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脸上多了只手，李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感叹女人果然是麻烦，不过倒也不是没有用处。
还有让李益担心的一点就是，这个女人看起来比正常人还正常，是不是内里已经疯了？
李益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你呢？毕竟是你们的家·····”
“你不懂，”董月直接打断了李益的话，犹带着泪痕的脸笑了笑，在红光的映衬下，仿佛一朵血莲，妖异中带着纯洁，“可能也只有你不懂，阳叔不是你看见的那么简单，你只要知道，阳叔一句话，董大钟就得乖乖听着。”
不是看见的那么简单，李益想了想，那就只能是和李东阳的早年经历有关。他依稀还记得李东阳早年出去了几年，回来之后，过去的帐就一笔勾销。
从那以后，李东阳也不再亲自下场，只是担当着和解人的角色。因为别人都还算给面子，这些年也没出什么事，于是这些年就这么生活着。
如果真的对李东阳没什么影响，李益也真的想帮一下董月，但是事先的条件得谈好。
董月见李益没说话，尽管看起来她已经做好最后的准备，实际上，不到最后，她也不想走到那一步，谁知道董大钟没有别的后手等着她，心里有些着急，她也不打算再拿捏下去了，说：“只要我有的，你都可以拿走。”话语中近乎哀求。
李益没有趁机提出什么非分要求，干脆直接说：“我先回去问问李东阳再说，如果成了，你以后就得成为我真正的秘书，起码得沙场走上正轨，你才能离开。”
董月也没什么反对的意思，这本来就是她想要做的事，亲身经历让她明白，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都只有掌握了话语权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该说完的都说完了，李益一时之间也没有睡意，就问董月：“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刚一见到你时，我怎么也认不出你。”
董月伸出两条手，整理了一被子角，半倚在墙上，因为只有一个枕头，李益自然是自己用了，董月用的自己衣服叠成的枕头，“那时候，我得了一种皮肤病，天天都觉得身上特别痒，一直想要抓挠，”董月无意识地把手插进被窝，陷入回忆之中，“直到某一天，我开始脱皮，是大面积大面积的脱皮，开始时觉得很害怕，以为自己可能要死了。”
“后来，”董月笑了起来，“我发现随着脱皮，不仅没有一点事，反而精神状态越来越好，直到某一天我找镜子，才发现自己变白了，看起来真的漂亮不少。”
“就在这时，”董月的脸上扭曲起来，眼中满是恨意，“董大钟带了一个人来看我，那个人是从省会城市来的投资商，董大钟想要在省会开一间分店，但是省会不是那么好混的，他既没有资金也没有人脉。直到他听说，那个投资商有个傻儿子，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他不断劝我，说那个投资商很有钱，我做了他的儿媳妇，以后荣华富贵全都有了，大城市不比我们乡下，吃的，喝的，玩的，见到的，不知道比我们这里好了多少倍。”
“当时我也不愿意，但是董大钟说，先试试看，就直接把我转到了那里的一所高中，住在那个投资商家里，”董月的声音有些飘忽，似乎说的是与己无关的事，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心灰意冷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一开始那个投资商对我也的确很不错，给我买衣服，带我去海洋馆，他的儿子也不算讨厌，就是像小孩子，也挺可爱的，我开始想，其实这样也不错，比起在家里没人重视好多了。”
“大概是两个星期之后的一天，”董月的声音愈发低了，“那个投资商在我的房间里一直不走，最后他说要和我一起睡，虽然我当时还小，但女孩子成熟的早，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我就问他，就算我同意，不也是和你儿子结婚吗？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个投资商比我更生气，”董月似乎也不算特别怨恨那个投资商，并没有说他什么坏话，“他说，你装什么，你爸不是和你说好了吗？我就问他，什么说好了。可能他不想惹麻烦，什么也没说，给了我一笔钱，帮我买了汽车票，让我一个人回来。”
“回来之后，董大钟没和我解释什么，因为那个投资商的先期投资没有收回去，他也不是特别失望，但是妈妈，”董月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她知道这件事后快气疯了，董大钟把她的手机收走，把她关进一个客房，派两个保安日夜看着她。自杀了几次都没成功之后，她气病了，整日卧床不起。”
“那时候我才知道妈妈整天说董大钟没良心不是气话，是真的，当年董大钟从山里走出来之后，几十年也没有回家看一眼。”两行眼泪从董月的眼睛流出来，董月只是默不作声地擦去，“我去质问董大钟时，董大钟说，要不是你妈以前帮我借了不少钱，我连医药费都不会给她付。他又指着我说，还有你，等到你成年之后，要么听我的，要么就带着你妈滚蛋。”
“董大钟和平时说话我语气没什么不同，我听了之后却不敢相信，”董月闭上眼睛，好像在忍着什么，“从那时候开始，我开始学着管理酒店，董大钟也从来没怪我用他的名头行事，开了几个玩忽职守的厨师和服务员之后，董大钟还夸了我几句，说，干得好，但是不该让他们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应该罚他们一笔钱才对。”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董大钟对我没什么偏见，相反，可能他还很看重我，”董月终于笑了起来，脸色也完全平静下来，“他对所有人都是只看价值，只要我表现出能力，说不定最后他会把家产都留给我，只不过，现在我的能力还不足以让我拥有自由。”
说着，董月凝视着李益：“现在你明白了吗？我搭上你们家，董大钟不但不会怪我，还会夸我。不过我保证，”董月把手伸到李益的胸口，“绝对一切以你们的利益为先，因为我比谁都更恨董大钟。”
李益只是笑了笑，这话也只能听听，不管董月怎么恨董大钟，他们终究还是父女，不然董月高昂的医药费是谁付的？就算董大钟只看重一个人的价值，难道会把酒店随随便便交到一个外人手中管理？
虽然董月说得可怕，但在李益看来，董大钟是完完全全把董月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不然说要把董月送人不会迟迟没有动作。可能董月也能看到这点，但以现在她的性格，怎么能容忍头上有人管着呢？
不管怎么样，这么一番也谈下来，两人也放开了不少，李益知道，这就是董月的投名状，既然确定了主次，还要在上司面前高傲完全是自讨苦吃。许多领导宁愿用有缺陷的下属也不愿意用找不到缺陷的下属，不然不好掌控。
想了想，李益问董月：“明红说她组建了一个小圈子，你听说过吗？”
果然，董月这回显得郑重许多，不再像之前那么随便，思考一会儿她才开口：“有所耳闻，听说这是她从初中就开始准备的项目，我托人打听到，她主要从各个高中校园学生会里吸收人才，然后那些人在分别发展下线，有点类似传销的发展模式。”
说到这里，董月也有点惊叹，“现在可以她的人可以说已经遍布全市，虽然掌控力不是很大，但要办点什么事也是轻而易举。”
李益没问董月这么隐秘的事她怎么打听到的，想来无非就是卧底之类的，而且从董月的描述来看，明红建立的这个组织并不在意被人发现，有点类似西方工会或者秘密结社的味道。
此时的李益越来越发现自己看不透这个世界，明红是曾经离自己最近的人，李益从来没发现她在秘密的做着什么，董月，是他的初中同学，两家人也早就认识，他也从来没发现其特殊的家庭背景。
就连李东阳，这个现存的关系最亲近的人，他也是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
不过，秘密之所以为秘密，不就是因为它往往被深藏吗？
李益只能用更深刻的目光去看世界，因为往往在人打个哈切的功夫中，事情就发生了，凡人总是很难知道，它到底有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