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道宗。
七彩晚霞编织的祥云在天空中飘荡,形成一道道紫气,如浪涌动,偶尔还有烈阳之焰光凌空而过,绚烂无比。
涂山境内的天宇与外界不同,极为不凡,灵气充沛,霞光溢彩,翱翔的飞禽像是通了灵一般,羽毛上都有点点光泽闪耀,构成一副独特的景象。
如盖的祥云上站着一高一矮,身穿道袍的两道身影。能够乘风驾云之辈,至少都是筑基,两人面目神光内敛,可见他们修为非凡。
“师兄,你真决定那么做了吗?师父坐化前叮嘱我们要为师徒一脉争光,师伯们也待我们不薄,如果真这么做了,我心不安啊!很多人将因我们的所作所为而死去!这是背叛!”
高个道人看起来老成些,他脸色红润,发丝乌青,但双眸却很是沧桑,与他外表的年龄不相符合。他眸子时常闪露着不定的神色,可见其心思复杂。矮个道人相比之下面容要显得更稚嫩些,但朝气蓬勃,有如日出之阳。双眸纯净如水,丝毫没有他师兄眼中的复杂是故与野心。
听见自家师弟的话,高个道人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他强压下,他侧身望着自家师弟道:“你说的为兄都懂,不是为兄不尊师命,想要做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但是师弟,我们的现状你又不是不清楚!”
“为兄资质普通,不能维持师父道统,你虽然资质极高,但修行时间尚短,不足以服众,我们守着偌大的都灵峰如同手捧金碗的孩童身处闹市般,多少人明里暗里都紧紧盯着我们。师伯们待我们虽好,但总会力有不逮,无暇顾及之处。再说师父前性格刚烈固执,得罪不少人,你难道没发现我们的修行供给较之以往大大减少了吗?”
高个道人朝着自家师弟大声说着,说到动情处甚至两眼泪汪汪,“现在师徒一脉与世家争斗日渐激烈,像我们这般无依无靠的宗门小修绝对是他们争斗的首要牺牲品。师弟啊,我们守着一座灵峰啊,多少人眼馋啊!如果灵峰被夺走,你难道甘心吗?你我修行多年是为了什么,师父的教导难道要为此付之东流?连他仅剩的东西都要消散,师弟你难道不心痛吗?”
都灵峰是师父一生的心血,他将原本平平无奇的凡峰培养成涂山道宗有名的灵峰,甚至累死于其中,不容丢失。
年轻道人嘴唇喏喏,内心挣扎不已。师兄所说之事他都很清楚,因为修行供给日益减少,他与师兄不得不花费更多时间在宗门任务上,赚取足够的资源,导致他们修行进度减缓,无法彻底掌握师父留下的灵峰。
他更明白因为都灵峰的特殊,惹来许多人的窥视,周家甚至某些师伯师叔都对它垂涎三尺。但他总觉得如果真的按照师兄所说的去做,他的良心不安啊!
一时间,他内心纠结万分。
高个道人见师弟沉吟不语,便知道自己已说动了他,现在只要再加上最后一把火就好。毕竟他想要成事,必须要有师弟帮忙,因为只有他掌握着激发涂山玉碟灵力法决!
只要激发涂山旧碟,那么他们的事才能继续下去,他才能从世家内获得更多好处。
“师弟,你不必过于担心,我们只是激发玉碟,让其分化出新旧之分而已,并不是伤天害理之事。历年闯山门,百择其一,难上加难,那些手持旧碟之人能不能通过法决关都是问题。我们不需要有多余的举动,听天由命而已。这样我们不负师父之命,也能得到更多资源借以修行,还能保住都灵峰!”
“师弟,不要再犹豫了,时不待我们啊!”高个道人不断重复道,眼中露出焦急与渴望,他想用话语撼动自家师弟心神。因为随着闯山门的人越来越多,时间极为紧迫,容不得他多耽搁。
他已经不能在等待了,至于什么师父,什么师伯,什么争光,哪有自己修行重要,他可不想跟自己师父一样,数百年后带着无尽的遗憾坐化而死!
只有自己不断修行下去,突破筑基,合罡煞成丹,才能彻底守住师父传承下来的都灵峰,哪怕以后身入恶鬼狱也万死不辞。
看着师兄焦急的神色,年轻道人心里不由泛酸。修行之途,路难且险,他早已感受到了。而想要守住灵峰不易,想要修行有所成,又无资源,无疑难于登天。
他微微抬头,注视着自己的师兄,自从师父坐化,为了守住都灵峰,为他的修行日日殚精竭虑,沧桑了许多。是自己拖累了他,现在是他报恩的时候了!
