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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蹊跷饺子馆(二)

    他连忙将涌上来的唾液吞了下去。舅舅说的没错,奶奶的饭菜做得再好,也没有外面的饺子可口,尤其是芹菜肉馅的那种,香味实在诱人得很。

    “走吧,傻小子。”舅舅轻轻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他顺从地跟在后面。父母哥哥失踪后,除了爷爷奶奶,最亲的人就是这个舅舅了。

    十里香饺子馆就在附近不远处,在附近可是出了名的。店内摆着十来张桌子,灰暗无光的墙上挂着一块用硬纸板制成的“价目表”,上面罗列出多种饺子的名称,其中最受食客欢迎的有芹菜羊肉饺子、韭菜牛肉饺子等等。

    两人上到二楼,一位年轻的女服务生过来将两人领进一个小包间。他跟舅舅来过几次,每次都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刚坐下,那个十分面熟的中年胖子就摇着一把大葵扇进来了。舅舅连忙站起身,“老板老板”的叫得很是肉麻。

    “别,别那么客气,叫我老骆就行了。”他耷拉着眼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以往每次来时,他都精神十足,两眼放光,相当的健谈,今天却一反常态地脸色苍白,双目无神,说不上几句就走了。

    “唉,看样子他好像生病了。”他叹了一口气道。

    “胡说,人家好好的,有什么病?”这话立即遭到了舅舅的驳斥。

    短暂的沉默过后,卢山问起外甥今后的打算,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可见他对这个问题的重视。

    “告诉我,你喜欢哪方面的学校?”

    “还没有最后决定,但肯定不会读高中,爷爷奶奶已经老了,不能再让他们负担了。”他迟疑了一会道,然后又似乎觉得不够完整,立即加了一句,“如果有合适的工作,或许去上班也不一定。”

    “这是什么话?为什么放着高中不读?上班更是胡扯,别以为眼前能挣几个钱,过不了几年你就会后悔,人不能只看到鼻尖下面的一点点东西。”他突然把脸拉得长长的,摆出一副教训人的口吻,可是很快又放缓了语气,“我是你的舅舅,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好好念书,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所有的费用统统包在我身上,懂吗?”

    他目不转睛凝视着舅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也知道他确实有这样的能力。他当了十多年体育老师,平时省食俭用,应该有些积蓄,但至今还是单身,如果再供自己读书,肯定会对他的成家造成影响。

    “我不喜欢读书,觉得上学没有什么意思,我对书本已经厌烦了,想换一个环境。”他思索了好久,终于狠下心来做出了言不由衷的表达。

    “胡说,什么叫做不喜欢?什么叫没意思?你也快满十六岁了,难道连这个都不懂?你爸你妈知道你这么不争气,一定会非常难过。”他扯着嗓子大声斥责,可是说到后来便变了调,眼睛也跟着湿润了。

    接着他带着哽咽说起了龙振的母亲,说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原以为命好福大,养了两个聪明活泼的儿子,哪知三人转眼便不知去向,剩下一个又不求上进。

    见他生气,龙振只好缄默不语,他不能再让舅舅伤心,也不想因此勾起自己辛酸的记忆。父母哥哥离家将近十年,留给他的只有说不完的创痛,却从来也没意识到其实舅舅比他还要敏感。

    舅舅曾经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提起父母,每次都指责他们不负责任。他追问父母为什么会抛下他不管。他说具体缘由他也不太清楚,或许是与爷爷关系不好,想换一个新环境生活,或许是在外面哪个地方有了更好的发展。他不相信这些会是父母离家的真正原因,但又找不到其他理由来反驳。

    饺子端上来了,满满的一大海碗,用一个暗红色托盘盛着,香味扑鼻,另外还有一碟蒜蓉辣椒,一碟酸醋酱油以及一瓶啤酒。

    舅舅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问他:“要不要也来一杯?”

    他摇摇头,夹起饺子咬了一口,亮闪闪的油光很快就浸润了双唇和嘴角,清香鲜美带来的惬意随即在心头漾开。

    然而刚吃到第三个,便觉得身体出了问题,先是肚脐周围稍为有点发胀,随后又扩大到整个腹部,并很快便由单纯的胀满变为痛胀交加。

    舅舅却狼吞虎咽,几乎是一口一个。

    “怎么搞的,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他灌了一口酒,见龙振五官扭曲,一脸的痛苦,惊呆了。

    “没,没关系。”他咬牙坚持着,相信疼痛将会很快过去。

    然而不幸的是,刚刚缓和了片刻,一波更为剧烈的绞痛又悍然而至,他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说声“我去方便一下”,捂着肚子,狼狈万状地跑了出去。

