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台阶铺着一层奶白色的地毯,竟也一尘不染,江骁的脚都不好意思踏上去了。 一道厚重的玻璃门像是有感应似的,在他们靠近的时候直接自动打开了。 季伽南这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要说别墅嘛,他家就有好几处,却没一处能与这里的装修相比。 他虽然不懂古玩这一行,但他觉得一路上看到的所有玉器就算不是上等优品也绝对是真的。 一旁的江骁已经嘴巴张大到合不拢了。 “这幅字画,是唐寅真迹吧!” 江骁指着玄关处挂着的一幅山水画,惊讶地瞪大眼睛。 很快,他又发现了一件稀罕物件:“这帆船摆件竟然是上等的和田玉。” “还有这花瓶,早知道来的时候拿上放大镜了。” 一路上所看到的古玩让江骁是目不暇接,他从小就对这方面感兴趣,自然很轻易地就能辨别真伪。 越往里走,眼界越开阔。 江骁不由地感叹道:“这哪是一住宅啊,简直是一古玩城吧,这随便一件东西就价值不菲啊!若是全卖了,估计身价都能跻身世界首富了。” 季伽南没有发表任何感想,他从进门后就始终皱着个眉头,总觉得宴家不简单啊。 就在这时,宴殊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口,白衣飘飘,黑发齐整地贴身而下,直到腰际。 她也只是看了季伽南一眼,随即低眉垂眸,双手搁于小腹前,优雅地拾级而下。 江骁立刻抬手打了声招呼:“宴小姐,好久不见。” 宴殊则面无表情地下了楼,然后冷漠地转身,直接去了茶室。 江骁下意识地跟上,只是走了两步回头看,发现季伽南正傻愣在原地,盯着宴殊的背影在发呆。 他立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季伽南回过神后,脸颊一阵发热,他怎么总是把这母女俩的身影重叠呢? 一定是因为她们长得像的缘故,再加上穿衣风格也一样,让他容易混淆。 其实,仔细观察,她们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眼前的这个女人性子比较冷,给人一种淡漠疏离不好亲近的感觉,而那个女鬼则性感魅惑,还特别的不矜持,尤其在床上,简直太浪了。 宴殊拎着裙摆跪坐在了地上,开始为客人煮茶,见两人靠近,头也不抬地吐出一个字。 “坐。” 季伽南绕过去,坐在了宴殊的正对面。 江骁算是个热场子的,嘻嘻哈哈地没话找话:“我今天总算是见识到真正的大家闺秀是什么样子了。” 宴殊一边过滤第一遍的茶汤,一边抬眸瞥了江骁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这副样子不是装出来的?” 江骁愣了下,然后哈哈地干笑两声:“身上的气质是装不出来的,宴小姐还真会开玩笑。” 季伽南微蹙着眉头,有些疑惑地盯着宴殊,上下打量着。 他并没有直接开门见山道出此行目的,而是朝宴殊问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我好像没得罪宴小姐吧,宴小姐为何不接我电话?” 宴殊抬了下眼皮,眸中不见任何波澜:“想接便接,不想接便不接,我做事从不需要理由。” 季伽南被噎了一下,一时无话。 一旁的江骁忍不住笑了:“宴小姐,你还真是挺有个性的。” 大红袍浓郁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宴殊为两人倒了两杯茶,然后开口说道。 “我跟乔莘的死没关系,你们不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季伽南没什么反应,江骁睨了眼好友,忙打圆场:“宴小姐这么漂亮,怎么可能会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手呢。” 江骁见好友跟个傻子似的一直盯着人家看,忙用手肘捅了捅季伽南的胳膊,示意他说句话,别冷场。 宴殊则突然笑了:“江先生觉得我漂亮?” 江骁怔了下,然后回道:“当然了,美女我见过不少,不过像宴小姐这样美的脱俗,美的出尘,美的绝世无双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江骁说完还不忘拉上季伽南:“是不是啊伽南?” 季伽南没吭声,而是盯着宴殊一直看着,如果她不是这么冷冰冰的,他还真会把她当成是那女鬼。 宴殊回看向季伽南,见他目光灼灼,像是要将她穿出一个洞来,端茶杯的手微微抖了抖,而后强装镇定地说道。 “直说吧,季总找我所谓何事啊?” 季伽南喝了口茶,垂眸道:“我想见一下你妈。” 宴殊喝茶的动作微微一僵,而后缓缓放下茶杯,低声道。 “我不明白季总的意思。” 季伽南扫了一圈屋内,问道:“她现在在吗?” 江骁吓得一哆嗦,茶杯里的茶都溅了出来:“这个,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啊。” 季伽南瞥了一眼江骁,那眼神好似在说:怂货! “不用,她不在。” 宴殊心有疑惑,她明明已经告诉他自己去投胎了啊,他为什么还会觉得她还在这个世上。 她与季伽南对视着,继续道:“她已经投胎了,我以为季总应该知道的。” 江骁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投……投胎?什么意思?” 季伽南已经眯起了眼睛,眸中闪过几丝诧异:“她真的……已经投胎了?” 宴殊:“她应该有去跟季总告过别吧。” 季伽南回想起当初分别时说的话,并不像是在撒谎,再说,她也没必要骗他。 可是…… “前几天晚上,她有去骚扰过乔凝,虽然乔凝并没有看见她,但我猜测应该是她没错。” 这话一出,轮到宴殊纳闷了,难道说是那五个小鬼去闹的?或者……是小朗? “不是她,她确确实实已经离开了。” 宴殊直接否定了季伽南的这个想法。 “至于季总所说的,我想应该是乔小姐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季总不如去请一个阴阳先生为乔小姐瞧瞧,有些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应该尽快解决。” 