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皇后陈茉莉和奶娘王春花,忐忑的心始终无法安稳。
忽然屋门被推开了一个小缝隙,一个瘦小的宫女侧身挤了进来。看一眼半靠在床头的皇后娘娘,赶紧的低下头,窃声窃语的说道:“总领公公和各宫掌印公公们求见娘娘。”说完话的小宫女,紧紧的低着头,两只手在身前牢牢的握在一起。强压着心中的不安,但手心还是不断地渗出汗水,手臂不停的在颤抖着。
皇后娘娘稍微迟疑后,想起自己已故婆婆,就是已故皇太后说的一句教导他的话,除了皇帝,皇后就是这宫中最大的天,只要你不慌不忙,不露声色,天就不会变。
皇后娘娘调整下心态,神情庄重的说道:“掌灯、穿衣”。
听完吩咐的小宫女,推开屋门的一道缝招手后,鱼贯走进七八个宫女,各行其事的掌灯、穿衣,不多时屋里就变得灯火通明,皇后娘娘也穿戴整齐,一身的凤冠霞帔,衬托出皇后娘娘的庄重气质与这后宫主人的威严。
随着皇后娘娘走到屋门口,屋门被两个小宫女轻轻的推开。
不大的院子里,黑压压的跪着一片人,最前面的是总领太监,后面跪着四排各宫的掌印太监,再后面是各位掌印的跟班太监,跪着的人群一直延伸到院子外面。
看着这么多的人,再加上刚才的恶梦,皇后娘娘的心里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她想要逃避,逃避即将到来的不详。
她的内心开始挣扎、痛苦、呐喊,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的皇帝哥哥能在身边,那她就可以悄悄的站在他的身后,静静的看着他发号施令了。她什么都不要做,只要静静的跟随、等待就可以了。
但她知道皇帝哥哥去为自己打猎了,还没有回来。她需要听些事情,那怕再不好的事情,她都要先听听,因为她现在是这皇城里最大的人物,那些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有责任更有义务让她知道这城里发生的任何一件大事,哪怕她不想知道的事情。然后她需要说些话,那怕是一句’知道了’,也要从她的嘴里说出去。因为她现在是这皇城里最大的人物,因为只有她说,那些跪着的人才能去做,否则他们就不能,更不敢去做任何事,所以他们是奴才。
”说什么事情·~!“
说话的节奏很慢,声音更不是很大,但每一个字咬的都非常清晰,只要院子里的人都跪着,都用心的跪着,那他们都能听清每一个字。
皇后娘娘在学着自己过世的婆婆,就是已故皇太后说话时的样子,她特别仰慕自己的婆婆,尤其是那说话的语气、语态、一举手、一投足的每一个细节,为此她还专门偷偷的练习过很多次。
跪着人群中最前面的总领太监,此时跪着向前爬了一步,然后开始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紧跟着后面各宫的掌印太监们也开始磕头。前额撞击地面青砖的声音,开始在院子里响起,开始是杂乱无章的节奏,很快所有节奏向着最前面的一个声音靠拢,最后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一致的撞击声。
“咚~咚~咚”好像有个鼓槌在敲击一面冰冷的战鼓,声音传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带着压力的沉闷声,让刚平缓心情的皇后娘娘又开始急躁了。
“说什么事情~!”
说此话的节奏快了很多倍,声音也大了很多,带着嘶吼的声音像是无数把银针,扎进了这些磕头人的耳中。
随着嘶吼的叫声,磕头声停止了。
“皇~帝~陛~下~驾~崩~”
最前面的总领太监,一字一字的说完了,生怕那个字的发音不准或语速过快而招惹面前的大人物生气,说完话后将上半身紧紧的贴着地面,让额头紧紧的贴着冰冷的青石砖,让自己能够冷静些,不要因恐惧而颤抖失态。
站在门口的皇后娘娘心中猛然的惊愕,这怎么可能,自己的皇帝哥哥,昨天还在喂自己调养的海参汤,怎么可能如那该死的总领太监说的,这么突然就不在了。是这该死的太监谎传消息,但看他跪在地上颤抖的身体和身后那一群各宫掌印太监,难道他们都说谎了。
皇后娘娘忽然觉得双脚有些发软,向后倒去,身旁的小宫女赶紧的扶住了皇后娘娘的身体。被搀扶的皇后娘娘觉得呼吸突然变得好困难,侧头喘息着。看到了在奶娘表妹怀里抱着的小皇子唐明,看着孩子圆嘟嘟的小脸和神韵的大眼睛。
“知道了”
说完话的皇后娘娘转身回了屋里,屋门就这样关了。屋里的皇后娘娘半倚在床头,闭着眼睛,时而想着怎么办,时而又逃避的把大脑中所有的东西清空,续而又想想婆婆在会怎么做。
直到屋里的蜡烛都烧尽了,院子里出现了晨光的照耀,皇后娘娘才重新整理衣服后,走出了屋门。此时院子里的太监们都紧紧的趴在地上,额头紧紧的贴着地面。
“辅政王在什么地方?”
“王爷正在宣政殿前下跪请罪,请皇后娘娘定夺?”