    无休止的持续折磨令他浑身无力、冷汗不止,跌跌撞撞地跑到卫生间门口,推门正要进去,冷不防突然闪出一名大耳豁嘴、脸如锅底的彪形大汉,铁塔般地挡住了去路。

    “我要——大便。”他脸色发白,缺气少力。

    “卫生间在那边,蠢货。”大汉怒目圆睁,一掌推得他跌坐在地上。

    “滚。”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羞辱和暴力令他怒火中烧:卫生间不让人方便,这是哪门子道理?爬起身来正要冲进去找他理论,一下子却又目瞪口呆失去了底气,原来“卫生间”的牌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储藏室”。

    好端端的怎么说变就变?简直是无奇不有,退一步来说,就算不是卫生间,也不用那样凶神恶煞呀。一定要向骆老板反映反映。可是此时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解决紧迫的问题再说。

    倘若他不是饺子馆的员工,那就只好自认倒霉了。咦,那家伙怎么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而且说话的声音又是那样的熟悉。

    十分钟后,他从卫生间出来,不但腹痛消失,一身轻快,而且还通过回忆,对大汉的身份也有了初步的揣测,觉得他粗陋的嘴脸和说话的腔调,与那个操纵鸡鸭鹅兔,以及在龙山路往墙上喷洒油漆的猪嘴巴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但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他也不敢十分肯定,带着满腹疑团,决定再去冒一次险。

    储藏室大门虚掩,轻敲了几下,没见动静,便悄悄推开一条缝,伸出脑袋将整个房间观察了一遍,确定室内无人后,才闪身进去。

    原来隔成小间的蹲位不见踪迹,代替它的是一排紧挨天花板的铁柜,他端详良久,问题走马灯似地在脑子里不停打转:那家伙为什么门也没关就离开了?这铁柜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贸然将它打开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既然进来,就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他向前几步,手指尚未触到铁柜,便听得几声脆响,柜门自动向外敞开,一个宽阔的空间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他面前。

    奇怪的是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就在他无所适从的时候,整个房间却如风浪中的小舟一般剧烈地颠簸起来。

    眼冒金花、头晕恶心,胃部痉挛、浑身冷汗,纷至沓来的折磨终于达到了高峰,刚才吃进去的几个饺子,混杂着淡黄色的液体,一古脑全都涌出了口腔。

    十多分钟之后,颠簸终于停止,他在恍惚中揉着发胀的头皮,铁柜不见了,出现在面前的又是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是一条狭长而朦胧的过道,在阴暗的光线下,可以隐约地见到两边一个个亮着微光的小窗,空气潮湿,强烈的腥臊之气扑鼻而来,惊诧之余,他走近一个透出昏黄灯光的窗户,发现里面无论是地上、墙壁还是天花板,到处都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蝎子、蜈蚣和蜘蛛,数量之多,体形之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刚才喝斥他的那个黑脸大汉手端一盆类似肉馅的东西,从对面的小门进到房内站定,双目露出寒光,腮边的两块横肉同时往后收缩,挤出一个得意诡诈的怪笑,随后将手指放到嘴边,打了一个尖利刺耳的呼哨。

    在一片烦人的回音中,毒虫们闻声而动,蝎子举起大螯,蜈蚣扭动腰肢,蜘蛛迈开长腿,从各个不同的方向潮水般地向他涌去,哜哜嘈嘈之声不绝于耳。

    在黑脸大汉面向窗户的刹那,他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就是不折不扣的猪嘴巴,尽管络腮胡子没有了,衣服也从原来的蓝布短褂换成了时兴的方格子t恤,但那浓重的鼻音和猪八戒般的长嘴却始终如一。

    “没规矩,没规矩。”见毒虫秩序混乱,猪嘴巴生气地板起脸孔,用他那特有的腔调大声训斥道,“都给我好好的站着,否则就别想有东西吃。”

    命令立竿见影,毒虫们马上停止了行动。

    “排队,各就各位。”

    在经过了短暂的一阵互动以后,它们按种属排成了整齐的三列方队,速度之快,让龙振深为讶异。

    猪嘴巴脸上浮出了满意的笑容,舀起几勺肉馅在地上做成一个坟头似的小堆,然后唱歌一般地唤道:“百足大将军。”

    蜈蚣们听后,争先恐后地纷纷爬向肉堆,很快便将肉馅吞食干净。

    接着他又依法炮制了两堆,蝎子、蜘蛛跟蜈蚣一样,也先后爬到了自己的位置,贪婪地享受着美味。

    他来回走动,以检阅般的目光巡视着,一边继续严肃的训话。

    “你们给我好好地听着,下次如果还是这样不守规矩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