季伽南的表情难掩失落:“真不是她?” 宴殊:“不是。” 季伽南沉默了须臾,然后从沙发上起身:“既然不是她,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不过还是谢谢宴小姐的款待。” 江骁不情不愿地跟着起身,心道:这就走了?他还想多留一会儿呢。 宴殊将两人送至门口,贪恋的目光不停地在季伽南的身上流转。 “宴小姐留步。” 季伽南朝她点了点头,然后率先朝前走去。 江骁却挪不动步子,他想的是,好不容易进来一趟,总得参观一下吧,这楼上肯定还有好东西。 “那个,宴小姐是古玩爱好者?” 宴殊:“算是。” 江骁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眼睛却不停地往楼上瞟:“那个……” 宴殊心下了然:“想参观?” 江骁立刻点头如捣蒜:“想。” 走在前面的季伽南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们。 宴殊爽快地同意了:“跟我上来吧。” 江骁没想到宴殊竟然这么好说话,心情那叫一个激动啊。 季伽南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最后也只好折身回来,跟着他们上了二楼。 江骁这个没出息的货,回头一定狠狠削他! 这到底是见了古玩走不动道,还是见了美女走不动道啊! 宴殊领着他们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参观着,当然卧室除外。 这别墅里藏着的好东西也确实多,应该说这屋子里随便拿起一件都是几百年前的东西。 什么古诗人古书法家的真迹,什么古画家的绝笔,就连桌子凳子也都是珍品,甚至碗橱里的碗盘都是世界绝品。 宴殊的书房也挂着不少字画,季伽南不太能欣赏,书法太潦草,他甚至连落款人物是谁都不清楚,但很显然这里的书画都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江骁朝长长的书桌走去:“宴小姐还会书法?” 宴殊突然想起她在宣纸上写的字忙疾步跑了过去,抢在江骁之前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然后一把抓起那张写着季伽南大名的纸,团揉了两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这一系列的动作简直跟她淡漠清冷的形象不太符合,但她还是强作镇定地解释道。 “字写的不太好,怕你们见笑。” 季伽南总觉得宴殊刚才的动作有些突兀,但又具体说不上来哪里不太对。 琴房里有古筝有钢琴,有玉箫有琵琶,乐器可谓相当全了。 江骁惊讶道:“这些,你都会?” 宴殊挺谦虚:“略懂一二。” 江骁笑着请求:“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听宴小姐演奏一曲?” 宴殊没什么表演欲,不过,在季伽南面前,她倒是想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另一面的。 来一曲就来一曲,她也可以拖延时间好跟他多待一会儿。 “你想听什么?” 宴殊虽然是在问江骁,但眼睛却是看着季伽南的。 江骁看了屋内一圈,然后伸手一指:“就古筝吧。” “好。”宴殊移步过去,在古筝前盘腿坐下,没戴义甲就直接开始弹奏了。 一曲高山流水,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扣在人心上一样,让人越听越迷醉。 江骁凑近季伽南道:“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穿越了?这古筝弹的也太好了吧,专业级别的啊!你看见没,她竟然连义甲都没戴,那细皮嫩肉的,万一受伤了可咋整?” 季伽南也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尤其在宴殊抬眸朝他微笑的时候,他心中的某根弦仿若先断了。 脑海里,场景似乎换了。 琴房变成了他的房间,她就这么坐在床上,一边弹奏着古筝一边朝他笑,最后竟起身朝他走来,衣衫半褪,他看见了里面的红肚兜。 “伽南。”她的声音就在耳边,轻轻的,像是羽毛一样在他的心上扫过。 “伽南!”江骁见好友又发呆了,于是又叫了一声。 季伽南这才回了神,然后,他发现宴殊已经弹奏结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们身前了。 他又走神了,他为自己刚才龌龊的想法感到不耻。 宴殊突然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飘着的雪花,不由自主地打开了落地窗,走了出去。 “下雪了。” 江骁皱眉:“她穿那么少,难道不冷吗?” 季伽南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站在了宴殊的身后。 寒风凛冽,宴殊的长发被吹起,嫩白的耳朵瞬间被冻得通红。 季伽南无意中看到了她耳后的那颗黑色小痣,整个人瞬间有些懵,那个女鬼的耳后也有一颗,他曾见过的。 宴殊冻得瑟缩了一下肩膀,她环住双臂,然后回头,这才发现季伽南正站在她身后,愣了两秒,随即朝他扬唇一笑。 “你喜欢下雪吗?” 季伽南现在的脑子有些放空,又像是有千万团麻线在那缠绕着,被他越扯越乱。 宴殊见季伽南不理她,只是苦涩地勾了勾唇角,然后继续抬头望天:“我挺喜欢的。” 江骁在距离他们一米处,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手痒地拿出手机,给两人拍了一张合影。 实在是因为风景太美,人更美。 照片里,宴殊抬头望天,季伽南则垂眸望着宴殊的脸,这一幕,简直不能太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