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舍,夏虎各自找了位置席地而坐。夏虎闭目盘膝,双掌朝上,摆五心朝天式。其余四人也依样盘坐。夏虎正处于积蓄【大力功】内气的过程,内功修行,首先要将自身体能转化为内气,而后不断收发,达到淬炼内气效果。收发过程中,还能使经脉更加坚韧。这还是初涉武道修行,内气不足的缘故,不出十天夏虎等人就要开始内外功兼修的过程。修炼了两个多时辰,晌午的日光透过薄纸糊成的窗户撒了进来。夏虎起身,招呼了余下四人,又叫来为了乔猛和许千山,一起去城中酒肆找些吃食。夏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东街北角的一家小酒楼中,七人围坐在一起谈论着这些天的见闻。小胖子许千山已经盘下一家店面,目前还未决定要经营什么。由于夏虎等进入覆海帮的五人都觉得要等等再说,店面就此暂且闲置下来,小胖子日常也就在街上闲逛,顺带打听些消息,日子过得好不滋润,两天没见好似都胖了一圈。乔猛也有了夏虎给的银钱打底,已经搭上药王帮一个实权管事的线,不过旬日便可加入药王帮,这两天他还是和小胖子在一起住。南山侯府至今为止尚未有所动作,但众人并未放下警惕,夏虎在茶余饭后着重督促了许胖子几句,让他和街坊邻里多多接触,打听些情报。
由于许胖子没进覆海帮,夏虎与他约定了记号,若有风吹草动,可以将之刻画在覆海帮正门对面巷子的墙角,用以及时提醒。酒足饭饱后,七人分为两拨,乔猛和许千山回去店面,而夏虎等五人则沿着街道向街角一家铁匠铺走去。
这是一家小铺面,宽只有约一丈多,门口黑漆漆地满是黑色污迹,店铺正上方挂着“仇”“铁”两个大字。店门很小,最多能容两个瘦弱青年并排走入。时至正午,铁匠铺里没有顾客,夏虎五人走了进去,刚好站满所有空地。简易的架子上摆满的各式各样的兵器,无不是泛起丝丝冷光。铁匠铺里没有什么摆设,正中间的是一个大铁炉,炉内有熊熊烈火燃烧,路子旁边摆放着一小堆黝黑的煤炭,煤炭另一侧是一个上表面齐整的长条状方形铁墩,其上摆有一柄铁锤和一个剑胚子,一个肌肉虬结身形矮小的老头正靠在煤窝里闭目小憩,他长长的胡须被煤炭的黑色侵染,面色却在炭火的烘烤下显得暗红。“仇师傅,仇师傅。”夏虎朝着休憩的铁匠喊道。铁匠还没有反应,夏虎身后的四人却有些耐不住准备上前。夏虎拉住他们,定了定身形,朗声喊道:“仇师傅,来客人了!”仇铁匠这才睁眼起身。他告罪道:“几位客官,老头儿失礼了,打了几十年的铁,耳朵有些不好使。几位请见谅。”(打铁确实损伤听力)夏虎毫不在意,笑着对仇铁匠道:“老师傅既觉得怠慢,待会可要给我等打个折扣啊!”“啥?客官你在说什么,老头儿没怎么听清”仇铁匠面带惑色道。夏虎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带着身后四人挑选起兵器来。岳韶挑了一柄八尺来长的大枪(夏虎等人才十岁出头,用不了丈八长枪),赵田选了根八十斤众的铁棍,这两样兵器以他们如今的臂力只能勉强御使,但想必随着功行精进,一定能在三月后大比上大放异彩。而徐怀宝和樊云二人分别选了一柄短匕首,樊云功法适合刺杀,选匕首无可厚非;而徐怀宝是要跟着苦脸张云练掌法的,他也选不了别的兵器,会分薄自己的修炼时间,只得选匕首以备不时之需。铺子里只剩下夏虎一人还在纠结,他本是想选柄好刀的,可在掂量了几下后又有些犹豫。夏虎在经过半日【大力功】的修习后,终于顺利迈过了三流武者的门槛,气力也随之增加。他看上的刀重量上都太过轻巧,不符合【黑虎刀法】威武纵横的霸气。而那些重量上合适的刀,刀面宽度都有夏虎两个脸庞大小,和十四五岁身型的夏虎(仅只身型,年龄只有十一)极为不搭。站在一旁的仇铁匠似乎看出了夏虎的烦恼,从身后摸出一柄长刀,刀身漆黑无光,厚两指,面有手掌宽,刀刃弧度较平,仅在尖端略微翘起,显出一抹沉重感。夏虎握住桦木刀柄,上下挥动几下,撕扯着空气带起呼呼的风声。夏虎颇为满意,他问道:“这刀,作价几何?”仇铁匠呵呵一笑,伸出一个指头道:“不多,不多,只要一千两。”夏虎原本带笑的面庞瞬间变黑,他冷声道:“一千两,都够买一把真正的宝刀了,你还真敢开口!”仇铁匠分辩道:“这刀可是用上好的玄铁制成的。。。”夏虎打断了仇铁匠的话,道:“真当我是冤大头了,算上损耗,打造这刀所需玄铁最多不会超过二百斤,五十两纹银的成本,你居然还想卖一千两!”“那我的手艺。。。”夏虎再次打断了仇铁匠的话“这刀刀面黝黑粗糙,明显没有多加冶炼,就强行打制成刀。也就是占了些材质的优点,工艺上还不如这些货架上的低劣货色。”“我的刀可是。。”铁匠还想再言语。