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歧视妖族吗。”月木槿和丰成听到了廊亭角落的一道带着哈欠声的询问。
“不。”
丰成回了一声,他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回头平静的望了那个在黑夜下双眼显出诡异明亮的少年一眼。
少年挺身坐了起来道:“那为什么要灌输这种思想给她。”
丰成道:“远离不一定是歧视,尊重也不一定要认同。”
少年沉默许久,似像是在思索。
而后少年才缓缓说道:“谢谢,我受教了。”
看似不太想理会这个少年的丰成又说道:“木槿,我们也走吧,今天是没有日出了,改天路过再来吧。”
月木槿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很乖巧的跟丰成离开了这里。
这时只剩下少年独自留在这里。
少年望了一眼天色,远方旸谷夜空明朗万里无云。
少年暗暗想道,这么好的天气,他们为什么都认为没有日出呢。
少年开始回想,是东来紫气最先说的没有日出。
像是想到了什么的少年突然轻笑着说道:“这不是望梅止渴吗,东来大人,您的言灵幻术么。”
不过少年的笑声马上就戛然而止。
因为少年细思恐极,他又有些苦恼的自言自语道:“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好好想想为什么我没有被这种暗示影响呢。”
而这时走了很远的流苏终于还是好奇问东来紫气道:“那两个人是谁,您像是特意要躲过他们一样。”
东来紫气显然还在思索着什么,但他还是马上出声道:“不是躲,是远离。”
“他们不像坏人。”
东来紫气失笑道:“那也有可能是坏人突然有了善心不想再伤害到他们。”
流苏听得出是东来紫气是说他自己,他又想到了中年道士丰成的反应。
两人慢步走着,这时东来紫气突然问道:“你知道,木槿是什么么?”
流苏不确定的说道:“是一种花么?”
东来紫气摇摇头道:“你说的只是木槿花而不是木槿,木槿有很多的种类。”
东来紫气又解释道:“比如说朱瑾,它也是木槿的一种。”
流苏仔细的听着,对于这些他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流苏确实很有兴趣。
“朱瑾你或许不知道,但它另一个名字扶桑,你绝对是知道的。”
流苏确实知道:“传说中旸谷的扶桑树吗,太阳升起的地方。”
东来紫气点了点头道:“三十多年前一场日蚀持续数年,太阳衰竭仅存双阳,所以那时气候严寒,为了争夺日渐稀少的一些资源而导致妖族大乱。”
“三十多年前?”
“是啊,那时比现在冷很多,就算有灵力的保护你也能感觉得到那种彻骨的寒冷,那是可以冻死人的寒冷。人族还好,可妖族不像人族那样会炼制御寒之物和布设阵法。”
“所以对妖族来说那是一场严冬。”东来紫气看起来对那场严冬感触很深。
“那场严冬持续了好几年,哪时候的妖族每一天都是艰难的熬着。”
流苏觉得东来紫气所说的前后应该是有联系的,所以他问道:“您说的这场严冬跟扶桑有什么关系么?”
东来紫气赞许的看了流苏一眼:“当然,那时开始一直带领妖族抵御严冬维护秩序而且备受敬仰的妖帝大人怀了一个孩子,而且是怀了四年之长。”
“怀胎四年其实不算什么,妖族中很多种族甚至比这还要长,但妖帝大人不是妖族,她是人类。”
东来紫气像是怀缅起过去的一些事情缓缓说道:“一个伟大的人类。”
“第五年时,她的孩子终于降生了,那天旸谷升起一颗命星,占星师用星占术算出那颗命星就是妖帝之女,并说命星升起将会使日蚀消失,严冬将会随着帝女降生而结束。”
流苏问道:“然后严冬就这样结束了吗?”
东来紫气像是轻笑着道:“是啊,第二天日蚀就消失了,衰竭的太阳重新焕发了光彩,严冬确实就这样结束。毕竟那位占星师一生之中可是自称没有算错过任何东西。”
流苏却觉得东来紫气笑的有些奇怪。
东来紫气又说道:“帝女降生,驱散寒冬,那时气象如同新日升起,可谓妖族之大幸。所以她的名字扶桑引用自古籍中记载日升之地扶桑古树,只是妖帝大人觉得不好听,所以后来又改为木槿。”
流苏问道:“所以说我是见过她的么。”
但流苏马上又发觉得不对,东来紫气说的是三十多年前的人,刚刚见过的人不太可能是那个帝女。
东来紫气笑了笑没有回答流苏,但又问道:“流苏,你觉得一个人的降生真的能影响到星辰运转和日月规律吗?”
流苏回答道:“也有可能是凑巧的吧。”
但这也已经表明了他心中所想的。
东来紫气摸了摸流苏的脑袋道:“你要记住,一个人的降生是不可能会影响到天地之间的规律,但世上也绝没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哦。”
流苏回道,虽然他还是不太明白,但看样子东来紫气已经是不想说下去了。
流苏也就没有探询下去。
……
……
苍云雪山自古以来便是附近山民心中的圣山,也有不少朝圣者来此朝拜,依旧遵循着五步一拜、十步一跪的古老礼仪无比虔诚。
而他们的目的地自然就是云上峰,云上峰终年覆雪,左边侧峰上坐落着一些殿宇,高低错落,参差不齐,远远望去与林木雪景楼阁亭台浮陆宛如一幅世外仙境。
著名的云上天便就是在这云上峰上,从云上峰下处开始的延长至峰顶的十万阶阶梯尽头就是所有朝圣者们心目中的朝圣终点“云上天宫”。
阶梯并不崎岖反而十分正直而平整,从开始处往上肉眼可以看到终点处的寒庭和雪苑。
长而恢宏的阶梯气势磅礴,宛如登天之阶,密密麻麻整齐一致递增的阶层让寻常人眼中发慌,瞬间失去攀登而上的勇气。一阶跨度也十分宽大成人四五步才是一阶,要凭脚力一口气登上本就是一桩难事,何况是还要行朝拜礼。
不过所幸并不颠簸崎岖十分平缓,往日里还是有着不少朝圣者以朝拜礼向上而行,但大部分的人都是以常法走上去,跪的人满面虔诚,相互扶持,不时还念叨着一些常人听不懂的晦涩经文,走的人则是一边观赏着雪山风景和西境风情。那些走的人看着这些朝圣者眼中不免带着些许惊讶诧异,不过权当做异土风情来看待,这些人一般都是从极远处慕名而来,并不是来此朝拜,多半的是游历者和求学者,游玩之意更多一些,有的更是从无比遥远的的地方而来,只为一览西方天下闻名的仙境,而云上天却也并不介意,丝毫不像一般圣地怕粘染上了尘世凡俗。
恢宏的天阶,高耸而入云的高峰,在这神圣的威压感之下使得阶前的人更觉自身的渺小,踏在这片历史源远流长有着无数神话和传说的土地上,血液翻腾,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充斥着全身!
走到这里的旅人或许已经会有些了解那些朝圣者无比虔诚的信仰究竟是从何而来,像是一种跨越分歧源自于内心根源的厚重感!
他们跟那些扎根在此的西境人一样,也能够触碰到那风雪中飘散的恒古沧桑,感同身受。
踏入此地,便是洗礼,朝圣只是一种表达充满感恩和崇敬之情的仪式。
自古来更有无数的修者借此朝圣契机从而突破桎梏,更进一步,所以为此而来往的修者,亦是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