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潇道:“我爹爹曾说过,武功练到了上乘境界,便往往能做些常人不可为之事。只是他自己也没见过武林中的高人,我便更加不知啦!”
那老头抚须笑道:“你爹爹说得不错!”
易潇接道:“但你能挟带着我从山顶上飞下来,还能使死人自己翻身,依我看来,你必定是个神通广大的前辈高人!”忽然想到刘泾河,便又感到一阵不安。
那老头哈哈大笑,说道:“有趣,有趣!也算你眼光不错。”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我说了姓刘的娃儿没死,你不许再当他死人一个。只要我还在这里,他便死不了,知不知道?”
易潇暗想,你又不是神仙,说不死便不死?但他对那老头的武功却实在佩服得紧,此话不便说出口来。当下将信将疑,唯唯应诺
那老头见他意似不信,笑道:“一会儿便可见分晓。”说完定定看着易潇,脸上笑意更浓,柔声说道:“好孩子,你既然知晓我的神通,愿不愿拜我为师?”
易潇一怔,不由大喜过望,连连点头,说道:“愿意愿意,正是求之不得,我早想痛痛快快揍刘臻一顿,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那老头哑然失笑,说道:“我传你武功,难道便是让你去打别人一顿?况且一旦你小有所成,莫说一个刘臻,便来十个百个,也全然不在话下!但若到了那时,你或许早忘了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啦。”
易潇仔细一想,觉得那老头所言不无道理,当下收起笑脸,正色道:“徒儿知道了,师父。”
那老头笑道:“我虽答应收你为徒,但尚未行拜师之礼,你不用急着叫师父。”仰头往山顶看了一眼,接着道:“有人上山来了,那刘泾河应该也醒啦。俗人俗世,你不必太过在意。”说罢转身钻进了一个狭小的洞口。
这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易潇恐怕跟丢了人,连忙跟了进去。山上隐约出来一群人叫唤刘泾河的声音,夹杂着一两句自己的名字,往里走了丈余,便几乎听不见村里人的叫唤。
那山洞极为陋小,从洞口进去约两丈余,便是一个四十尺见方的石屋,堪堪能够容纳两人,正中烧着一堆篝火,旁边摆着个瓦罐,盛了半罐清水。
那老头在内里一块大石上坐了,便让易潇先行拜师礼。当下易潇依旧礼,三拜九叩毕,叫了声“师父”。
那老头微笑点头,说道:“徒儿,既然你已拜我为师,那便先与你讲清楚几件事情。咱们并非寻常帮派门会,亦不同于教徒刺客之流,而是有着一个极为别致的名号,叫做‘玄鉴宫’。”
“自咱祖师爷创立玄鉴宫以来,历经了二十七代宫主,但却是代代单传,因此那玄鉴宫三个字,其实已成了历代宫主在江湖中的别号。每一代宫主毕生最难办的事,便是寻找一个传人,将宫主之位传接下去。”
易潇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师父,这倒真是奇啦,天底下那么多人,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么?”
那老头苦笑道:“你说的一点不错。天下虽大,确实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传人,因为我们玄鉴宫的武功,并非任何人都可以修炼的。”
火光忽明忽暗中,他怔怔出了一会儿神,又道:“我本名叫王铎,乃第二十七代……哦,也就是现在的宫主。我原是少林僧人,三十三岁便进了达摩院,当时在武林中也算小有声望。”
“进了达摩院,便有资格参阅藏经阁内所有武学秘籍,于是我愈发勤奋刻苦,丝毫不问江湖俗事。一年后,我赫然发现,气海穴竟然每隔半月便要痛一两次,而无论自己怎么刻苦练功,内力却一丝一毫也不能长进。”
易潇忙问道:“气海穴在甚么地方?”他虽练了些拳脚功夫,但对于经络穴道却是一窍不通。
王铎用食指在他肚脐下寸余处点了一下,说道:“便是此处。”
易潇脸色一变,急道:“师父后来是如何治好这个……这个病的?”
原来自七岁开始,易潇患上了一种怪病,每年三月间,小腹便时常疼痛不止,但只要过了三月,便一切如常。易华请了几个郎中给他看病,却无人能确诊病因,便也只能听天由命。这时听王铎说起相似的病症,不禁满心期待有一个能治好自己的方子。
王铎微笑道:“此症倒底能否治愈,抑或如何治愈,那却得看你的造化,且听我道来。”
“我四处寻访高人名医,想治好这怪病。但匆匆过了四年,半点效果也无。那奇症却逐渐变得更加厉害,最多三天便要发作一次,并且每次发作的痛苦加重了不知几倍,可说是生不如死,有好几次我真想一掌将自己打死,一了百了……”
易潇听这怪病发作起来如此可怖,想到自己日后若不能治愈,只怕忍不了一时三刻,便要自寻短见,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只听王铎接道:“……我偷偷逃出了少林,又不知要干甚么,于是便去寻那些为非作歹的恶人,将之一一除掉,也算是为武林做一件善事。但我不堪病痛的折磨,早已性情大变,行事不计后果,当中便错杀了几个正道好手。”
“武林各派为制止我再酿惨案,纠集了十八位顶尖高手来追捕我。当时一场大战,十八位高手被我打伤五人,杀死一个,我负伤逃走,只得暂时隐匿起来。”说到这里,提起盛水的瓦罐喝了一大口。
易潇皱眉道:“师父,你虽然错杀了好人,只要解释清楚,大家都不会为难你的。”
王铎一怔,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你却比我高明得多!可那时我如堕魔道,险些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又哪能想这许多?”
“当我养好了伤,准备去寻仇时,有人却找上门来了。那人是个年约七旬的长者,见面便说道‘有人托我来送你回少林,请罢’。我顿时勃然大怒,话都懒得说,直接便动起了手来。说来可笑,我旋风般连出三十余招,却连那位长者的衣角也碰不到一下!”
易潇听到他一身雄霸天下的绝技,竟连那长者的边都沾不到,不由大吃一惊,说道:“莫不是真遇上妖怪啦!”
王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喝道:“休得胡说!那位长者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师尊,你的师祖!他老人家姓张,讳上全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