夏虎眼中却霎时泛出些许冷光说道:“我刚加入覆海帮,那些墨衣师兄的刀比这好了太多,也不过七八百两的事,你这老头竟敢狮子大开口,是要欺辱于我么?”夏虎一边表明身份,一边以势压制仇铁匠。仇铁匠支吾着连道不敢。夏虎淡淡道:“我也不占你的便宜,日后换兵器我还想专门找你来打造。这把刀毕竟沾染你的汗水,这样吧,这把刀算一百五十两,你也能赚一百两的辛苦费,你怎么看?”“全凭少侠做主!”夏虎给的钱虽少,却还在仇铁匠的接受范围之内,他连忙应了下来。最终,五人共花费纹银三百两结束了兵器的挑选。远望这五人离去的背影,仇铁匠出奇地没有半分怒色,他拨开煤炭堆,从小坑的暗格中掏出一个铁盒,不断的抚摸,嘴中喃喃着什么。
这几日下来,五人身上的银钱已经不足百两,日后的生活还需好好合计。回到屋舍后,五人仰卧在床榻上各自休憩,夏虎一眼瞥见换下的衣物出冒出无数蚊蝇,黑压压的一片。众人的目光随着夏虎转向,夏虎眼中寒光流转,而后笑呵呵地说了声无事,转头在自己的包裹中翻找起来。夏虎定居覆海分舵,行李自然也从许千山那里拿了回来,也没忘记“火锅小鼎”。当然,夏虎这并不是在找它,只见夏虎翻来找去,从杂乱的衣物夹层中摸出一个小瓶,小心翼翼地放在掌心。岳樊赵徐四人看见后,不约而同地退后几步。“大。。大哥,你拿这玩意出来干啥?”一向沉稳的岳韶此时口舌生汗,也有些不灵活。夏虎眯着眼,淡淡一笑:“给我的好师兄送个回礼呀!他应该会喜欢的。”这个小瓶里装的叫“欲迭香”,虽然名字里带个“香”字,指的却不是其气味。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催情液体,仅仅一小滴能让大德高僧破戒,明悟阴阳之变;能让冰山般贞洁的少女妖娆献媚,卖弄风骚。据说服下此液后,一时半刻间未找异性发泄,便会欲火焚身而死,是专门对付武林人士的催情药。除非是内力雄厚功力达到一流水准,能将药性缓缓祛除体外,否则任你心性高洁断情绝欲也绝难化解。
这是夏虎从乌石镇花玉阁管事那里“得”来的,当初夏虎帮着花玉阁管事干了一屁股脏活,结果一文钱没捞到,他心气不顺偷偷摸了这玩意出来,没想到如今有要用到它的时候了。据说当初那管事还为此打断了好几个仆卫仆妇的腿脚,还好夏虎手脚利索,那管事也没怀疑到一个半大孩童身上,哪怕这孩童表现的分外成熟。夏虎本想将之直接丢掉的,可耐不住这玩意值钱啊!于是本着不能奢靡破费的原则,夏虎将小瓶留了下来。
如今嘛。。夏虎暗自想着,忽然他嘿嘿一笑,将小瓷瓶收入袖中。
时值秋末,午后的阳光反常地有些炫目。夏虎扛着玄铁刀独自一人来到帮中的训练场,他环视四顾,训练场中大都是些休沐的青衣弟子。也是,历年大比过后能成为墨衣弟子的人,大多已成为各个座师的亲传弟子。就算不能自建宅院,也不会与这些低辈们共用一室。待走近专供刀法修行的铁偶,夏虎无意间瞥见角落里一个墨衣弟子不断苦练刀法。只见他刀刀势大力沉,一柄长刀被他挥动得虎虎生威。只不过那刀法大开大合,明显缺乏名师指导,刀法少了个中精要。夏虎虽然此刻比之略有不如,但二三月后,想必便能赶超他。看他如此,夏虎便已明了。覆海帮弟子分为四类:杂役弟子、(座师)记名弟子、亲传弟子和关门弟子。杂役弟子指的是普通青衣弟子,他们在大比过后直接被赐予青衣,平日里做些跑腿的苦力活,帮派大战也是冲在最前的炮灰。记名弟子在之前考核和大比中表现出色的,但所属座师对其还有待考察,经过一段时间后,他们或是成为亲传,或直接降格为杂役。在此之前记名弟子只能偶尔聆听座师的教导,夏虎目前便是此列。不过只要三月内不出大变故,这亲传夏虎是当仁不让。面前的墨衣弟子,八成是大比中表现出彩,被座师相中,而后表现平平无奇也没有大的疏漏,不得座师所喜因而未得到多少指点,不然技艺也不会如此粗糙,只能算是个半吊子亲传。即使这样,也能让四周八成的弟子艳羡不已。成为亲传,意味着武道的新起始,与他人站的高度早已不同。亲传们有自己的渠道,能接座师的私活,从而获得更多资源。俗话说“穷文富武”,若是没有宝药滋补身体,还没看见武道绝巅,便会落下一身伤病,在这广袤的舞台上黯然退去。而关门弟子比亲传更进一步,他们与授业恩师的名望相连,休戚相关。关门弟子的数量和水准往往是一个江湖高手的底蕴体现。除去少数快意恩仇的独行侠客外,大多高手的关门弟子至少都是二流顶阶。出外行走,报一声恩师名号,便能让牛鬼蛇神退散。若是实力不够,被他人欺辱岂不是平白堕了自家师父的面皮。别小看这区区面子,江湖人士最好这一口。多少年来,为一个虚名江湖有多少豪杰死伤,所谓师辱徒死也不是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