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夷部落,九黎寨,柳姑原来的住处。
树荫下的一大一小一长一短,丁字形的二排草棚屋,在微风中显得特别安静,只有小鸟在树上与屋顶之间飞来飞去,不时地发出吱吱喳喳鸣叫,仿佛告诉人们,这里当年曾经有过非常令人欣喜的场景。
赤尤黎仲在棚屋前空地上,一脚高一脚低地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自从柳姑被有熊族人掳走之后,赤尤黎仲不让人动这里的一草一木,棚屋空了快二年了也没派上其他用场。每隔几天,赤尤黎仲都要上这来走上几趟。别人不清楚赤尤黎仲这是为什么,唯有他赤尤黎仲心里明白,他是到这里来寻找那份丢失了的回忆,寻求一份慰藉和安宁。
柳姑被掳走,赤尤黎仲领着人疯狂地追赶了三天三夜,结果追差道了。
柳姑一走,赤尤黎仲就像让人把心给掏空了一样,食之无味,卧之不眠,眠之皆梦。有时又像是让人塞了鼻子堵了嘴一样,心慌气短,捶胸跺足,喜怒无常。柳姑那张能包容天下慈祥的脸和洞察微细雪亮的眼,总是时常在赤尤黎仲的脑海里浮现。柳姑刚到九黎的时候,赤尤黎仲也没太在意,不就一个能给人治病的女人吗。他以为把柳姑给掳来,肯定会要死要活地闹腾些时日,不承想这柳姑来了就安顿下来,做起事来仿佛她原本就是本地人一般,事事尽心,人人满意,这让赤尤黎仲另眼看待。特别是他十三姨死的那天,浩天帝俊小小年纪为维护他妈,哑巴突然开口说话,冲他怒吼,阻止他动武,那一刻大人们都惊异不已,特别是柳姑抱着浩天帝俊激动的直哭:“帝俊,帝俊,我的好儿子,你终于开口说话了。”
“帝俊,好儿子,元皓他爸这也因失去亲人一时心痛,长幼有序,以礼相待,知道吗?”
“元皓他爸,帝俊不同一般孩子,他十一年没开口说话,今天怕你伤我,话说急了点,你别在意。”
遇上这么个漂亮又温柔且通情达理,事事周全的女人,还有什么气不消什么坎不能迈。自此赤尤黎仲对柳姑的一举一动开始上心,赤尤黎仲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自己心窝上挖出个位置来让柳姑进来安营扎寨。以前听别人说,为了谁谁谁可以放弃眼前一切,他赤尤黎仲常常把这话当笑柄嗤之以鼻,哪知他赤尤黎仲如今也有这种想法浮上心头。有谁把他赤尤黎仲跟柳姑那样天下无二的美人扯在一起,所有的人都会指责那人不是无知便是疯子,岂能把野兽跟美女相提并论,可笑之极。但是事实上赤尤黎仲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为了柳姑,他可以把这大地翻个个,何况在他眼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公孙轩辕呢。
“黎仲大哥,格奇耶牢到了。”赤雨师聪忙乎了半天总算把赤尤黎仲找到了。
…………
赤尤黎仲的议事大殿里,格奇耶牢度着方步来回走动,巴代端木离珠毕恭毕敬地跟在身后。
端木离珠是典型南疆美女的代表,坳黑的体肤,高挑的个头,浓黑的长发,一身豹斑衣着,脸上虽然涂沫了红白相间的彩纹,圆脸清秀仍然光彩照人。一对柳叶眉下是一双略显凹陷的乌黑的大眼睛,高粱尖鼻配以小巧的嘴唇,天工造物,令人惊艳。
“哈哈,我的耶牢大老,总算把你给请出山了。”赤尤黎仲嚷嚷着走进大殿:“这位美囡就是你的巴代吧。”
“她叫端木离珠。”格奇耶牢欲行跪脚、抚胸、躬身的苗疆大礼,让赤尤黎仲一把拉住了。
“耶牢大老,还是这般不把我黎仲当兄弟哪?”赤尤黎仲说:“我跟你是一条心的一家人,你我在一起,准能把这大地翻个个。”
“你发话,全听你。”格奇耶牢这才不再拘谨。要说格奇耶牢在南疆是呼风唤雨,说一不二,响当当的人物,怎么见着赤尤黎仲会如此小心翼翼。苗疆人内心认定一个理,知恩图报。苗疆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一苗女上山遇着一头跌伤了腿的山鹿,鹿跑不动了,苗女就用身上仅有的一块兽皮将鹿伤包扎好。后来这苗女怀孕难产,人们无计可施之时,山鹿口衔一种草送到苗女身边,苗女食其草便顺利生产,后来药材里就有了一味活血化淤的草药唤鹿衔草。山鹿尚且如此何况人乎。赤尤黎仲主持东夷这几年来,苗疆要的盐巴是有求必应,并没有拿盐巴裹协苗疆,这在格奇耶牢看来是莫大的恩情。再者,在苗疆人看来,山林之外的人总比他们山里人懂得多本事大,向来敬重山外人。
“来,坐。”赤尤黎仲拉着格奇耶牢的手来到案几前,两人分别坐定后,赤尤黎仲指指赤风通伯、赤雨师聪道:“这两个去过你那里,认得吧。一个懂得什么时候天会吹什么风,一个懂得什么时候天会下什么雨,可准了。这个。”他指着赤坦刑天道:“黑乎乎的,猛得狠,他叫赤坦刑天。”
“你纳这就是能人多。”格奇耶牢道。
“听说你的巴代,可有些本事。”赤尤黎仲冲着端木离珠道。
“山里人,没啥本事,就是会使唤山兽。”
“这本事可了不得,真的?”
“离珠,你作作。”
“要得,大老。”端木离珠对着格奇耶牢行了礼,走到门口,打了几下手势,口中念念有词,吹了几下口哨,不一会儿一头老虎就大摇大摆地冲进大殿,把赤尤黎仲几个吓了一大跳。老虎却乖乖地走到端木离珠跟前,任由她拍拍它的脑袋。
“这是你们带来的?”
“不是,是你纳当地的。”格奇耶牢不无自豪地:“我的巴代走到哪都可唤这些山兽出来,而且能唤它们做事。”
赤尤黎仲一拍大腿,高兴地嘣了起来:“成,有这本事我们还怕他公孙轩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