皇后娘娘站在门口,看着黑压压跪着人群,这么多人请罪,他也请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疑惑在她的脑中闪烁。
“移驾宣政殿”
随着皇后娘娘的轿子,前呼后拥着众多太监,带着一路的悲鸣声,向着宣政殿前的平台走来。
轿子中的皇后娘娘远远的看着大殿前的平台,辅政王唐子墨披头散发的跪在大殿前,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双手将一柄宝剑,高高的举过头顶。微风吹起他散开的头发,举过头顶的宝剑寒光四射,一幅慷慨赴死的状态。
辅政王的身边跪着一群苦苦相劝的大臣,这些都是朝中上三品的大臣,礼部尚书、兵部侍郎、大理寺卿等等的一群大臣,正跪在辅政王的身边苦苦的相劝,很远就能听到这些人劝慰的声音。
“陛下不在了,这已经是国之不幸了,如果辅政王您再有个好歹,让我们盛唐可如何是好啊?”七十几岁的礼部尚书,头戴官帽,雪白的胡须在晨风中颤抖,他双手抱着拳头苦苦的哀求着。
“王爷啊~您不能这样啊,如果您在有个好歹,让微臣如何向陛下交待!”说话的兵部侍郎,四十几岁的年龄双膝跪地,手中拿着刚拔出鞘的宝剑,义正言辞的说道:“如果您有个好歹,我也追陛下和王爷而去。”
就在大臣死死相劝时,皇后娘娘的轿子到了。走下轿子的皇后娘娘,看着皇帝哥哥的双胞胎弟弟,辅政王唐子墨憔悴的面容,与陛下如出一辙的五官和面容。不自觉的落下了泪水,皇帝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跪着的辅政王,看到意料中出现的皇后娘娘,本着心中的愧疚大声喊道:“陛下、哥哥,臣弟对不起你啊~!”
喊话间手中举着的宝剑一横,向着自己的脖子压去,周围的一群大臣蜂拥而上,动作最快的礼部尚书用手握住了剑刃,鲜血瞬间染红了自己和辅政王的衣衫,紧跟上的众大臣快速的夺下了带血的宝剑,众大臣和辅政王在地上抱成了一团,最初辅政王还奋力的挣扎,而后来面对众多人的阻挠挣扎无果,忽然有了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慨,开始发出了陈陈嚎哭。
这哭声如瘟疫般传染开来,地上本就抱成一团的众人,开始相拥的哭喊着。
“陛下啊~你去的太突然了,老臣还没来得及尽忠那,你怎么就走了”
“我不想活了,陛下啊,你也带我一起走吧!”
“陛下你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老臣还牵过你的手那!可如今……陛下你也带老臣一起走吧!”
“陛下啊~”
一群人无数的感慨、回忆、誓言都涌上了心头,让站在一旁的皇后娘娘忽然有了种,大家都是亲人,都是血溶于水的感觉。
“王爷~”
皇后娘娘的声音不大,但确是带着一种柔弱中威严的味道。
众大臣看到皇后娘娘说话,纷纷的放开辅政王,各自跪倒在地上。辅政王唐子墨穿着刚刚被鲜血染红的衬衣,双膝着地的向着皇后娘娘挪动身体,将慷慨赴义表现的完美无缺。
被感动的皇后娘娘,赶紧用手搀扶起了辅政王,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陛下不在了,王爷何苦在折磨自己,如今朝野上下乃至整个盛唐都要靠王爷支撑,王爷你保证身体啊”
皇后娘娘的双手扶着辅政王唐子墨的双臂,唐子墨微微的低着头,感受着双臂上传来的温度,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臣定当以必死之心,报皇兄、皇嫂之恩情!”
说话间的辅政王深深的拜倒在了皇后娘娘的裙摆下,将双手举的老高,向皇后娘娘表达着自己的忠心。
后面不远的大臣们,看着辅政王的表忠心,也是非常应景的群起应道:“臣定当以必死之心,辅助王爷~!”
声音中夹杂着年轻的、老迈的,还有失血中微弱的忠心呐喊声。
在这众多人一幕幕似真似假的催化下,皇后娘娘已经将自己和小皇子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辅政王唐子墨的身上,早已经将当初皇子争女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
在辅政王的主持下,皇帝唐文山的遗体很快被运回了皇城,因为新皇帝刚登基不久,工部还未修建皇陵,只得经过仪式后,将皇帝唐文山的遗体暂时安放在皇城西山的皇家寺庙卧龙寺内,限期工部六个月修建好皇帝的陵墓,在进行下葬。
由内阁商议后经皇后娘娘许可确定,新的政务流程。皇帝年少、皇后娘娘多要应付宫中琐事,朝野上诸多政事,全权由辅政王唐子墨代理,直到太子唐明十六岁大婚后登基,再将政权逐步交与新皇帝。在宣政殿上的龙书案旁放一把太师椅,由辅政王坐阵朝野定夺国家大事。
经过这一议后,辅政王唐子墨成为了盛唐帝国实际的掌权人。而这一切与他心中想要的东西也更近了一步,但这并不够,他还有很多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