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师,我有一个问题:在当时,探索外星文明只是定位于一个有些边缘化的基础研究。为什么红岸工程具有如此高的保密级别呢?”听完叶文洁的讲述,李易松问。
“其实这个问题在红岸工程的最初阶段就有人提出,并一直延续到红岸的最后。现在,你应该有了答案,我们只能佩服红岸工程最高决策者思维的超前了。”
“这有些把我搞糊涂了,叶老师您给我详细讲解一下吧。”
“与外星文明的接触一旦建立,人类社会将受到什么样的和何种程度的影响,这作为一个严肃的课题被系统深入地研究,还只是近两年的事。但这项研究急剧升温,得出的结论令人震惊。以前天真的理想主义愿望破灭了,学者们发现,与大多数人美好的愿望相反,人类不可能作为一个整体与外星文明接触,这种接触对人类文化产生的效应不是融合而是割裂,对人类不同文明间的冲突不是消解而是加剧。总之,接触一旦发生,地球文明的内部差异将急剧拉大,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最惊人的结论是:这种效应与接触的程度和方式(单向或双向),以及所接触的外星文明的形态和进化程度,没有任何关系!”
“这就是兰德思想库社会学学者比尔·马修在《十万光年铁幕:SETI社会学》一书中提出的“接触符号”理论。他认为,与外星文明的接触,只是一个符号或开关,不管其内容如何,将产生相同的效应。假如发生一个仅仅证明外星文明的存在而没有任何实质内容的接触——马修称其为元接触——其效应也能通过人类群体的心理和文化透镜被放大,对文明的进程产生巨大的实质性的影响。这种接触一旦被某个国家或者政治力量所垄断,其意义与经济和军事实力相当。”
叶老师说的很透彻,不过李易松有不同的看法。
他站起来走来走去,边思考边对杨母说:“叶老师您说得太高大上,我有些听不懂。我用通俗的语言说说我的看法,您看对不对。”
叶老师点点头示意他开始。
“其实在我看来,元接触只不过是给人一个困难的抉择。当与外星人接触时,这是与地球上每一个人息息相关的。选择善意,选择恶意,选择暂缓观察。只有如上所说被垄断的政治力量才有选择权,无论是一个国家,还是数个国家,又或者是数个条约同盟。一旦被垄断,就意味着话语权的丧失。从现如今的社会来看,没有话语权,某种意义上讲就是没有人权。何况这不是失去个人,群体,乃至国家的话语权。而是在外星人面前丧失自己种族中的说话的权利。”
叶老师十分赞同“不错,当时北约国家和苏联的一些频频举动,使上面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在。让外星人只听到一个声音是十分危险的。最高领导人批示了‘要做,要快做’,所以’红岸工程‘以最快的速度建立了起来。”
“当时,在那种环境下还有如此超前的眼光,真是让人难以想象’李易松很是欣慰。
仔细斟酌了下,李易松再次说道“不过,我对那个比尔·马修的论点有些异议。与外星人接触后产生割裂是必然的,他把这个现象过于夸大了。比如……比如……,叶老师,您听说过豆腐脑战争吗?”
叶老师一头雾水“豆腐脑还有战争?没听说过。”
“唔……我明明记得……好像……”
“小李,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今天一进门就看你比前几天气色差了很多。我给你的人参有没有泡茶喝。”杨母看着李易松不对的样子关心的问道。
双手撑着桌子用力晃晃头“没什么,叶老师。老毛病了,有时候总是会冒出些莫名奇妙的想法。医生说是既视感之类的。”
“我接着往下说,简单讲就是一些人坚持吃咸豆腐脑,和一些人坚持吃甜豆腐脑的争执。如果我们把它扩大化,夸张化。好比突然有一天,神啊,外星人啊,什么超自然生命啦。宣布;从此以后地球人要么咸,要么甜。选咸的,以后什么水果,糖之类的全是咸的;同样如此选甜的,以后连海水都是甜的。你想想人类会是什么场景?”
“彼此争论不休,国家。人种,地域。每一处的不同。带来不同的观点从而划分阵营。”
”就是这样,人与人之间要怎么互相理解?我曾去过国外,人家还以为咱们要留辫子。女性最明显的标志就是包包头。人人都是武林高手,会两手功夫,阿达……。”
“呵呵,说正经的。”
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与比尔·马修恰恰想反,我认为当接触后人们会迎来大融合。从此以后没有东方人和西方人,基督徒和非基督徒,白人和黑人。只有咸党和甜党。外星人的到来,意味着必然比我们要发达。强与弱的地位差距,使得它的态度决定着一切,在这一点上,地球人没有选择的余地。敌意?还是善意?外星人不同的姿态,会使地球上的一种声音迅速压倒另一种声音,从而团结在一起。此时此刻我们都是地球人,这就是我的观点。”
“那这个来比喻……还真是形象。”
“嘿嘿,叶老师。这类问题多着呢。什么老婆和老妈掉水里你先救谁。孩子和大人你保哪个。说到底就是一个与我们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问题。只不过参与人数更多更广,不允许嘻嘻哈哈的糊弄拖延。不过红岸基地运行这么久就真的没有听到宇宙中的一些声音?”
“一点也没有,你参与的<a href="mailto:SETI@home">SETI@home</a>,到现在不也是一点什么没找到。”
“其实成功与否现在还不得而知,红岸发出的电波,到现在在宇宙中也没走多远呀。”
叶文洁轻轻叹息一声:“从理论上讲,这可能是一件永远没有结果的事,但从感觉上,我,还有每一个经历过红岸的人,都认同这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