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出得客栈大门,从西门出了洛阳,沿着洛水逆行而上。有经云:洛水出京兆上洛县灌举山,东经熊耳山北,而中分洛阳。洛水是一条孕育了神州灿烂文明的河流,无数上古神话传说中都有着它的影子。相传圣人时期,有一神龟从洛河浮出,背负“洛书”。圣人羲依此书,画作八卦。而圣人羲的女儿叫雒妃,因为非常迷恋洛水,而淹死在洛水中。死后成为洛水之神。传说经常有人能够看到,体态婀娜的女子乘龙在洛水之上玩耍。
唐越等四人沿着洛水而行,说着关于它的神话传说。慢慢地四人离洛阳城越来越远,洛水之上的雾气也越来越大。等到唐越反应过来之时,雾气突然浓到伸手不见五指。凤小玲和熊虎走在前面,唐越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他们的身影。伸手想去够熊虎的肩膀,可是手却从熊虎的身影一穿而过。随后,熊虎和凤小环的身影都从雾气中彻底消失。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唐越的手。
唐越回头看到初七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恐。
“应该是有道法高手布下了阵法,你小心点跟着我。”唐越小声道。
初七握住唐越的手更紧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在雾气中转了许久,却始终也找不到出去的方向。唐越试着神魂出壳,飞出这些雾气笼罩范围,但无论飞多高都还是在雾气之内。
“敢问何方前辈在此,晚辈等不小心误入此处,可否放我等离去。”唐越的声音远远传去,在雾气中还带有阵阵回音。
唐越话声刚落,远处似有回响。
一开始是小小的波涛声,远远地传来。慢慢地,波涛声变成了海浪起卷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初七猛拉了唐越的袖子,唐转过头,只见左前方出现一汪大湖。
大湖无边无际像是一片大海。一个庞大的身影从湖中心冒了出来,起初是硕大的头颅,接着是巨大的背甲。等到身影完全露出水面,一只神话里才有的驼天大龟出现在水面上。大龟于波浪沉浮之间,四肢摆动,每一下都掀起滔天巨浪。待到浪花落下,水面平静,大龟则四肢静静地划水,无风亦无浪。唐越只觉得它的一举一动都蕴含玄妙,暗合天道。巨龟巨大的气息在吞吐之间引动湖水,使之也随之潮涨潮落。那片湖泊似乎就是一方小小的天地,而巨龟则是那方天地的主宰。
唐越被巨龟的吐息所感,不由自主地模仿它的呼吸节奏。
呼……吸……渐渐地唐越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境界,好像自己就是那只大龟,那只大龟就是自己。此时,唐越的神魂之内也出现了一汪湖泊,也有一只大龟浮于其上。吞吐之间,也是潮涨潮落。
此时唐越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外面巨龟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放慢了几十倍一样映射在他的脑海。唐越神魂所化的大龟也跟随这些而动。灵龟出水图、灵龟负石图、灵龟翻天图、灵龟覆海……每一个动作,都是一个画面,每一个画面都是一个招式。唐越控制着神魂所化的巨龟尽量还原巨龟所有的动作,一举一动都苛求一致。渐渐地神魂内外的两只巨龟动作完全一致,一举一动间都掀起滔天巨浪。
力拔山兮,气吞山河。
突然巨龟扬起尾巴,猛地往湖面上一拍,一片巨浪排空而起,汹涌向前。而此时,唐越的心中出现五个大字,灵龟炼形法!
唐越静静而立,心神完全沉浸在这套功法之中。并没有发觉湖水消失了,巨龟消失了,无边的雾气也消失了。眼前依旧是洛水,依然是那片天地。初七看着眼前的景象变幻莫测,不知所以。等到雾气消散,一切恢复正常,却见唐越正闭目站于洛水之边。清风拂来,扰动衣角。洛水涛涛,白云悠悠,那个少年,在水一方。
良许久之后,唐越才睁开眼睛,只见初七双手抱膝,坐在河边,望着洛水发呆。
“走吧!”唐越朝初七的背影道。
“啊,你醒啦。去哪?”唐初七一脸茫然。
“当然是回去了。”唐越道。
“不去找掌书人了吗?”
“嗯,时机未到,下次再来吧。”唐越点了点头道。
“那凤无双他们呢?”唐初七又问道。
“他们应该已经见到了掌书人了吧,大概。”唐越道。
“你刚才发生了什么……”唐初七一路滔滔不绝。唐越有问必回。
就这样,两人顺着洛水缓缓而行。在快到城门口时,一辆豪华的马车路过两人身旁。
“咦,五皇子殿下?”突然车厢里传出一个声音。马车立刻停了下来,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年轻人匆匆忙忙从车上走了下来。
看清楚是唐越,年轻人匆忙行礼:“虞世南参见……”。
没等虞世南说完,唐越一把扶住了他,将其拉到一边。原来此人是当年崇文学馆的十八学士之一,虞世南。
“虞世兄,此处人多眼杂,千万不可透露我的身份。叫我的姓氏即可。”唐越低声道。
“世南唐突了,还望唐……兄恕罪。”虞世南道。
“世南兄不在长安,怎会到洛阳?”唐越问道。
虞世南是崇文学馆的十八学士,当年的政治立场天然是和太子绑在一块的。后来长安城一夜,太子失败远走他方,十八学士也受到了影响。虞世南生性淡泊,对于功名不是很上心。再加上本人亦是年少成名,如今已是大周三大书法家之一,更不愿在长安城内蹉跎岁月。
“世南刚刚辞去职务,正准备游历一番。听闻吴道玄大家现居于洛阳,特来拜访。”虞世南道。
“可是人称画圣的那位?”唐越问道。
“正是,传闻吴大家的画精于形而传于神,穷极丹青之妙,已经达到可以通鬼神的境界。前年我在一座寺庙的墙上见过吴大家的一副孔雀明王像,此神像神韵至极,破壁欲出。据当地百姓所言,若拜其画像祈福,无有不灵。甚至有雷雨天,有人曾见一尊孔雀明王从墙上破空而去。当然,这也只是吴大家许多的传闻之一。”虞世南笑着道。
“不知虞世兄可否引荐,画圣吴道玄的大名我也是仰慕许久。既然本人就在洛阳,当然要拜会一下。”唐越道。
“那当然没问题。只是最近吴大家一直闭门谢客,鲜有人能够敲开其门。世南已经递过拜帖,那边还未回复是否相见。只是……如果唐兄亮明身份,那自然没有问题。”虞世南道。
“我的身份不便公开。这样吧,若你有任何消息,可到城北的君悦客栈找我。我在洛阳可能会多待一会。哦,对了,找我的时候报唐初七的名字。”唐越道。
“善。那世南先行告退,有消息立马通知唐兄。”说完,虞世南又回到马车上走了。
“这人是谁?好像对你很恭敬的样子。”唐初七道。
“这人是当年崇文学馆的十八学士之一的虞世南,大周朝的三大书法家之一。除了书法之外,画技也是非常了得,一个很厉害的年轻人。”唐越望着虞世南的背影道。
“那他还对你这么恭敬?你不是比他还厉害?”初七咋舌道。
“那是!我是你少爷,能不厉害?走咯,回去。”唐越难得开个玩笑。
“哼,厚脸皮。欸,等等我。”初七赶紧跟上唐越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