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 陆庭深的不以为意,让傅西洲直接愣住了。 想来也是,他怎么会看不出向晚对他的用情。 “既然清楚,你还这么对待她?” 陆庭深凤眸深眯,“她愿意喜欢我,是她自己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他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傅西洲眼瞳紧缩,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 “我知道啊。” 他黑发滴着水,表情冷淡到,没有感情,“我知道她喜欢我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 傅西洲怒极反笑,“单让她一个劲儿恋着你,追着你,被你钓着玩儿,还不对她交心,你他妈渣男?” 陆庭深:“……” 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么下去,不会很累。 自己没负担,向晚也没负担。 不用因为陆家立场,还是黎家立场,活的那么纠结。 谈到这个程度,傅西洲也是懒得和他计较,埋在心底的那点不甘冒出来,让他直接望向窗外。 “今天黎司南跟我提了,想要以宁留下,就要让向晚跟他离开?” “这是你们两个的交易?”陆庭深不屑的笑了笑。 傅西洲扯了下唇角,眼瞳阴郁,“差一点,我他妈狠狠心,就能把以宁给换回来了。” “你不会这么做的。” 傅西洲听着他肯定的语气,愣了半晌,怒极反笑。 他倒是够了解他。 越想越觉得心底那份压抑沉郁在心底,直起身,他从茶几后面走出来,解开了手腕上的袖口,利落地挽起袖子。 儒雅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淡笑,“既然这么能参透人心,确定我不会背叛你,你淋成这个德行跑过来干嘛?” 相信归相信,但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陆庭深蹙眉,“我想接她回去。” “回去接着给你陪睡当陪床?”傅西洲问完,脸上儒雅的神情,几乎是顷刻间变得阴郁。 直接一拳朝着他的侧脸挥了过去。 陆庭深原本坐着,也没想躲,清冷的薄唇渗出了鲜血,尝到血腥味道以后,他听到傅西洲几乎歇斯底里的嘶吼,“老子替你着想,没有拿向晚交换,不是让她留在你身边继续被糟践的!” 抬手擦掉唇角的血迹,陆庭深也丝毫不介意,“没有留住虞以宁,就让你暴躁成这个德行?” “老子,他妈真不知道是为了谁?” 傅西洲重新坐回他身边的位置,咬牙切齿,“我就该让黎司南把向晚带走,留你一个人今晚在这儿玩儿命发疯。” “你一般不做这种事儿。” 背信弃义,他做不出来。 傅西洲俊脸黑成一片,“我牺牲这么大,你能不能跟向晚好好的处,别作死!” “气成这样?” 陆庭深睨了他一眼,看他那张丧着的脸,明显错愕,“一个女人而已,你要哭?” 他冷冷地扯了下唇角,“滚你大爷——” 陆庭深:“……” 看来,他确实把以宁看得很重,而他也足够疲惫。 陆庭深冰冷俊美轻挑,作为过来人,他再清楚不过,但凡,经营一段男女感情,势必会如此。 何必? “你真喜欢虞以宁?” 他倒是意外,以为那个女人不过是他众多女伴中的一个。 傅西洲薄唇微勾,上扬讥诮,“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我身边只有向晚,从来不和别人玩儿。” “是,你历来只玩儿她。”傅西洲嗤讽。 只对一个人滥情。 也是够混蛋的。 欺负人家姑娘,只照着这麽一个人狠劲儿欺负,简直不能再恶趣味。 “……下次,咱能不能换换?让人家向晚也喘口气儿。” “不行。”陆庭深拧眉,直接否决,“我只要她陪我。” “也就是说除了她,谁都不行?” “是。” 傅西洲一脸的好笑,“凭什么你想跟人家玩儿,人家就要陪着你。庭深,你真要把她往这个道儿上带?” 他冷眸微眯,“什么意思?”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傅西洲的视线冷冷扫向他,“要是真等向晚也只想玩儿的那天,你对她来说,就什么也不是。” 玩儿么,顾名思义,图的就是个高兴,不用感情了,谁又把谁当回事儿。 “当然了,也不排除,她对你直接倦怠了,找别的男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她别想去找别的男人。” “——凭什么?” 陆庭深脸色冷冷一笑,阴郁的脸俊美到惊人,“她有种找一个,我就废一个。” “自己不好好和她处,还见不得别人跟她好,你病态?”傅西洲懒得和他说话,怕自己直接被气死。 “我不确定自己能给到她想要的。” 他是喜欢她,但不确定,自己能否重新爱上她。 尤其是陆家和黎家的局势,有四年前的写照在先,过分的感情牵扯,到最后只会让他们彼此更痛苦。 “我不知道你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傅西洲无奈,“但是,你要确定一件事,向晚和四年前一样,她想要的只有你的感情。” “她想要,我就得给吗?”他冷冷笑。 四年前又不是没给过,给过有用吗? 还不是说走就走。 “这么下去,你不单单在惩罚她,也是在折磨你自己。”傅西洲靠在沙发上,点了支烟。 烟雾缭绕,徒留一室寂寞。 “你确定,要这么和她耗着?一直耗到她为别的男人披上婚纱?” 陆庭深没有应声,这一刻他竟陷入沉默。 他其实没办法想象,她嫁给别人,自己是一副什么表情。 因为一想,就忍不住想杀人。 