫不关心弟子的样子，同为外门师兄弟姐妹却暗中相互欺凌。
他只觉得心开始有点凉了。
简芕芕这才触电一般放开他的手，一脸微红，低声道：“刚才多谢你。”
云天仇正一头雾水，百般不解，一股脑地问：“师姐，到底怎么回事？”
简芕芕再一次打断他：“你以后还是只管自己练好自己的外门武技就行了，不要管其他事，谢谢，明天见。”
说完转身快步离开，转眼就进了这座小镇里，融化在街上行人之中，如何也看不见了。
云天仇站在小镇路口上，看着这些往来的行人，有种自己来到了一个诡异的世界的感觉，这个世界不是自己曾经认识的世界。
回望镇子里许外的外门练武场，他心中暗道：“我明天一定将这件事告诉师父。”
想着心中又酸苦了，身无分文的他今晚要在哪里过夜？还有一年的时间，食宿问题他要怎么办？
莫名想起过去的十五年，虽然也时常露宿野外，但那感觉却是温暖的，没有现在这么孤独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