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土大地,南陲边塞,苗疆。
白云裹着群山,森林覆盖大地。密密层层的树木间,有用藤条拉起树与树之间的树皮屋,无数个树皮屋就是一个苗寨。这种树皮屋极其原始,却透露出苗疆先民们适应自然创造生活的智慧和力量。树皮屋是在几棵相邻的树木之间,在离地面约二三尺高的地方,用藤条绑在树干与树干之间,形成一个能承重的网格。网格上先铺树枝再铺以树皮,人可以在其上活动睡觉。再在其上离下层约九尺或一丈多不等的地方,用同样的方法绑成有斜面的网格,网格上铺以树皮再铺以巴蕉叶等阔叶,用以阻挡雨水。好一点的树皮屋又在树干周围绑成树皮墙,形成一个相对隐秘的空间。
苗疆头领格奇耶牢居住的就是这种用树皮围成的树皮屋。一棵有三人伸臂围抱还大的树干的大树,其枝叶繁茂足以遮天避日。大树周围距离二三丈远的地方,分东西南北各有一棵相对较小的树。格奇耶牢的树皮屋就建在这之间,那壮观气派足以令人拍手叫绝,惊叹不已。
格奇耶牢坐在树皮屋里。他团坐在用各式兽皮铺成的地面上,他的前面横摆着一断有二尺多高七尺来长的枯死的树干,看得出那树干已经用石头磨出一个平面。树干平面上摆放着南疆特有的用巴蕉叶垫着的香蕉荔枝等水果。屋内周围树皮墙上用孔雀等不同鸟类羽毛装饰,他坐的背后树皮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兽头骨。这里一切都彰显出这屋主人的至高无上。格奇耶牢身高八尺,坳黑的脸堂,用白树脂在前额和两腮画出形似狮纹的几道线,但也遮挡不了他那深遂的双眼与坚定的厚嘴唇。他头上戴着用羽毛编织的头饰,五支长而后弯的孔雀翎,象征着他的尊贵与威严,身上的豹皮衣虎皮裙,显示了他的力量与勇猛。
格奇耶牢就这样往兽皮地上一坐,保准没有人敢轻易上前靠近。
格奇耶牢就喜欢这样一个人安静地坐着不让人来打扰他,有时候一坐就是大半天。特别是遇到棘手的事需要他作出决断的时候,他会在树皮屋里静静地坐上一二天。谁要冒失地上前靠近那就是自找倒霉,胳膊断了你自己拣起跑出来,大腿折了你用双手爬回去,没有人会同情你的遭遇。
此时的格奇耶牢就在树皮屋里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他正在思虑的事就是赤尤黎仲要苗疆人参加与北方有熊氏族公孙轩辕开战。格奇耶牢早年就答应了出人出力,所以接到赤尤黎仲派人来说这事,他马上就让巴代端木离珠去各苗寨找寨老商议,将各苗寨能出动的山林仔(男人)都集中起来,准备出发前往九黎寨。这事说急也急不来,九黎寨派人到达这里要走半年多时间,要把这里的山林仔带出山,也要半年多时间,这一来一去得近两年时间,你急有什么用?格奇耶牢觉得这是关系全苗疆族人生死存亡的大事件,他得好好思虑周全。要说他格奇耶牢答应赤尤黎仲出人,是有根据的。苗疆族人与华夏有熊氏族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虽然在有熊族人眼里南苗人成了南蛮人,可也没结过怨。倒是赤帝族人一直是南苗人怨恨的对象。早年苗疆族人前往东夷部落换盐巴,大多时间都是满载而去空手而归,格奇耶牢对赤帝哀恨不得食其肉寑其皮,可那是人家占有的盐池,你恨之入骨又能怎么样呢。到了赤帝榆罔接手东夷部落了以为能改善些,谁知赤帝榆罔比他上代人更奸(抠门),格奇耶牢派出去换盐巴总是十网打渔九网空,换盐换得全苗空,为了换盐巴把格奇耶牢的家底都掏空了。好在赤尤黎仲逼得赤帝榆罔九隅无遗出走北方。赤尤黎仲倒是大方,从来不在换盐巴上给格奇耶牢难堪,每次都是有求必应,一来二往,格奇耶牢跟赤尤黎仲成了交心的朋友过命的兄弟。听说赤帝榆罔要借助北方公孙轩辕的力量打回来,赤帝榆罔真的重返东夷主事,那苗人的命根子又要拽在他手里,那哪成啊。因而格奇耶牢认为,赤尤黎仲打公孙轩辕,防止赤帝榆罔死灰复燃,这人他必出。至于出人打公孙轩辕会给苗疆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个格奇耶牢就无法预料了,但愿祖先保佑。
“大老,人齐了。”端木离珠在树皮屋前大声说。端木离珠作为苗疆的巴代,是专司巫术,执掌祭祠,只听命于格奇耶牢,组织苗疆族人活动的角。连她都未经格奇耶牢允许不敢直接入屋,可见擅入者伤并非虚言。
格奇耶牢款款而出,立于树皮屋前用横树干堆积的门台上。在他面前空旷的山地上,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用各色兽皮遮体,手持长短木棍的人,三五成群,每群前面是各寨的寨老领队。众人用左脚跪地,右手扶胸,向前躬身的姿势向格奇耶牢致礼。
格奇耶牢用他那深遂的眼神,在人群中掠过,像是要将每个人都印入他脑海里。然后昂头看着树顶上裸露的天空,双臂缓缓向上伸展,双眼直视良久,双臂收回成双拳置于胸前,声音铿锵地说:“我熊(苗)也是大地之子,我熊也应分享大地恩赐,我熊要走山林,去为名誉而战,为命运而战。”他突然高举拳头呐喊:“熊起!!”
“熊起!!”异口同声高声呐喊,震撼天地,久久回荡