“对不起了,各位师伯!”年轻道人在心中叹息,不管让他怎么选择,他都会选择自己师兄,这是他最亲的人了,没有之一。
哪怕他明白,自己的选择可能是错的,但毫无办法。
想着,他掐动手指,一道灵光从他手指升腾而起,而后他猛地点在虚空之上,半空中无风自动,灵光顺势而下,连同拿到变幻莫测的金光落在涂山坊市之中。
“师弟,干的好,走,事情办完了,我们又有资源可以修行了,你不断寻找的地煞气也都可以有了,哈哈哈……”高个道人神色兴奋,直接拉着自己师弟,化为流光远去,一点都没察觉自家师弟暗淡的神色。
且说坊市中所有人都盯着从天而落的金光,眼神爆发火热光芒,因为他们知道那其中便藏有他们朝思暮想的法决。
法决啊!多么吸引人的字眼,他们踏过千山万水,寻遍名胜古迹,不就是为了获得法决,不就是为了可以修行!
修行,成为人上人,以己身撼动天地,令人神往。眼见金光越来越接近坊市,他们都呼吸急促起来。毕竟千人择百——只有前一百人才能夺得金光并领悟法决,成功进入涂山宗门。想到这里,众人瞬时看向身边人的眼中只剩下嗜血、残酷与无情。
站在酒楼屋顶的罗艺凝视着从天而降缕金光,用力深吸口气,平复自己激荡的心情。现在他离修行只差最后一步,夺得法决,晋升宗门,成为修士,走出自己预定的一步。
他等着一天,等了太久太久。
可正当他想要有所动作之时,他怀中的涂山玉碟不断嗡嗡作响,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光芒中丝丝纹路显现,神秘且玄奥。
“禁阵纹?”见到如此纹路,罗艺第一个反应便是禁阵纹。他早已知道自己的涂山玉碟本包含着这些奇怪东西,可让他万万没想到它竟会在此紧要关头爆发。
他十分紧张,拜雷阵造成的场景至今记忆犹新!
还没等他细细研究,纹路在光芒中勾连,散发着红光,嗖的一下,朝着罗艺手背印下。
罗艺来不及躲避,顿时感觉手背如火烧般疼痛当,他抬起手,发现于手背上形成三道血痕,在金光下极为刺眼。
“它是什么?”罗艺用手指轻轻摩挲,血痕并不平整,摸上去还有点点凸起,略微有些硌手。
“古怪!”
罗艺心中莫名一慌。事反常必有妖,即便他早知涂山玉碟上有着禁阵纹,可早不爆发,晚不爆发,竟在金光落下的瞬间出现,这种状况提醒着他事情并不简单。
罗艺站在房顶静静思索时,其余有些人的涂山玉碟在金光照耀下,竟同样于身前飘飞,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丝丝缕缕的纹路出现在他们身旁。
“这是什么?我的玉碟怎么会如此!”有人大声惊呼,极为震惊。
“不好!这是阵纹,难道有埋伏?!”有人见多识广,立马认出此乃阵纹,可认出阵纹,不代表理解它的含义,只能凭空瞎猜。
“这光芒是什么,根本避不开阿!”也有人想要逃离这种未知,可无论他们怎么躲避,冒着光芒的玉碟总是如影随形,直到光芒散尽,红纹烙印在他们手中。
“表哥,你怎么看?”
屋舍内,大红宫装女子与蓝衫贵公子面前都有浮现着一枚涂山玉碟。但他俩人却浑不在意,而且宫装女子更是好奇不已。
蓝衫贵公子只是凝视着玉碟没有回话,这可惹恼了宫装女子,只听她大声吼道:“方寺,你没听见我在说话吗?”
声音之大,有如河东狮吼,听得方寺不由堵住双耳,他叹气道:“小铃儿你阿,总是这么浮躁,你家学渊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种禁制毫无攻伐之力,仅仅有定位之效。”
方寺的话让宫装女子抿抿嘴,嘀咕道:“可人家只想听你说阿!”虽然小声,可两人距离如此之近,方寺全都听在耳里。
他再次摇摇头,自己表妹什么都好,可着实太古灵精怪,想着两人以后很有可能结为道侣,不由有着头疼!
“怎么回事,为何他们手背上的红纹与我们手中的怎么不一样啊,他们有一条,而我们却有两条?”
隔壁的惊呼传至方寺的耳里,他不由再次深思起来。
方寺与他的表妹辛铃都出身名门,是涂山道宗麾下三十六座大城城主的后嗣,见多识广,涂山道宗内部的很多消息他都知晓,以往闯山门都未曾如此,今次变化这么大,他举得非同寻常。
“山雨欲来风满楼阿!”方寺神色凝重,看了眼身旁的辛铃,担心她马失前蹄。玉碟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在他们手背刻下一道红纹。
从天而落的金光越来越靠近坊市,将所有事物都渲染上一层金边,它多么美,多么诱人,也多么残酷。
轰!
金光打在坊市中,瞬间分化为百道金光夹杂着气浪流散于坊市各处。罗艺紧盯着金光,衣衫因气浪而猎猎作响。
闯山门,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