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身子狠狠抖了一下,低垂着头,“病人在十八楼的icu病房……” 她还没说完,我就跑了出去。 一路坐电梯到达十八楼,可那里的医护人员说,icu病房有探病时间,所有人都必须严格遵守。 我哭得满脸是泪地求他们,谁也不肯松口放我进去。 最终还是cody出面,那些医护人员才准我进去。 我将满头秀发包在头套里,换了衣服,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 我在最边上的那张床上发现了小彦,他全身插着复杂的仪器。机器“滴滴……”的响着,声音很小,却像是炸雷一般穿透我的耳膜响在我脑子里,敲在我心尖。 我靠近时,他似是有所感应,旁边的心电图波动幅度很大。 我不敢说话,更不敢哭,只扶着他的床站了一会,在心里默默给他打气,之后就跑了。 好在医生告诉我,小彦的病情在一天天好转。 我抱着这个信念,支撑着自己活下去。 总有一天,小彦会醒来,我们能一起去南方看火烈鸟。 当天傍晚,我就办理出院手续回了贺宅。 贺家人团团围坐在餐桌边,老爷子坐在首座,身上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霸气。 贺霓姗看见我,脸上有怜悯闪过。 洛淑敏碍于老爷子在场,不敢对我发难,只重重哼了一声。 二房自贺涵被老爷子送走后,廖英安分了许多,至于贺子扬一直没什么主见,在这个家里,他几乎成了透明的存在。 我在餐桌边坐下,身边空了一个位置,是贺骏琪的,看样子,他没在家。 我拿筷子夹菜,接下来我要打一场硬仗,不吃饱怎么行。 吃到一半的时候,老爷子突然开口问我,“你弟弟怎么样了?” “很好。”我不愿多说。 老爷子沉吟道:“hilde会在z国住下,随时跟进你弟弟的病情。” 老爷子这是在关心我?我使筷子夹菜的动作顿了顿,鼻腔莫名发酸,可很快我就强迫自己硬下心肠来,这点关心算什么?世上有多少人被这样的小恩小惠傻傻收买? 元贞,如果不想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不能迷失在这样的关心里。 我默默深呼吸一口气,嘴角扬起灿笑,“谢谢爷爷。” 吃过饭,我回了卧房。 床上隆起一团,看样子,是贺骏琪在睡觉。 我开门时他已经醒了,坐起身直直看着我,面上没有刚醒的迷糊。 我走过去,在床边站定,“既然你在,我们谈一下离婚事宜。” 那双凤眸攒聚起汹涌暗潮,他掀开被子,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水,凑近唇边喝了一口,淡声开口,“没什么好谈的。” “贺骏琪,如果你怕我分你一半财产,你大可放心。婚前你妈做了财产公证,我不会要你们一分钱。” 他捏着杯子的手指骨在泛白,我能感受到他在竭力隐忍着怒火,良久,他把杯子重重磕在桌子上,转身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说过,没什么好谈的。” 我恨恨盯着他,“贺骏琪,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他脸色有些怔懵,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干嘛,可他的神游天外也仅仅一瞬,他很快又恢复成那个冷傲自大的贺骏琪,“很简单,我不会离婚,要怪只能怪你当初没把握好机会。” 我倏地笑了,一贯地冷笑,“你不跟我离婚,可以,一天十万。” 他扔出一本支票本,只三个字,“随便填。” 我懵了一下,随后被他气笑了。 他走近几步,用大拇指食指扣住我的下巴,半眯着凤眸警告地看着我,“拿了我的钱,以后要再敢提离婚……”他顿了一下,“元贞,我弄死你!” 最后四个字,他从齿缝中挤出来,满含煞气,令我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度。 在极短的时间里,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贺骏琪爱我,跟他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我很认真地开口问他,“你爱我吗?” 他喉结滚了滚,一个字没说,就只是把我拉进怀里,在我耳畔反问我,“你觉得呢?” 我脑海中飞快闪过元瑶说过的话,讷讷开口,“我觉得,你不爱我,否则,你怎么会对我珍之重之的小彦下如此毒手。” 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肌肉紧绷,旋即退后一步把我放开,手依旧箍着我的手臂,盯着我的眼睛,沉缓开口,“元贞,我再说一遍,我没有。” 我笑了笑,没说话。 他许是被我讥讽的态度气到,猛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还是没忍住脾气,蹬腿踢倒了旁边的凳子。 “哐当”一声响,震得我身体不由自主剧烈抖了一下。 之后,他紧紧盯着我,“元贞,真想弄死你。” 他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背影不再笔直,透着一股萧瑟颓丧。 在他的手握上门把时,我倏地开口,见到他身躯狠狠一震,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眸隐隐闪着激动。 可当我眨了一下眼睛再次看过去想要确认我是不是看错了时,他的眼神又恢复澜静无波。 “你的钱,我不会要,我们还是离婚吧。” 他很笃定地开口,“不,元贞,你会要!” 之后,他再不停留,拉开门走了出去。 接下来三天,我都没见过贺骏琪。 其实他是死是活,是泡妞包二奶,都跟我没半点关系,只是在贺宅没见到他,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好像古代女子等候不到在外花天酒地的夫君的惆怅落寞感。 这日,我在画设计稿时,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甘霖医院打来的。 我第一反应是小彦病情进一步恶化,吓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忙接通。 “喂,您好,请问是元贞元小姐吗?” “我,我是。” “陆俊彦先生醒了……” 我心中涌出狂喜,放下画笔就冲出办公室。 车子开到一个十字路口时,前面红灯,我不得不按捺下激动的心情,耐心等待。 前面缓缓驶过一辆红色卡宴。 因为元瑶开的车也是卡宴,我就特意看了一眼,果真看到元瑶戴着蓝牙耳机,嘴巴张张合合,像是在和谁打电话,看模样似乎还和对方吵起来了。 我觉得挺新鲜,元瑶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怎么会和别人吵得面红耳赤? 我当即什么也不管了,红绿灯转换后,调了个头跟上元瑶的车。 她的车越走越偏僻。车外一片荒芜,可元瑶依旧没停下。 我心里直打鼓,不知该不该继续跟下去,可很快,我又重新抖擞起精神,元瑶都不怕,我怕什么? 又半个小时后,她的车子在郊外一处废旧钢铁厂停下。 我远远地把车停在一个隐蔽处,之后警惕地摸索过去。 元瑶推开一扇破旧掉漆的斑驳大门走进一间废弃样板房。 我也跟了过去,透过玻璃窗看到元瑶和一帮男人在对峙,领头的一个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上而下斜斜爬了整张脸。 我绞尽脑汁,最终终于想起这个人是当初我在如昨遇到的想要对贺霓姗不轨的混混,贺骏琪说他叫丁建东。 “元大小姐,你终于来了!你可不知道,兄弟们好几顿没吃饱饭了。”丁建东嘴里叼着一根牙签,牙签上下翻动时,他脸上那道疤也显得十分狰狞,“你要再不来,我可就要到贺氏集团让贺总请我们吃饭了。” 元瑶从包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丢到丁建东脚下,看起来很厚实的一沓,“拿着这些钱滚出昆城。” 丁建东弯腰将信封捡起来,倒出钱后数了数,“才这么点钱,你当打发叫花子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们小心一分钱都捞不到。” “我们当初可是说好了,我领着兄弟们把贺骏琪妹妹了,把这一切都赖到元贞头上,你给我一百万。可现在,钱好像还不到十分之一。” “丁建东,那你把贺霓姗糟蹋了吗?就是因为你们办事不利,才收不到我要的效果,现在你们居然还好意思问我要钱。” 丁建东“噗”的一声吐掉牙签,凶神恶煞的模样,使得他脸上那条像蜈蚣的伤疤显得十分狰狞可怕,他骂了一句粗话,“老子已经按照你说的,把脏水全都泼到元贞手里,你现在想过河拆桥不认账了?老子告诉你,没门!如果你不把钱给我们,我们十多个兄弟今天绝不会让你毫发无伤地走出去。” 我看得出来,元瑶在强装镇定,“你想干什么?” 丁建东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元瑶的衣领,“把钱给我们!” 元瑶面上的冷静终是破了功,“你们不要乱来,你们要钱是吧,我给你们便是。” 丁建东冷哼一声,“刚才是一百万,现在老子涨价了,五百万,一分不能少。如果你不给我们,休怪兄弟们辣手摧花,手下不留情。” 丁建东摆了摆手,他身后十几个汉子全都朝着元瑶围拢过去。 我一直举着手机在偷拍,看到这一幕,我心里大呼过瘾。我要拿着这段视频去打他们一家人的脸,我倒要看看这段视频被贺家人看到后,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正当我畅想着美好未来时,我手机突然响了,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义勇军进行曲的铃声显得那么突兀。 我吓得手狂抖了一下,下意识想挂断,却无意识地接通,但我以为挂断了,捏着手机往后跑。 身后,传来元瑶声嘶力竭地大吼声,“抓住她,我把钱给你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刚才摩拳擦掌要让元瑶好看的人纷纷朝我追来。 我拼命甩动着两条腿,这个地方又脏又乱,我没留神脚下躺着的一根钢管,脚踩上去时钢管滑了一圈,摔倒在地。 身后的人纷纷朝我逼近,我捡起那根钢管,想做最后的挣扎。 可我终究不够狠辣,没一会就被他们制服。 元瑶慢悠悠地朝我走来,嘴角挂着诡谲阴狠的笑,“你都听到了?” 我哼笑了一声,“没错,你完了。” 她翻遍我全身上下,“你的手机呢?” 不好意思,这次我智商在线,我逃跑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手机被他们搜去,到时候必定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我在摔倒时就把手机扔在了一旁的灌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