淡漠地直起身,高大的身形在木质地板上投射出一片暗影。 “——她人呢?”他嗓音很冷。 “我派了个司机,把她送回去了。” “嗯,那我回去。今晚,不管怎么说,谢了。” 男人修长的腿向前迈了两步,还没有到门口的位置,就听背后的人徐徐开口,“即便黎司南来接,她都没有想过要离开。她这次回来,对你是真的。” 陆庭深蓦地背脊僵直,就这么生生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再动。 “我知道了。” 他这么说。 傅西洲看着他背影消失在这里,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人也都挺犯贱的,在身边的时候,不珍惜,走了,又忍不住开始想念。 …… 雨夜。 黎向晚独自一个人静默地坐在车上,听着雨点敲击玻璃的声响。 匆匆和黎司南、以宁的见面,让她内心更加混沌。 尤其是虞以宁,她今晚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个陌生人。 内心的这份失落,反反复复,像是汹涌而来的潮水,一点点将她彻底湮没。 喜欢的人不再爱她,生死之交的朋友成了陌生人…… 她勾着唇,讽刺的笑。 心想,自己真是彻彻底底活成了苦情剧的女主。 不对,她混到这个程度,充其量也就配当个小配角,苦情剧女主还有主角光环呢,她可什么都没有。 车一直把她送到水云间,才停下来。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足够疲惫的女人,淡淡开口,“黎小姐,已经到了。” “嗯。” 她下了车,车子行驶着离开。 一步步穿过水云间的庭院,有水杉树,有花池,有人工湖,就像是照着她心里勾勒过无数次的家打造的一样。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纵使心冷如陆庭深。 那么清晰地记得她说过的话,大概也曾爱过。 只是,时过境迁,他心境发生了变化,也再不是她心心念着想要走过一生的那个人。 “黎小姐,回来了?” 朱颜对于这么晚才回来的她,明显有点意外。 “他呢?” 她在问陆庭深,朱颜答了一句,“还没有回来。” “哦。” 黎向晚点头,觉得这样其实也好。 既然悄无声息的来,那就悄无声息地离开,没必要再继续牵扯。 朱颜盯着她上楼的背影,觉得她和平常无恙,但是,又说不出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还要赶着准备宵夜,也就没有多留心。 …… 二楼,主卧的方向。 她先去了衣帽间,将自己的衣服从里面取出来,一件件都叠整齐,然后再丢到行李箱里。 她的东西很少,很快就全部收拾好了。 等她踱着步子走进卧室,看到卧室的那张床上,放着一件男士衬衣。 那是陆庭深的,不过她有时候会当睡衣穿。 她眼睛聚焦在上面很久,就那么看着。 继续看向床头的位置,那里搁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里面是她答应小唯一,却还没有为她折完的千纸鹤。 走过去,将抽屉里的几张彩色卡纸取出来,她塞进了行李箱。 不想失约,尤其是一个幼嫩的小女孩儿。 大人的恩怨,和孩子无关。 最后她进入的是浴室,这里倒是没有她的什么东西,都是她过来以后,他让朱颜给她准备的。 从洗漱用具,一直到沐浴用的女士香氛。 很多时候,她被细节蛊惑,以为自己是被在意的。 可到底是她多想了。 那些摆在和他洗漱用具旁的女士用品,从刷牙杯到毛巾,看起来不能再和谐,只要她离开,大致会被毫不留恋的丢进垃圾桶。 不想继续在这里逗留,就要离开,她只会觉得内心压抑。 拎起行李箱,就要走出这个卧室的时候,她竟意外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陆庭深和她相处的画面。 绯色的唇上扬,勾勒出嗤讽的弧度。 她用力地握紧了手里的拉杆行李箱。 直接转过身,她狠狠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强迫告诉自己,别再看,别再念,别再想。 朱颜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看到的就是拉着行李箱走远的女人。 她怔了半晌,几乎下意识的想去追,却终究是慢了一步。 …… 雨夜。 黎向晚就那么一路拉着行李箱,冒雨前行,她没有撑伞。 大雨从头顶霹雳而下,她那张精致的脸,眼睫被淋得漆黑幽深。 她走得那么快,连续在雨地里崴了两次脚,都没能让她就此停下来。 后来,黎向晚忘了自己那天到底有没有掉眼泪,也许是雨下得太大,也许是她的心已经流血太多次,连痛都不会了。 淋透了全身,她不知道自己一鼓作气走了多久,又走了多远。 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是因为路口的一个报亭。 “我想重新买张手机卡。”她对里面的青年这么说。 青年望着她一身的狼狈模样,眼神尤其古怪,但终究是没有多话的直接卖给了她。 手机卡被傅西洲拔了也没关系,正好她再买个新的。 换了新的进去,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湿漉漉的长发靠在车窗上,直接闭上了眼。 明明就是在心底预演过无数次的离开,真的做到的时候,她就像是被人挖掉了整个心脏,呼吸急促而沉重,那种烙印在骨髓深处的痛,让她犹如被勒死了脖颈一样,发不出半点声响。 ——原来,她是这么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